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康弘見同裳恣意妄為,竟私自毀了婚約,不禁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拍龍案,叱道:“婚約即父母之命,你這逆子,膽大包天,竟敢忤逆犯上,抗命不遵!”
慧後見事態急轉直下,恐同裳受罰,便趕緊安撫康弘:“陛下息怒,且先聽裳兒解釋,若他確有過失,再問責不遲。”
同裳申辯道:“父王,兒臣的婚姻大事,不單要聽從父母之命,更要順從天意。適才父王提到,穗城之敗乃天意,既然天意讓鄀陽與我國為敵,兒臣別無選擇,況且,這一切都是兒臣自作主張,無關父王的誠信。”
“放肆,明明理屈,還要強詞奪理,我看你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康弘餘怒未消,吩咐:“來人,杖責太子二十。”
兩個禁衛軍上前,欲要帶同裳下去受刑,慧後見狀大驚,衝著他們喊了一聲,“且慢”,慌忙在康弘麵前跪下求情:“陛下請息雷霆之怒,裳兒千裏歸家,旅途勞頓,恐受不住皮肉之苦,念他在外為質,為國、為家遭罪受難的份上,臣妾懇請陛下給他個悔過的機會。”
康弘絲毫不為所動,冷冷道:“不吃教訓,難長記性,自己的業債自己背,誰求都沒有用,打!”
慧後見勸不動康弘,趕緊拉過同裳一起跪下,她勸同裳:“裳兒,趕緊跟父王賠罪,請求父王的寬恕。”
同裳沒有理會慧後,卻伏地謝恩,“兒臣領責,謝父王”,他神情淡然自若,起身跟隨兩個禁衛軍退到殿外。
“這,這這”,慧後急得慌亂,她心疼難耐,不免責怪康弘:“事出有因,裳兒並非有意頂撞陛下,陛下何故不問青紅皂白,甫一見麵就苛責他?下手還那麽重,打壞了裳兒可如何是好?”
康弘搖頭歎氣,道:“並非孤不念父子之情,亦不是孤聽不進你的勸言,實在是……孤與秦大將軍莫逆於心,金蘭之交,雖然他已不在人世,可婚約就是誓約,不能隨人而去。世道艱難,人心涼薄,秦小姐孤身一人在世,如今流落大淵,無所依靠,孤早該讓她嫁過來的,無奈裳兒在戎勒為質,此願一直無法實現。可如今,事已至此,唉,讓孤如何對得起秦大將軍?孤心難安啊。”
慧後埋怨:“秦將軍之女孤苦伶仃,流落異鄉的確可憐,難道裳兒就不可憐?他不也在異鄉為質,受人冷落欺辱?近一年未見,我還沒來得及問問他,平日裏是否吃得飽,有沒有被人欺辱,陛下的杖子就打上了。”
康弘道:“杖子打在他身上,難道孤就不心疼?”
慧後埋怨道:“生氣歸生氣,陛下就不能少打幾下?裳兒又沒犯下十惡不赦之過。”
康弘被她說得心煩意亂,道:“裳兒是太子,他首先要學的就是,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循規蹈矩。自古順天者安逸,逆天者徒勞,倒是你,一昧寵溺,讓他忘乎所以,不知天高地厚。”
一炷香的工夫,同裳一瘸一拐地回來,伏地謝恩。慧後驚見他身後的衣裳上,橫七豎八,布有一道道血印,想必他已被打得皮開肉綻,慧後不禁心疼得淚如雨下,問:“裳兒,秦小姐有何不好?緣何你有執念若此,非要毀約?是不是你在戎勒,遭受了什麽刺激?”
同裳道:“母後,並非兒臣任性執拗,秦小姐再好,也與我無關。穗城之敗,雖說天不作美,但秦廣袖手旁觀,責無旁貸。城門之火,池魚之殃,有其父必有其女,兒臣對其女早生厭惡之心,若此番違背心願,強行與之合婚,兒臣日後必然冷落於她,如此,反倒會誤了秦小姐青春,不如早點告知,讓她盡早另覓良緣。”
慧後見同裳心意堅決,隻好放下說服他念頭,轉而為他幫腔:“陛下,裳兒說得不無道理,既然那秦小姐蘭心蕙質,貌美如花,文能提筆、武能上馬,且我母國大淵,濟濟有眾,遍地才俊,她何愁覓不得佳偶良婿?前番長公主不是還修書一封,想要勸你解除裳兒與秦小姐的婚約嗎?她的兩個王子,隴佐跟隴佑都到了適婚年齡,秦小姐嫁哪個都是上好的姻緣。”
康弘不以為然,道:“婦人之見!你當婚姻是集市上做買賣,可以待價而沽,可以討價還價?秦將軍既然把女兒托付於孤,那她就必須是我拓跋家的子媳。為人不能誠而有信,與飛禽走獸何異?!人在做,天在看,敬畏之心不可無。”
慧後見他父子各執一辭,互不相讓,根本無轉圜之地,就道:“陛下既然不願辜負秦將軍之托,不肯違背誓約,臣妾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主意,隻是,不知是否可行。”
康弘真算是守信仗義了。同裳真的是不為美色所動哈,不過無衣這會兒也不想嫁他呢。天公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