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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作孩童的時候」--腓立比書三1 ~11

(2010-06-15 11:07:11) 下一個




邁爾



  距離地中海東岸不遠之處,座落在富庶肥沃平原中的大數城,在保羅的時代,是個商業、宗教、文化的中心,興盛而繁榮。平原北方聳立著終年積雪的托魯斯(Taurus)山脈,其溶雪源源供應流經大數城的西德奴斯(Cydnus)河充沛的水量,其「遊注入大海,可通航大商船,將東、西方的財富連抵夾岸林立的碼頭,換購此地盛產的羊毛。牧羊在大數城郊的山坡地是常見的景觀。此外,人數城也是從地中海通往中亞、小亞丙亞之弗呂家、迦帕多家之商道的必經之地。

  大約在主後四年,耶穌還是童子,於大數城的猶太人集中地區,有一嬰孩誕生了。這孩子長大後,將因他特殊的一生及言論,使大數揚名後世,且給人的宗教信念帶來新的動力。在接受割禮時,這孩子獲得雙重的命名,家人叫他掃羅,在官方和學術上,他的正式名字則是保羅。

  生長於大城市,在這少年的心靈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他的早年生涯與主的成長環境截然不同。主耶穌生長在高地的小村落,遠離市塵的繁囂。他喜愛在山野間布道,也常從大自然引喻取譬。保羅生長在繁華的都市,觸目盡是熙攘的街道、熱鬧的市集,接觸的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商賈、學者、遊客。在耳濡目染之下,這位少年無形中已被塑造成寬廣包容的性格,擅長於從各方麵去透視解析人生,也深入了解士農工商、各行各業人士的思想與生活習慣。對他而言,凡涉及人生的事都不陌生也不奇怪。他熱愛都市生活的繁複擾嚷,也喜歡從其動態的生趣裏擷取人生的比喻。

  他具有純粹的希伯來血統,「是希伯來人所生的希伯來人。」父母雙方的譜係都是純粹的希伯來人,未曾摻雜任何外邦人的血液。他的父親必然是個有地位的貴人,否則不可能取得人人羨慕的羅馬公民權。雖然他不住在巴勒斯丁,卻沒有變成希臘化的猶太人,而和住在聖城的希伯來人一樣正統。也許他是個十分嚴厲的父親,否則他兒子日後不會想到要提醒作父親的不可惹孩子的氣,以免他們喪失了誌氣。保羅的母親雖名不見經傳,但必然也和撒母耳、施洗約翰、耶穌的母親一樣賢淑慈柔、教子有方。他也許在保羅幼年即過世,否則他不會對魯孚的母親那麽敬愛,稱他為自己的母親(羅十六13)。

  在家中他們常用的語言可能是希伯來語,否則保羅不會對希伯來文聖經那麽熟悉,常常引經據典,多方闡釋。在往大馬色的路上,主耶穌也是用希伯來語對他說話。後來在耶路撒冷營樓的台階上,保羅也是用希伯來話向群眾作見證。對他而言,耶路撒冷比雅典或羅馬更美麗;亞伯拉罕、大衛、以賽亞比「伊裏亞德」裏的英雄更偉大崇高。想到自己屬於披揀選的族裔,是神頭生的兒子,承繼長子的名分、榮耀、永約的應許、服事神的特權、律法的權限,他的脈膊就興奮地悸動。不管別人在他眼前誇示多高貴的出身與財富,他都覺得自己的祖先更高貴,自己的血統更純正。從他那一支派,曾產生以色列的第一位君主,而自己的小名就是根據掃羅王命名的。

  保羅的早年教育是非常宗教化的。「我是法利賽人,也是法利賽人的子孫。」今天在我們看來,「法利賽」等於是驕傲和假冒偽善的同義詞;但是在那個時代,法利賽人代表某些猶太人的高貴傳統,是冷漠逆流的中流砥柱。例如:撒都該人的懷疑論調,既不相信靈的存在,也不信看不見的靈界;法利賽人則堅守死人複活、來生的信仰。從羅馬吹襲來的墮落靡爛的道德風氣,亦彌漫耶路撒冷;而法利賽人則始終堅持清高的理想及聖潔的生活。他們隨身攜帶的經匣,至少證明他們對聖經的虔信;按時呈上的什一奉獻,則代表他們對律法的順從;他們的禱告也許有賣弄誇示上嫌,但亦足以顯示他們裏麵的信心。

  保羅的父親就是個典型的法利賽人,他的家規充滿強烈、嚴苛的宗教色彩,而少年時的保羅所吸收的也是這些傳統的思想,其生活言行均恪守法利賽人的儀節。他很慶幸自己從小就習練這些宗教的繁文縟節,「第八天受割禮」。從小就與,神的約有分,不像其他改信者到了成年才皈依猶太教。

