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11日,六載光陰,辛勞難述,唯望筆下文與義,不負作者辛酸淚。
芙蓉可謂是《紅樓夢》中最重要的花卉了,象征的是金陵十二釵中首要之人,更是主人公賈寶玉的心頭至愛:正冊頭一頁上的黛玉抽中的是芙蓉花簽,又副冊首頁上的黛玉之影——晴雯死後成為芙蓉花神、化身芙蓉女兒。
但這就不禁令人生出疑問:芙蓉,在古代可指兩類花卉,而且還是有水陸之分、春秋之別兩處明顯差異的不同花卉。
一為水芙蓉,即蓮花、荷花,水生的草本植物,夏天綻放,見《本草綱目。果部第三十三卷》:“按:《爾雅》雲:‘荷,芙蕖。其莖茄,其葉蕸,其本蔤,其華菡萏,其實蓮,其根藕,其中菂,菂中薏。”邢昺注雲:‘芙蕖,總名也,別名芙蓉,江東人呼為荷。’”
二為木芙蓉,又名拒霜、木蓮,陸生的木本植物,秋天盛開,見《本草綱目。木部第三十六卷》:“此花豔如荷花,故有芙蓉、木蓮之名。八、九月始開,故名拒霜。……李時珍曰:‘木芙蓉處處有之,插條即生小木也。其幹叢生如荊,高者丈許。其葉大如桐,有五尖及七尖者,冬凋夏茂,秋半始著花,花類牡丹、芍藥,有紅者、白者、黃者、千葉者,最耐寒而不落。’”
了解了芙蓉有水、木兩類後,就不難發現《紅樓夢》中除了黛玉和晴雯是明寫出來的芙蓉外,其實還有兩位也可算作芙蓉,即被喻為蓮花的甄英蓮和賈迎春,因為蓮花也被稱為芙蓉:甄英蓮是書中第一回中脂批特別強調的“所寫開卷之第一個女子”,而且在《金陵十二釵》副冊中名列首位,其重要性與黛玉和晴雯相去不遠,甄英蓮不但名中有“蓮”,而且幻境簿冊的冊麵上畫的是“蓮枯藕敗”,判詞中寫的是“根並荷花”,無一不是暗示被改名為香菱的甄英蓮實乃蓮花;而迎春房裏的小丫頭名叫蓮花兒,暗示身為賈府二小姐的賈迎春其實也是蓮花。
如此一來,書中有四人都是芙蓉,身份重要的香菱和迎春毋庸置疑都是蓮花、即水芙蓉,那麽黛玉和晴雯是不是也同為水芙蓉呢?如何確定象征黛玉和晴雯的芙蓉究竟是水芙蓉還是木芙蓉呢?
來看書中給出的信息。第六十三回裏寫黛玉抽中的芙蓉花簽:“隻見上麵畫著一枝芙蓉,題著‘風露清愁’四字,那麵一句舊詩,道是:‘莫怨東風當自嗟。’” 其中的“莫怨東風當自嗟”出自北宋歐陽修《和王介甫明妃曲二首》詩:“明妃去時淚,灑向枝上花;狂風日暮起,漂泊落誰家?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 雖說簽詞“風露清愁”有寒秋的清冷之意,但書中所寫的“一枝芙蓉”和引用詩詞中的“枝上花”都太過含糊,很難準確判斷是水芙蓉還是木芙蓉。
既然如此,就隻能先從黛玉之影——晴雯的芙蓉花上著手分析了。
