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1)
他說,能寫出來的都是虛妄。
那些不願寫出來的都在角落裏落滿塵埃,從發生的那一刻起,都被她隱藏。比如另一個愛他的女人,比如另一個愛她的男人;比如她回上海後一個星期,他便離開了那個女人;比如那個女人對她說,沒有你,他也會走;比如她和以前的情人吃飯,他刻意地回避;比如她的決意離開;比如他對她說的那句“分手吧”。
有一晚,他在她家看《天下無賊》,和朋友們約好的飯點,他執意要看結尾。”記得那一天 上帝安排我們見了麵。我知道 我已經看了春天。記得那一天 帶著想你的日夜期盼。迫切地不知道何時再相見。記得那一天 等待在心中點起火焰。我仿佛看到了命運的終轉。記得那一天 你像是丟不掉的煙。彌漫著我再也驅趕不散。生命在故意和我周旋。給你一個難忘的瞬間。卻不能讓她繼續永遠。那天你走出我的視線。再也沒有出現。”機場裏最後一個擁抱,她在他耳邊輕聲說“等我”,他沒有回答,什麽也沒說。可是之後的六年,她沒有回去。每次聽見這首歌,她便會想起那個擁抱的瞬間。沒有她,他也會離開,真的是。
在淮海中路衡山路的酒吧喝得爛醉的他們在空空的華山路上疾馳,她是有些害怕的,他說怕什麽。華山路上的一個紅燈,他停了下來,熄火,綠燈亮起,他死活不肯開車,說要帶她去見另外那個愛他的女人,他什麽都不怕。 那個女人在他告訴她他愛的是別人後,痛苦地尖叫,他從身後緊緊地抱著她。 他的生日,那個女人送來了一隻蛋糕,他把那隻蛋糕分給了別人,關上辦公室的門和她分享她買給他的蛋糕。 可是她還是生氣,忘記了那個時候的他到底是屬於誰的。 於是,他說:“怕什麽,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帶你去見她。”那晚的華山路出奇地空,車子在馬路中間停了五分鍾都沒有人按喇叭。最後他被趕去後座,倒頭便不省人事。沒有人告訴他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在國際會議中心裏赴約,喝了半斤水井坊。他拉著繆在馬路邊灌紅酒,繆打電話告訴她,她生氣地說讓他去。灌到深夜,酒醉著的他告訴她他正開往她家的方向。她說你回去。電話裏聽到急刹車的聲音,他說他差點死掉。他沒有開到她家,車子停在路邊,深秋的夜,以及一個男人奔湧而出的眼淚。 他問她到底愛不愛他,她賭氣說不知道。
那時的他也一定和她一樣的糾結,在一起時的快樂和不在一起時的猜忌,兩隻蠍子是沒有辦法不互相折磨的。
有一晚他們試著不見麵。她和開發商吃飯,他去談生意。說好結束各自回家。他在電話裏很生氣,她叫了車去複興西路。那夜下著細雨,他一把把她抓進車裏,什麽話都沒說。
她喜歡用各種方式激怒他,又使用各種招數逗他,比如在最繁忙的淮海路上,他在開車,她撓他癢,他各種求饒,各種威脅,各種笑,直到警察停在他們車邊。
那年,陸家嘴建了一個臨時遊樂園。二十五歲的她拉著三十二歲的他去玩。她說,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座摩天輪。她的那座上有他和她的身影,緩緩地起落,他握著她的手,高高地俯眺黃浦江的夜色,她轉頭對他微笑,留下一片柔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