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塵影

寫下一些塵事,留下一點影子。也許世界都忘記了,至少自己還記得自己。(原創所有,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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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晚,一根紮入情緒深處的針

(2015-02-21 12:52:17) 下一個

 

我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不喜歡春晚。大約是因為春晚的品質。這樣挑剔的人好像格調非常高雅,仿佛一台不盡人意的晚會會辱沒了他清新出塵的耳目。不過若要問他究竟怎樣的算好,你會發現他心目中的好也不過如此。或者他對於他以為的“好”其實全無主張。他隻是習慣了說不好。仿佛說好便隨了眾,便容易市井凡夫般麵目可憎。

當然也有人本身就並不感興趣春晚這類大眾文化節目的,並且從沒有形成觀看的習慣。可有可無的東西,自然要由他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也有對所謂鄉愁,對光陰逝水之類完全沒有化學反應的,沒心沒肺,粗枝大葉,神經大條,四海為家,逍遙自在。這樣的人你拿春晚最煽情的節目怎麽電擊他,他都不會被觸動。不怪他,他天生沒有這根弦。就像我的老公。

而我在我老公完全的對立麵。這是——一件幸事吧。

當我對著電視上的笑臉也可以哭得稀裏嘩啦昏天暗地的時候,旁邊有個人非常鎮定地給我遞紙巾,倒水,強忍著他的看怪物似的笑來安慰,並且還會主動在我深陷戲中忘記今夕何夕忘記已嫁作人婦已升為人母時,他腳踏實地毫不做夢地去給幾個孩子做飯送飯……這,的確稱得上一件幸事吧。

若問鄉愁是什麽,老公會回答我一張最無辜的臉,讓我痛恨自己的庸人自擾。

若問懷舊是什麽,老公會回答我一張最薄情的臉,讓我痛恨自己的多情濫情。

我總在對著老公的笑臉的時候,才會知道自己有多多愁善感,才會忍不住對老公感歎:你明明是劉姥姥的老公,為什麽卻能讓我在一瞬間變成林黛玉?!

心安為家。珍惜眼下。我當然知道。不過,客居異國而沒有鄉愁,年華漸老而不懷舊,於我,那是不可能的事。隻是日複一日的生活,為人父母必須的矜持端莊,讓我沒有時間真正去在現實中發泄這些憂愁情緒。

我的情緒像一隻充滿了氣體的氣袋,憋得自己要窒息的時候,一台除夕夜的春節晚會就是一根長針,紮進情緒深處,一陣狂哭就是最好最治療的宣泄了。雖然看上去有些狼狽不那麽體麵。

所以我對春晚向來全盤收受,毫無挑剔,來者不拒。它對我來說無論怎樣都是好的。它就像是我曾經的自己,看到春晚我就看到還在父母膝下承歡的那個少女。它也像是我的一個家,看到它我就看到一個火爐圍坐在一起的家人,看到父母兄弟,看到他們還是從前的樣子,或者他們也已老去,卻始終在那裏。

總是在除夕夜看春晚的時候,我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很多過去的事情,過去的場景,過去的人物,一幀幀畫麵一樣跟春晚的畫麵交疊著,恍惚著,淩亂著。那些此生永不再的,在這一刻都會回來。它們回來,卻更提醒著我它們已此生永不再。

我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就像我無法消除自己的那些記憶。就像時間再也無法重現那些畫麵。永遠的,它們隻是畫麵,我再也不能真實觸摸到。再也不能。它們讓我知道什麽叫永遠。永遠,是一個可以讓人絕望的詞語,是一個個懸崖讓你必須跳下去。我的眼淚在那一刻沒有閘門。

有人說還能哭的人都是年輕的人。那我就是了。

隻是這種哭要避開孩子。孩子們是不會懂得,他們是永遠不會懂的,他們看著春晚隻有不解和歡笑,他們永遠也不會看春晚看到哭。所以這幾年的春晚,我總是會先自己看一遍,把要哭的都哭出去。然後再陪孩子看第二遍的時候,我就會平靜很多。

我想春晚對我來說已是一種情結。或者誇張地說,它是我一年一度必須要吸一次的毒品。借著它,我給自己一個可以痛快大哭的理由。哭過了,那個情緒的氣袋便癟下去。人仿佛也通透了,鄉愁不再愁,懷舊不再舊。仿佛就有了一種安慰,仿佛又有了力氣去追趕光陰行雲流水的腳步。

即使,所有的都隻是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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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10)
評論
塵凡無憂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LinMu' 的評論 : 哈哈,天地之間皆氣袋。。。
就一年一次吧,天天哭也受不住。。:)林木新年吉祥,諸事順意。。。
塵凡無憂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波大才是人.' 的評論 : 嗯。幸福就好。
LinMu 回複 悄悄話 哪來那麽大的氣袋?
可惜了,春晚一年隻有一次。祝無憂新春快樂!
波大才是人. 回複 悄悄話 俗人最幸福。
塵凡無憂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大號螞蟻' 的評論 : 嗬嗬,吵吵鬧鬧才熱鬧。。
塵凡無憂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煦日和風' 的評論 : 握手。春晚讓人很輕易就感受到一種氛圍。。
據說夫妻性格差異大會長久。。:)
塵凡無憂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騰霧' 的評論 : 謝謝騰霧。我也是,笑點淚點都低。
大號螞蟻 回複 悄悄話 罵的罵,讚的讚。誰也別堵誰的嘴。
關鍵是壟斷而不是節目本身。
煦日和風 回複 悄悄話 遇到知己握握手!可能很多人覺得春晚煽情而厭惡,可我覺得這卻是我成長過程幫助shape我人格不可缺少的東西。單單看到那擁擠的人流趕著回家就足以讓我淚流滿麵。更不用說Phone booth裏的真情流露。我也有一個很Numb 的老公,這或許是男女的差異
騰霧 回複 悄悄話 寫得真好!其實當你融入那種文化和氛圍裏, 你會發現每個節目都有觸動你的看點.理解讓你感動流淚.可有幾個小品讓我捧腹大笑,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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