第七十八回至第七十九回中寫道:恰好這是八月時節,園中池上芙蓉正開。這丫頭便見景生情,忙答道:“我也曾問他是管什麽花的神,告訴我們日後也好供養的。他說:‘天機不可泄漏。你既這樣虔誠,我隻告訴你,你隻可告訴寶玉一人。除他之外若泄了天機,五雷就來轟頂的。’他就告訴我說,他就是專管這芙蓉花的。”…… 寶玉本是個不讀書之人,再心中有了這篇歪意,怎得有好詩文作出來。他自己卻任意纂著,並不為人知慕,所以大肆妄誕,竟杜撰成一篇長文,用晴雯素日所喜之冰鮫縠一幅楷字寫成,名曰《芙蓉女兒誄》,前序後歌。又備了四樣晴雯所喜之物,於是夜月下,命那小丫頭捧至芙蓉花前。先行禮畢,將那誄文即掛於芙蓉枝上,乃泣涕念曰:“維太平不易之元,【庚辰雙行夾批:年便奇。】蓉桂競芳之月,【庚辰雙行夾批:是八月。】無可奈何之日,【庚辰雙行夾批:日更奇。試思日何難於直說某某,今偏用如此說,則可知矣。】怡紅院濁玉,【庚辰雙行夾批:自謙得更奇。蓋常以“濁”字許天下之男子,竟自謂,所謂“以責人之心責己”矣。】謹以群花之蕊,【庚辰雙行夾批:奇香。】冰鮫之縠,【庚辰雙行夾批:奇帛。】沁芳之泉,【庚辰雙行夾批:奇奠。】楓露之茗,【庚辰雙行夾批:奇名。】四者雖微,聊以達誠申信,乃致祭於白帝宮中撫司秋豔芙蓉女兒【庚辰雙行夾批:奇稱。】……”……忽聽山石之後有一人笑道:“且請留步。”二人聽了,不免一驚。那小鬟回頭一看,卻是個人影從芙蓉花中走出來,他便大叫:“不好,有鬼。晴雯真來顯魂了!” 。。。。走出來細看,不是別人,卻是林黛玉,滿麵含笑,口內說道:“好新奇的祭文!可與曹娥碑並傳的了。”…… 寶玉道:“我又有了,這一改可妥當了。莫若說:‘茜紗窗下,我本無緣;【庚辰雙行夾批:雙關句,意妥極。】黃土壟中,卿何薄命。’”【庚辰雙行夾批:如此我亦為妥極。但試問當麵用“爾”“我”字樣究竟不知是為誰之讖,一笑一歎。一篇誄文總因此二句而有,又當知雖 晴雯而又實誄黛玉也。奇幻至此!若雲必因晴雯誄,則呆之至矣。】黛玉聽了,忡然變色,【庚辰雙行夾批:慧心人可為一哭。觀此句便知誄文實不為晴雯而作也。】心中雖有無限的狐疑亂擬,【庚辰雙行夾批:用此事更妙,蓋又欲瞞觀者。】外麵卻不肯露出,反連忙含笑點頭稱妙。
除了陸生木本和水生草本這一基本生長習性的區別外,木芙蓉和水芙蓉的花時不同也是人盡皆知的一大判斷標準,比如下麵的這幾首唐詩,李嘉佑的《秋朝木芙蓉》:“水麵芙蓉秋已衰,繁條倒是著花時。”白居易的《木芙蓉花下招客飲》:“莫怕秋無伴醉物,水蓮花盡木蓮開。”韓愈的《木芙蓉》中更是強調了木芙蓉與蓮花擁有相同的嘉名,但木芙蓉盛開在秋天的寒露裏,花色也遠比水間的蓮花紅豔:“新開寒露叢,遠比水間紅。豔色寧相妒,嘉名偶自同。”
晴雯農曆八月十九離世,正是仲秋時節,此時盛開的芙蓉隻能是拒霜木芙蓉,這從書中的幾處細節描寫可以確定無疑:
晴為黛影,既然晴雯是“木芙蓉”,黛玉也應是“木芙蓉”,書中對此也有清楚的暗示。寶玉祭奠完晴雯後,黛玉便適時地從芙蓉花中走出來,小丫鬟因此大叫:“不好,有鬼。晴雯真來顯魂了!”晴為黛影,黛為晴魂,脂批又不斷強調【誄文實不為晴雯而作也】,【實誄黛玉也】,不斷確認寶玉為木芙蓉花神所做的《芙蓉女兒誄》實為黛玉所作,黛玉就是寶玉正在祭奠的木芙蓉花神。
這通過書中另外三處細節也能得到確認。第七回裏,介紹寶釵所吃的冷香丸配方時寫道:“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由此可見《紅樓夢》中其實是將夏天開的荷花和秋天的芙蓉嚴格區別開來的。
