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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清史編纂委員會專家、中國人民大學圖書院原館長楊東梁教授發言
一、什麽是湖南人的精神
所謂“湖南人的精神”是指中國曆史上在湖南地區形成的一種特有的民性、民風。這種民性、民風是湖湘地域文化特殊性的表現。當然,除這種特殊性外,湖湘文化也必然受到中原儒家文化的深刻影響。特別是經漢武帝推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文化政策後,儒家思想成為國家的意識形態,成為超越地域的普遍性文化價值。湖湘文化也就成為一種特殊性與普遍性相融合的文化,而“湖南人的精神”也就成為具有湖南地域特點的中華民族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
所謂“精神氣質”包含道德精神與心理氣質兩個層麵。在悠久的地域文化傳統影響下成長起來的湖南士人,因為他們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既有民性、民風的“氣質”特性,又有士氣、士風的文化特質,故而成為了“湖南人精神”的代表。
那麽,“湖南人的精神”又包含哪些內容?對此很多學者做過較為深入的探討,其中不乏真知灼見,也是我所認同的。今天再結合自己不成熟的認識,把這種精神歸納為四點:
1.愛國情懷。
屈原畫像
湖南人的愛國情懷是有曆史傳統的,戰國時代的屈原就是我國古代第一位傑出的愛國詩人。當然,那時中國還沒有統一,屈原愛的是他生活的楚國。到了近代,中華民族麵臨亡國滅種的生死關頭,湖南的誌士們更是高揚愛國主義旗幟,為祖國獨立、民族複興呼嘯著前進,直至獻出寶貴的青春乃至生命。從開眼看世界的魏源到為變法流血的譚嗣同,再到為辛亥革命做出不可磨滅貢獻的陳天華、黃興、宋教仁,直至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毛澤東、劉少奇等,無不是從愛國的基點出發,走上了改造社會,振興中華的道路。
2.憂患意識。
魏源畫像與《海國圖誌》
憂國憂民,以天下為己任,是湖湘士人曆來所追求並踐行的一種精神氣質。越是在國家處於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這種意識就表現得愈發強烈。清代嘉、道以降,內憂外患紛至遝來,湖南一些有誌之士更是以“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心態走上救國之途。邵陽人魏源的《海國圖誌》就是憂時之作,他在該書的“敘”中明確指出:“是書何以作?曰為以夷攻夷而作,為以夷款夷而作,為師夷長技以製夷而作”;晚清愛國將領左宗棠青年時代也曾立誌:“身無半畝心憂天下,讀破萬卷神交古人”;維新誌士譚嗣同(瀏陽人)在甲午戰後,有感於民族危機的深重賦詩道:“四萬萬人齊下淚,天涯何處是神州?”;辛亥烈士陳天華(新化人)在《敬告湖南人》一文中警告說:“今日中國之亡,豈僅亡國,實亡種也!”“我湖南人豈非十八省中最有價值之人格耶!何以當此滅亡之風潮而無所動作也?”
