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拚音已經走過了整整半個多世紀。《漢語拚音方案》的製訂,對於推廣普通話和學習漢語都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但是,隨著中國對外交往的日益頻繁,漢語信息處理的迫切需求,五十年前製訂的拚音方案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二十世紀70年代,聯合國地理名詞委員會通過決議,規定對非羅馬文字國家的地名采用名從主人的單一羅馬轉寫式。也就是從那時起,中國首都一律拚寫為Beijing。這樣一來,外國人就北京讀作了“悲境”,不過這個問題還不大,反正無論如何他們是讀不準的。
外國人見到漢語拚音的時候就必然會按照英語的發音規則來念,漢語拚音無論如何躲不開西方人定下的國際規則。於是,漢語拚音中與國際規則不一致的字母便讓洋人傷透了腦筋,同時也叫中國人倍感尷尬。突出的字母是,一個Q,一個X。
被譽為漢語拚音之父的周有光回憶說,當時對拚音字母異議最多的就是J、Q、X,有個姓邱的學者尤其反對。他說,我的名字一拚出來就是阿Q先生了。
做阿Q不打緊,至少中國人不會讀錯。可洋人一碰見Q打頭的姓氏,不是結結巴巴讀不出來,就是把人家好端端祖宗傳下來的姓讀的陰陽怪氣,叫人哭笑不得。
英語中,如果Q排在詞首,往往和U連在一起,發英語輔音K的音。如果你姓 “錢、秦、祁、丘”等,漢語拚音第一個字母便是Q。英美人看到這些姓的漢語拚音第一個字母是Q時便猜想,大概發英語輔音K的音吧?於是從他們嘴裏就發出了 “KIAN、KIN、KI、KIU、KUAN”等古怪的聲音,和原本的中文發音毫不沾邊兒。
所以,尊貴的清華大學就逆潮流而行,堅持不用“Qinghua”,保留了Tsinghua 的老式音標。
不過,Q和X想比,那又是小巫見大巫了。
X在英語26個字母中排行24,在西方文化中代表未知數、不確定性。有部好萊塢電影叫Malcolm X。Malcolm是個黑人,他認為自己原有的非洲姓氏已經被剝奪,美國黑人的姓氏其實是不清楚的,所以在重新找到自己的“靈魂的姓氏”之前,黑人的姓應該是X,因此他宣布自己姓X。
X這個字母即使在英文中的發音也很別扭,在單詞中所處的位置不同,發音也不同。比如xylophone中X的發音是“z”;在exam中處在第二位的X發音是“gz”;在Mexico中處在第三位的X發音是“ks”,而在一些外來詞如faux,處在最後位置的X則根本不發音。
因此老外見了X實在不知道怎麽念。X的尷尬也就隨處可見了。
在一個美國公司中,有一個叫李星的人常常被中國同事們取笑,因為老外們總把Xing念成“克星”,所以李星成了“李克星”。我也有一個中國同事姓 “邢”,老外們稱他為“Crossing”。原來,“Xing”是“Crossing”的簡寫字,馬路邊常常有“Xing”的標識,提醒車輛小心過街的行人或者動物。
還有一個叫“秦新德”的朋友,老外不但讓他改了姓,而且改了性,當了女皇!原來,這位老兄姓名的漢語拚音老外讀來就成了“Cindy Queen”!
最尷尬的X問題是一位“習”姓朋友。“習”字用漢語拚音寫出來是Xi,而姓氏在英語常常會大寫,所以Xi在銀行文件中寫成了XI。有一天這位習先生去銀行辦事,輪到他的時候,銀行職員照著文件上的姓氏吭哧了半天,隨後喊了一聲:Mr. Eleven!
其實,中國人姓氏上的麻煩遠不止Q和X。試想某公司中有一個“何小姐”、一個“佘先生”和一位“遊女士”,那一份會議記錄可就熱鬧啦。“He said that She had……and You did…..”這男變女,女變男,你你他她的不斷攪和,不把老外忽悠死才怪呢!
還有姓“石”和姓“左”甚至“朱”的都免不了尷尬。洋人發不準“Shi”,如果按英語發音習慣結結巴巴重複幾次,就和“Shit”一模一樣了。“Zuo”和“Zhu”往往被洋人讀成了動物園(zoo)!
漢語拚音的尷尬也不僅限於中國人的姓名。北京複興門外的那座燕京飯店,本來準備叫複興飯店的,幸虧一位英語專家明察秋毫,告訴有關方麵這個名字萬萬叫不得,因為它的漢語拚音名稱(Fuxing Hotel)將會讓外國人想入非非!有關部門從善如流,避免了一場大尷尬。
有鑒於此,有識之士們提出改革漢語拚音,取消J、Q、X,以有利於和國際接軌。可是,竟有人在北京青年報上撰文,《漢語拚音憑啥要顧忌洋人的感受》,稱“有英美人士讀錯,糾正他就是了”。並笑話“洋人智商連這麽簡單的漢語拚音都應付不過來”。看來這位先生是要讓中國人回到十九世紀,再次閉關自守,男人梳起長辮子,又何必顧忌洋人的感受!
現實是,在英語成為強勢語言的大環境下,中國文化要和外國文化溝通交流,就一定要得到世界認同。
幸虧這位先生的名字不是“尤福興”,否則等洋人叫他“Fuxing You”的時候,他再怎麽糾正人家,嘲笑別人的智商都為時過晚了!
我們的動車取義“中華複興”,好是好,最好別用尷尬的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