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奉天範城隍(60)

(2018-09-29 09:31:30) 下一個

六爺好像有點明白了,可一時又說不清,整件事就要串聯起來有了答案,怎麽串,串不上。對著阿文點乎了半天也沒蹦出句有用的話,阿文等他衝動完了才接著說:“袁克定不認識這盤子,也不知道這盤子有多邪門,但當鋪夥計拿著盤子找琉璃場匠人修補盤底的時候被一行家看破,然後向袁克定報告了這事,袁克定又把盤子送給袁世凱。”六爺聽的連連點頭:“對對,準是這麽回事。”雖然附和著阿文卻不知道為什麽是這麽回事,阿文也不理他:“本來民國初成,南北正在談判議和,我大華夏即將步入百年昌盛,可就你這盤子...”說到這阿文好像有點激動,停了一下突然對著六爺“呸”一句,把六爺嚇了一跳,這大家閨秀怎麽了這是,阿文氣的不想說話,過了片刻緩口氣才接著說:“袁世凱當年已被推舉為民國大總統,南北議和也將成功,大清氣數徹底盡了,我們謝家也算了了心願,但這盤子一現便有人對袁世凱講說誰有這盤子造反必獲成功,且可登基大寶自立為皇,說這是奉天承運,民心所向。”
這袁世凱真是個愚人,怎麽會相信這種胡話,六爺樂的嘴角都咧上去了,阿文看他在樂,更是氣惱:“我那時留學英法,世界列強皆是共和議會,袁世凱這麽一鬧我就得回來坐鎮教主之位,大清已亡,愛新覺羅家族溥儀陛下還在紫禁城內,他袁世凱要稱帝,我們薩滿首先不容,我主尚在豈容這賊子猖狂。”看著阿文真動了氣,六爺也不知道該怎麽勸,心下核計不就是耽誤你留洋享樂了嗎,你本就該勵精圖治輔佐溥儀陛下重登大統,想到這試探著說了一句:“您薩滿既然有約力保大清三百年,您就該想轍起事,老祖宗還沒那些洋人的規矩好?”說完這句看阿文臉色,阿文冷笑一聲:“你怎麽知道我家沒助皇上複辟,張勳那五千辮子軍難道是你六爺給派的嗎?”
喲喲喲,越說越不著調了啊,張勳的兵是你謝家給派的?這這這,這誰信啊,阿文也不理他:“咱們說回齊家,齊家曆代輔佑袁家,到齊天敬這代已曆數世,袁世凱在小站練兵的時候齊爺就已是近衛連連長,袁家受奸人蠱惑謀反共和,妄圖稱帝,齊爺雖然與袁家交情甚厚,可卻是熱血男兒,得知袁家逆天氣憤非常,借貼身之便盜出青花寶盤,適逢蔡鍔都督在京,齊爺把寶盤獻給蔡將軍助其討袁,蔡鍔如願返回雲南扯旗造反,護國討袁。”話說到這六爺有點傻眼,敢情誰拿這盤子誰造反,真的這麽邪門啊,那袁世凱沒了盤子就該消停了吧,可是...“袁世凱丟了盤子,知道被齊爺所盜,立刻差人捉拿,但齊爺已經逃走投奔蔡鍔去了,沒了盤子助佑袁世凱本想收手,可這事壞就壞在袁克定身上,此人居然杜撰新聞誘袁公誤判,結果葬送了袁家反清的威名。”
六爺越聽越樂,趕明兒遇見羅漢爺我得告訴他,他的子孫後代不爭氣,您抗金反清一輩子,到後人這毀了。阿文氣消了不少,語調也緩和了許多:“袁世凱反清本是他家族本份,作為滿清守護我並不反感,可你範家這盤子不但毀了大清,也毀了袁家曆世功名,現如今又要現世,我是真不知道該送給誰造反才好,範六爺,您說這盤子該落誰手?”阿文這麽一問,六爺沒準備,這一落誰手誰造反的禍害,那準得給遭人恨的人才好,可轉念一想有差,說是誰得盤子誰反,那齊天敬就把盤子放櫥櫃上他怎麽沒反,想到這問道:“這盤子放齊爺家櫃上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怎麽不反呢?”阿文道:“我給你六爺百架飛機,千門大炮,你就能造反成功?”六爺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也忙活不過來呀。”
這麽說得有實力的人再配上這盤子才能造反成功,孤家寡人料也不成,自己範家那旁枝雖然有了盤子可沒有實力,雖有反心也隻能靠旁門左道陰上大清那麽一遭,隻落得寧古塔戍邊,這種傻事自己個兒可萬萬做不得。想到這節覺得跟自己沒什麽關係,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我說阿文,張勳那是個怎麽檔子事,你給說說。”六爺又灌了口咖啡,聽故事還聽上癮了,阿文也喝了口咖啡言道:“民國多年,你認為還會有人喜留長辮,為周邊視作異類?”六爺覺得這話說的對,自己那麽稀罕大清也沒留住辮子,滿清退位沒多久大家夥的辮子就都剪光了,就怕別人說自己是怪物,張勳那五千辮子兵來的的確蹊蹺,阿文道:“袁世凱稱帝失敗,天下大亂,張勳本是袁公舊部,雖不為親信但也算對袁家忠誠,跟護國軍不共戴天,因當年慈禧西逃張勳護駕頗得老佛爺賞識,這讓這位張公感恩戴德立誌報效皇恩,袁世凱死後此人不知哪根神經發作居然妄圖複辟,可料想自己若將徐州駐軍移師京城必然敗露,這就聯絡關外前清遺老接應,當年滿族八旗在關外建製尚在,可人丁卻已無奮戰之力,幾位旗主轉頭逼迫我出人出槍兌現輔佐誓言,萬般無奈隻好差五千暗勇埋伏北京城外,待張勳舉事供他差遣,本來說好一旦起事張勳在徐州的二萬五千兵士會立刻連夜進京,則大事可成,哪曾想...哪曾想...”

