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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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九年某條上海的街道上，有那麽一家酒吧，它的名字是美國紐約市的主要區域，《欲望城市》中的女主角們都引以為豪的地方。在那家酒吧裏，你能找到當時最新潮的女孩子，也能看到一些貌似平凡卻有著離奇生活經曆的女孩子。
第一次去那間酒吧是晚上九點光景，客人稀稀落落，小小的酒吧根本沒有任何特色。第二次去，是淩晨十二點，小小的酒吧站滿了人。有的客人在門口席地而坐。那些女孩子大約都是二十歲左右，有姣好的麵容和身材，披著金光銀光閃閃的衣服，打著濃重的眼影。這家酒吧之所以出名，是因為它提供的特殊服務。那裏的女性客人，大多是衝著那裏的外國男人去的，而那裏的外國男人，又是衝著那裏的中國女人去的。所以，這樣一循環，酒吧的名聲越來越響，人也越來越多。到最後，那裏中國女人的人數，大大超過了外國男人。而這些女人中，做不可告人行當的比例又相當大。漸漸地，這間酒吧，成了當時名聲非常響的“花店”。外國男人一進門，便被淹沒在女人中，如魚得水。我在那裏見過有女孩子在吧台上脫光了上衣跳舞，其瘋狂程度不亞於美國的脫衣舞酒吧。
那段日子，我喜歡去那條街上的一個叫“壞地方”的酒吧，喜歡在大大的點唱機裏挑那首李琛的《窗外》。我去“花店”是因為聽別人說起一個叫美雪的女人，所有的人都說她是那條街上最美的女人。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和其他幾個女孩子聊天，坐在酒吧門口的鋼椅上。那天的她頭上圍著紗巾，因為是半夜，這種打扮顯得出奇地詭異。她沒有我想象中的妖冶，卻是不施粉黛，清清瘦瘦，好象一個手指就能推倒的樣子。她的臉輪廓很深，眼窩凹陷，好象外國人，臉白得沒有血色，也不善於微笑，冷得像蠟像。後來想了好久，才覺得她的美是來自她那孤傲的神情，加上長得像櫥窗裏的塑料模特。美雪這個名字特別適合她，在我印象中的她跟這個名字一樣是黑白色的。
我並不認識她，隻是遇見的時候點頭打過招呼。別人對我說，原來的她不是這麽白的，酒吧剛開張的時候，她就做了那裏的招牌，後來她吸了毒，毒癮很深。白天的她睡覺，晚上出來賺錢。那間酒吧的衛生間裏經常有帶血的針頭和用過的避孕套，那些，便是美雪的生活。有人在酒吧的廁所找到過血滴滴答答還在流的她。她試著自殺過兩次，都被人救了過來。
有一次，我在淮海路襄陽路口的餐廳見到她。我坐在靠窗的座位，看見她走來坐在露天的大太陽傘下，身邊有一個我認識的瑞典男人。她麵對著我。原本我以為晚上的她是因為塗了很多的粉才會那麽白，陽光下的她居然同樣像塑料模特一樣。那個瑞典男人是某家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總監，是當時出了名的外國帥哥。兩個人坐在那裏有說有笑。當時的我非常喜歡她的樣子，簡單的T SHIRT，牛仔褲，短頭發，高而挺的鼻子，看人的時候目光犀利。
後來有人說，她看起來那麽白是因為她有病，不斷地自殺也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病是絕症，所以要尋短見。對於這種說法，我是半信半疑的。
最後一次見到美雪，是在她已經暈死的情況下。那天那個酒吧裏照常人山人海，音樂轟鳴。突然，有女生尖叫的聲音，以及男人撞門的聲音，全場都停止了動作。門被撞開了。美雪仰麵躺在地上，右手有一把刀片，血已經滿地，殷紅色的液體順著馬賽克的縫隙流到了門外。110和救護車全部趕來，整條街都轟動了。有人說，她被一個男人騙走了很多錢，而那個男人是她以為的真愛。
我漸漸停止了酒吧的夜生活，也沒有再見過美雪。那條街那天之後又恢複了原來的朝氣蓬勃，沒有人提起美雪。偶爾有人問起，傳言又有兩種。一種是她的病發作，死了。另外一種，也是我比較相信的。那天後，她被救活後，跟一個德國銀行的老板結婚去了德國，兩人相差將近五十歲。
那個“花店”不久後又新開了一家分店，取名叫“舊花店”。那裏的新人就像店名一樣，踏著舊人的足跡，演繹著一出又一出的老套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