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2年4月,已71歲的伊裏布接到了一些壞消息:他的遠親,皇帝道光,撤銷了他流放張家口的旨令,改為南下浙江效力。按理,到溫暖的東南沿海的浙江任職,而不是荒涼的北方口外,是值得慶賀的, 但在1842年對伊裏布卻並非如此,盡管他年老多病,並在流放中愈加嚴重,但伊裏布在這場戰爭裏已受到夠多的罪了:1841年夏,整整兩個多月,他在北京為他在1840年收複舟山事宜住監受審。
4月3日,他原本應在圓明園受道光接見,因道光至今為止,對英國人的動機、野心、力量和缺陷一無所知,所有與英交過手的大臣,不是被禁止進京,就是被押送進京。伊裏布做好了功課,準備盡其所知,詳細地向皇帝匯報,但道光不知何故在伊裏布抵達後取消了接見,因而喪失了他可能聽到最為坦率的匯報的機會。
直到1842年,所有了解英軍優勢力量的滿清官員,無論敷衍式(無視皇帝的“剿滅外夷”的詔示),還是直諫式(指出清軍的弱點和英軍的力量),均會麵臨風險,最好的情況下,被撤職;多半會被解京受審,然後受懲(流放,甚至死刑)。因而在過去的兩年來,道光那些精神緊張的臣子們盡力地糊弄他,不讓他知道英軍的威脅和要求。但是,越是誤導皇帝,越是無法找到一個解決辦法。道光對那些無法按他的期待,去消除衝突的大臣們失去耐心的怒火,使得他最有經驗和才能的大臣們對欽差大臣的任命惶恐不已。開戰兩年以來,象林則徐或者琦善那樣,指望很快能將問題解決,並由此得到提升的時日已一去不複返了。到了1841年,道光已找不出一個有能力的人來領兵,要不然沒法解釋為何他要任命無能的奕經為“揚威將軍”。當英軍一路攻陷乍浦、鎮江,向南京逼近時,皇帝和他在東南沿海的欽差們,沒有人甚至願意讀一下詳列著停戰退兵條件的巴麥尊信函。
但,至少到了1842年春天,那些身在前線的人,沒有一個還會認為英軍能被“根除”或“痛加征剿”的了。浙江巡撫劉韻珂一年前曾如此叫囂,但當鎮海陷落,裕謙的屍首倉促地由城中運出後,劉韻珂改變了他的看法。他上奏說清軍潰不成軍,戰爭費用巨大,英軍大炮曆害,英軍士兵水陸均非常專業;中國民眾,在清軍的粗暴對待下,非常容易為英軍收買。他認為攻、守、撫三種方法中,前兩種已證明無效,而他又不允許使用“撫”,在此情況下他已無能為力了。他請求皇帝允許他休病假,因為他的關節痛由於前些年在四川的任職而加重了。
劉韻珂推薦伊裏布來接任,他將英軍開戰的原因誤認為是對裕謙的報複,因為裕謙將英國軍官梟首示眾。而伊裏布是裕謙的前任,在1840至41年間,他罔顧皇帝的以武力奪回舟山的旨意,拖延交戰,並照顧好英軍俘虜,一直賴到1841年3月,英軍按義律和琦善所達成的協議撤出舟山後,才不戰而收回了舟山。
劉韻珂的上奏,於1842年3月28日送達正在圓明園的道光手中,三天前奕經大敗的消息已傳到了北京。盡管道光又氣又恨,但劉韻珂的奏章中,有關戰爭耗費導致國庫虧空,百姓不可信任,盜賊橫行和漕運危機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他開始想議和了。他任命了伊裏布和另一滿族貴族、耆英,來總理東南事物。耆英為欽差大臣,他的聖旨則是訖今最為混亂的:“先剿後撫”。
