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衣辭別太子慕容隴佐,她思慮再三,決定還是先回一趟丞相府,然後再找個理由去投奔赫連族長。她尋思,舅父畢竟是自己此生此世碩果僅存的親人,血濃於水,他雖為人懦弱,行事謹小慎微,可他一直待自己不薄,特別是在自己腳根尚未站穩之時,是舅父給了自己一個安身之處,使得自己不至於淪落街頭。再者,表妹業已嫁作昭王妃,舅母即便對自己萬般嫌棄,她也沒理由、沒意願再作妖,況且,自己在赫連族長那裏長住,以後跟舅父一家肯定不會經常往來,與他們維持一分客氣、保持一個安全距離即可,舅母也不會再有機會對自己下手。
丞相孫致遠見無衣回來了,驚喜不已,他半是關心、半是埋怨,忙不迭地問:“無衣啊,一個人出去了那麽久,臨走怎麽也不打聲招呼?去了哪裏?所為何事?有沒有遇到危險?這些日子,我跟你舅母一直擔心,怕萬一你有個好歹,我對不起你的父母啊。”
無衣想起前番在去北鄢的路上遭人追殺,舅母興許便是主使之人,便不敢告之實情,她道:“舅舅、舅母,是無衣失禮了。我本打算偷偷去看望一下雙親跟阿弟就趕緊回來的,一來我怕舅舅、舅母為我擔心,阻攔於我;二來我也怕走漏風聲,連累你們,就沒有事先爭得你們的首肯。因我尚不知,鄀陽老家那邊對我的通緝令有沒有撤銷,就打算快去快回,沒想到我的腿半路上受了傷,加上那匹棗紅馬也受傷死去,於是就耽擱了些時日。此番是我思慮不周,鄀陽沒去成,還讓舅父、舅母為我擔心,是無衣之過。”
王夫人見到無衣安然歸來,驚詫之餘,不免後怕,她心說:這賤人的確命硬,我三番五次設計她,竟都被她一一躲過,幸好‘路不平’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孬貨橫死街頭,死無對證,還有那個‘柳葉刀’,寨子都被連鍋端了……唉!難不成老身竟會敗在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手裏?
王夫人振作了下精神,埋怨道:“無衣啊,不是舅母多心,的確是你思慮不周,拿我們當外人了。想想看,你一個年輕女孩子,出那麽遠的門兒,我們哪兒能不擔心呢?你舅舅再怎麽著,他也是大淵的相爺,派幾個家丁、丫環跟隨你還是做得到的,如此,至少一路上你還有人服侍照應,做個伴兒、壯個膽兒,總好其你自己獨行,再萬一,你有個好歹啥的,至少還有人能回來報個信兒不是?好在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如今安全回來了,否則,我們兩個將來哪兒還有顏麵與你父母黃泉見麵?無衣啊,下回再這樣,我可頭一個不答應。”
無衣道:“謝舅母關懷,無衣自幼性子散野,無拘無束慣了,此番教訓已經記下。”
孫致遠喜笑顏開,道:“無衣啊,你回來得正好,舅舅正有兩件喜訊要告訴你。”
無衣已經聽師兄說過,表妹嫁作了昭王妃,此事於無衣算不得驚喜,而她心有疑惑的是,另一樁喜事是啥?她問:“恭喜舅舅,雙喜臨門,隻是不知,是何喜事?”
孫致遠微笑不語,跟夫人說:“夫人,你來。”
王夫人笑得雙眼如彎月,道:“十日前,舒兒與昭王舉行了婚禮,她現在是昭王妃了。到底是王家,娶親的隊伍拉開來能有半裏地,吹吹打打,熱熱鬧鬧,那排場,要多氣派有多氣派。”
無衣故作驚喜,施禮道:“恭喜舅舅、舅母,昭王殿下儀表堂堂,風流倜儻,又是王後娘娘的嫡親王子,表妹如今嫁作昭王妃,萬千寵愛於一身,真乃良緣佳配,恭喜表妹,賀喜表妹。”
王夫人撇了撇嘴,言不由衷道:“無衣啊,我就喜歡你這張嘴,同樣一句話,舒兒就說不出你這味道。”
無衣道:“舅母謬讚,無衣愧領。表妹知書達理,言談舉止有大家閨秀風範,都是舅母教導引領得好。”
孫致遠又道:“無衣啊,另一樁喜事是關於你的。”
從來禍福相依,無衣不由得一驚,忙問:“舅舅,無衣喜從何來?”
