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玩童昏迷的第二天早晨,值夜班的醫生把我叫到外麵說老玩童可能熬不過去了,要我簽是否搶救的表,我簽下不搶救、、、
上午,在賓館睡了半個小時(早晨兩點過就去了醫院)剛起床,手機就響了:趕快來。衝到病房,看見老玩童的病床左邊是親人們握/拉著他的手,右邊是搶救的醫生和護士(盡管我已簽了不搶救,主管醫生還是按職責靜脈用搶救藥),搶救車靠牆立著。我趕過去,握著老玩童的右小腿,感覺著那從裏而外彌散的涼氣:老玩童走了,帶著對世間的不舍,回家了、、、
醫生護士撤走後,我走過去,哽咽著為老玩童合上了雙眼 、、、
老玩童落氣後,姐立刻通知已聯係好的一條龍服務公司。因風水先生曾說老玩童落氣後可以請看護幫忙擦身,但最好是自己的親人擦。我因為害怕,馬上把任務指定給了侄兒。然而,真正到了那一刻,害怕早無蹤影。在親人的幫助下,我認認真真地為老玩童擦了身。很快,公司的人帶來了給老玩童準備的綾絡壽衣。接著,醫院停屍房的人來將老玩童抬走,然後我們坐上醫院的車,一起將老玩童送去我們選定的殯儀館。一切都發生得這麽突然,又這麽有條有序。我就像一個夢中人,一半迷糊一半清醒地跟著指令走。
回到家,一條龍服務公司已在小區外的公共活動區的一角開始搭建靈堂,風水先生也來了。經過他的掐算,我們需要守四天靈。因為選的是豪華頭爐,第四天早上四點半,一隊人馬就出發去殯儀館了。因給老玩童安排的是單間存放,火化前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還主持做了告別儀式。為老玩童送行是我生平第一次參加葬禮,在火化爐前,當得知馬上要將老玩童送走時,想到老玩童馬上要被大刀砍(聽說先刀切幾下再火化),被火煉,我害怕地左手緊緊抱住遺像,右手立刻死死蒙住雙眼,忍不住失聲痛哭。後來,殯儀館工作人員將我扶起。一個小時後,被招呼到送走老玩童的地方領取骨灰,跟著一隊人進去後,我隻快速地瞄了一眼板上的雪白的骨頭(腿骨沒被燒成灰燼),害怕的我哭著離開了那個傷心地,那個斷送了老玩童塵緣的地方、、、
不久,侄兒抱著老玩童的骨灰盒和親人/友們出來了。我們立即又出發,驅車大概一個半小時,來到老玩童的新家。老玩童的新家坐落在可以看到蓮花瓣狀的群山的山坡上,有兩顆美麗的龍爪槐陪伴著老玩童,為老玩童遮風擋雨擋烈日,陪老玩童說話,陪老玩童在風兒的伴奏中,哼唱那些老玩童喜歡的老歌(以前,老玩童時不時喜歡一邊彈電子琴一邊唱,自娛自樂。)、、、、、、
其實,我自己把生死看得很淡,因為生老病死,誰也抗拒回避不了。可老玩童的走,卻讓我如此難以釋懷、、、
有時候想,如果我呆在國內,老玩童的病就可能早期被發現。大概被診斷為結腸癌的半年前,老玩童出現血便,他以為是痔瘡出血,去看中醫,吃了一些中藥後便血止住了。接下來出現大便失控,一天兩到四次,一有便意就想啦,時不時把褲子弄髒。每次我打電話回家,都說各方麵都很好。直到有一天,我打電話過去,老玩童不在家,老玩童的老伴才把情況告訴我,問我是否是正常。我一聽大驚,命令他馬上去看醫生,做腸鏡。
有時候想,如果在一年多前或者更早些時候就知道加滕牛奶禁食療法就好了(我並不是說此療法就一定對老玩童有效,沒有一個醫生敢保證對某個/些病人有效的方法,對另一個/些病人就肯定有效。我總認為多一種方法,這種不傷害身體,不傷害機體免疫力的方法,就多一個機會。),當然,我也不能肯定如果是一年多前或者更早些時候就知道加滕牛奶禁食療法,老玩童的老伴是否會同意?因為,我媽的口頭禪是"人是鐵,飯是鋼"。
記得N年前回家,有天晚上大概9點左右他們都準備洗漱睡覺了,還叫老玩童吃東西(甜點)。因為我一再叫停,她還對我的幹涉表示強烈的不滿。我總覺得老玩童這病在很大程度就是因為吃,他們吃得很辣,曾經很能吃辣的我回去後受不了,幾次強烈要求他們減辣。姐也說他們吃得太辣,受不了。真正轉不辣的飲食是老玩童得了此病手術後,在醫生的要求下才改的。另外就是太油膩,一年多前我回去時看到自家泡菜做的酸菜魚還是一堆堆的油(放了很多的油炸魚,然後直接放酸菜煮,味道確實好,我也喜歡,就是太不健康。),而且,他們每周至少三-四次吃這種魚,主要是老玩童吃,說是給他補身體。老玩童因為牙齒不好,早早地就裝了全套假牙,不能吃硬的。曾經,家裏的肥肉都留著孝敬他了、、、
有時候想,或者如果手術及緊接著的化療是在閨蜜所在的醫院做的,又或者、、、
另外,作為一位鬥士的我,為老玩童沒能選擇拚死戰死(當他最終決定一試時,也實在太晚了,而且還是帶著懷疑和害怕的心態去嚐試。),而是順從地接受命運,接受死亡的邀請而深感遺憾 、、、
不過,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正如在腫瘤醫院工作的閨蜜總結的,老玩童這四年多的抗癌,尤其是最後一年多,生活質量還是不錯的!
那天看見網友惡俗老狼的帖”<美國醫學會雜誌>最新研究: 化療對晚期癌症患者可能弊大於“,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下子哽咽起來,眼淚一個勁兒地想往外衝,費了很大勁,才讓自己平複下來。因為,自老玩童走後,時不時,為沒有極極主張,甚至還時不時勸阻他去接受一些常規治療,現代治療(臂如:免疫療法。不過,也可能因此,把他的生存期拉長了些。一年多前回國時,老玩童告訴我,他的那位曾經也極極建議他去做免疫療法的同學,在做了免疫療法不久後就走了。曾經,在同學的建議下,老玩童很心動,他曾征求我的意見,被我堅決阻止了。),心裏總覺得虧欠了他 、、、
回來後收到的Sarah和同事送的鮮花
今天是老玩童的百日(中國時間),不能和親人們去山上看他,僅以此歌獻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