耆英和伊裏布在5月9日抵達杭州,他們想結束戰爭的計劃隨即遭到奕經的破壞。由於不滿被替換,奕經奏報了一係列虛假的海戰勝利的報告,接到奏報的道光興奮不已,以為勝利在手,於25日下旨斥責兩人失敗語氣的奏折,並令伊裏布返京。但信使往返兩地需12天,在此之間,兩人已開始嚐試與英軍接觸和談。在英軍5月17日撤離寧波,開往乍浦的同時,耆英派出伊裏布前去與英軍接觸。
伊裏布致英軍的第一封照會,值得在此討論一下,它顯示了中英雙方認知間的巨大鴻溝。伊裏布在照會中一開始就說這場戰爭“上幹天和,自以及早息事為貴,免與天怒,致有天罰。何況貴國所願者通商,中國所願者收稅,至於勞師糜餉,均所不願也。”然後又說你們都有妻小和家庭,遠渡重洋,一旦受傷和死亡,都會引起自己的父母悲傷和家庭破碎,等等。最後建議,一是重開貿易,這把璞鼎查給弄糊塗了,因為自從1841年3月,貿易就一直在進行;其二是歸還去年冬天在寧波一帶所抓的英軍士兵。伊裏布也和劉韻珂一樣,以為英軍之所以占著舟山等地是為了救回被抓的士兵,他在追著英軍尋求和談的過程中,一路上帶著那些俘虜,以期能派上用場。
但他沒趕上英軍以拯救乍浦、吳淞、上海和鎮江,他的信最終送至英軍,英軍陸軍司令臥烏古隨即回信,說英軍隻有在他們的信中所列的條件得到滿足下和清朝的特命全權大使談判。估計伊裏布一讀到回信恐怕都不知所措:什麽信?在誰哪裏?什麽是特命全權大使?皇帝怎麽可能將這些權力給一個臣子?此時他更加疲勞和病重,他簡單地將英軍俘虜送到英軍在上海以北的基地(每個俘虜給予經濟補償,印度兵15元銀子,白人30元銀子),含混地對英軍說你們所要求的一切都好解決。1839年時,英國政客和商人聲稱滿清的傲慢和僵硬,迫使他們訴求於戰爭,兩年的戰爭,暴露出滿清外交混亂的現實——兩名它的最高級官員向英國方麵提出填字遊戲般的含混、非正式的允諾,就像他們無羞恥地向他們的皇帝撒謊一樣。
與此同時,耆英連續向道光奏報編造的情況,說:“該酋深知感激,隻求通商,言詞尚為恭順。”當乍浦陷落後,耆英上奏說:“當此逆焰方張、戰守兩難之際,固不敢輕言攻剿,亦不敢專恃羈縻,惟有恃以鎮靜,殫心竭力,相機辦理。”耆英費盡苦心的謊,最後證明白費功夫。在5月26日,道光收到乍浦失陷的全麵報告,應是被旗人所經曆的大屠殺所震驚,他令耆英轉用“羈縻”的方法。
六月中旬,英軍回複伊裏布請求退兵的照會時,恭賀他的升職,英國人原以為他已被處死;但璞鼎查提醒他,除非滿清任命了談判的特命全權大使,否則戰爭不會停止。耆英詐稱他就是特命全權大使,但璞鼎查不相信,要求他出示特命全權大使的委任狀。在伊裏布不停地以道德說教勸說英軍的同時,耆英則上書乞求道光給予他或者伊裏布相應的權力。道光斷然拒絕,朱筆批的奏書顯示他的決心又變了,又夢想可能在軍事上取得勝利。
然而,7月27日,鎮江屠殺的消息傳到了京城,一同抵達的還有牛鑒的歇斯底裏的告急,道光的立場立即軟化了,隨即發出密諭:“據該夷照覆,似以耆英、伊裏布不能作主為疑,著耆英、伊裏布剴切開導,如果真心戢兵,定邀允準,不必過生疑慮。該大臣等,經朕特簡,務須慎持國體,俯順夷情,有應行便宜行事之處,即著從權辦理,朕也不為遙製,勉之。”他將此諭快馬傳遞,於8月1日送到耆英之手——距第一艘英艦停泊到南京江麵上僅有三天。耆英二人現在是全權大使了,可“便宜行事“了,他們決定充分使用這個權力,因為他們知道道光的為人,誰也不知道這個授權有多長時間。
