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另一邊Ｂ

林珊推著行李走向出口，候機廳裏密密麻麻地站著很多人。她知道，這些人裏麵沒有人是等她的，她回國，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包括她的母親。她坐著出租車過江，去城市另一頭的賓館。

晚上十點多的風景，和她出國前相差很多。高架路又多迂回了幾次，霓虹燈光又改變了式樣，連出租車，都改變了顏色。五年的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改變的不僅是事物，還有心態。林珊有點迷糊，也許是藥片的殘留作用。

到達賓館後，她給TONY打了電話，電話另一頭的他顯得有些沮喪。他說沒有她的紐約陽光都不燦爛了。她在這頭笑。上海和紐約有著半個地球的距離，十幾個小時前，她和他在機場剛剛告別，為什麽感覺上那麽遙遠，以至於讓她感到陌生。

放下電話，她才撥了電話回家。電話那頭是保姆。母親在前一天去了香港。她突然覺得像一個迷路的孩子，不知道家的方向在哪裏。一年和母親才通幾次電話，她私自出國對母親來說相當於離家出走，母女兩人之間的關係像小時候一樣不冷不熱。而父親，又在另一座城市娶了另外的女人，有了另外的孩子。她有的時候想想害怕，若是她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她和孩子的關係會不會也像她和父母這樣僵硬冰冷？

她站在玻璃窗前俯瞰上海的夜景。那個時候她也曾和廖遠這樣看過上海的景色。他大學畢業，剛剛找到一份工作，為了慶祝，他把她帶去了五星級酒店的旋轉餐廳。他坐在她的對麵，遞給她一個絲絨小盒子。她當著他的麵打開，裏麵是一個細細的白金戒指，他把她戴在她的無名指上，說，等你畢業，我們就結婚吧。那個時候，她大學三年級。她說，好，然後我們一起考托福GRE，一起拿獎學金去美國。他顯得不開心，為什麽一定要離開上海呢？這裏創業的環境不是很好嗎？她怪他沒有誌氣，一個月守著一點點的工資。那天，他第一次看到她性格裏麵倔強的一部分。

林珊摸了摸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從那天廖遠為她戴上後，她就從來沒有摘下過，可是，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