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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遇見:你的執著,是一場虛空的夢

(2015-06-09 10:51:37) 下一個



人生中的很多事都發生於一念之間,這一念,卻源於累生累世的積累。

 

有一階段,我特別喜歡默默地咀嚼幾個字——修一顆上古之心,那是因為很久很久以前的我,身體是健康的、心靈是智慧的、精神是自由的。我身無法回到上古,那就修一顆上古之心吧,讓我在自己的心裏活得健康、活得自由。

 

我想,每個人對自己的生活狀態和生命狀態都有一定的追求,不同的是,有人努力實踐,將“追求”的想法變為切實的行動,有人至死都活在想法裏。

 

總有人問我,為什麽他是混沌的,思考後也不知道思考的結果對錯與否,總有人問我,為什麽他的人生中失敗永遠多於成功……答案很簡單,你去實踐啊,你去做啊,你的人生遠沒有結束,你怎麽能確定你的人生中失敗永遠多於成功?

 

你的執著,是一場虛空的夢

 

我一向喜歡聰明的孩子,偏愛笨拙的孩子,擁抱軟弱的孩子。因為,小時候的我是笨拙的,沒有人疼愛的,偏愛笨拙的孩子就像偏愛自己,喜歡聰明的孩子就像喜歡更好的自己,擁抱軟弱的孩子則能彰顯我的強大和我溫暖的胸懷。

 

你是聰明的,偶爾有幾分笨拙,內心足夠軟弱,因而在遇見你之後,我對你的疼愛又驟增了幾分。

 

我不知道除了慣性的力量還有什麽力量支撐著大多數人執著地守著死穴,在累生累世裏做著同樣的自己。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還是要做今生的我,盡管累生累世裏的我比今生的我活得圓滿。其實,我隻是隨便吹吹牛。我也活在累生累世產生的慣性裏。

 

(一)

 

那一世,你是貌美如花的才子,是女人喜歡、男人也喜歡的男子。從小至大,你活在美麗的褒獎中,活在人們豔羨的目光裏。可惜,你的詩文和書畫全部浸染著情愛味和脂粉氣,令人讀罷不能自已,更令你自己陷入了孤芳自賞的境地。

 

你確是美的。將所有形容人美麗、有風度、有氣質、有魅力的詞匯加在你的身上都不為過。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你的美逐漸貶值,你的自信也就成了千鈞懸於一線般的危機。

 

說起來,早在你年輕的時候,你的父親就告誡過你,縱使你才華橫溢,縱使你果真可以以一文行天下,也不該固守現有的學識和風格。他苦口婆心地勸告你,如果你需要被肯定、被追捧,如果你在意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模樣,你就必須不斷地更新自己。

 

你沒有聽從父親的勸導,倒不是你不相信父親,或者不願意相信父親,你隻是醉倒在了自己的情愛味和脂粉氣裏。

 

(二)

 

在遇到那個女子之前,你沒有認真地談過戀愛,因為你早早地被泛濫無際的愛所湮沒,根本無暇去思量愛或如何去愛。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你的文字中充滿了世上幾乎不存在的完美的愛情和美滿的婚姻,它們不但掏空了大批忠實讀者的真實生活,也掏空了你自己的內心。

 

隨著名利的兼得,隨著讀者的日益增多,隨著應酬活動的逐步升級,你的生命被徹底地架空了。你每天關注的是你的容顏是否與昨天沒有不同,你又多出了多少忠實的讀者,你還能不能臆想出更加吸引人的情愛故事。

 

你的父親最後一次勸說你時,你正對著鏡子,輕輕地揉按你的臉龐。

父親說:“就算是絕美的女子,也會有蒼老的一天,也需要不斷地更新自己,讓自己具備人格魅力。你身為一個男子,何不放下對容顏的執著,放下對情愛故事的執著,另辟蹊徑,踏踏實實地活一回,攀登一下人生的更高峰呢?”

你苦笑了一下,對父親說:“你們把我生得如此貌美,你們把我生得情感細膩,你們把我生得如此精致,卻要求我打破自己。您不覺得,你在要求我做一件我根本就做不到的事嗎?我也向往平靜、平淡的生活、向往真實存在的愛人,哪怕她有點醜,哪怕她沒有什麽才學,哪怕她不太欣賞我,隻要她真正懂得我就足夠了。可是,您相信,我的願望會實現嗎?”

