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蘭細語

世事滄桑,深山幽靜。細語人生,聊發自歎。驚鴻留痕,同享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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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美人計的太子(中)

(2012-01-27 07:47:26) 下一個






史彌遠已經知道了太子未來的打算,他會怎樣做呢?







一個選擇是他坐以待斃。這顯然不是他的本性,要知道,他可是謀殺了右丞相而控製了朝政的。第二個選擇就是在太子身上打主意。要太子改變對他的看法,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那麽,就隻好打廢太子的主意。不過,這可不是好玩的。曹操曾經極深刻地表示,廢立乃大事。中國的曆史表明,輕易廢立皇帝或太子,就算是當時成功了,從長時間的尺度上看,發動者幾乎沒有好下場的。原因是廢和立都涉及到一大批人終生的利益。被廢者及他相關的人會在適當的時機反撲。就是被立者,也會在適當的時刻,把發動者收拾了,對其他權勢太大者不能容忍,這是獨裁社會的第一定律。



史彌遠選擇了廢太子的方案。要廢太子,必須有皇帝的同意,在特定短暫的時期,或者可以是虛假的皇帝之意。古代“矯詔”的手段就是竄改皇帝詔書來達到自己目的一種方式。要廢太子的第二個重要點是得找到被立者願意當皇帝。中國古代許多的時候,在倉促時刻,選定一個欲立者,但遭到堅決的拒絕,因而整個廢立的事就完全失敗了。



史彌遠首先選定欲立的人,先在他身上用功夫。他選宗室希瓐子趙昀為目標。借助他父親犒勞和尚的時機,在和尚廟的一個房間裏,把國子學錄鄭清之請去,密告他:“‘皇子不堪負荷,聞後沂邸者甚賢,今欲擇講官,君其善訓迪之。事成,彌遠之坐即君坐也。然言出於彌遠之口,入於君之耳,若一語泄者,吾與君皆族矣。’清之拱手曰:‘不敢。’”他把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並告訴他一旦泄漏,那可是滅族的大事。他隻要求鄭隻去教授那位趙昀,絕對不能告訴他將來的打算。



西方的曆史學家對中國古代曆史中經常地記錄某人在密室中的談話,認為這樣的記錄不可信。就上麵的一段話來看,這有兩種可能,一是史彌遠在立皇帝成功之後,把那些話當做是自己的功勞而說出來,記事的史官老實記錄下來。編寫曆史的人如實記錄。二是史本人根本沒說出來那些事,而是記事官在事後根據具體的形勢而編造出來的。



史彌遠所做的對一個欲發動軍事政變的人來說是完全正確的,機密隻能告訴必須知道的人。史彌遠自己根本不和趙昀接觸,以免被外界發現而惹猜疑。“乃以清之兼魏忠憲王府教授。清之日教昀為文。”他隻讓鄭清之做趙昀的家庭教師。這樣的安裝,在外界看來,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鄭通過教授趙昀的過程,觀察他的智力水平如何。鄭告訴史彌遠趙昀是“不凡”。此點對史發動軍事政變是非常重要的。若他想立的趙昀太傻,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家夥,那史彌遠可就慘到家啦。



“彌遠頷之再三,遂堅定策之意。乃日媒孽竑之失於帝,覬帝廢竑立貴誠,而帝懵然不悟。”史彌遠覺得趙昀是“孺子可立也”,遂決心廢了太子,而打算另立趙昀。那個貴誠就是趙昀以前的名子。史彌遠天天在寧宗麵前說太子趙竑的壞話,期待寧宗自己宣布廢了太子,對他而言,“廢了太子”這幾個字是絕對不能從史自己的口中說出。因為這樣的話是引火燒身,史彌遠深知此點。無奈,“而帝懵然不悟”,就是那個寧宗太傻,居然不知道史彌遠整天在他麵前說太子壞話的目的。



