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姐的小手
那是40 多年前的事了， 就是我當學徒工後第二年的事兒。一個初冬的下午 ， 我和榮姐在一間庫房裏幹活， 就是裝東西這樣的雜活兒。榮姐大我有2歲多吧，平常都是叫名字的， 後來隻是私下裏叫她 榮姐。 她是個喜眉喜眼 的女孩兒， 臉上總是掛著笑， 經典的京腔， 偶爾說上幾句關中地方話，經常愛說一些 笑話， 對誰都一樣， 跟她在一起， 大家都覺得很愉快。
榮姐， 高挑的個子，1.75 米， 這在那時候就是鶴立雞群的女孩了， 她是 作為有籃球特長才招工的， 可球 打得並不怎麽樣， 就是當個板凳隊員， 當陪練。
榮姐 是個北京知青， 後來才慢慢知道一些了， 她父親劉x， 三原人，37 年劉伯承在三原誓師出征抗日的時候， 隨大軍上了抗日前線， 一路征殺， 最後進了北京城， 當了一個不小的官兒， 立馬就娶了一個女學生， 50 年有了榮姐的哥， 接著又有了她。
榮姐雖然長得高挑， 可並不結實，皮膚白裏透紅， 平常一開始打球， 長胳膊長腿上下白生生的， 讓人不敢正眼瞧， 更不敢去撞， 和她玩球， 我盡吃虧。可榮姐不理會，自 以為 她厲害。
言歸正傳， 就說那天 就我們倆在倉庫幹活， 一邊工作一邊閑扯。我就說起以前我在農村訂婚的那個小媳婦的事， 那時候我心裏總有那麽一些愧疚， 把人家女娃給甩了， 不地道啊。 除了開導外， 榮姐愛問那些細節問題， 有過多少交往啊等， 碰 沒有碰那女孩啊等， 我發誓說 ， 我長這麽大， 連任何女孩的手都沒碰過的。農村孩子嘛， 哪有這個機會和膽子啊！
過了一會兒， 我們給一個袋子裝好東西， 我兩手擼住 袋子口， 她用一根繩子來紮口袋。 因為口袋緊， 她的雙手不時地碰著我的手， 可袋子紮好了後， 那雙小手並沒有離開， 而是不經意輕輕地壓在我的手背上， 大約一會兒， 半分多鍾吧， 她在 看著我微笑， 等我切切實實感覺到她的小手溫柔濕軟的肌膚才回過神來，心裏咯噔一下，就突然抽出手來， 她仍然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急忙掩飾我的尷尬， 說看你的那雙小手， 怪不得老丟球， 手掌 才那麽大一點兒， 怎麽能拿住籃球呢？ 她自己也說她本來就不是打球的料， 就是為一份工作才說自己能打球的。
原來， 她本來是 應該去延安插隊的， 她父親那時候已經是師級高幹了， 見她 體弱多病， 就通過有關部門疏通， 將她轉到自己老家去插隊， 哪裏有榮姐 的叔叔， 姑姑等， 老家的人把她 當公主看待， 雖說是插隊幾年， 沒幹過幾天農活兒， 還經常回北京呆在家裏。
"你會看手相麽？" 榮姐問我， “不會”， 榮姐說： “我會， 我給你看看看你今生的命運如何"。 她用左手拉住我的左手， 用她纖細的右手指在我的手心一邊比劃一邊說著， 你看你這三條線，生命線， 愛情線， 事業線 都挺興旺發達的， 一生都有好運 。 然而，你的愛情線有一些坎坷，你看這裏有個分叉， 那就是你的那個小媳婦， 注定要沒有結果的。你這人好， 以後各方麵都好， 關鍵時間有那麽幾次， 要把握好了.......。我的手心和額頭漸漸出汗了， 這畢竟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離那麽近， 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
那天初冬的天氣不算冷， 在倉庫工作，加上 緊張， 不一會就出汗了。 雖然參加工作有一年了， 冬天 仍然穿著媽媽做的黑棉襖， 常見的那種關中農民穿的那樣子的， 不過上麵套了 一件工作服。 榮姐說 ， 你熱了怎麽不去換衣服， 我說沒啥換， 棉襖一脫就太涼了， 她說 你怎麽不換個毛衣 啊。 我說哪裏有毛衣啊， 農村人家裏沒人會織毛衣， 市場又沒賣的。 榮姐聽了後說， 你去買一斤毛線， 我給你織，真的？ 當然，我會織， 一言為定。
那天晚上， 我徹底失眠了， 難道榮姐 能喜歡我， 我眼裏就是那雙小手晃來晃去， 那分明就是十幾歲小女孩的手嘛， 白生生的，吹彈可破的肌膚和水晶瓊玉般的手指， 印象太深了。再看看自己的手， 由於曾經常年拿農具， 手掌中線到手指那一區域有著手繭的痕跡， 雖然許久 都沒幹農活了， 那繭子 還沒退完。人家是啥身份， 不可能嘛 ，那她是啥意思啊？ 不對， 城市人把肌膚相親不當回事， 看我的室友， 定了婚了， 他那個女同學常常泡在我們宿舍裏， 兩個人坐在單人床的被窩裏， 蹬來蹬去的， 還說是普通同學關係， 我這碰碰手又能算啥呀，去他的，別胡思亂想了， 可就是睡不著， 都午夜後一點多了， 翻身起來拿隻籃球 去球場折騰去了， 一個多小時後， 滿身大汗倒床睡了。
兩三個星期後， 我穿上了榮姐給我織的人生第一件毛衣。她從來也沒問過我腰圍尺寸什麽的，可毛衣非常合體。毛線也剛剛用完，原來那雙小手也有出巧能幹的時候。自那以後, 我的人生 也向前跨了一步， 告別了黑棉襖時代。
後來， 一切如常， 有人曾給她介紹對象， 是個小排長， 榮姐 問我怎麽樣， 我說如果成了， 你們能開個燒餅店， 她沒立馬理解我的意思， 我就說你們要站一起， 就是武大郎和潘金蓮嘛， 那男的1米65 都不到。 她說她也覺著不搭。
後來我上大學了， 我們通過一次信 ， 都是冠冕堂皇的鼓勵革命意誌， 努力學習，工作的大話， 再後來， 聽說她調回北京了。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36352/201603/707288.html
(有些情節是虛構的， 切莫刨根問底, 謝謝）
今天在回壇 跟人打仗發了幾段評論， 主要一段轉到人在北美了。 啊我可以弄回博客來
灰色的。那時就是灰，藍，黑。
既然是"有些情節純屬虛構", 不如叫小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