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荷雨聲·指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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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還需要那條揚起的皮鞭抽打在脊背上

(2008-01-20 06:11:16) 下一個
子夜在登上南下的火車時,給我發來短信,我記得其中的一句是:廣播裏要求乘車的旅客注意安全,自覺排成三隊等候上車,而實際擁擠的人群早已經排成了九隊。

西客站裏的擁擠,我沒有去想,我的腦子中卻閃現著剛剛把鐵軌染紅的那個花季少女。她在這個雪舞紛飛的季節,獨自舞出了一抹紅,紅得叫人心悸。所有人的悲憤都比不得那兩個心神俱碎的父母,所有的哀痛都無法撫平這兩位老人內心的傷痕。

我們該責怪什麽?這個落後的鐵路運輸?這混亂不堪的車站管理?這個螞蟻國度的泱泱之眾?

就是不久之前,去年11月7日,鄭州一個幼小的生命在放學乘坐公交車時,被擁擠的人群擠入車底,被軋身亡。

如果說,這兩件事相似,我以為是對死者的不公。可是,同樣擁擠不堪的人群,同樣軟弱無力的個體,都是再沒有鮮活的生命。

是誰把人群中的你我他變成了弱勢群體?

其實,我們早已經習慣了擁擠,因為我們也曾或者還是這擁擠的隊伍中主動或者被動的參與者。其實我們都曾經是隱形的殺手,因為我們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擁擠的人群裏誰會被無辜地奪走生命。

我不想在這篇文字裏探討事發地管理者的責任問題,因為責任事故必將被追究,而法律的製裁也該以事實為根據,對責任人作出相應的懲罰。

在眾怒之中,如何不犯?我想這個問題其實很難得到答案。依從一種輿論導向,偏執於一種理論觀點,是否會對事件的製止和防患有作用,我是很懷疑的。這種懷疑是和個人對少女死亡事件的同情與對責任人的鞭撻並不矛盾的。

每個月的11日,是北京的“排隊日”。我不知道世界其他的國家或者城市是否也有這樣的一個日子,而非中國北京獨創。這樣日子的提出,是因為北京08年到來的奧運會,我不知道奧運會結束之後,這樣的日子是不是就會結束。用首都文明辦主任張慧光的說法:北京將每月11日確定為自覺排隊日,意為兩人以上就應像“11”一樣順序排列。希望杜絕公共場所亂擁亂擠、城市交通亂行亂停等不文明行為,為奧運會創造文明有序的環境。

如果誰告訴我,在中國人群密集的地方,他沒有被擁擠的人群推搡過,我絕對有理由相信他在說謊。很多年前一些外國記者來到中國,會跟看大熊貓一樣看著我們本該自覺排隊有序的情況下卻混亂不堪地擁擠著互相爭搶的壯觀景象。那些呆久了的外國人逐漸的不再新奇了,因為這樣的情況幾乎無所不在。廁所要搶,否則就會尿褲子,買票要搶,否則就進不了門,上車要搶,否則就沒車可坐。如果你不搶,有時反而會被當怪物看,於是你有時也被迫著去搶。搶習慣了,也就自然了。

記得梁實秋先生曾在他德文中曾記載了這樣一件事情:“抗戰勝利後我回到北平,家人告訴我許多敵偽橫行霸道的事跡,其中之一是在前門火車站票房前麵常有一名日本警察手持竹鞭來回巡視,遇到不排隊就搶先買票的人,就一聲不響高高舉起竹鞭颼的一聲著著實實的抽在他的背上。挨了一鞭之後,他一聲不響的排在隊尾了。前門車站的秩序從此改良許多。我對此事的感想很複雜。不排隊的人是應該挨一鞭子,隻是不應該由日本人來執行。拿著鞭子打我們的人,我真想抽他十鞭子!但是,我們自己人就沒有人肯對不排隊的人下那個毒手!好像是基於同胞愛,開始是勸,繼而還是勸,不聽勸也就算了,大家不傷和氣。”文尾他歎道:“難道真需要那一條鞭子才行麽?”

素質低並不是可怕的,可怕的就在於習慣。當我們逐漸習慣的時候,一切都成為了自然。而當我們把這種自然當成了天經地義,對其產生的後果推卸責任,漠視這種習慣下的生命的缺失,那麽這是比經濟的落後,管理的不善更可怕的頑疾。

如果一個公共的場所,需要依靠別人的強製管理,需要別人的嚴厲監督才能遵守秩序,才能把排隊當成一種必需不得不做的事,我想象不出還有比這更叫人覺得尷尬無奈又可笑的事。這與日本人揚起的皮鞭有何本質的差異?

一個有序的環境,是生命安全的基本保障,這是一個最基本的常識,而就這基本的常識卻不是我們在任何的情況下都會自覺自願去遵循的。

冷靜的事,我們除了追究車站管理者的責任,難道就不該反省一下嗎?這好像與對管理不善者的譴責聲討並不矛盾,隻是為了切實減少這樣的悲劇產生,僅此而已。

如果冷靜在天堂,她是會怪這個車站還是更怪那股把她推擠下鐵軌的人潮?這是誰都無法回答的問題。隻是,我們如果能在良好的車站管理中再自覺排隊等候上車,小冷靜在天堂是否會更欣慰?

也但願,我們並不太需要那一條鞭子吧。

但願這個世界不再有哭泣的母親,不再有無辜奪去生命的花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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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遊子. 回複 悄悄話 歎氣.無奈.官員們是不是少哄一會小秘多看一眼啊/?
胡渙 回複 悄悄話 聽到這個消息,也想了很多。你說出了我想說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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