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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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範城隍(59)

(2018-09-28 08:34:42) 下一個

六爺進了謝府把銀票交到阿文手上,阿文看了眼銀票又交給老媽子收起來,給六爺上了茶,還誇獎六爺辦事得力,日後必成大事。六爺知道這都是客套話,自己現在的狀況就是一跑腿的,差事辦好那是份內的事,辦砸了可就是找倒黴。兩杯茶飲畢六爺就又把馮櫃頭打聽盤子出處的事跟阿文學了一遍,又把自己如何機智應對添枝加葉的講訴一番,阿文聽六爺抬出謝府麵色微變,六爺正眉飛色舞的敘事也嘎然止住:“我,我說錯了?”
阿文麵無表情,好像在琢磨什麽沒搭六爺的話,六爺忽然覺得沒趣也就不說話了,老媽子看六爺惹小姐不高興就要訓斥幾句,阿文擺擺手示意老媽子退下,六爺看出來這老娘們狗仗人勢要對自己發難,心裏恨的要死,真他媽是宰相門裏七品官,一老媽子就敢對自己吆五喝六,真當我範六是窩囊的主兒,要不是看阿文麵子...心裏憋悶就掏出顆煙點上,吧嗒吧嗒的抽起來。阿文看出來六爺又不高興了,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六爺,本來呢這盤子是個引子,若是按我們的計劃,你埋珠子這件事就指望它了,當鋪這事我有過失,想的不夠細,沒想到有人會問盤子出處這一節,其實也不怪你。”六爺聽這話覺得還是阿文懂事,這話說的有理有據,壓根它也不怪我呀,隻怪你阿文沒進過當鋪,這裏麵說道多著呢,再則說還是怪自己品行不端,按理說當鋪不該打聽主家隱私,誰能想到當東西的主兒在人家眼裏是個騙子。
“哪裏話,哪裏話,是我沒想明白這裏麵的事,大意了。”六爺假裝責備自己,把錯攬下來,阿文又沉思了片刻說道:“有人問盤子出處本在情理之中,我沒跟你講那麽細是因為這裏麵故事太長,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既然事到如今往後你要陪著這盤子直到珠子到手,今兒我就詳細跟你說說,也免得你以後失手。”
這話說的深啊,六爺家的盤子還有長長的故事,這六爺沒想到,我前世製的盤子都沒想起有故事,您這些後倒手的還有故事了,這真新鮮。六爺覺得阿文故弄玄虛,反正今兒也沒事,那就好好聽聽這故事。阿文先問:“六爺,你知道齊天敬給我的信寫的什麽嗎?”哎,這句問的好,六爺想知道這事好久了,齊天敬寫了什麽,他能給阿文寫什麽,阿文起身在一抽屜裏拿出一封信,走在六爺身邊交到他手裏,這信正是六爺轉交給阿文那封,信皮上的字跡自己認識。看阿文眼神是示意他看看,六爺這才從信封裏抽出信紙,展開一看,咦?無字,又往信封裏看看,再無它物。六爺抬起頭看著阿文,阿文點點頭走回座位:“無字。”六爺馬上問:“暗號?”阿文笑了:“爺是真聰明,這是個暗號。”
範六爺這下可覺得人世間太陰險了,大明軍官後人跟大清的護法後裔有暗號,你把那十萬銀票白給我,我也不信啊,轉念一想,白給我,我就信。六爺嘴角現出冷笑,阿文知道六爺心裏有疑,接著道:“齊家和溫家世仇這事想必你是知道。”六爺點點頭:“溫家在大清初年也是官居顯赫,有幾代人相繼被齊家血刃,這道坎就過不去了,這才奏請皇上想請我家幫忙,我家本來隻管愛新覺羅家族的興衰,原定不參與其它瑣事,這個頭要是開了滿朝文武都來相求,規矩就壞了。”六爺想這規矩還真大“無奈皇上與溫家私交甚密,無論如何也讓我們家幫這忙,最關鍵的是守護齊家的是一金身羅漢,任憑其他仙道都解不了這段恩怨,萬般無奈我家老祖答應破例攬下這檔子閑事。”
“我們薩滿是巫教,與中原教派有異,而且教主皆為女性,當年我家教主隻身前往與那羅漢鬥法,二人鬥了三天三夜不分勝負,雖然羅漢爺是正教法力高深,可強龍鬥不過地頭蛇,他在關外許的願就得在關外了結,關外白山黑水可都是我們謝家的法界,這樣一來著實完結不了。”六爺想,敢情法力再高深也有辦不成的事,這又給自己以後有了差池找到了借口。阿文講的口幹,喊老媽子煮杯咖啡進來,目光掃至六爺處想問他喝什麽,六爺沒等阿文開口就說道:“咖啡,咖啡。”阿文眼神驚詫但還是叫了兩杯咖啡,六爺琢磨這故事夠長,自己個兒也得提提神。
老媽子送來咖啡,阿文喝了一口定定神,等六爺接過咖啡又被老媽子瞪了一眼,六爺心想又沒喝你家的管得著嗎。阿文放下杯子接著說道:“這事鬥到最後雙方同意和解,齊家隻可以捕殺溫家男丁,而溫家若有作奸犯科觸犯了刑律獲罪羅漢爺不得搭救,且溫家不可依仗薩滿勾結冥府強行收取齊家後人魂魄,這事就算到此為止,此後各安天命生死由天。”聽到這六爺吸了口涼氣,這羅漢爺倒是做了善事還是給齊家添了麻煩,自己怎麽都搞不懂了。六爺見阿文歇了口氣,插言道:“還定什麽新規矩,兩方住手這事就和解算了。”阿文道:“六爺有所不知,發誓許願必須遵守,如不還願必遭大難,羅漢爺發弘願為齊家延壽,這事不做折損羅漢修為,而皇上也許願助溫家脫困,我們謝家不給皇上個說法也難辭其咎。”

