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天涯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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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旅歐日記 (一)

(2015-09-10 10:32:43) 下一個

這次歐洲三國之旅,行前我們的準備比較充分,老婆負責找deal,在維持一定水準的條件下盡量節約成本;我負責做攻略,製訂行程線路,提前訂購門票車票之類。寫下這些日記,作為紀念。它是貨真價實的流水帳,文字偏重於個人體驗和感受,照片不多;能在GOOGLE上搜索出的內容,比如巴黎聖母院的曆史、盧浮宮內的主要畫作介紹等等,也盡量減到最低。

 

Day 1:暴走香榭

從芝加哥轉機飛了8個小時到巴黎,一路稍顯疲勞但很順利。下飛機出機場,搭了輛出租直奔酒店。路況不錯,路上的車輛,對巴黎這樣的國際都市來說不算多,因此車速很快。我留意觀察了一番路上的車,絕大部分是雪鐵龍或標致,偶爾看到幾輛歐寶和日本車。從出機場到進入市區前,道路兩旁的景觀略顯平淡,隨處可見標準化模式修建的公寓樓和低矮的平房。逐漸進入市區後,建築和景觀開始變得豐富和富於特色,開始逐漸有了巴黎味道。

車行40多分鍾,來到我們訂的Holiday Inn。因為到得早,尚未到check in的時間,我們於是把行李暫存酒店大堂,先出門感受一下巴黎。

這家酒店位於Montparnasse,出門即可見到不遠處的Montparnasse building,如黑塔般高高地聳立著。巴黎高層建築極少,這幢59層的樓已經算相當醒目。按照我的計劃,我們的第一站應該是去樓頂觀看整個巴黎市全貌,順便在那裏的餐廳吃頓早中飯。但因飛行勞頓,大家都不太有胃口,於是改變計劃,沿Avenue Du Maine街朝南慢慢走來,且行且賞。

感受一座城市,五官都需要參與。此時清晨,行人稀少,空氣中的味道有點特別,無法形容。臨街的花店剛開門,擺出一盆盆盛開的鮮花,色彩悅目;街對麵一家咖啡館已經開始營業,年輕的活計正忙著把桌椅擺到門外臨街,已經有一位顧客光臨,正坐在鋪著白桌布的桌前不緊不慢地享用著早餐。

走不多遠,左拐上一條小巷,再前行5,6米,沿牆出現一道門,看標識猜出來是一處墓園。好奇心一起,就進去了。這座墓園不小,人行道平直寬敞,但墓碑與墓碑之間間距狹小,勉強能容納一個人通過。大清早,已經有人三三兩兩地在園內或停或走,從裝束看有些也和我們一樣是遊客。墓園入口處有布告欄,上麵有在此安葬的人名錄和位置,但都是法語,我們隻在欄前稍做停留,並未細看。在園內轉了一圈,估計時間差不多,就離開了這裏,返回酒店check in。幾十分鍾後,安頓好,再次出門,開始這一天的行程。

當初做攻略找酒店的時候,選擇這家位於14區的Holiday Inn,除了花費等其他原因,有兩個主要考慮因素:一是它不在市中心但也離得不太遠;二是非常靠近地鐵站。離酒店最近的地鐵站Gaite,出門10米處即是。此一點,在我們後來幾天的巴黎行程裏,帶來太大便利。

出行前做攻略,最花時間的一項工作是研究幾個目的地城市的公交係統,主要是地鐵。這項工作現在看到了效果。雖然頭一回乘巴黎地鐵,稍微花了點時間克服語言障礙,但對照著事先下載打印的巴黎地鐵圖,很快就適應了。在後麵的旅程(不僅是在巴黎)中,地鐵圖是我每次出門隨身攜帶的必備品。

我們這一天的行程,第一站是埃菲爾鐵塔,第二站是凱旋門,然後沿著香榭裏榭大道走到協和廣場。這幾處景觀,因為太過著名而遊人如織,香榭裏榭大道更是熙攘非凡。在這些地方,巴黎屬於遊客。

傍晚,沿Le Pont Royal橋跨過賽納河,在南岸沿河散步,且行且止。賽納河河水清幽,兩岸風光旖旎,舉起相機,隨處皆可入框成畫。河邊的空地上,人們或嘻戲玩耍,或並坐細語,或自彈自唱,或象我們這樣無所目的,都是享受。