不用阿文說完六爺就全明白了,哪曾想張勳手下的將官都統壓根就不聽號令,皇權不得民心,有了共和誰還願意供個皇上。六爺擺擺手不讓阿文說了,阿文也是連累帶氣情緒不穩,六爺心想聊這些舊事太過傷神,這謝家的能耐已經領教了,無論真假哪怕隻有兩層是真,可就要了命了。為了緩和氣氛,六爺故意扯點別的:“阿文,滿族的規矩隻能收漢八旗人丁作為包衣門人,我聽溫家子嗣說是你家包衣傭人,這是不是壞了規矩呢。”阿文不冷不淡的說道:“謝家幫溫家了事是賣皇上的麵子,他溫家報恩該報皇上,他們可好,是皇上的奴才我家的包衣,我們可沒認這層主仆。”嘖嘖嘖,牛氣,給謝家當牛做馬還得人家願意,故事聽夠了,六爺腦子混亂不想再問,眼前的事辦妥了才是正道,剛才話頭起於自己在天源當抬出謝家引阿文不快,自己不知道錯在哪了,這就問道:“我報了謝家名分錯在哪裏?”
阿文說:“謝家在東三省名聲在外,沒人願意與我家交往,知道我家有法在身,錢多勢大,當鋪老板如果知道盤子是從我家出去的,必然會加著小心多些提防,我們的事辦起來就沒那麽順了。”這話說的有理,那老狐狸馮櫃頭看見盤子就嚇個半死,再聽說是謝府保管過的,一定會以為就是謝府的東西,我範六窮困潦倒哪會有這麽值錢的物件,如果真是範家的恐怕早拿出來敗禍了,想到這六爺也很後悔,自己莽撞一時恐壞了大事。
見六爺麵露難色,阿文知道他感覺事態嚴重,於是安撫道:“這事我已差人布置妥當,六爺你隻要以不變應萬變,千萬別因暴露謝家參與而亂了方寸,有些事命數已定,雖可能有些波折料想定會成功。”聽了阿文的話六爺心裏踏實了一些,這位大神比自己這小小地馬道行高深,有她幫忙大事可成矣。
這件事就這樣了,可那盤子放當鋪裏又會有什麽用途,難道當鋪老板會借此謀反?可老板是日本人啊......六爺胡思亂想,阿文是真覺得累了,站起身形道:“六爺,你先回去吧,暫且休息,你是先鋒,逢山開道遇水疊橋,放手去做,有了難處過來找我,你的珠子不出個八月就能回來,不必擔心了。”珠子即將回來,六爺聞聽激動的不得了,這阿文就是觀音轉世菩薩現身,真想來一個恩公在上受末將一拜,想想別發神經了,都累了,散了吧。
阿文讓老媽子給六爺拿了二百大洋的銀票,六爺百般推辭不收,阿文執意要給,那老媽子攥緊銀票也不遞過來,把六爺氣的怒意大發,心想就憑你個老奴才敢不待見我,說死我也得帶走銀票。推脫幾番六爺突然伸手把銀票從老媽子手裏抽出來,作揖拱手跟阿文倒了別,老媽子驚詫於六爺手快,驚的合不上嘴,六爺滿臉堆笑的走了。
回到餅店已是傍晚,這才想起來沒吃晌午飯,心說阿文也不招待自己一頓,但聽故事也能不餓就跟聽書一樣,讓老李給預備點吃的填飽肚子,剛在飯桌前坐下,趙安一推店門進來了,看六爺正要吃飯就用馬鞭敲打了幾下飯桌:“走,聚賓樓喝點,有事跟你商量。”六爺累了一天不想出門,也怕跟趙安喝酒嗆起來他又掏槍,正為難之際柳綿從裏間屋出來,看見趙安說道:“安子,來了也不坐會兒,忙三火四的趕著娶媳婦呢。”
趙安一看見柳綿就像看見了親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二姨,你可別逗了,還娶媳婦,我腦袋都快保不住了。”柳綿聽趙安這話也拉張椅子坐下,這才有趙安差事消不了,六爺出馬建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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