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有幾次

 

 

一輩子有幾次

 

 

準備去見F的時候，老公自然是當司機，看他狼吞虎咽地塞了幾口飯，比我還著急的樣子。

我說，見我的同學，幹嘛你顯得比我還興奮。

老公少有的一臉嚴肅，當然，一輩子應當就見這一次麵了。

 

猝不及防地聽他這麽說，差點把我的眼淚嗆下來。

一輩子應當就見這一次了。

想想都會覺得蒼涼無助。

還會再見的。我以後要帶著孩子們去他那裏旅遊。我掙紮著反駁。

其實自己心裏都覺得是虛空的話。

 

人生是什麽？就是一趟迅疾的列車，我們每一個人都是身不由己地向前走。

芸芸眾生，有幾個人能夠有那種幸運，可以自己隨心所欲地駕駛命運呢。

 

其實，有太多的時候，一轉身就真的是一輩子。雖然，分別的時候，我們都會微笑著說，我們還會再見的。

還會嗎？想想生命中擦過肩的那些人，又有幾個能夠再度相逢。

 

記得大學畢業時，同班的一位男孩，關係並不親近，工作找到上海，他問我，你以後有機會會來看我嗎？

會。我想都沒有想地回答。上海，那麽近，總有機會出差到哪裏，總有機會再見。

坐在一旁的班長卻漠然說，不要相信她，她不會去看你的。

 

為什麽。我不懂。

班長比我大兩歲，一向比我深沉。合作四年，他的心思，始終深不見底。

我很逆反他的篤定和自信。憑什麽，他可以決定我的未來。我們都那麽年輕，一輩子那麽長。想見的總是會見。

 

所以我對那個男孩說，放心吧，我一定會去見你的。

那時，我以為我一定可以做到。哪怕僅僅是為了跟班長賭氣。

隻是，我終是沒有機會兌現那個承諾。

上海倒真的出差去過，隻不過行程緊張，沒有得見。後來，那個男孩重回北京。多次電話聯係要見一麵，卻最終因為這樣那樣的事，彼此錯過。那時，我想著，都在北京，總是有機會的，抬抬腳的事情。

不過，是什麽，讓那些抬抬腳都可以做的事空付雲煙了呢？

 

想想那時畢業，那麽多信口開河的承諾，那麽多風花雪月的誓言，兌現過幾個？

那些說過再見的人，又再見了幾個？

 

一直在用心用力地珍惜，所以，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是同學聚會，朋友聚會，隻要走得開，我都會趕過去。

我知道，這樣見麵的機會，一輩子其實真的不會有幾次。

 

那天，帶著三個孩子，開車一個小時，匆匆趕過去跟F見麵。

跟F說起，老公說的話，F也是一臉嚴肅，他說，應當是真的，雖然我們都不願意這麽想。畢業15年，你是我唯一見了麵坐下來聊聊天的同學。這輩子可能真的隻有這一次機會見麵。所以我來多倫多，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跟你見麵。我跟自己說，什麽都可以不做，但是一定要跟你見一麵。

他在廣西。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我說，我會去見你的。不要這麽說。

 

不要這麽說，再說，我會哭的。

因為我已經知道，他們說的，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