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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生有涯(二)

(2013-04-10 20:22:05) 下一個



近日,陰雨連綿,空氣清爽,適合閉門多思。

這個清晨,我與以往一樣,四點鍾起床,沐浴焚香,揮毫習字,然後靜靜地讀書。

 

前不久,終於在舊書網淘到了馮友蘭先生的《三鬆堂》全集。打開快遞箱捧起書的那一刻,我心中欣喜,鹹淚四溢,大有擁抱著先人之感。

我將《三鬆堂》全集置於書櫃的正中央,憐愛地端詳著馮先生的所有著作,忽地想起自己曾經說過的“樹的溫情,山知道,你不知道”,不禁莞爾。

敬愛馮先生由來已久,卻辨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因何而愛。我隻覺得,每每讀他的哲學史或其它著作,都仿佛與之相對,聽其授課,受其教誨。

 

說起“樹的溫情”,不禁想起了另外兩位被我深愛的人,陳眉公和吳冠中。

三十歲前的一個下午,因了一件在別人心中再正常不過、在我心眼中卻是砂礫的事情,我忽地疼痛和迷茫。也就是從那時起,我開始思考生命的終極意義,開始尋找生命的真諦。

置身商場,置身酒色當中,整天背著本《小窗幽記》,一邊觥籌交錯,盡情暢飲,一邊仰望星空,尋我心中的那一顆星。我承認,我確實有些另類。

在那漫長的被困惑、孤獨和焦灼攪拌的日子裏,我翻爛了幾本《小窗幽記》。我曾在日記中這樣寫道:眉公,我之愛你,恰如愛我自己。感謝有你相伴,始終如一。

 

去年的6月25日,吳冠中老先生逝世時,我正在寫《溯源》第一部的最後一章“末世悲歌”。得知先生離世的消息,我的心倏地疼痛,但我並沒有停止寫作,隻是把悲痛融進了小說裏。我似乎已經習慣了,用沉默為我所敬仰的人送行。

 

聽說吳老的名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真正讀吳老並逐漸地了解並深愛上他,是在2002年的年初。後來,我在一篇文中寫道, 讀吳老的書,確實猶如 走進了生命的《清明上河圖》。我在觀瞻吳老思想感情的成長、變化和發展的同時,也重溫了自己的生命曆程,反複思量我的生命中有幾許精彩又能有幾多永恒。讀 吳老的過程,是從仰慕到了解、到理解、到敬重的過程。讀罷吳老的書,不禁心生慚愧。如果吳老如他所說的辜負了丹青,我辜負了什麽呢?該不是整個生命吧”, “曾經讀過許多書,曾經讀過許多人,這是第一次如此這般用心地思考過。慚愧,以前讀魯迅先生的書和魯迅先生的人時,我的腦子是冰坨嗎”,“也許我將步入中 年,不再是當年那個不知所以的輕狂之徒,也許是吳老的人格魅力將霸氣十足的我給征服了。總之,讀吳老時我始終在整理自己,仿如對著明鏡,時而發現自身存在 的瑕疵,時而看到藏匿在靈魂深處的小”,“我終於懂得,無論做事業還是做人,都要勇於去除糟粕,提煉精華。隻有這樣才能離成功更近一步,才能夠讓心更清 透,讓人生更精彩,讓生命更具魅力。別人的生活,別人的人生,別人的世界,永遠都是我們眼中的風景,是我們心中的故事。我們應該勇於開拓自己的人生,讓生 命瑰麗厚重。我們要好好把握自己、忠於本性、珍惜所有的際遇,不可辜負了此生”。

 

其實,到現在我也弄不清楚,我是因為喜歡書畫才摯愛吳老,還是因了摯愛吳老才更加喜歡書畫。不過,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吳老有生之年開始讀他、愛他,並以之為鏡,鑒照自己。

 

再過幾天,國學大師任繼愈和季羨林先生離開人世就整整兩周年了。想起任繼愈和季羨林先生,我又想起了在一劍的《緬懷》下回複的一段話:

兩位先生的過世,讓我沉湎許久,連“解析命運”的興趣也提不起來了。

在此期間,閱讀網上一篇篇悼文,看一篇篇有關先生的回憶錄和文字,我最大的感歎是:為什麽那麽多人歎息先生的離世結束了一個時代,卻沒有人由心地說我要繼承先生的遺誌,我要延著先生踏出的路繼續前行?

我沒有足夠的學識,沒有很高的素養,但此時,我的心裏真切的回響著一個聲音:用生命中的每一天去追趕和超越前人。或許窮盡了一生也做不到,但這並不影響我為此而努力一生。

 

窗外,雨不知何時停了。

立在窗前,望洗過的街道,望洗過的花草樹木,望過往的行人和車輛,心中漸漸地靜

 

吾生有涯,分秒必爭;吾生有愛,大愛無形。

 

——201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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