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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留美第一人容閎 (3)忘年之交曾國藩 (上)

(2017-05-29 10:22:52) 下一個

曾國藩畫像 (資料圖片)

 

1860年12月,在太平天國的“首都”南京停留了一個月後,容閎有些失望。以他的觀察,太平天國並不具備“造新中國之能力”。

回到上海後,容閎決定從商,掙點資本,以圖將來。

他當起了茶葉販子,奔走在兩湖與江西之間。他在自傳《西學東漸》中記錄,六個月中,他經辦了六萬五千多箱茶葉。按當時的價格,即使薄利,他獲得的利潤也相當可觀。但是,發財不是容閎所想。他的誌向在於“維新中國”,所以他時時告誡自己“宜大處落墨”。

從赤腳的鄉下孩子到大清國留學美國第一人,容閎希望能有一天把更多像他一樣掙紮在貧困、愚昧中的孩子帶到美國接受世界上最先進的教育,從而改變中國。這一教育大計是他對祖國“不容置疑的愛”,是他為這個國家設計的一條新生之路。

可惜的是,在他回國奔走了近十年後,這個夢想還隻是活在他心中。

轉機在1863年夏天出現。他在九江收購茶葉時,曾兩度收到老友來信,催促赴安慶覲見曾國藩。這位老友還透露,曾總督有大事要交辦容閎。

這年9月,容閎清理了茶葉生意,乘船去到安慶。

這是他正式登陸大清官場。

容閎自傳中多處表達了他對曾國藩的推崇。即使在他暮年,大清已經瀕臨滅亡,這種崇敬之心仍絲毫未減。他覺得,而滿清政府沒被太平軍推翻,完全歸於曾國藩一人之力。他也非常推崇曾國藩的人品。當時的曾國藩雖貴為天朝頂梁柱,管轄著七八個省,但從不濫用權力,還相當廉潔,絕不“自肥或肥其親族”。

容閎與曾國藩的第一次見麵時間雖然短暫,但充滿了戲劇性。

那是他到達安慶的第二天。

容閎的到來讓曾國藩非常歡喜。已到花甲之年的曾國藩讓年輕的容閎坐到自己跟前,含笑不語,從頭到腳打量他。容閎盡管見過大場麵,也還是被總督這種360度無死角的審視弄得不太自在。

他也打量著曾總督。覺得這位總督眼睛雖然不大,但是目光銳利。

曾國藩素來相人有術。他突然問容閎是否願意帶兵打仗,容閎雖覺突兀,但直言自己不是將才,曾國藩並沒有強求。

容閎沒有像在南京見到幹王那樣,一下子就和盤托出醞釀多年的留學大計。他甚至懂了一點官場密碼。當曾總督舉起茶杯的時候,容閎得體地提出告辭,結束了這場大約30分鍾的見麵。

幾天後,曾國藩第二次召見容閎,開門見山問他:“當今中國最有益最急迫的事是什麽?”

在那一瞬間,容閎的心中閃過一場糾結,留學計劃是說,還是不說?

想到自己與曾總督交情尚淺,想到朋友們對他與總督的相見寄望甚厚,他話到嘴邊,拐了一個彎,把留學計劃吞回肚子裏,而是建議先建一個兵工廠,它不僅僅可以製造槍炮,而且應該成為“天下工廠的母廠”,能造出做槍炮的機器。

這條建議正中曾國藩下懷。

一個星期後,容閎即收到任命,讓他出國采辦機器。曾國藩還授了容閎一個五品軍官官銜,戴藍翎。當時總督大營匯聚了天下各色人物,有軍官兩百多人,幕僚一百多人,無不精通法律、算術,天文、機器。容閎以寸功未立的文人一個,得此殊榮,實為罕見。

采辦機器的預算也很快出來了,需白銀6.8萬兩。按通行的計算方法,當時一美元銀幣相當於0.77兩銀子折算,大清國的這筆機器購置費可謂巨款——8.8萬多美元。

將這筆巨款交給才見過兩次麵的容閎去掌管,曾國藩似乎一點不擔心。而且他還將這筆錢怎麽支取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一半從上海道台那裏取用,一半從廣州府衙門支出。

為了采辦合適的機器,容閎先到歐洲考察,然後又坐船到美國。

那是1864年2月,南北戰爭打到第三個年頭。容閎看到,代表美國最先進、發達技術的新英格蘭地區,所有的工廠都在爭分奪秒生產國家物資,幾乎不接外來訂單。在老友的幫忙下,一家在馬薩諸塞省Fitchburge的工廠 Putnam Co. 接下了大清國的采購定單,答應六個月後交貨。

18工廠 Putnam

1865年春,機器造好了。容閎打理托運事務,親眼看到機器裝上貨船駛往紐約。這艘載著大半個中國希望的輪船將繞過好望角,揚帆直抵上海。

這批機器先容閎一個月前到達上海,成為江南製造廠的基石。

見容閎歸來複命,曾國藩大喜,立即向朝中上折子請求褒獎容閎。上諭賞五品官,候補江蘇省同知,領月薪250兩。這一待遇遠超過當時的四品官員。容閎後來把“候補江蘇省同知”這一官銜寫在了自傳的封麵上。

這時的上海地方官為丁日昌,他與容閎頗為投緣。丁日昌升任江蘇巡撫之時,前去道賀的容閎終於將懷揣多年的教育大計和盤托出。這位巡撫十分讚賞,立馬讓容閎寫一份詳細計劃,表示將轉遞給當朝相國文祥。

在這份擬具的奏折裏,容閎提出四條強國之策:

  • 組織一個純粹由華資主導的合資汽船公司。
  • 選派120名優秀青年出洋留學,儲備人才。
  • 政府宜設法多開采礦產,間接以提倡鐵路事業。
  • 禁止教會幹涉人民訴訟,以防外力入侵。

容閎自己知道,這份奏折真正的重點在第二條,其餘三條不過是點綴而已。

不幸的是,文相國為父母守孝不到三個月,自己也病故了。容閎倍覺淒涼。為留學計劃奔走十年,剛看到一點希望,突然又遇嚴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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