他們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將談判的重任放在一個完全沒有任何職銜的伊裏布家人身上。這個人名叫張喜,沒有任何可靠的資料能給出他的背景,隻有一個無法考證的自傳,附在他所詳細記載的南京條約商討日記後(說他身長7尺,麵貌英俊),及參加南京條約商討的英方人士和旁觀者的零亂紀錄中(有一些記錄與他的日記不符)。簡而言之,張喜,是個大個子,是數以百萬記的中國學子中,未能及第中的一個。但他設法成為一位官員的師爺,他個人的生涯起伏緊密地隨著他的主人的官場升降而變化,他忠誠地跟隨他的主人伊裏布多年,甚至在其他師爺離去時,仍追隨伊裏布發配到張家口。
但當伊裏布奉旨南下時,他稱病推卻了伊裏布一同南下的邀請,但已南下了的伊裏布一再寫信叫他火速南下,他隻好於7月13日離京南下。一路上難民、盜匪阻路,磕磕碰碰,最終在8月5日在無錫與耆英和伊裏布相聚。喜出過望的伊裏布剛吟出一首與他老友相聚的詩,就接到了快報說英艦隊已停泊在南京江麵,8月7日將炮擊南京。耆英和伊裏布簡單地交換意見後,隨即授張喜四品頂戴,著精疲力竭的他星夜前往南京,勸說英軍停火。張喜一路乘船,騎馬,最後50公裏用步行,最終在8月7日趕到了南京。
在南京,張喜展現了他的外交冷靜,他翻了一下日曆,告訴驚慌失措的兩江總督不必驚慌,英軍不會在當天進攻南京,因為該日是星期日。但他其實弄錯了,當天是星期一,而英軍之所以未進攻則是由於艦隊未到齊;也同時由於兩江總督牛鑒不停地送照會,一會是含糊答應英軍要求,一會是對英軍的贖城費進行還價,僅管這不能使英軍放棄進攻,但英軍為處理這些事情需要時間。
伊裏布在第二天一瘸一跛地趕到了南京,他立即派張喜帶著照會去璞鼎查的旗艦“康華麗號”。張喜在軍艦上受到璞鼎查、郭士立和兩位高級翻譯的熱情接待。翻譯之一,馬儒翰(John Morrison),對張喜解釋說,一切都很簡單,如果你們可以按我們的告示和信件所述的要求來做,那麽戰爭可能會結束。但張喜前一天剛到,而耆英和伊裏布也未向他介紹情況,所以他對英方所提及的文件一無所知。所幸的是,他能向英方承認他對所提及的文件一無所知,而英方也富有耐心地向他再次解釋英方的要求,如贖城費、對鴉片及戰爭的賠款、開放港口等等。
聽完要求,張喜的交涉態度大變,據他日記所述,他第一次得知英方的停戰條件後,怒火中燒,他對錯愕的英方說,如果他身佩大將軍印綬,他會將對方全抓起來,而後千刀萬剮,粉身粹骨而後燒成灰,為那些死去的士兵和百姓複仇,以此來扶平整個國家的仇恨。他氣得滿臉通紅,數次向地上啐吐沫,並拍桌強調他的怒火,船倉外的印度警衛抽刀堵住艙門,將張喜和其他4人隔開。
當夜幕降臨時,張喜最終得以離開,英軍通知他對南京的炮擊可暫緩,以換取300萬銀洋的贖城費。當夜張喜返回見到伊裏布後,強烈要求與英軍交戰,完全與他最初被派去求和的任務相反。他的辦法也沒有任何新的東西,同樣是屢試屢敗的火船計,最後他流出了眼淚。
英軍與此同時繼續在南京附近登陸,並將4門榴彈炮對準了城牆;牛鑒繼續對英軍宣稱南京太窮,拿不出300萬。在8月11日臨晨,耆英終於趕到了南京,英軍原定於早晨進攻,於是伊裏布火速寫了個簡單照會,照會承諾所有要求均可接受,叫張喜連夜送到英艦,並同時口頭上保證,將向英軍交付300萬贖城費,並要求第二日早晨立即舉行會談。
