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哥窟所在的城市暹粒住了五個晚上。拿著一本lonely planet四處奔波,去看那些古老殘存廟宇。
每天早上七點,tuktuk司機帶著我們駛進景區。要經過大片的樹林,寬闊的草地。然後就看到眾多深灰色的古老建築沉默地散落在大自然的平和裏。那時侯,陽光明媚,湖水清冽,霧氣漸漸散去。已經有不少的遊人看過了日出,在景區裏行走。常常想起的是,這片土地,不久的年代以前還曾被戰火洗劫。留下的殘骸,那麽美,無法忘卻的神秘和沉靜。
有一次,是在一條小路上,看到失去雙腿的一個中年漢子提著掃帚和垃圾桶在林子間用赤裸的雙膝來回行走勞作。不忍目睹的悲哀。蓋瑞說柬埔寨有很多這樣由於戰爭帶來的殘疾,至今仍然有很多地方埋有未被發現的地雷。聽到的時候,隻是無語。
走過沙石路,踏上那些斑駁不平的石板台階去看那些廟宇。四周能聽到的,是帶著布穀鳥叫的寂靜神秘的熱帶叢林的聲音。仿佛已經和人世很遠。那種感覺,是和自然與神靈的貼近。
家裏保留的一張老片子,是張曼玉和梁朝偉演的花樣年華。故事的結尾,是梁朝偉去吳哥的古廟裏收藏他的秘密。在一堵殘垣上找到一個手指大小的洞。他把嘴伏上去,對著那個小小的洞口述說他的秘密,然後用草塞住掩埋。劇終的時候,隻看到他離開的身影,還有那些夕陽裏寂靜的廢墟。時光如水般的音樂裏,我的心為他的沉默和超然痛楚起來。
這,就是吳哥。
小吳哥Angkor Watt
總是在黃昏的時候去看Angkor Watt。Lonely planet上寫她是眾寺之母,是世界上最大的宗教建築。她的顯赫和壯觀,即使在長長的曆史和戰爭中褪盡鉛華之後,也讓人為之駐足無語。
這裏的路邊也有開得滿樹爛漫的三角梅。透過花間的縫隙,可以看到金黃耀眼的夕陽。每一次開車路過這棵樹,總是會想起同樣的一個問題。在那些血腥的年代,麵對戰火和貧困、人的對生的絕望,它是不是也開得如此繁花似錦?想到的時候,心就疼痛起來。
第一次去小吳哥的時候在通往寺廟的大道上遇到許多參加婚禮的盛裝的女孩子們,她們表情真是純潔快樂。
這個原本荒涼的地方由於對遊客的開放,帶來另外一種繁華。
長長的甬道和上上下下的廊子一直通向廟宇中心的一個庭院。這是小吳哥裏最有名的可以看到輝煌日落的地方。眾多的遊客聚集到這個庭院,中間的一些人會爬上右邊的陡峭的台階,登上那裏的寶塔和長廊,等待6點以前開始的日落。在塔的側麵,有同樣坡度的台階,一側裝有鐵扶手,可以扶著走下來。
蓋瑞在發現側麵帶扶手的台階後,終於決定帶著我們的小相機從正麵的台階爬上去。我也小試了一下,心驚膽戰,於是留在下麵照看孩子。
蓋瑞上塔之後便消失在上麵的回廊裏麵。由於人多嘈雜,我和彤彤在院子周圍徘徊,等到六點不見蓋瑞下塔,在塔下叫,塔上並無回應。工作人員已經在催遊人離開,我們隻好一步一回頭地往來時的方向走。彤彤心裏驚慌,不時問我,爸爸是不是丟了。我解釋說,這隻是暫時的失散,我們去司機停車的地方等,爸爸會知道去那裏會合的。可是她心裏一直不安,小心地問我,是不是爸爸沒了,就沒人養家了,我們是不是生活不下去了。我笑笑,說,不會丟的。她沉默了一會兒,說,媽,回到瑞士的家,我把存錢罐裏的錢全給你好嗎?我開始笑話她,可是她並不覺得可笑。我想起小的時候,一個冬天的下午,看到爸爸回到家。他走過來坐在床邊,幫我捂長滿凍瘡的手。我問他怎麽不用上班呢。他開玩笑說,他沒工作了。我急得要哭起來,說為什麽,家裏怎麽辦。那時侯的擔心,就象彤彤的擔心一樣。
後來,我們在街邊停車場找到我們的司機。坐在車裏等蓋瑞的時候,圍上來一大批當地兜售紀念品的孩子。黝黑的皮膚,明亮的眼神,口裏講幾句流利標準的英文。我給他們看已經買的一些東西,一再解釋不會再買。他們依然圍在車邊,說,那麽就給你的朋友買吧,同時都好奇地盯著彤彤的臉看。我想,在這種地方,西方的遊客司空見慣,可是西方的小孩子還是不多見,尤其是還有個中國人母親。彤彤所到之處,都會吸引本地人的注意。
為了擺脫本地孩子持之以恒的推銷,我們離開車子,到湖邊的石牆上坐下。太陽完全落下的時候,終於看到蓋瑞從甬道上走過來。他解釋說,上麵人太多,根本聽不到我們的叫聲,隻隱約聽到一次,回了一聲,而我們顯然沒有聽到。他在那裏照日落,可惜技術太差,照到的景色非常平常,無功而返。彤彤如釋重負。養家的人,終於失而複得,真是快樂。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