第六十七回裏又寫寶玉“至沁芳橋上立住,往四下裏觀看那園中景致。時值秋令,秋蟬鳴於樹,草蟲鳴於野;見這石榴花也開敗了,荷葉也將殘上來了,倒是芙蓉近著河邊,都發了紅鋪鋪的咕嘟子,襯著碧綠的葉兒,倒令人可愛。”再一次強調了秋天荷敗、芙蓉新發,由這兩處描寫可知:書中出現的芙蓉隻是單指木芙蓉,象征黛玉和晴雯的芙蓉就是秋豔木芙蓉。
木芙蓉有二妙:一妙是有“照水”之美。木芙蓉花大色美,多種植於水邊,花開時節,花顏水影,虛實有致、相映益妍,因此才有了“芙蓉照水弄嬌斜”南宋楊萬裏《栟楮江濱,芙蓉一株發紅白二色走筆記之》的名句。與朱慈炤同時代的清初高士奇(1645年-1703年)的《北墅抱甕錄》裏的描述更為細致:“木芙蓉瀟灑無俗姿,性本宜水,特於水際植之……花光波影,上下搖蕩,猶似雲霞散綺,絢爛非常。”與此相對的是,絳珠仙草生長在西方靈河岸邊,黛玉形容亦是“閑靜時如姣花照水”,正是美在“照水”的姣花芙蓉。
二妙是有 “拒霜”之德。木芙蓉八、九月始開,故得名“拒霜花”,木芙蓉不畏風寒霜冷的堅韌品質成為曆代文人寫詩作賦的吟詠主題,如北宋王安石的《拒霜花》:“落盡群花獨自芳,紅英渾欲拒嚴霜。” 北宋蘇軾《和陳述古拒霜花》:“千林掃作一番黃,隻有芙蓉獨自芳。”北宋劉珵《木芙蓉》:“誰憐冷落清秋後,能把柔姿獨拒霜。”明代名臣謝遷的《芙蓉》:“傍水施朱意自真,幽棲非是避芳塵。已呼晚菊為兄弟,更為秋江作主人。” 眀臣吳桂芳的《木芙蓉賦》:“貞不絕俗,節足自全。不趨時以逐榮,曆遲暮而獨妍。豈凋貞於霜雪,況比色於綺紈。洵玩操之可嘉,知春華之莫班。”晚明首輔申時行《拒霜》:“群芳搖落後,秋色在林塘。豔態偏臨水,幽姿獨拒霜。” 明末閹黨吳孔嘉《木芙蓉》:“半臨秋水照新妝,澹靜豐神冷豔裳。堪與菊英稱晚節,愛他含雨拒清霜。”黛玉的《葬花吟》自陳身世遭遇“風刀霜劍嚴相逼”,能夠不畏風寒霜凍傲然獨開,正是德在“拒霜”的秋豔花神。
而在偏居一隅的南宋朝,無懼風霜傲寒怒放的木芙蓉更被賦予了堅持抗金的頑強精神,如南宋呂本中的《木芙蓉》:“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後霜前著意紅。猶勝無言舊桃李,一生開落任東風。”寫的是小池塘的南岸盛開著美麗的木芙蓉,它們不懼雨大霜寒,反而在暴雨之後或是嚴霜之前開得更為紅豔。如此錚錚傲骨,遠勝那些隻會在和煦春風裏盛開的桃李嬌花,呂本中借小池南岸隱喻金兵南渡後的破碎河山,以木芙蓉讚譽在逆境中仍然頑強抗爭的愛國誌士,用桃李形容宋高宗和秦檜等那些怯懦軟弱,隻會聽任春風擺布的對女真侵略者俯首貼耳、毫無骨氣的主和派,木芙蓉由此也就成為了抗金愛國者的象征。
後來的南宋孝宗趙昚更是在《書刁光允木芙蓉畫幅》一詩中盛讚木芙蓉:“托根不與菊為奴,曆盡風霜未肯降。本是無心豈有怨,年年清豔照秋江。”將菊花比作氣勢洶洶的金國勢力,而將不懼風霜傲寒怒放的紅豔木芙蓉視為堅持抗金的不屈代表。
除了吟詠木芙蓉的美與德、讚頌木芙蓉的抗金精神外,曆代文人們還為木芙蓉得不到與之相匹配的名聲和地位而大鳴不平。如
唐代白居易《畫木蓮花圖寄元郎中》:“花房膩似紅蓮朵,豔色鮮如紫牡丹。唯有詩人能解愛,丹青寫出與君看。”
