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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就想寫這個題目,卻礙於自己主婦的身份,寫來讓不明所以的人看到,總好像我在為自己辯護。
按理說,文字是脫離作者獨立存在的。不過,網絡時代的讀者借著網絡的便利更喜歡研究文字後麵的人,也是一種窺私心理。我開始極不適應,見得多了就釋然了。想來死豬不怕開水燙是真的。在網絡裏,想始終抱有一顆鮮嫩的心是天方夜譚,總有開水從四麵八方潑過來。死豬就死豬吧。百死贏得一生,也是值了。
對於文字,我自認是謹慎的,無論寫文還是與人交流。隻是即使我萬分慎重,還是自露馬腳,爆出自己已婚主婦身份,並且有三個幼小子女。於是有人便尋過來說我,大意是,你這種女人,主婦一個,無才無貌子女成群,想網戀都騙不到人,除非你老公有五大件墊底。我不知道他說的五大件是什麽,應當離不開錢字。
想想我真是淪落到這種地步了,主婦不說,想網個戀都要依靠老公的經濟實力。這樣的人生,真不如幹脆去撞死豆腐算了。
可是我不能死。我還需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不但如此,我還想我不該繼續沉默。有時候,沉默是可恥的。總要有一天我們要為自己的沉默付出代價。
所以我想我需要寫點什麽。不為我自己,為所有的被金錢壓迫著歧視著的主婦。
現在的人喜歡談獨立。獨立是好的。隻是,何為獨立?
一個時髦的觀點是,沒有經濟獨立就沒有精神獨立,這種論調無非是出自經濟決定上層建築的經濟學理論。大概可以淺化為:一個貧窮的人是沒有自己的思想的。
寫到這裏我就想笑,難怪梵高真的去死了。以梵高的窮困潦倒那裏有資格談論精神的獨立。隻是諷刺的是,他身後留下的畫作卻成為人類寶貴的精神財富。
的確,以經濟人身份看,用經濟學概念從頭到腳捋一遍,主婦的身上掉不下來一分錢。
依照某種觀點,一個經濟不獨立的人,精神自然是躺著的。如此,主婦幾乎被打入社會最底層,以仆人的身份,需要低眉順眼,看盡所有錢包鼓鼓的人的臉色。更甚於有經濟獨立的女人說,她不當家庭主婦,是因為看到過很多女人因為呆在家裏而被自己的男人打。
我在看到這種論調的時候,要出離憤怒了。
冷靜下來想,一個女人,以經濟獨立的職業女性身份述說這樣一種現象,透露出什麽樣的社會信息呢?
是討伐打主婦們的男人們嗎?不像,那麽委婉的論述裏沒有任何對男人的暴力的反抗和鞭笞,更像是為暴力給出了借口和理由。
是在可憐被男人們拳腳相加的主婦們嗎?橫看豎看,看不到任何憐憫或者慈悲的色彩。
唯一的可以看到僥幸。僥幸自己有收入,僥幸自己因為有收入而可以逃離被男人打的可能。
嗚呼,這是一種多麽讓人絕望的僥幸啊!
女人出去掙錢隻是為了脫離被打的命運,讓我想到落後就要挨打的被錢打怕了的千千萬萬個國人。
進化了這麽久,經濟這麽繁榮,口袋裏這麽多錢,而我們的思想,即使是受到高等教育的人的思想,還停留在封建社會。
這是我們身處的現實嗎?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自稱是經濟與精神兩獨立的文化人的心裏,錢不單是代表著一切,更意味著女人不再挨打。
是這個社會裏女人們極端不自信,還是男人們極端勢利和暴虐?!