父親說:“其實,你和別人沒有不同,隻不過比別人好看一點點,但這絕對算不上優勢。你回想一下,小時候的你有多聰明,想象力有多豐富,多麽有勇氣向往美好的生活。我記得有一次,我帶著年幼的你走在街上,突然地就烏雲密布,風雨欲來。和我們一起躲在雨亭裏的人們大多愁眉苦臉,或連聲抱怨天氣無常、怪風雨無度,或吵嚷著雨冷、風涼,必染風寒。隻有你,亮著清脆的嗓門,大聲地吟誦自己臨場發揮的詩句——世上哀怨多,塵埃何其少。我盼暴雨至,使我一身輕。”

父親的眼睛有些濕潤,聲音有些哽咽,情緒也激動起來。他努力地吸了口氣,盡量地平複了心情才繼續說道:“孩子,人之美在於真。你用你那些連自己都不相信的情愛故事蠱惑讀者,蠱惑自己,這是多麽虛假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所執著的,不過是一場虛空的夢!你冷靜地想一想,假使有一天,你的讀者因你那些虛空的故事而對現實生活越來越絕望,他們會做出多少可怕的事情!你再冷靜地想一想,終有一天你會老去,當你對著鏡子欣賞自己蒼老的容顏時,你還憑什麽如現在這般自信!”

 

你猛地轉向父親,惡狠狠地盯著他。

你第一次發現,他的頭發已經花白,他的臉龐已經現出老態,他的眼角和嘴角已經不可抑製地向下低垂。你似乎看到了未來的自己,你忍不住暴跳如雷,一字一句地對父親說:“如果我老了,如果我的容顏不再完美,我寧願去死。”

 

(三)

 

遇見那個女子之後,你愛得無法自拔,可是她絲毫也不愛你。

她對你說,她不喜歡你寫的故事,從來都無法喜歡。她對你說,你的故事奪走了她的愛人,她不恨你,已經是最大的慈悲。

 

你的自信崩塌了,你的世界崩塌了。

 

(四)

 

你選擇死亡之時,你父親的屍體已經如冰石一般。

如果,你知道你的父親已經永遠地去了,或許不但不會留遺書給他,不但不會選擇死亡,還可能振作起來,勇敢地迎接可能平淡但絕對真實的生活。

可惜,你從來都不知道他早已病入膏肓,你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先你一步離開這個貌似充實實際虛空的世界。

 

你在給父親的遺書中,有一段文字如此寫道:“父親,我之所以如此執著虛空的情愛故事,之所以執著地保護我的容顏,隻是因為你們給了我嬌好的容顏卻沒有教會我愛與被愛。我保護我的容顏,是在保護你們給予我的最寶貴的東西。除了這個,我不知道我還可以擁有什麽。到現在我才明白,男人擁有美麗是一個無法彌補的過錯。如果來生你還能做我的父親,就讓我做一個美麗的女孩吧。”

 

你的父親沒有讀到你的遺書,但他死前已是萬分自責。

他對你的母親說,他非常非常後悔,當年你因第一部情愛故事走紅之時,他不該欣喜若狂,不該鼓勵你繼續努力,不該……

 

(五)

 

你的母親平靜地操辦了你父親和你的葬禮,沒有人看到她流一滴眼淚。

她在心裏說,永遠永遠也不要再遇見你和你的父親,但她一點也沒有責備和怪怨你們的意思。

她一輩子也沒有弄懂,你的父親何以積鬱成疾,你何以虛空至死。

 

她覺得,人活著就應該簡簡單單。

一個人,美麗時不要摧殘自己的容顏,不美麗時更要坦然接受;當孩子風光乍現時不要欣喜若狂,當孩子成為落花時更不要對他哀憐不止;當自己身處幸福當中時不要不知所以,當幸福不在時也不要顧影自憐。

 

她勸過你的父親,也勸過你。但是,你們父子兩個都沒有在意過她的勸告。她是一個居家女人,她活得平平淡淡,簡簡單單,她何以懂得諸多道理?這是你們父子兩個共同的質問。

 

(六)

 

你放不下執著。

你的執著是虛空的美麗,你忽略了你足以傲人的天賦。你缺少勇往直前、不斷更新自己的勇氣,你不知道,有一種美麗是亙古不衰、愈久彌新的。

 

相信我,隻要你願意,必將懂得並擁有那種美麗,還有一份真實而美麗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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