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1)
夢裏總是重複出現的幾個場景,像是平行世界正在進行著事件。夢外的我明知那隻是夢,卻不想醒。夢裏出現的,總是曾經最熟悉的地點,隻不過或多或少有些許改變。也許,另幾個世界裏,那幾處隨著歲月的改變而改變,但依舊在那裏。
楊家渡路街上的大成百貨店,以及蘭馨電影院門口西側的點心店,點心店旁邊的食品店。我要去買的永遠都是那些漂亮的奶油蛋糕。不是老式的那種圓形蛋糕,硬硬的黃色奶油,切下去都是硬的。放到嘴裏如嚼蠟,就著蛋糕到最後也是囫圇吞棗似的一通咽。也不是白色的麥淇淋,入口有沙沙的糖,蓬鬆的口感,比起硬的奶油,雖說有些進步,卻丟失了奶油的 特征。我夢裏的,都是鮮奶油,卷在蛋糕裏,或者是幾層厚厚的奶油夾心蛋糕。一路從大成一直到桃園新村門口新開的食品店,永遠都是等待。不是蛋糕賣完了,便是店要關門。居然沒有一次,是能夠把厚厚的蛋糕塞進嘴裏的。這便成了又一個執念,夢裏的楊家渡街和那裏永遠吃不到的奶油蛋糕。
經常在夢裏坐輪渡。還是要買那些籌碼的輪渡。記得我小時候的籌碼,是綠色的,後來變成了黃色。有鐵皮的箱子,漏鬥一樣的中央,人們買了籌碼,走過箱子,遠遠地就可以一扔,聽見哐的一聲,然後啯咯啯咯順著漏鬥一樣的斜坡,滾進中間一條長長的口子。小時候坐輪渡,這是最愛的一個環節,和媽媽一起,可以一下扔兩個,有種投籃的感覺。夢裏的我,永遠都是在趕最後一班輪渡。在碼頭上的鐵絲網後等船慢慢開來。有的時候漲潮,黃浦江的水一浪一浪拍到碼頭上,還能感覺到打濕了腳。有的時候退潮,船身比碼頭低了好多,一腳跨過去還要往下沉。永遠都是深綠色的輪渡,永遠都是晚上,江水都是灰綠色的。有時會在外灘登岸,卻又走去東昌路擺渡回浦東,有時會是下雨,潮濕的傘混著江水的味道,像家的感覺。
夢裏總是在最後一天去城隍廟。看看時間,回來都那麽久了,怎麽現在才去逛呢?但是幸好,還有最後一天時間可以買買小商品。九曲橋附近總是有那麽一間茶館,樓梯陡峭,爬到二樓就下不來。那裏還有很多永遠還沒開門的小吃店。肚子很餓的我,總是等待著他們開門。然後,便是一間一間看過去 ,有沒有自己愛吃的東西。來回走幾圈之後,決定買生煎饅頭,卻要麽就是全部賣完,要不就是站在旁邊等新的一鍋。那種油在爐子裏滋滋的聲響,總是惹得我很焦急。小吃店裏總是黑漆漆髒兮兮,卻勾起對小時候那些點心店的懷念。那裏的小餛飩永遠都是那麽鮮美,油條永遠胖乎乎脆脆的一咬下去滿口香。夢裏的點心永遠都是在手邊卻遙不可及。還有往東昌電影院去的那條路上,也有一圈早點店,或者是南泉路上,或者是八佰伴後麵,永遠都是一排黑漆漆的點心店,永遠有我在等待那一盤盤吃不到的生煎一碗碗嚐不到的涼粉。
夢中回上海,都是突然的。突然之間我就拖著箱子去機場了。機場永遠都是同一個,卻不知道到底是哪裏。突然之間我就起飛了,居然可以感覺到上升下降。要不就是突然之間我已經身處上海了,心想著自己怎麽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但幸好還可以待上好多天。於是迫不及待地盤算著哪天去花天酒地。
永遠都是在楊家渡的家裏,鄰居都居然還在。晚上家裏的日光燈開著,門外有人在弄堂裏走過。我把窗簾遮得密實,不希望別人看見屋裏隻有一人在家。爸爸媽媽在新家,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一個人留在楊家渡。有時突然想起,那裏早已拆遷,卻又恍然,家是搬了,但離拆房子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光怪陸離的想法。亦或是平行世界裏,那些老房子還在那裏。
夢見和好友們吃飯。醒來發了消息給她:我夢見你了,有牙醫,還有沈麗華。她回:吃什麽了?同時,我發:我回去了在和你們吃飯。她回:果然。我說:你怎麽知道?她回:每次夢到你們也是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