我不知道持這種論調的人占了多大比重。
不過看看網上的言論,左右都是圍繞著錢。天下熙熙,重利本不是多麽大的過錯,人性使然。不過,在重利的同時,以利的眼光忽略和踐踏主婦的自尊和價值,就是輿論導向的嚴重謬誤了。
為什麽沒有人會醒悟,我們的國家曾經之所以落後,之所以被挨打,不是因為沒有錢,不是因為中國的金錢財寶少,而是思想的落後,精神的軟弱。
精神獨立與否與錢的有無沒有一分錢的關係。一個腰纏萬貫的富翁照樣可以是一個精神的瘸子,甚至精神的終身癱瘓,無法站立。
任何時候將經濟和精神擺在一起談,就像是將金錢和價值擺在一起談,永遠都是芝麻和西瓜,沙子和夜明珠,步槍和核武器的對比。
當然,跟一群被灌輸的隻有金錢觀念而沒有價值觀念的人談論價值,無異於對牛彈琴。
隻是,琴還是要彈的。我寫出這些呐喊的字,不單為了所有的默默無聞任勞任怨的主婦,更為了這種讓人擔心的社會思想意識的大勢所趨:一個拋卻價值觀念,一切都以現金換算,以眼前利益為終結利益的社會,長久以往,必是國將不國,人將不人。
愛自己很容易,那是動物的本性。愛別人很難,即使這個別人是自己的子女父母愛人,這是人類文明長久以來努力進化的方向。
事業與家庭,對於很多女人來說,就是魚和熊掌,無法兩全。兩利相權,取其重。
我想現在很多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最終選擇了放棄事業回歸家庭,是出於對自己孩子和家人的熱愛。可是這種犧牲卻被塵世金錢的洪流淹沒,不被世人所見。
如果僅僅不被勢利的世人所見倒也罷了,若不被自己那個在世俗的耳濡目染的丈夫所見那就是女人的不幸,或者更準確地說,是這個社會的不幸。
沒錯,對主婦的輕視,對主婦價值的忽略和貶低,這是一個社會的悲哀和不幸。這意味著,錢取代了價值,錢打敗了愛和尊嚴,如同霸道擊潰了退讓,索取擊潰了付出,自私擊潰了無私。這樣的社會,公義何在,良心何在,希望何在。
真正的獨立,是人格的獨立,是能夠從世人庸俗的人生觀價值觀裏保持自己獨立的思想和觀點,從容應對別人挑剔和輕視的目光;是不人雲亦雲,不慌張爭辯,不盲目跟從,不隨意地自輕自賤;是懂得自己的真正價值所在,懂得人生最重要的是什麽:不是錢,是愛,是付出,沒有鈔票的付出,不介意眾多銅臭味白眼的付出。
而很多主婦,恰恰是自信又獨立的一群女人,她們甘願退居幕後,相夫教子,而不去為了證明自己的獨立而獨立。
所以男人,真心感謝和愛護你的主婦的犧牲。要知道現在社會,想找到一個經濟獨立的女人並不難,找到一個肯犧牲的女人卻很難。
金錢有價,犧牲無價。
所以男人,請你珍愛你的主婦。
毛的半邊天號召基於了西方哲學“人人生而平等”這個假設,這也是毛叛逆祖宗、造反有理的依據。如今的美國性別薪酬不平之爭其實也出於“平等”這個神學假設,其實這是鼓勵婦女放棄家庭主婦這個真正的半邊天,這對一個家庭和家教不是什麽好事。當然,如果女主人的事業潛力超過了男主人,男人應該當仁不讓地負起家庭婦男的職責;或者雙方同時兼顧、隨時協調。
等子女長大上大學,家庭婦女家庭婦男如有興趣可以重操舊業,我就有幾個這樣的朋友。
現代社會不婚人群越來越大,家庭的幻滅,都與女性過分追求經濟獨立,缺乏主婦精神造成的。
當然主婦的犧牲有多大,部分取決於她如果出去掙錢能掙多少。很多主婦不工作是因為她工作的稅後收入還不夠付孩子日托的費用,或者即使收入支出持平,她也不願意把孩子花錢交給外人看管而自己去給老板打工。要打工她更樂意給自己的丈夫孩子打工。不過由於家政服務的水平因人而異,很難橫向比較。尤其是主婦不是被雇傭的,即使工作不到位也沒有被解雇風險,所以很大程度上家務與照顧孩子是憑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