3.負重奮鬥。
曾國藩像
說到湖南人的性格特點,史書多有記載和評論。《晉書》說湖南士人果烈、堅勇;《隋書》說:“其人率多勁悍決烈,天性然也”,以後宋、明曆朝多有此類評介,認為湖南人具有勇悍、剛直、艱苦奮鬥的精神。黃宗羲在《宋元學案》中記載了元兵進攻潭州(今長沙)時,嶽麓書院書生奮起抵抗,“荷戈登陴,死者十九”;在近代,曾國藩也大力提倡“剛氣”、“倔強之氣”、“忠義血性”,他生平立誌之訣是:“好漢打脫牙和血吞”;陳天華在蹈海殉國前寫下遺書,要求中國留日學生“堅忍奉公,力學愛國”;無產階級革命家毛澤東青年時代的抱負就是:“與天奮鬥,其樂無窮!與地奮鬥,其樂無窮!與人奮鬥,其樂無窮!”他的一生堪稱負重奮鬥的一生。
4.通變求新。
譚嗣同像
在中國近代,是湖南人最早提出了向西方學習(即魏源提出“師夷長技”);而在洋務運動中,又是曾國藩、左宗棠、郭嵩燾等首先成為引領中國走向近代化的佼佼者,在維新變法時期,譚嗣同“講愛國之理,求救亡之法”(梁啟超:《譚嗣同傳》),提出“利變法之用”“嚴變法之衛”,“求變法之才”;辛亥革命的領袖人物黃興(善化人,今長沙)、宋教仁(桃源人)以及無產階級革命家毛澤東(湘潭人)、劉少奇(寧鄉人)等,無一不是通變求新、力倡社會革命的先驅人物。
二、湖南人的精神在左宗棠身上的體現
左宗棠像
在中國近代史上,左宗棠是最能體現“湖南人精神”的代表性人物之一,甚至可以說,“湖南人的精神”在左宗棠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左宗棠秉承湖南人的愛國傳統,並在中華民族麵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讓湖南人的精神閃爍出燦爛的光輝。麵對張牙舞爪的西方侵略者,他毫無畏懼,勇往直前,“鋒穎凜凜向敵”(《清史稿·左宗棠傳》)。為捍衛國家領土、主權完整,他表示“至馬革桐棺,則固非所計!”無論是抵禦沙俄,還是東南抗法,他都身臨前敵,決計以身殉國。
左宗棠還有著強烈的憂患意識,在居家讀書時,他就撰聯明誌,該聯語道:“身無半畝心憂天下,讀破萬卷神交古人。”表現出憂國憂民的豪情壯誌。在鴉片戰爭爆發時,左宗棠雖隻是身居僻壤的一介書生,卻極為關注時局的發展,抱定“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誌向,出主意,提方案,但換來的卻是無人理睬,報國無門,滿腔愛國熱忱,隻能付之東流。而一旦身居高位,主政一方,他立即把這種憂患意識轉變成挽救危局的實際行動。
左宗棠身上“湖南人精神”的另一種體現是他的負重奮鬥,也就是所謂的“騾子精神”。左宗棠一生坎坷,青壯年時三次會試不第,宏偉抱負無從實現。進入湘撫幕府,又因“樊燮案”險遭殺身之禍。他一生最為得意的收複新疆之役,更是麵臨許多困難與險阻,正如時人所說:“朝命甫下,人人皆為公危。又西土苦寒,諸將校多不願往。公獨毅然率二、三同仇,提師由秦逾隴以達關外。”(楊毓秀:《平回誌·序》)危局麵前,躭心者有之,譏笑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但左宗棠甘當負重的“騾子”奮勇直前,終於取得了收複新疆的偉大勝利。
再有,就是左宗棠一生頗具通變求新的意識。他年輕時就超凡脫俗,喜好經世致用之學。壯年後,又擺脫“閉關鎖國”思維的束縛,力倡“中不如西,學西可也”(《全集》書信三)。進而倡辦了近代企業——馬尾船政局和蘭州機器製呢局,不但開啟了“中國海軍萌芽之始”,也唱響了我國近代開發大西北的先聲。這種通變求新的精神啟迪了後人的開拓意識,鼓舞著來者去披荊斬棘。
三、時代呼喚湖南人的精神
“湖南人的精神”是幾千年來湖南人在意識形態方麵形成的共同成果,也是全體中國人精神財富的組成部分。特別是近代以來,中國人民在三座“大山”壓迫下,苦難深重,命運多舛。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複興,就成為中國人最偉大的夢想。正如習近平同誌所說,“中國夢”“的基本內涵是實現國家富強,民族振興,人民幸福”,“這個夢想凝聚了幾代中國人的夙願,體現了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整體利益,是每一個中華兒女的共同期盼。”而實現這個夢想,就必須要有一個堅強的精神支柱。當然,其中也包含了“湖南人的精神”。
今天,在新的曆史條件下,我們更應該把湖南人精神中的優秀遺產發揚光大,讓它更具時代特色,更好地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複興的“中國夢”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