一般情況下,若皇帝的智力大致正常,而控製了整個朝政的大臣又整天在皇帝麵前說太子的壞話,皇帝能做的就是:仔細考察太子的行為,若真的具有什麽不能做未來皇帝的缺陷,皇帝就真的準備廢了太子。若大臣是誇大其辭,那顯然是另有目的。皇帝此時隻有采取斷然的手段(通常是軍事政變)收拾了那個大臣,至少,要想方設法削弱那個大臣的權力。而寧宗卻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也不做,那就是留下了天下大亂的隱患。



皇帝根本不明白史的意思,自然更不會做廢了太子的準備,史彌遠在此情況下,隻有等待皇帝死期的來到,然後再作打算了。史彌遠自己能做的就是靠提高當官的俸祿來拉攏人心。反正錢是從百姓手裏收刮來的。用百姓的錢為自己服務,那是一切獨裁者必幹的。可是,光收買人心是不夠的。刀把子才是真家夥。史彌遠在殺了韓侂胄後,就控製了樞密院。那是主管發兵權的部門。禦林軍也被他控製了。那是有領兵權的。寧宗還任命趙昀為右監門衛大將軍。這個應當是皇宮守衛軍的頭領。宋朝為了防止武夫造反,刻意搞發兵權和帶兵權分離的製度。史彌遠輕易就把它打破了。不管多麽複雜的製度規章,哪怕是用超級計算機計算出來的,在獨裁的體製下,它就會像一張紙一樣被扯破。

寧宗一死,史彌遠是如何做的?『彌遠遣皇後兄子穀、石以廢立事白後,後不可,曰:“皇子竑,先帝所立,豈敢擅變?”穀等一夜七往返,後終不許。穀等乃拜泣曰:“內外軍民皆已歸心,苟不立之,禍變必生,則楊氏無噍類矣。”後默然,良久曰:“其人安在?”彌遠即於禁中遣快行宣昀。』史彌遠派遣皇後哥哥的兒子楊穀和揚石二人去見皇後,告訴欲立趙昀為皇帝。皇後不答應。二人一夜間往返七次,皇後均拒絕。二人往返的地方一定是在皇後的住處和史彌遠的住處之間。最後,二人哭泣著告訴皇後,若不答應,姓楊的可要被滅族。很顯然,這是史彌遠直截了當告訴姓楊二人的。在此關頭,沒有一兵一卒的皇後隻有讓步,“默然”顯示她的無可奈何,她進一步問“打算立誰?”,史彌遠得到皇後表麵的許可,立即去宣趙昀。



在中國曆史上,皇後或皇太後有奇特的作用。皇後或皇太後不是什麽官銜,隻是個名義禮節性的東西,但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就是該社會的係統遠離了平衡態的時候,皇後或皇太後能起到“權力裁判者”的作用,盡管在許多的時候這個作用僅僅是表麵上的。皇後或皇太後有點像英國的不成文憲法的作用。這是中國極端殘暴獨裁的社會裏表麵上是什麽用儒家“孝悌”學說治國而產生的怪胎。中國任何時候都沒有采用過儒家核心的東西——等級製加仁政——來治國。等級製倒是實行的非常徹底,而仁政則從來沒見過。讀書一知半解的人說什麽“半部《論語》治天下”,這基本上是瘋話。中國的曆史基本上是殘忍邪惡的韓非子加上孔子的某些書呆子氣的表麵東西治國,像什麽要守三年父母喪,下輩和父母輩發生衝突甚至刑事案,隻對下輩作出非人性的懲罰一類。






寧宗崩,彌遠始遣清之往,告昀以將立之之意。再三言之,昀默然不應。最後清之乃言曰:“丞相以清之從遊之久,故使布腹心於足下。今足下不答一語,則清之將何以複命於丞相?”昀始拱手徐答曰:“紹興老母在。”