  他的外在生活嚴謹。就律法的義而言,他的生活言行是無可指摘的。他自認未曾違反任何道德津或儀節。雖然猶太的律法師在摩西的律法上大作文章,附加許多微未的枝節,衍生了各種詭辯曲解,但保羅總極其嚴謹地策勵自己去鑽研遵守。他認為踏進外邦人的門檻是恥辱的罪;離開市集或街坊,必立刻洗手,以免沾染未受割禮者的汙穢。遵照教導,他每周禁食兩次,恪守什一奉獻的規定,嚴守安息日及其他節期的儀式。有一度他曾公然表示:「弟兄們,我在神麵前行事為人,都是憑著良心,直到今天。」

  這位年輕激進的法利賽人,一心一意要躋身聖徒的地位。他從小就立誌要贏得神的恩寵。而從宗教領袖那裏他得知:要達到這目標,惟一的途徑就是遵從拉比的教訓。他決心要攀登險峻的高地,上達荒無人跡的巔峰。也許從一開始他就遭到挫敗,「我真是苦啊!」的哀歎,可能早在他成為基督徒之前就已回響在他心中。雖然表而上,他的言行是為人景仰欽佩的楷模,他的心靈卻常在挫折交戰中碎裂損傷。他知道何為美善,卻常常反其道而行;他痛恨自己的動機不單純、意誌太薄弱。他在自己身上看到別的眼睛未能察覺的缺陷;他渴望擁有能力活出絕對聖潔的一天。據拉比說,隻要有任何一位以色列人能作到這點,就能使彌賽亞立刻降世。

  保羅天生就是古道熱腸、赤膽忠誠。在米利都為以弗所教會流淚,最後一次上耶路撒冷傷心欲絕、在書信中感人肺腑的懇求、對朋友的熱誠、深情一一一這些都不是成年後錘練出來的修養,而是從小就已存在的真情至性。他對仁愛慈善的心極端敏感;從他對朋友的念念不忘,卻對父母兄姊的絕口不提,可見在他作某督徒之後,可能曾遭家人多麽絕情的逼迫,甚至斷絕親情手足關係。「我為它已經丟棄萬事]一一一在這話後麵隱藏何等沉痛的苦衷啊。

  激動他去迫害教會的狂熱,很早就在他心中發動了。他曾當眾聲明說:「我原是猶太人,生在基利家的大數……按著我們祖宗嚴緊的律法受教,熱心事奉神。」 事實上,他是比同年齡的猶太人更熱心追求,為祖宗遺下的傳統人發熱心。他對真理的態度絕非不冷不熱,或隻作表麵工夫,把它當修心養性的必要教育,而是投入最深、最熾烈的感情,矢誌追尋的。

  「我為你的殿心裏焦急、如同火燒,」這句話亦適用於保羅。也許在下意識裏,他希望藉著大發熱心來彌補自身的缺欠,博得神的喜悅。

  他從小也許就已熟記申命記第六章第四至九節,及詩篇第一百一十三篇到第一百一十八篇。他的童年大概是這麽度過:五歲開始研讀聖經;六歲被送到附近拉比所辦的學校;十歲開始接受口誦律法的訓練;十三歲接受堅信禮,成為律法之子。雖然希臘哲學當時亦盛行於大數,但保羅可能禁止自己去涉獵,因為當時的猶太人即使亡國,離散異邦,對外邦異教的社會文化始終采取毫不妥協的規避態度。到了十五、六歲,他就被送到耶路撒冷,受更高深的教育,以備將來能成為有學問的拉比。顯然這是出於父親的野心一手安排的。對這位少年而言,這也並不為難,因為他有一位出閣的姊姊住在耶路撒冷,他在迦瑪列門下受教期間,可借宿姊姊家。他後來自敘道:「我生在基利家的大數,長在這城裏,在迦瑪列們下,按著我們祖宗嚴緊的律法受教。」

  在此不容遺漏的是,在保羅接受嚴格宗教教育的同時,他也學了一技之長。猶太人有一句古諺:「不教兒子謀生的技能,等於教他作賊。」每個猶太人都須學一樣職業,通常是和父親一樣的。保羅的家族也許一直從事織黑山羊毛粗布的行業,這種布就是有名的基利家布,質料堅韌耐用,適合作匠人的工作服或帳棚。這門手藝的酬勞微薄,就保羅的情形而言,卻極適合浪跡天涯的生活方式,工具簡單,製作過程亦不複雜,到任何地方都可順手拈來。

  五十年後囚禁在羅馬監獄的保羅,有許多安靜的時間回憶過往,重估以前認為有利的事情。在他數算早年所珍視的寶貝時,他一一重新標上批注——有損,均是渣滓。「我先前以為與我有益的,我現在因基督都當作有損的。不但如此,我也將萬事當作有損的,因我以認識我主基督耶穌為至寶。」

