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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處女行

(2019-07-19 13:06:53) 下一個

巴黎聖母院上周失火,大火幾乎毀了這座聞名於世的建築。法國舉國上下為之心痛欲絕;世界上無數遊客、文物和文學愛好者為之痛惜。與它雖僅一麵之交,但我也同樣深感惋惜。惋惜之餘,我又想起多年前的巴黎處女行,於是,不由得又拿起筆來,希望重拾其中零星回憶。我第一次去巴黎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當時我在校讀書,暑期要做一個實地考察的小項目。正好,有幾位倫敦華人朋友夏天去巴黎短遊,於是決定同他們紮堆,順便收取一些資料。

我們這個五人驢友團“純爺們”,個個輕裝上陣,其中有一老大哥及其兒子。那時英法隧道還未動工,除了搭飛機和駕車外,去法國隻能乘火車再搭過海輪渡。我們一早上從倫敦維多利亞火車站出發,九十分鍾後到達英格蘭南部的鬥瓦渡口。下車後上汽輪渡海,半個小時左右便到了法國北岸的卡賴港。汽船擱在近水沙灘,乘客得踏沙上岸。來歐後第一次離開英國,第一次踏上法蘭西土地,回望身後英法海峽的汪汪海麵,我們這幾個來自法國前屬地的人的心情特別激動。正想舉機拍下這一曆史時刻,岸邊一哨警連忙擺手製止。原來,我們還未走出邊境控管範圍。

過了海關和邊境檢查站,幾十米外是一列正靜躺在沙地上等候乘客的火車。火車好像比英國常見的稍為瘦小,但幹淨、舒適。一路上經過好幾座小城鎮,但因是國際專列,都沒停車靠站。車到巴黎北站時是下午,出站後馬上找旅館。對麵有一個地鐵站,但驢友中沒有人懂法語,看不明地圖索引,隻好叫出租車。五人一車坐不下,又要分乘兩車。我和另兩驢友坐的那部出租,司機是一亞裔中年人。法國的亞裔很多來自中印半島的越寮柬,但這老兄是何國人氏,講什麽語言,我們不便查根問底。一路上他英語含糊,裝聾作啞,態度冷漠,而且未到旅館就停車逐客,還鬧著要倍加小費。

都說法國人對自己的母語超級自豪,不講法語的外來者常會被當地人請吃“冷麵”。還好,我們下榻的是一家家庭式旅館,主人還未至於請來者坐冷板凳。但適逢暑期,學生旅遊團很多,加上天氣悶熱,旅館樓上的客房直到深夜還吵嚷不休,令人難以入眠。在浪漫的花都度過不太浪漫的第一夜後,第二天吃過早餐後,我們開始去“探索”大巴黎。不用說,第一站就是埃菲爾鐵塔。從旅館出發,乘地鐵好長一段是在地麵行駛,沿途可以看見窗外的街景。老遠,一座巍峨的龐然大物就闖進眼簾。因正好是晴天,碧空萬裏,鐵塔高聳但並未入雲。那時候遊客沒有現在那麽多,排隊沒多久我們就乘電梯上了塔頂的觀景台。俯首身下,大巴黎百裏平川,一望無際。放射式的街道布局、五彩斑斕的花圃和整齊劃一的樓宇在下邊構成一幅壯美的地毯。記得一九七三年《關於越南問題的巴黎協定》簽署時,中國中央電視台曾經拍製過一部相關的彩色紀錄片,銀幕上的法蘭西共和國首都正是這個畫麵。據說,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美式高層建築正被人們熱衷追捧的時候,法國某著名規劃大師曾建議將巴黎中心的樓房全部鏟平,再以二百棟新型大廈取而代之。現在回想起來,幸虧該建議沒有被接納,否則法國損失的將不止是一座古城,而是幾個世紀以來法蘭西民族用智慧積累起來的藝術成果。

