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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天
傍晚的院落是安靜的。一些霞光，幾分安逸。
播種的草籽長出的新芽，地麵的新綠總會吸引野兔前來。我走去湖邊，兩隻半大的野兔在嫩綠的新草坪上警惕地看著我，但很快便又安靜下來，低頭吃草，不再留意我的存在。
我站在湖邊，也是安靜的。
湖水安詳，也被晚霞盈滿。平靜的水麵不時有魚兒點出的水紋。我看著院落，也在看著這裏的生靈。
大雁很久沒來了。我知道它們都在換羽。換羽的大雁會暫時失去飛翔能力，也會置身在安全的水域，直到新的飛羽再次長出。
腿腳不便的水雞爹一瘸一拐，還在草坪忙碌著。每每找到食物，他便會帶去湖岸。隱蔽在岸邊的小水雞看到爹爹回來，便紛紛遊出乞食。
這些是黑水雞孵出的第二窩孩子。第一窩的五隻雛鳥有四隻成活並長大。如今它們已經常常帶著弟弟妹妹外出尋食了。
無意間，我看到一群野鴨越過樹頂，熟練地落進湖裏。
這是消失了兩天的野鴨一家。
落下的野鴨遊在水裏。一時間我很難看出哪個是鴨媽。野鴨落下後便一直向水邊的食盆遊去。我數了數，十一隻。
看來那三隻開始自立探險的鴨娃還沒有回家。
我前一天傍晚曾有三隻野鴨飛落湖裏。這是鴿溪長大的雛鴨。因為這些鴨子看到我在水岸，會向我遊來。
盡管沒有明顯的成年羽，但從身材和神態上看，這是三隻雄鴨。這幾個半大小子估計挺崇拜“遊俠三劍客”，已經有了足夠的自信，開始探索世界了。
相比父母共同撫育孩子的黑水雞，鴨媽付出的辛苦太多了。如今鴨娃都已長大，鴨媽還是一如既往地關護著。
我看到，自從孩兒長出了翅膀，鴨媽便每天都帶著娃兒練習飛行。
隨著飛羽出現，鴨娃便會在水麵玩耍試飛。待看到孩子都能飛離水麵，鴨媽便會在傍晚帶著孩子走上湖岸，然後一起飛起，落在小湖的另一端。
如此這般，鴨媽每天都會帶著孩子重複幾次。
幾天後，鴨媽看到孩子已經掌握了起飛降落，便也同樣每天幾次，將孩子帶到草坪或上遊水塘，增加一些距離，然後飛降到湖裏。
此時我偶爾會看到，個別膽大的小鴨會獨自飛起，在鴿溪院落附近晃晃悠悠飛上一陣。
這樣，鴨媽帶著孩子又練習了幾天。
七月三日傍晚，我坐在露台，看著鴨媽帶娃完成了草坪上兩次試飛後，第三次便帶著孩子走到上遊水塘，然後集體起飛。
飛行的方向還是小湖的另一端。但這次，鴨媽沒有降落。
有幾隻小鴨沒有反應過來，習慣性地落進水裏。但大部分跟著鴨媽振翅急轉，加速，飛升。。。
我站起身，看著鴨媽帶著一群有些慌亂的孩子，從院落的大樹旁呼嘯而過，直入藍天。
第一次，在我的麵前，鴨媽帶著孩子飛升，成了真正天空中的野鴨。
鴨媽帶著孩子在河穀的上空兜了一圈，再次飛臨鴿溪上空。落在水麵的幾隻鴨娃鳴叫著，不知所措，也有些不安。
野鴨一家在河穀上空兜了兩個大圈，便盤旋著降低了高度，再次飛進了院落。接著刹車減速，再次平穩落進了湖裏。
我很幸運。野鴨一家的第一次正式飛行，被我用手機記錄了下來。
傍晚的河穀開始走進陰影，但天空很亮。緩緩的山坡陽光遍灑。
不知為何，站在露台的我，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切，卻很難過。
我知道在不久的未來，它們會像往常一樣，無憂地飛向熟悉的覓食點，帶著對未來的憧憬。但身下，卻會爆起槍聲。
。。。。。。
我試圖不去悲觀未來。但現實卻如此嚴酷。
幾百米外便是很大的魚塘。鴨媽必然會帶著孩子前去覓食。而魚塘主人和他的兒子，都是熱衷打獵的。自從去年他們購下這個商業魚塘，自魚塘方向，總會傳來槍聲。
鴨媽帶著十個孩子去食盆取食。自己還是像往常一樣，在水麵和岸上警戒。食盆裏是我為它們準備的穀物。一群鴨子毫不客氣，上上下下爭搶著。
盡管少了三個孩子，野鴨一家也如往日一樣，吃飽便在小湖梳洗玩耍，自由且快樂。
我想，鴨媽看到兒女逐漸自立，想必是高興的。這些娃兒，都會漸漸結伴外出探索，最終離開鴨媽。
隻是它們不知道，這世界上，人心叵測，江湖險惡。
霞光下的湖麵是平靜的。我站在堤岸看著眼前的一切。
鴨媽帶著孩子走上湖岸，或站或臥，梳理著羽毛，完全不在乎我和絲黛拉的存在。
我恍間看到天空閃過一道陰影。
幾隻野鴨從天而降，輕巧地滑落水裏。
三劍客回家了。
感謝！
音樂：Catching Light, Tim Jenis
沒辦法，一些生靈畢竟是有感情的，我也不例外。冬季在河穀打獵時，我估計會放過天空飛過的野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