8月12日,張喜與英軍在城西北角外的一個小廟裏,舉行了第三次會談。英軍要求在24小時內,耆英和伊裏布須向英方出示能證明他們是特命全權大使的文件,英方的翻譯仔細地寫下了英方的要求。下午7時會談結束後,當張喜趕回向耆英、伊裏布、牛鑒匯報時,三人正在總督府的西花廳盡量地舒服自己。耆英懶洋洋地對張喜說不用急,盡管張喜告知了英軍的要求,但沒有人關心此事。按張喜日記所記,英軍的要求被耆英和伊裏布交給部下入檔,連看都未看,兩人都因英軍同意停火而輕鬆下來。兩位大臣顯然對談判不當回事,盡管張喜滿心歡喜地帶回了他成功地將賠款由3000萬降到2100萬白銀的消息,伊裏布卻叫他隻與英國人談妥關稅及免稅,對賠款隻字未提,並叫他不要再提及相互校驗特命全權大使文書之事。
8月13日晨,應是張喜給英軍回話的日子,但張喜所帶回來的那張英軍所列條款的清單尚未被耆英和伊裏布讀過;而那位負責入檔的部下,在將這張文件入檔後就去拜會朋友,沒人知道它被放在那兒了。張喜擔心英方知道後一定會大怒,他對其他幕僚們說南京危如累卵,其他人隻好故作鎮靜,叫他盡量地慢慢講話,拖延時間,不要慌張。
英國人在中午時分到達小廟,隨即要求檢視皇帝任命耆英和伊裏布特命全權大使的詔書,張喜的理由倒也合理:詔書被送到揚威將軍那裏去複核了,尚未送回。何時可送回?英軍翻譯問。“也許今天,也許明天,誰也不知道”,張喜含糊地回答。英方開始詢問耆英是否同意他們要求的各項條款,張喜承認他未帶那張條款文件來。這下英方全都冒火了,他們指責中方不誠實,多方欺騙,宣稱第二天天亮他們將炮擊南京,除非在天亮前他們能得到滿意的答複。
當張喜回城後告知耆英、伊裏布和牛鑒會談情況後,三人均手足無措,開始相互責怪。最後,他們決定先讀一下那張條款,但他們的下屬們相互對望,不知何物,直到張喜提醒點明。在讀過條款後,經過短暫的商議,大臣們決定接受全部條款。
午夜時分,距天亮約3小時,張喜匆匆離開南京,早晨5時,他在英艦上向英方呈交了條約認可。早餐後,英方重返小廟,張喜已在此等候。據他的日記,他五髒俱焚,他的同僚不停地安慰他,以漢朝獻金蒙古求和為例,說損失相對於所保護下來的,微不足道。而洛克上校以為張喜臉上的悲哀,是由於不滿談判另一方的衣冠不整;因為盡管英方衣著幹淨,但已陳舊並有磨損,襯衣袖領均未熨燙,相對於中方精致的綢緞禮服,實在寒慚。英方被殷勤地領進一間寬大的客廳裏,坐在一張方桌邊;門外,數名手執牛皮鞭的侍衛警衛著這座小廟。
雙方相互檢視了對方的授權書,英方特別仔細地檢查了道光授權耆英和伊裏布的聖旨。聖旨放在一黃色小木盒裏,一名官員緩慢而莊重地將一卷黃綢從中取出,放到桌上。英軍翻譯馬儒翰拿起來進行鑒定,這一舉動嚇壞了所有在場的中國人,洛克以為他們受不了神聖的聖旨被外夷的手所玷汙,但實際上這是一份頭天晚上匆忙偽造的,而一眾之所以驚慌是擔心被識破。英國外交使團秘書,馬爾科姆,則驕傲地向滿清代表們展示了有著維多利亞女王印章的英方委任;中方與此同樣具有效力的授權,也許是道光在7月27日給耆英和伊裏布的“便宜行事”的聖旨。
該日,條約基礎輪廓在小廟裏被敲定。8月19日,雙方的首席特命全權大使,在戰爭進行了近三年後,終於見麵了。在此之前,雙方具有決定權的官員的會麵僅有兩次,均發生在義律和琦善之間。伴隨著英艦隊鼓樂齊奏,禮炮轟鳴,耆英和伊裏布顫顫悠悠地登上了璞鼎查的旗艦。幾位滿清大臣沒有怎麽說話,耆英大概是不便顯示態度,伊裏布則是生病不舒服,牛鑒則沉浸在櫻桃白蘭地上,不時滿意地咂著嘴。他們對維多利亞的肖像深鞠一躬後離開了英艦,看上去頗為滿意英方的接待。