從鐵塔下來,我們又去凱旋門和香榭麗舍大道逛街看景。次日,又沿著塞納河畔徒步去西堤島的巴黎聖母院。這座哥特式大教堂落成於十三世紀,它的門前廣場上畫有一圓圈,據說是法國的最中心點。許多遊人都想站在這個點上照相。可惜那天人太多而我們這幾人基本上又行跡不定,未能如願在那裏留下自己的英姿。也許因為如此,上周的火災更刺痛我心弦。而同樣是因為來去匆匆,我們也來不及進盧浮宮,隻是在門前轉了轉。那時宮前的廣場還未建玻璃金字塔,但聚在外邊的遊客還是很多。兩天下來後,我們開始對巴黎地鐵熟悉了些,轉車換站也順當了不少。接著的一天是去唐人街。聽說巴黎有好幾處華人店鋪較為集中的街區,都叫唐人街,但十三區的唐人街則最大。別國來巴黎的華人,多數都想去十三區唐人街看一看。與倫敦唐人街不同,巴黎十三區的唐人街不在市中心,但環境很好,不像倫敦的那麽壓抑、擁擠。除商店餐館外,這裏還是一個很好的住宅區,有很多高層大樓和文房辦公場所。為贏取時間,在唐人街時我們隻草草地吃了一個簡便的午餐,但感覺味道不錯,且稍帶中南半島食肆的風味。除了粵語外,據說唐人街也有人講潮汕方言和溫州話,講越南語和寮柬等國語言的也不少。

在倫敦出發前,老大哥驢友事先約好他的一位好友在唐人街碰頭敘舊。這位朋友來自堤岸,原籍防城,在巴黎定居已有好些時日。閑聊中他講了不少自己對法國的認識和見解,當中給了我們不少啟發和思考。他說法國是老牌帝國,但人多地少,傳統產業市場基本上已經飽和,新移民要想在這裏大展拳腳,不可能像在北美那麽方便就手。不過他也認為,若果在法國隻日謀三餐夜求一宿,走運時甚至圖個小康之家什麽的,完全不成問題。後來我們還遇見另外倆打工仔。他們剛從意大利旅遊回來,其中一人此前到過倫敦。他們認為在意大利找工作不容易,而英法兩國機會可能會多些。這些話當時聽起來,對於初出茅廬的我們這幾個年輕人來說,算是一粒定心丸了。然而這些年來的事實證明,定居在法國的越南難民中,很多人還是非常成功的,令人刮目相看。

都說到巴黎而未到過巴黎紅燈區的人,未算真正到過巴黎。既然如此神奇,我們這幾個鄉巴佬也覺得沒有理由不去長長見識。但怎麽個去法起初還是個問題,因為如果老大哥兩父子同行,那場麵就可能不太和諧了。一番計議,老大哥兩父子之外的仨驢友決定“玩失蹤”,趁地鐵站人多眼亂將二人甩掉,然後迅速向路人打探路途,繞道他去。正如唐人街一樣,巴黎也有好幾個紅燈區。那天我們仨驢友去的那個紅燈區到底在什麽城區,叫什麽街,如今完全記不起來。隻記得在指定的地鐵站一走出來,再轉一個街角,便來到一條很寬坦的大街。各種膚色的性工作者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地展現在兩旁人行道上,衣著單薄而且頻頻向青壯路人舒展笑容。由於剛到歐洲不久,身上穿的還是香港帶來的夏衣,較光鮮搶眼,怕被對方誤會,我們都不敢離目標太近,更不敢定目對視,以免節外生枝。當時正是中午時分,光天化日,但街上看不見警察和掃黃隊伍的蹤影,估計那是合法經營的場所。

紅燈區一幕算是那次巴黎處女行的壓軸戲,滿足了驢友們的好奇心。而對我個人而言,那次短行也讓我在某種意義上領教了巴黎的浪漫。若果說之前我對巴黎的認識還處於懵懂階段,那麽短行之後,“浪漫花都”、“花花世界”等字眼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實地考察我也並未空手而回。這些年來,我還曾經重返巴黎,或短留或轉機;還到過地中海的馬賽港和法-瑞邊界的一些小城鎮。然而定格在腦海的,還是那次巴黎處女行,雖然隻有短短五天,凡爾賽宮等很多景點還未來得及參觀。不用說,如今的巴黎比以前更加堂皇華麗;且今年鐵塔又迎來一百三十歲生日。若不是近年來因各種口水戰而導致的遊行抗議常常弄得街巷不寧,再加上這次聖母院的大火,在我的心目中,巴黎永遠是一座多姿多彩的曆史文化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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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哨 回複 悄悄話 剛剛從巴黎回來,小偷極其猖獗,近乎搶劫,難民搶占先賢寺,黑人在蓬皮杜藝術中心附近鬧事,機場尿騷味衝天,讓我在欣賞它那燦爛的古典文明的同時,充滿了矛盾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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