孫致遠道:“三日前,陛下召見我,因著北鄢王派了特使來下聘禮,商量迎娶你之事,當時我尚不知你下落,不敢貿然應承此事,隻說是,等你回來,定當盡快派人送你過去。啊喲,謝天謝地,你總算回來了,舅舅心裏這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無衣越聽心裏越不是滋味,想著:拓跋同裳早已毀掉婚約,哪裏還會有什麽婚禮?再說了,同裳中了‘刻骨噬心’之毒,若他用過解藥,阿譽肯定不會輕易放手,說不定又會整出什麽妖蛾子呢。若阿譽沒有給他解藥,我在他身邊,那‘刻骨噬心’之毒即使害不死他,也會讓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不行,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害他了!
無衣不便告知舅父實情,她婉絕道:“舅舅,我與北鄢王子的確有過婚約,是先父與北鄢王給我倆定下的,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兩家音訊不通不說,鄀陽與北鄢因穗城之戰而起齟齬,互不信任,恐早已失了當年的邦誼。無衣不願嫁,更因我與那北鄢王子沒有感情根基,不相知,便不能相守。無衣不貪圖榮華富貴,隻願與誌同道合之人共度餘生。”
孫致遠見無衣心意堅決,不好勉強,就給夫人使了個眼色,想讓她勸勸無衣。雖說雲舒已經嫁人,可王夫人一向心思縝密,未雨綢繆,她怕無衣留在大淵,早晚還是個禍害,且不說隴佐、隴佑對她藕斷絲連,就是自己的展兒,似乎對她也心思活泛,大獻殷勤,如此一來,自家豈不是‘前門拒狼、後門迎虎’,難有消停日子?再者說了,王後娘娘是北鄢長公主,若斷然拒絕了這門親,難保她不會對舒兒另眼相看……不行,無論如何也得把這妖孽給弄出門去,越遠越好,最好從此與她不再往來,以絕後患。
王夫人和顏悅色,慢條斯理勸道:“無衣啊,婚姻乃女人一生的頭等大事,說是再投胎也不為過,可不管你情不情願、樂不樂意,得從父母之命,哪能隨心所欲?如今你父母既已往生,我與你舅舅當替他們盡父母之責。那北鄢王子想必是個癡情之人,聽特派使說,北鄢王特準了王子的請求,允他今生隻娶你一人,足見拓跋王子用情之專一,我聽了都感動不已。都說王家的婚事,背後有許多考量跟算計,可無衣啊,人家北鄢王室對你這個孤女還有啥可圖的?捫心自問,北鄢王如此重情重義,王子對你如此癡情專一,你還有啥可挑剔的?難不成,讓你舅舅一口回絕人家?北鄢與大淵,親戚做不成事小,影響了兩國邦誼,你舅舅可擔不起這個責啊。”
無衣想象著,同裳被‘刻骨噬心’折磨著的那個樣子,她心裏一陣陣抽痛:是啊,難得他如此專情,想必是他知道了實情,改了主意……我那不是還著欠他一副‘後悔藥’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已經答應了他,無論怎樣,今生總得給他個機會啊。
無衣釋然,她長出了一口氣,道:“舅母您教訓得是,無衣願嫁。”
王夫人與丈夫相視一笑,她嘴角一撇,得意道:“看看,還是我看得準吧,早早就把嫁衣、嫁妝都給她備好了,有備無患,哈哈,有備無患嘛。”
新婚之夜會有大大的驚喜啦!還好那位無性能力,程程好安排:)
真兄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