  擁有高貴的門第,敬虔的祖先,身為亞伯拉罕的後裔,繼承有福的應許,並非等閑之特權,可是保羅卻視為有損的。

  多年藉著絕對的順從權威,及小心翼翼所建立的清高聲望、美名令譽,並非人人可企及的,可是保羅卻視為有損的。

  以前在他體內悸動、不曾因怠情、因循苟且而冷淡的奔騰熱血,熱心事奉神的宗教情操,是何等難能可貴,如今保羅卻認為有損。

  他的語氣是沉著審慎的。年輕人也許浮躁輕狂,但說這話的人卻不再年輕,其眉宇閑流露智慧的神采,心胸積累豐富多樣的人生經驗。他雖淪為階下囚,卻有許多時間靜思;有許多機會可衡量比較今昔;過去的困厄與當今的遭遇兩相對照,顯得微不足道;回憶總是美好的,可是保羅卻二度提到他年輕時引以為做的成就、利益,如今均顯得毫無價值。

  提起栽培他的那些宗教儀文及傳統,他的口氣並不含絲毫的不敬。從小,猶太教是惟一滋養其宗教本能、為他詮釋有關神的一切之媒介。如今他視為不夠完全的信仰,至少曾是他往上爬升的進身階。他不敢忘卻神是聖殿的建築師,他的靈魂曾在教會裒找到蔭庇和皈依;神的聲音亦回響在先知的預言中,他的旨意獲得成全。有思想的人絕不貶抑他的啟蒙師,或輕視他的入們書。這些都為他日後的學習奠立堅實的基礎。但即使對這些人們小學心存敬意,他仍不得不慨歎這些先前以為有益的,其實都是有損的。

  他下此判語的根據可能有兩個來源。一方麵,他發現猶太教的獻祭,藉著一再重複的儀式,固然可使人記得己罪,卻無法將之泯除滌淨;他發現這些外的儀式,不管怎麽一絲不苟地遵行,仍然不能清潔人的良心;他也發現在猶太教裏,沒有拯救的能力,或更新堅固靈魂的活泉。就另一方麵而言,他卻找到更佳美的東西。

  就像年輕的藝術家,帶著淩雲壯誌離開家園,在親友鄰人的羨慕眼光中昂首闊步地奔向錦繡前程。鄉人均視他為稟賦非凡的才俊,他自己也自視甚高,預估自己在奪標的競賽中是個成功的競爭者。他懷著滿腔抱負遠赴巴黎、米蘭、羅馬,但月複一月,他的自信心漸漸受到挫傷。在名家們下習藝多年,回到家鄉,展開以前習作的成品,卻厭惡地立刻合上。這那算得上是藝術品呢?先前以為是傑作,如今在經過一番閱曆,重新再評估,卻顯得多麽幼稚粗陋。

  保羅遇見耶穌後的價值觀也有截然的改變。在屬天異象的榮光照耀下,萬事都顯得蒼白。獲得耶穌基督這至寶,以前吸引他的功名都變得無謂。與基督所成就之功相較下,他個人的努力完全徒然。如今他能擺脫屬律法的自義,靠著對基督的信,得以在神麵前稱義,是何等大的釋放。以前他一直試圖靠克己自製、發奮圖強來達到神那無限聖潔的標準,卻屢屢挫敗;如今放下個人的掙紮,隻單純信靠基督,卻得著基督藉順服以至於死所成就的義。在承認自己無法行出所願意的善,讓老我與基督同死之後,他體嚐到主複活的大能。他渴盼一天天更像基督一一一滿心感謝地放棄自己的努力,並視先前的利益為渣滓,為要贏得基督,及他所成就的一切恩惠。

  昏昧的靈魂忽然驚醒,發現自己在最重要的事上居然犯了這麽大的錯誤,險些就錯失了人生最深的意義;以前自定的修身之法,辛苦錘練的性格架構,如今卻發現全然是草木禾秕;多年來經營建造的工程,到頭來卻發現根基不穩,每塊磚石都必須拆毀一一一這是何等可怕的經驗,足以讓一個正值盛年的人癱瘓倒地,三天三夜頭昏目眩、目瞪口呆。如果到了晚年才大徹大悟,就將懊悔莫及;萬一到了離世以後才發覺真象,那就絕望可悲、萬劫不複了。

  要知道自己是對或錯,隻有一種試驗方法,就是我們對耶穌基督的態度。如果我們的屬靈生活隻是在主的外圍兜圈子一一即使是鑽研基督教教義、為主服事、或專注聖潔生活的原則—一終究會讓我們失望落空。相反的,主若是阿拉法,又是俄梅戛;小管我們的信心如何輕弱,隻要肯仰望他;認真追求認識主複活的大能、願意與主一同受苦;以認識基督為至寶,而視萬事為有損的一一一我們就能在生命的奧秘中,持守平安的心,也不懼怕白色大寶座的崇高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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