唐代黃滔《木芙蓉三首》:“誰憐不及黃花菊,隻遇陶潛便得名。”
宋代方蒙仲《手種芙蓉入秋盛開》:“天然富貴又風流,簇簇湘妃起聚頭。喚做牡丹何不可,高他一著見深秋。”
宋代鄭域《木芙蓉》:“若遇春時占春榜,牡丹未必作花魁。”
芙蓉具有牡丹的豔麗富貴、荷花的高潔清雅、菊花的淩霜冷豔,卻沒有得到如牡丹、荷花、菊花一般的名聲和地位,宋初的張翊在《花經》中將牡丹與蘭花、蠟梅、酴醾和紫風流並列一品九命;卻把芙蓉貶同牽牛,木槿,葵花等為九品一命。而晚明文學家袁宏道更是在他的《瓶史》中將芙蓉降格為木樨桂花之婢:“梅花以迎春、瑞香、山茶為婢,海棠以蘋婆、林檎、丁香為婢,牡丹以玫瑰、薔薇、木香為婢,芍藥以鶯粟,蜀葵為婢,石榴以紫薇、大紅千葉木槿為婢,蓮花以山礬、玉簪為婢,木樨以芙蓉為婢,菊以黃白山茶、秋海棠為婢,蠟梅以水仙為婢。”擁有傲人的美麗和高貴的品格,卻得不到應有的承認和對待,正是這種不公的對待,讓木芙蓉成為文人筆下懷才不遇、時運不濟的不幸代表。
與春夏之交時盛開的牡丹相比,木芙蓉花色不輸牡丹、氣節更是遠勝,卻敗在生不逢時,隻因開在寒冷深秋而被俗世冷落,任是它豔麗無雙卻落得淒涼寂寞、形影相吊,隻能“自飲一杯”孤芳自賞。為何芙蓉花簽中單獨點名要花魁牡丹陪飲?這一是為了強調黛玉與寶釵二人之間的地位之爭,二是為了暗示黛玉其實遠勝寶釵,牡丹憑她如何妖冶媚人,但也隻配作高潔芙蓉的陪飲,正如鄭域的《木芙蓉》詩所寫:“若遇春時占春榜,牡丹未必作花魁。”世人眼中豔冠群芳的花魁牡丹,其實是比不上淩寒怒放的傲骨芙蓉的。
明末王象晉所輯的《群芳譜》盛讚木芙蓉:“此花清姿雅質,獨殿眾芳,秋江寂寞,不怨東風,可稱為俟命之君子矣”,“俟命之君子”典出《禮記·中庸》:“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已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始終端正自己言行、始終恪守心中原則,既不去乞求別人,也不去怨天尤人,更不會像卑劣小人一樣鋌而走險、不擇手段地謀取不應得的好處,而是心懷平正地坦蕩接受上天的使命安排,這不正是始終高潔自持的黛玉晴雯、也就是朱慈炤母親田秀英的真實寫照麽?獨殿眾芳、孤標傲世的黛玉,就是在秋風寒霜中寂寞獨開的絕豔木芙蓉。
了解到木芙蓉的美好和德行,了解到木芙蓉所遭受的不公待遇,也就不難理解為何朱慈炤會用木芙蓉來象征黛玉和晴雯了,並強調說:“這個好極。除了黛玉,別人不配作芙蓉。”
請注意:參加夜宴的眾人之中也有晴雯,但朱慈炤卻沒有安排晴雯像麝月、襲人一樣抽取花簽,這是何故呢?因為除了木芙蓉外,再沒有第二種花可以完美地形容晴雯了,但又不能讓芙蓉花簽再被抽出來一次,所以朱慈炤沒有安排讓晴雯抽花簽,而是代之以在晴雯死後補述晴雯是芙蓉花神,並為其作《芙蓉女兒誄》。黛玉抽取的芙蓉花簽其實是屬於黛玉與晴雯兩人共有的花簽!同樣的才貌勝人、同樣的德行高潔、同樣的生不逢時、同樣的孤苦無依、同樣的受盡欺辱,除了黛玉與晴雯,還有誰配作這一身傲骨、在風霜刀劍中淒涼落寞、獨自芬芳的秋豔木芙蓉呢?