這條河,河水裏流淌著太多故事,河兩岸的樹蔭覆蓋過許多文化巨匠的身影。如此多如雷灌耳的名字,與這條河聯在一起,成就了彼此。我所站立的地方,算是左岸,左岸派文化人,從作家到導演,他們的創作思考受一個人影響巨大。

晚上在酒店房間,回憶一天的見聞,不覺想起白天的那座墓園,又起好奇,於是上網一查,很是意外。這處墓園裏沉睡著的人裏,有莫泊桑、瑪格麗特.杜拉斯、龐加萊、波特萊爾、蘇珊.桑塔格、西蒙.波伏娃。

還有那個人:保羅.薩特。

 

Day 2:尋找薩特

由於時差,雖然睡得很沉,一夜無夢,但醒得也很早。老婆和兒子還在睡,於是自己煮了杯咖啡,端著來到房間窗前,望出去。天色微明中,對麵隔街是一幢白色建築,十層左右,梯田狀結構,看上去是家酒店或者公寓。對著我的這一麵,每個房間外都有一個寬敞的露台,上有鮮花。陽光極好,花開得燦爛。一樓臨街是家咖啡館,已經開始營業。桔色的燈光在暗紅色遮陽蓬內迷離地亮著,蓬上寫著Main Cafe的字樣。

老婆起了床,已梳洗完畢;兒子睡得沉,不想叫醒他。想起前一天錯過了薩特,有些後悔,於是和老婆兩人鎖門下樓,打算利用這點空隙時間,再訪薩特。

上帝似乎有意跟我們開玩笑。我們在墓園門口的布告欄裏找到薩特的位置數字,但這個布告欄提供的標注信息對完全不懂法語的我們來說有些含糊不清,導致我和老婆對位置數字的理解不一樣。結果,我按照我理解的位置去找,沒有找到,回頭卻發現不見了老婆。七轉八轉,終於和老婆匯合,一問,她也沒找到。想著酒店裏兒子可能已醒,於是放棄尋找,無功而返。

上午的安排是巴黎聖母院,花了大半天。出來後兒子想上廁所,問了一位工作人員,她連說帶指,一看,是個收費廁所,門前已排起了十幾人的隊。排我們前麵的是兩個中國遊客,聊起來她發牢騷,說昨天她老公為上廁所花了40塊(人民幣)。我看了看緩慢進展的如廁大隊,拽著兒子出了隊伍,來到街對麵一家咖啡館,買了杯咖啡,讓兒子進去上廁所,我坐下來,體驗一下在巴黎的街邊咖啡館喝咖啡的感覺。不一會兒,剛和我們聊天的中國遊客也不再排隊,朝一家咖啡館走去。

下午去盧浮宮,裏外不出所料地人潮洶湧。我看見服務台上擺著各語種的展品位置圖,於是走過去問一位年輕工作人員,能否給我一份這樣的圖。她看了我一眼,很嚴肅地說:不行!你需要付10塊錢。這有點出乎意料。我正打算轉身離開,那位姑娘笑了起來,拍了下我的肩膀說:我在開玩笑,你當然可以有。說著遞給我一份。

我們在盧浮宮度過了整個下午,它是一次視覺的盛宴。

晚餐計劃是在一本巴黎旅遊手冊推薦的一家餐館。我們轉了兩次地鐵,出地鐵站又走了20多分鍾,來到地方一看,沒想到這家餐館已經關門歇業。好在我們在來時的路上,注意到幾條巷子裏餐館眾多,於是朝回走,沿街轉,邊走邊看。走到一個街角,在幾家餐館裏注意到一家,露天的桌椅幾乎坐滿。看了看菜單,有我們想品嚐的特色菜,於是選了這家。

在露天的圓桌旁坐好不久,一位年輕女服務員過來招待我們。我想點其中一道菜,不知道一份的大小,就問她。她眨眨眼,說“大概這麽多”,同時伸手比劃了一個圓盤,大小如臉盆,然後又比劃了一下高度,厚薄如兩個臉盆。當然,她是在開玩笑。這位姑娘,和盧浮宮的那位一樣,並沒有因為每天在做單調、枯燥、工資不高的工作而失去開玩笑的心情。

Entrée我們點了蝸牛,主菜是加鬆露汁的色拉,飲品點的是兩種mojito。蝸牛和鬆露是法國的特色菜,我們頭一回品嚐,味道相當不錯。

曾在Traveler雜誌上讀過一篇文章,作者在牛津大學攻讀19世紀法國文學博士學位,常年居住巴黎。文中提到,flânerie (意思是無目的的消磨時光)是巴黎人的一種生活方式,有些巴黎人甚至為flânerie而flânerie。文中提到一個巴黎人評論他們自己:In this city, it is all about seeing and being seen。