六爺沒想到發誓許願有這麽多說道,就馬上回想自己許過什麽願,太多了,一時卻想不起來。六爺問:“既然謝家辦完了這事,那怎麽又跟齊家有了暗號呢?”阿文略微停了一下:“這事可就複雜了,羅漢與我家教主經過這一鬥反倒成了朋友,二人算定有朝一日齊家必反,而羅漢了弘願之時齊家有一聖物會再次臨世,這聖物隻有我們謝家接了才能救蒼生於水火,故此定下此約,如遇無字書信便是謝家出馬之時,所以......”
暗扣原來在此,六爺琢磨那聖物也就是那盤子,說齊家必反有些道理,那盤子在誰手誰都得反,邪性,可齊爺住一小山溝裏而今命已歸西,他齊家還怎麽反?想到這六爺挑起眉毛道:“人都沒了,他怎麽反?”阿文看出來六爺不信,又道:“六爺有所不知,齊家曆世為袁家親信,袁督師殯天後齊家便保著袁家後人隱姓埋名延續香火,江湖傳言袁督師有一後人名曰袁承誌,後成為一代宗師,此人手下四大護法之一就是齊家,直至清末。”六爺哢吧哢吧眼睛,這還是沒反啊,再說他也沒聖物盤子呀,阿文問道:“六爺你那盤子是哪年當的,還記得嗎?”
聽阿文問這盤子六爺話可多了,這咖啡雖然味道難聞喝上可真上勁,比雲土來的慢,但也很提神,見阿文有點累了,這就該自己講上那麽一段:“想當年我家境殷實,按理說也論不到靠當鋪過日子,可鐵杆莊稼倒了,阿瑪也沒了,真是樹倒猢猻散,家裏老老小小一夜就跑光了,跑的時候可都沒空手,等我逛...”說到這後麵倆字沒吐出來,偷看了阿文一眼生生的咽了回去“反正啊,等我回到家裏除了站著的房子躺著的地,連耗子都抬糧食走了。”阿文聽六爺說耗子抬糧笑了起來“我呢,家裏能當的早就拿去當了,本來留了幾件應急,這下可好,應急之物都被幾個小媽卷包會了,苦挨了幾日忽然想起小時候在後院雜物房大缸底下發現過一個破盤子,盤子底有劃痕,估摸是家裏不要的玩意扔這了,也是實在沒什麽可換錢的物件,就把這拿去當了。”
阿文點點頭:“當哪家了?”這把六爺問住了,自己當過的東西那麽多,實在想不起來“哪家我是忘了,隻記得那老板嫌東西殘破,才給了十個大洋,說是還得不少錢修補盤底的殘破,給這麽多就不少了。”阿文皺著眉看著六爺:“然後呢?”六爺不解:“什麽然後,然後我就把錢花了。”聽六爺這回答阿文氣樂了:“然後這盤子就被袁克定拿走了!”啥?袁克定?這怎麽還有袁克定的事,六爺一時轉不過來,覺得阿文是不是糊塗了。“你當盤子的那家當鋪是民國大總統袁世凱的長子袁克定的。”
六爺恍惚,袁克定在京城開當鋪的事他知道,不隻一家,把盤子當進了袁家當鋪這他可想不到,話說回來當給了袁家又怎麽樣。阿文和六爺都不再說話,阿文盯著六爺,六爺盯著阿文,過了片刻,六爺忽然舉起手指著阿文:“哎哎哎,是不是,是不是......”幾個是不是說完便是滿臉驚恐,再往下的話說不出來了。阿文歎了口氣:“人的命天注定,應該河裏死準不會井裏死,應該家裏死就不會在市井亡,範六爺,你明白了嗎?”
青花盤子惹大禍,範六爺要再振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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