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線 2016-04-27 17:22
左宗棠與李鴻章都是中國近代史上響當當的人物。他們和曾國藩一道,構成了同治中興的最重要力量。
左宗棠與李鴻章的關係,從最初的英雄相惜到最後的反目成仇,既有利益和政見的不同,也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左宗棠,(1812年-1885年9月5日),字季高,湖南湘陰人,號湘上農人。左宗棠自幼聰穎,14歲考童子試中第一名,曾寫下“身無半文,心憂天下;手釋萬卷,神交古人”的對聯以銘心誌。
左宗棠在醴陵淥江書院主講17年,1837年,兩江總督陶澍回鄉省親,他書寫了一副對聯“春殿語從容,廿載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翹首公歸”,陶澍看後,將他視為奇才。後入陶澍幕府,並與陶結為親家。
此後,左宗棠屢試不第,轉而留意農事,遍讀群書,鑽研輿地、兵法。1851年起先後入湖南巡撫張亮基、駱秉章幕府,為平定太平軍籌劃。1856年,升任兵部郎中。同治元年(1862年),由曾國藩舉薦由太常卿升任浙江巡撫,並組成中法混合軍和擴充中英混合軍與太平軍作戰,克金華、紹興等地,升任閩浙總督。
李鴻章(1823-1901年),字漸甫,號少荃,晚年自號儀叟,別號省心,諡文忠,安徽合肥東鄉磨店人。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李鴻章遵父命北上,參加順天府鄉試,並作《入都》詩以抒發胸懷。其一雲:“丈夫隻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裏外欲封侯。定將捷足隨途驥,哪有閑情逐水鷗?遙指蘆溝橋畔月,幾人從此到瀛洲?”太平天國起義後,李鴻章先入曾國藩幕僚,後受曾國藩支持,組建淮軍,和左宗棠一道,共同對付太平天國軍隊。
當時,湘軍久攻太平天國的首都天京不下,清廷屢次詔催李鴻章率淮軍前往會攻。李鴻章從自己與曾國藩的關係考慮,認為染指天京必會被認為搶功,從而得罪曾氏。於是,他一麵在蘇、常按兵不動,一麵掉頭南下攻入浙江,結果惹惱了閩浙總督左宗棠,左上奏朝廷,告李鴻章“越境掠功”,由此開始,二人反目成仇,做了一輩子對頭冤家。
兩人的矛盾第一次爆發集中體現在左宗棠收複新疆上。
晚清時期,國家積貧積弱,邊疆危機空前激化。在這其中,尤以沙俄和英國插手的新疆、明治維新後迅速崛起的日本為嚴重。李鴻章力主加強海防,大量投入資金,經營台灣,以捍衛東南沿海安全;而左宗棠認為應該加強塞防,全力收複新疆。
直隸總督李鴻章明確提出,兩者萬難兼顧,唯有“暫棄新疆,劃界自守,將塞防經費挪作海防之用”。李鴻章攻擊左宗棠主張出兵新疆,乃是為個人名聲,“不顧國家安危”。左宗棠則稱:“臣本一介書生,承朝廷特殊恩典,破格撥用。且今年已六十有五,正若日暮途長,又何必貪圖天大功過?”然而,伊犁既為沙俄所占,阿古柏又大舉進攻,如有不主動出擊,大局不堪設想。形勢所迫,豈容臣有個人之想?