回到酒店,我躺在床上看電視,兒子舉著攝像機到處亂拍。他拍了一陣窗外,轉過頭說:對麵咖啡館那個人,上午就看見他坐在那裏,現在還在。我說:不奇怪,這裏是巴黎。

 

Day 3: 凡爾賽長龍

一大早出門,進地鐵站,乘一站在Gare Montparnasse 站,然後轉別的車,這已經成為每天的規定動作,演練得熟門熟路。不過這一天出了點小麻煩,由於道路修理,幾條地鐵線路暫時停運,我們原先安排好的前往凡爾賽的路線行不通了。詢問了工作人員,他相當耐心地告訴了我們去凡爾賽的方式,最後幾經轉車,總算到達目的地。

還沒到門口,就遠遠望見了一條彎曲的長龍,我知道那是排隊買票的隊伍。之前做攻略時,已經買好了巴黎的博物館通票,最大的好處是參觀博物館不需要排長隊買票,直接進。原以為凡爾賽也一樣,沒想到一問傻了眼。無論是否有票,必須排隊,接受安檢。據說這是巴黎恐怖事件的後果之一。沒辦法,讓老婆帶兒子到陰涼處待著,我排在長龍的末尾。

這條長龍從凡爾賽入口處開始,呈蛇形向外折了六個來回。排隊的人如同聯合國開會,各種膚色裝束的人應有盡有,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語言。雖然陽光明媚,好在氣溫不算高,稍微還有點風,並不感到熱。盡管如此,隊伍中不少人舉著各式各樣的遮陽設備,從傘、報紙到挎包、食品袋,五花八門。

站在我前麵的是兩位中國漢子,聽口音是天津人,其中一位很能聊,一直在跟另一位說著他們單位的什麽事。另一位很少搭話,基本上隻是點著頭,表示在聽。天津漢子雖能聊,但跟站在我後麵的幾位相比,就小巫見大巫。站我後麵的四個人,三男一女,歐洲人長相,四人舉著兩把一模一樣的藍色遮陽傘。其中兩位年長的象是夫妻,另兩位年輕小夥子,其中一位從長相能看出是夫妻倆的兒子,另一位不能肯定。他們說的語言我完全聽不懂,不過從腔調猜測,我覺得是意大利語。這是我看《教父》幾十遍帶來的副作用。

這四位,除了那位母親相對來說講話不多之外,其他三位的嘴就沒停過,幾乎每秒鍾都在說話,有時候一高興,竟然還唱起來了。中間某個時候,我注意到後麵突然沒聲音了,扭頭一看,原來他們幾個每人拿著個卷餅正吃呢。吃完,接著說。

讀過一本書,裏麵有套理論,講的是不同的語言本身對人的語言能力有影響。中文是為寫的目的而創造,而西方文字(拚音文字)是為說的目的而創造或改造,相對來說,使用拚音文字的人表達能力更好。這個理論或許有一定道理。我認識的一些中國朋友,他們自己並不是口才好的人,但我發現,與他們講中文相比,他們講英語的時候更能說,更有表達感。

經過近兩個小時的排隊,我終於接近了入口。這時,後麵那幾位開始一上一下地晃悠兩把傘。不一會兒,另外三個人順著召喚,來到隊伍裏跟他們匯了合。原來那兩把一模一樣的藍傘還是接頭暗號。

凡爾賽宮,由好大喜功的路易十四興建,極盡奢華。對這座宮殿來說,金碧輝煌,富麗堂皇這兩個詞不再是形容,而是簡單的陳述。它占地之巨大超出了我來之前的預計,那個廣闊的花園,在我們的好奇心耗盡之時,仍然沒能走到它的最遠端。與它相比,東方民族的任何一座宮殿都是簡樸之作。這句話,在不被誤解的前提下,我願意被理解成是對後者的讚許,而非對前者的誇獎。

晚餐,在酒店附近的一家餐館品嚐了鵝肝。味道還不錯,不過不適合常吃。

回酒店前,我們去附近的一家超市,買些水果飲料。超市裏的基本生活必需品,價格都不貴,與美國相差不多。葡萄酒種類很多,而且便宜,最便宜的一大瓶隻有1.2歐,基本是水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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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暴雨天 回複 悄悄話 似乎是平鋪直敘,但仍見運用文字的深厚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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