再回過頭來看看香菱和迎春的蓮花,蓮花也稱芙蓉,雖然朱慈炤在書中隻以芙蓉指代木芙蓉,但明顯是有意含混,從我前麵列舉的各朝各代的詩詞文賦中不難看出,詩文作品中多是直書“木芙蓉”或稱“拒霜”,鮮有僅寫“芙蓉”二字的,因為會令讀者難以準確判斷究竟是出水芙蓉蓮花、還是照水芙蓉拒霜,這就是大家對黛玉和晴雯究竟是水芙蓉還是木芙蓉爭執不下的原因所在,而這恰恰是朱慈炤有意為之,因為他要通過這種含混的手法,幫助讀者建立起香菱迎春與黛玉晴雯之間似是而非的緊密關聯。
香菱迎春與黛玉晴雯都是芙蓉,因為他們都是朱明勢力的代表。但她們又是不同的,黛玉和晴雯是長在水邊的淩霜怒放的木芙蓉,暗喻的是與水國滿清以山海關為界抗衡不下的朱明末期;而香菱和迎春是生在水中的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芙蓉,影射的是滿清入主中原後掙紮在水國包圍中的南明政權。
黛玉哀歎身世不幸的《葬花吟》中有這樣兩句:“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木芙蓉生長於陸地之上,所以花瓣能落在地上,可以收入錦囊埋入淨土之中,正如黛玉田秀英雖因被害而早早夭亡,但她的一身豔骨卻因崇禎尚未亡國而得到了尊崇周全的葬儀安置,真正做到了“錦囊收豔骨、質本潔來還潔去”;而掙紮於水中的水芙蓉蓮花呢,等待它們的結局隻能是花瓣片片盡落水,終陷汙淖渠溝中。
簡而言之,芙蓉的水、木之別,完全是為了點出香菱迎春與黛玉晴雯的所處環境的不同,朱慈炤用“昨夜朱樓夢,今宵水國吟”點明了《紅樓夢》的內容橫跨前、後兩個時期,未婚早夭的黛玉和晴雯生活在前期,也就是昨夜的朱樓,因此是臨水的木芙蓉;而嫁人後被丈夫淩虐而死的香菱和迎春生活在後期,也就是今宵的水國,故而變成了水中的水芙蓉,這是形勢轉換、朝代更迭的無奈結果,更是獨具慧眼、運筆如神的朱慈炤的巧心安排。
不知你能否提供證據證明《明妃曲》中本是“莫怨春風當自嗟“?因為我看到的《明妃曲》中的詩句都是寫“怨東風”,不過我很願意相信你說的原句應是“怨春風”,因為《紅樓夢》中有多處引用詩文卻改動個字的例子,如'女子無才便有德“,這就是朱慈炤創作的絕妙之處,都是朱慈炤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讓讀者通過這些極細微的改動處注意到書中暗藏的秘密所指。
《紅樓夢》是喜歡”春“的,我前麵的文章已經解密過了,春暗喻的是朱明, 所以黛玉隻會”喜春風“, 為了揭露”東“對黛玉的戕害,所以朱慈炤一定會將”春風“改“東風”,這裏的”東風“,一是借指東林黨舞弊亂政的邪氣歪風,二是影射東邊的胡虜清廷對朱明的不斷侵擾。
最後要說的是,黛玉的芙蓉花簽上的"莫怨東風當自嗟"與”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東風怨未開“並無關係,紅樓夢中引用詩文還是比較直觀的,不會繞那麽遠。
我覺得”莫怨東風當自嗟“既可以說是出自《明妃曲》,但又不完全是。它與芙蓉的聯係,就不是來自《明妃曲》,而是來自”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東風怨未開“,這兩句的意思,其實就是”莫怨東風當自嗟“。
探春:杏花, “日邊紅杏倚雲栽“(已點出紅杏)
李紈:梅花,“竹籬茅舍自甘心“(出自王淇《梅》)
湘雲:海棠, “隻恐夜深花睡去“(出自蘇軾《海棠》
麝月:荼縻, “開到荼縻花事了“(已點出荼靡)
香菱:並蒂花, “連理枝頭花正開“(連理枝頭開的花自然是並蒂花)
襲人:桃花, “桃花又見一年春“(已點出桃花,且出自謝枋得《慶全庵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