8月26日,璞鼎查回訪,中方派出一裝飾著綠色流蘇的大轎來接,盛宴接待。宴會上,滿是豐盛的各式菜肴,主賓甚歡,耆英堅持璞鼎查站在他前麵張開嘴,顯露了一手絕技:將蜜餞投擲到他的嘴裏。酒足飯飽之後,雙方開始洽談條約。基本條款很快就談妥:2100萬兩白銀賠款;開放五個港口;英國人在五處港口的居住和關稅設定權;割讓香港。耆英和伊裏布基本上不討價還價,也不注重條約細節,他們一心想盡快地完成條約的簽署,以期英國人趕緊離開南京。
在此時候,璞鼎查對戰爭的表麵起因,鴉片,提出了詢問,但耆英和伊裏布都拒絕將其寫入條約,盡管他們同意進行非正式的討論。他們要求知道,為什麽英國如此不公平地允許印度種植鴉片並將它輸入中國?璞鼎查則堅定地指出,中國的鴉片問題與英國無關,所有一切歸結於中國人自身對毒品缺乏抵抗力:“如果你們的人民具有道德心,他們會停止這種惡習;如果你們的官員清廉並秉公執法,則鴉片不可能進入貴國;抑製我們領地裏的鴉片種植完全取決於你們自己。”他建議清政府不如將鴉片進口合法化,以此杜絕鴉片走私。此建議被耆英和伊裏布一口回絕:皇上絕對不能聽到此話。
會議結束後,耆英全力說服道光接受條約,他說盡管這些外國人的要求確實貪婪,但隻是圖求開放貿易港口和貿易權力,別無其他。他在上奏時安慰道光,說英國人在簽署主要條款時,言辭非常恭順,當他向他們宣讀詔書時,他們臉上顯示出沮喪並牢騷滿腹。
在八月的最後幾天,道光放棄了對英國所提要求的抵抗,先是慷慨地“賞借”香港而後變成放棄整個島嶼;也不反對支付戰爭賠款了,僅是詢問該款項如何籌措。道光的有關條約的最後聖旨在9月7日送抵南京,這已是耆英、伊裏布和牛鑒在條約上簽字、蓋章10天之後。
8月29日,條約簽字日,盡管雙方仍相互間存有疑慮,4份條約副本——均以中英文撰寫,並以絲帶紮好以免遺失頁麵,被準備好了。當艦隊鳴響21響禮炮,以向維多利亞生日致敬時,滿清大臣們臉刷白,耆英誤以為英軍要將他押為人質。伊裏布病得幾乎無法參加簽字典禮,在8月26日的會議後,他接受了英方的贈藥和癬治療的建議,而後派張喜前去英艦取藥,但張喜取藥後喝得酩酊大醉,將處方遺失,於是他要伊裏布喝下了三天的劑量。伊裏布不得不被抬上璞鼎查的旗艦,康華麗號,在整個儀式中,歪在沙發上休息。
按洛克的回憶錄,整個儀式華麗隆重,“在他們古老都城的城牆外,在74號英艦的船艙裏,三位中國位居極尊的貴族,在英國的旗幟下,被迫簽署了中國的第一個條約。”張喜在他的日記中寫道:這個條約,將作為信心和互信的文件。。。在簽字和蓋章後,雙方都非常高興。
禮炮的聲響也驚動了那些窩在南京城裏的清軍將領們,在聽到條約簽字後,他們開始指責牛鑒,稱他是這場災禍的罪魁禍首。
當英軍在十月初開始起錨南返時,耆英無比歡喜,伊裏布則擔心:“禍根或已種下,流毒易滋。” 9月6 日,道光接到正式條約文本後,生氣地降旨訓斥了代表滿清簽約的三個大臣中的兩位,耆英和伊裏布,並以牛鑒未能及時加強長江的防務為由將他逮捕,以發泄他的憤懣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