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 21-王家寨

幾乎要到掌燈時分，鴻鈞才把劉邦送到大海父母家。想不到在這崇山峻嶺中的王家寨，真是世外桃源，山綠水清、鳥語花香。

雖然不少住宅已經荒廢坍塌，但是有人居住的老房子，都是還有人氣和炊煙的清朝時期的建築。有天井，有院落，有廂房。有幾家的房子，看上去有好幾進，祖上一定是有錢人家。雖然有些破落，但是房屋骨架堅實，建築風格在實用中，追求美觀，有許多磚雕、窗刻，門柱屋脊設計巧妙。

村落有一條小河，貫穿整個村落，匯集山水、天井水和田地溝溪流水，形成一個如詩如畫的田園美景。早晨流連群山，籠罩在迷霧之中，如身臨仙境夢幻之中。

因為山寨氣侯濕冷，糧食隻能種兩季——早稻和晚稻。因為光照的緣故，糧食產量一直不高。除了生產糧食，其他特產就剩下鬆香、鬆木、杉木等再生能力脆弱的自然資源。所以生活在王家寨的人世世代代都想走出大山，到趙鎮或者吳縣，甚至光都去謀生。

鴻鈞帶著劉邦進了一座大門很挺拔的二進祖屋前說：“老人家，這就是大海父母家。”說完鴻鈞推開大門進了院落，吼著嗓子喊道：“大海哥，來客人啦！”

叫了半天，才聽到正房的門簾掀開，出來一位婦女，估計在六十歲上下，頭發已經灰白，有點駝背。說話時，劉邦發現老人門牙掉了幾顆。

“鴻鈞，你吼啥？”老人像是有點耳背，聲調尖細地問道。

等老人知道是光都的孫女來了，人在趙鎮如意家，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又問眼前的客人是誰，才知道是媛媛的幹外公，因為老人見過親家公。

老人說大海跟他爹上族祠去更新家譜去了，估計得明早才能回來。劉邦說，不幹等著，直接上王家族祠去找他們。征得老人的同意，兩人駕駛三輪車，在一條彎彎曲曲的土路上，小心地行駛著。

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在一座不起眼的翻新過的磚瓦房前停下。族祠是一進結構，內無院落，但是有天井，所以祠堂裏光線不錯。裏麵有廚房、天井池、四間偏房，大堂正前方擺放著王家幾脈先祖的牌位，幾盞油燈，點著斜躺在油罐裏的燈芯，搖曳著照明有限的光亮。

每間偏房裏都有人，還有電燈照明。鴻鈞最後找到了剛剛更新過族譜的大海和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一看長相，就是一對父子。劉邦發現，大山長相隨他母親。

鴻鈞隻是說這位幹外公帶媛媛來看望爺爺奶奶，而且媛媛人現在跟她嬸嬸家待著，想讓他們二老上趙鎮住兩天。老人叫王二虎，他的兄長在他三歲時生病不治夭折，所以王大虎隻是出現在家譜上，而如今早不存在人世。

王老漢聽說孫女從大城市來看望自己，高興異常，拉著大海說：“趕緊點，趕緊點，現在就下山、下山。”

鴻鈞悄悄對劉邦提及，大海父母一直以王大山的出息作為王家祖上的榮耀，為祖上爭了光。因為在這樣的窮山溝出了一個狀元一般的大學生，如今又在全國頂尖大學教書，當時可是轟動了整個王家寨的老老少少，也讓這兩位老人感到非常自豪。

然而二老對媛媛的到來表露的欣喜，也告訴劉邦，大山在二老的心目中已經成為王家的一座泰山級別的大山，別的王家子弟無法超越。

第二天在王家吃過早飯後，鴻鈞悄悄找到大海來到後院的廂房裏，那裏劉邦等著大海的到來。聽完劉邦傳達的噩耗，看完醫院開具的王大山死亡通知書——上麵所有信息都是準確無誤，這樣的死刑判決書，讓大海感到一陣暈眩。

大海哭不出喊不出，隻覺得喉管裏越來越濃密的鹹腥味，洶湧而來，一口鮮血，噴出幾米遠，讓鴻鈞和劉邦驚駭不已。趕緊把大海扶住，讓他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給他喂完半碗溫開水，他的臉色從煞白才慢慢變得有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