海防塞防之爭持續了半年之久。最後,軍機大臣文祥采納了左宗棠的意見,認為收複新疆、南轄回部,北撫蒙古,以備英俄,才是安邊的“久遠之計”。於是,左宗棠臨危受命,曆盡艱辛,克服重重困難,最終收複新疆。
在崇厚出使沙俄談判、收複伊犁失敗後,年近七旬的左宗棠再赴新疆統籌軍務,他不顧衰病日臻,還把備裝遺體的“輿梓發肅州”,以表示會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誓死收複伊犁。對於左宗棠的舉動,李鴻章不以為然。他在致曾國藩之子、駐俄國大使曾紀澤的信中就說,西陲邊境左宗棠部張曜、劉錦棠等部各萬人,“饑疲已甚”,已成強弩之末,一旦開仗,首尾未能兼顧,設有蹉跌,再失數城,全局即虞震動。“左公衰老,好為大言,究其軍實餉糈,素為俄人所蔑視。”他直接責備左宗棠準備武力收回伊犁的觀點。
雙方的矛盾,在中法戰爭期間,又得到一次大爆發。
19世紀80年代,法國入侵清朝藩屬國越南,然後侵入中國的廣西、雲南。中、法之間的外交活動頻繁起來。清政府以李鴻章主持中法交涉事宜。當時,曾紀澤是駐英、法公使,直接參與了中法交涉。在中法交涉、以至整個中法戰爭時期,李鴻章自始主張對法妥協求和,曾紀澤則一貫主張對法強硬交涉。光緒十年(1884年),經李鴻章私下彈劾,朝廷將曾紀澤免職。緊接著,李鴻章運用其謀略,同時迫使左宗棠辭去兩江總督。
左宗棠對於李鴻章對外求和、簽定《天津條約》之事完全不能理解,對當時主和的李鴻章作出以下批評:“對中國而言,十個法國將軍,也比不上一個李鴻章壞事”;“李鴻章誤盡蒼生,將落個千古罵名”。
李鴻章惱怒之餘,還拿左宗棠的下屬開刀,指使親信潘鼎新、劉銘傳等陷害攻擊“恪靖定邊軍”首領王德榜、台灣兵備道劉璈,使他們失去兵權。
左宗棠上書為屬下鳴冤叫屈,但未得朝廷回應。一個月後,即光緒十一年(1885年)七月二十七日,左宗棠就在福州北門黃華館欽差行轅任上突發疾病離世。此後,左宗棠係的湘軍人馬不振,李鴻章的淮軍在派係鬥爭中取得壓倒性優勢,控製了軍事大權,一直到北洋軍,都是清廷的主要軍事力量。
關於對左宗棠和李鴻章的評價,有兩組很有意思的說法。
梁啟超曾這樣評價左宗棠,說他是“五百年以來的第一偉人”。
李鴻章死後兩個月,梁啟超寫出《李鴻章傳》,稱“李鴻章必為數千年中國曆史上一人物,無可疑也。李鴻章必為十九世紀世界曆史上一人物,無可疑也。”然而,李鴻章畢竟隻是晚清“庸眾中的傑士”,他“不識國民之原理,不通世界之大勢,不知政治之本原。”正如他自己所說,終其一生,他“隻是一個裱糊匠,麵對一個破屋隻知修葺卻不能改造。”所以,梁啟超認為李“有才氣而無學識,有閱曆而無血性”,他說“敬李鴻章之才”,“惜李鴻章之識”,“悲李鴻章之遇”。
另一位同樣對兩人做過評價的是王震將軍。
1983年8月,王震曾對左宗棠的曾孫左景伊說:“史學界最近作了一件有意義的工作,對左宗棠做出了正確,客觀的評價。這對海內外影響都很大。左宗棠在帝國主義瓜分中國的曆史情況下,立排投降派的非議,毅然率部西征,收複新疆,符合中華民族的長遠利益,是愛國主義的表現,左公的愛國主義精神,是值得我們後人發揚的。”“解放初,我進軍新疆的路線,就是當年左公西征走過的路線。在那條路上,我還看到當年種的‘左公柳’。走那條路非常艱苦,可以想象,左公走那條路就更艱苦了。左宗棠西征是有功的,否則,祖國西北大好河山很難設想。”“阿古柏是從新疆外部打進來的,其實他是沙俄、英帝的走狗,左公帶兵出關,消滅阿古柏、白彥虎,收複失地,得到了新疆各族人民的支持,這是抗禦外侮,是值得讚揚的。”
“辦洋務的人也有所不同,有些是愛國的,有些是賣國的。像曾國藩、李鴻章,就不能和左宗棠相提並論。曾國藩、李鴻章是喪權辱國的,左公在福建辦船政局,在甘肅辦織呢廠,在新疆的屯田,客觀上還是有利於國計民生的。我們是曆史唯物主義者,對曆史人物要一分為二,左宗棠一生有功有過,收複新疆的功勞不可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