史彌遠在威逼皇後答應另立皇帝的同時,派遣鄭清之告訴趙昀將立的意思。趙一言不發。這說明他還是很狡猾的,原因是他還沒有搞清史的真實意圖,再說,這樣就把他置於風口浪尖上了,再無退路了。在鄭再三催促下,他的回答是很儒家化的:“紹興老母在。”言外之意是“若有什麽差錯,老母無人管了。






”竑跂足以需宣召,久而不至。彌遠在禁中,遣快行宣皇子,令之曰:“今所宣是沂靖惠王府皇子,非萬歲巷皇子,苟誤,則汝曹皆處斬。”竑不能自已,屬目牆壁間,見快行過其府而不入,疑焉。己而擁一人徑過,天已暝,不知其為誰,甚惑。昀既至,彌遠引入柩前,舉哀畢,然後召竑。竑聞命亟赴,至則每過宮門,禁衛拒其從者。彌遠亦引入柩前,舉哀畢,引出帷,殿帥夏震守之。既而召百官立班聽遺製,則引竑仍就舊班,竑愕然曰:“今日之事,我豈當仍在此班?”震紿之曰:“未宣製以前當在此,宣製後乃即位耳。”竑以為然。未幾,遙見燭影中一人已在禦坐,宣製畢,閣門讚呼,百官拜舞,賀新皇帝即位。竑不肯拜,震捽其首下拜。皇後矯遺詔:竑開府儀同三司,進封濟陽郡王,判寧國府。帝因加竑少保,進封濟王。九月丁醜,以竑充醴泉觀使,令就賜第。






這一段是改立皇帝過程,真是精彩極了。太子趙竑見皇帝死了,翹著腳等待有人來宣告他去登基。好久沒人來,他從院子的牆壁間往外望,發現宣召新皇帝的人馬從他家門口過而不入,他迷惑不解。不一會兒,那些人擁戴著一個人從他家門口過去了。天已黑了,看不清是誰。他更迷惑了。趙昀到了皇帝的棺材前吊喪,這是登基前的準備。史彌遠才派人去宣召太子趙竑。他急不可待地趕到。史彌遠讓殿帥(是禦林軍頭目。他就是謀殺韓侂胄的直接執行人。在那次事件後,寧宗仍讓他繼續擔任禦林軍頭目,不是換人或削他的職位,這說明寧宗基本是個傻子。因為史彌遠牢牢控製了禦林軍,這是他敢放開膽子發動軍事政變的根本原因)夏震看住太子。緊接著,史彌遠召集百官宣布“新的偉大領袖”將誕生。而那位太子仍坐在大臣的位置上。他驚愕不已“今天這個時候,我怎麽還在這裏?”那個禦林軍頭目騙他說:“沒宣布之前就在此處,等宣布後才去坐龍椅。”太子趙竑認為有道理。





不一會兒,太子發現在燈影裏,有一個人登上了龍椅。百官下拜祝賀。他不肯下拜,禦林軍頭目按住他腦袋下拜。皇後竄改了老皇帝的遺囑,宣布封太子趙竑為濟王。讓他滾出京城,“令就賜第”就是讓他去賜給他的住所居住。這裏又一次顯示了實質是韓非子和表麵上是孔子的精彩表演。史彌遠及所有的大臣們在此時的所做基本上就是黑幫的派頭。



在這一過程中,史彌遠是老謀深算。他對於避宮皇後,勸說趙昀接受冊立,都是讓別人出麵,而他自己坐鎮控製局勢。就軍事政變的角度來看,他做的可謂天衣無縫。那像二十世紀的那位,講政變講了五、六年,最後連想殺誰和怎樣殺都沒有搞清楚。



而太子趙竑近乎白癡的舉止讓人捧腹。趙匡胤若知道了他有那樣傻的子孫,他都能氣得從地下活了過來。



太子趙竑就因為寵愛一個女人而失去了皇帝的寶座。若你認為太子僅失去了皇帝位,不是還是王嘛,那樣他就平安無事了,那你還是太天真!



太子後來命運如何,下回再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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