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都成熟得早,我的暗戀故事始於初中,那時大部分男生可能還隻知道在球場上滿臉臭汗的瘋狂奔跑。
初中同學郝隆就住在我家旁邊的那幢樓。那時小城的邊緣有好幾座一模一樣的四層兩單元的樓,住戶大多是複員轉業軍人,到地方上安了家,很多都安排在公檢法係統裏,所以幾座樓裏有好多老爸穿製服的同事們,子女們也在一處上學,經常成堆的一起玩兒。雖然算鄰居,但是我們樓裏的男娃女娃們一起玩的多,幾乎不怎麽跟鄰居樓的孩子們混。直到初中,我才注意到了郝隆。
郝隆長得高高得個子,單眼皮,我覺得氣質有點兒像濮存希或者黎明,麵目清秀,很帥。他說話不多,給人安靜可靠得感覺。我做團支書的時候,他就是我的宣傳委員。我們的“工作”合作,嗯,可以說沒什麽波瀾,算是合作愉快吧。他的個子遠遠超過我的時候,我才好像剛認識一樣開始偷偷打量他。我們是各方麵都相反的人。我學習好,幾乎每次都是班裏的第一名;郝隆學習一般,不至於倒數但也絕不出色,這不妨礙我欣賞他好看的臉。 我喜歡安靜的看書,最痛恨體育課,體育達標是我的夢魘;郝隆善於運動,動作協調帥氣,是籃球場上的驕子。我愛畫畫和寫字,以漂亮的手寫自豪;郝隆的作業麽,哎,寫的字有點醜,我常想要是郝隆的字跟他的人一樣帥氣就完美了。
我們那時都流行穿軍裝啊製服啊什麽的,郝隆個子高高,他老爸的衣服可以拿來穿了,冬天套在棉服外麵就經常穿一身洗得發黃的綠軍裝,像是電視裏的建設軍團的知青一樣,說不出的好看。記得很多次早上出門上學,看到郝隆騎著自行車在前麵,我緊跟在後麵幾米的地方,不敢超過他,盡情的欣賞他的背影。郝隆好像背後長了眼睛,專門騎的慢慢悠悠,給我足夠的時間享受這淡淡的時光。冬天的馬路上還積著薄薄的雪,自行車壓在雪上,有節奏的吱吱呀呀的響,像緩慢的歌謠。雪被壓實了,留下長長的印子。那麽多縱深交錯的印子中,我尋找郝隆留下的,把車輪嵌在同一道轍裏。好多清晨就在不緊不慢的自行車輪的旋轉中度過,無語而快樂。
我中考時進了省重點高中,郝隆跑步速度驚人,一度聽說打算走體育的路子,不過終究還是去了普通高中。雖然都在一個城市裏,可是我家搬家了,高中又住校,三年中再沒見過他。很快,轟轟烈烈如打仗般的高中生活結束了。大學第一年的暑假,我的高中同學複讀,從外地來小城拿成績單和入學通知書,就住在我家裏。我陪著她取了通知書,我們沿著馬路邊騎車邊聊天,經過那幾幢熟悉的樓群時,不免感慨的放慢了速度。路旁一個高個子的青年,抱著一兩歲的小娃娃逗著玩兒,那居然是郝隆。
我心跳驟然加速,手忙腳亂的停下車子,他也吃了一驚,然後笑著跟我寒暄。他一如既往的帥氣和溫和,我卻沒有心思好好聊天,草草的介紹了我高中同學,隻是一心想知道小娃娃是誰。我隱約聽別人說過他上了大學的,怎麽轉眼抱上娃娃?! 原來這是他姐的孩子,我偷偷的舒了一口氣,整個寒暄我居然就記住了郝隆的農林大學和這個不會講話咿咿呀呀的小娃娃。
大學畢業後我去省會的招聘會,那簡直是人山人海,那種擁擠和瘋狂可以跟春運有得一比。可就在這千萬人裏,我又碰上了郝隆,不是緣分又是什麽。我們像所有久未謀麵偶爾遇上的老同學一樣,一起吃了飯,又約好一起坐火車回家,一路上漫無目的的隨意聊天。
後來我出了國,再也沒見過郝隆。我暗暗的喜歡過這個安靜帥氣的男生,從來沒有說出口,也從沒想過要表白什麽的,沒有驚心動魄,沒有撕心裂肺,就是少年時一些留意的眼神,溫暖的歡喜,默默的祝福。他像一本我曾經喜歡看的書,一張清雋的山水畫,一杯淡淡的茶,雖然時光已久,偶爾想起來,依然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