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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上

地下停車場內,大狼一按遙控,車子發出兩聲解鎖的翠響,就在他伸手拉車門的瞬間,一個紅點在不遠處的石柱子處忽紅忽暗。

大狼停下了準備拉開車門的手,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點上,暗紅色的光亮與不遠處的紅點遙相呼應。

“你就是大狼?”那個站在石柱下的聲音問道。

“你是誰?”大狼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可敢與我一戰?”那聲音道。

“神經病!我看你酒喝多了吧!滾一邊去,不然老子對你不客氣!”大狼低喝一聲,不再理會那個聲音,拉開了車門。

“四個輪子都紮破了,油管剪短了,刹車片也卸了,要是你還能把車開出停車場我把自己的腦袋砍下來!”那聲音冷笑道。

“王八蛋!”大狼狠狠甩上了車門,朝著那個紅色光點走去。

就在這時,紅色光點突然消失了,連同那道黑影一道消失了。

大狼停住了腳步,他冷靜了下來,腳紮小步,將自己的感官極速的調整到靈敏狀態。他明白,這不是個神經病酒鬼,是個高手、是個專門來對付自己的真正高手。

對方沒什麽要對付自己?他到底是什麽人?

大狼腦子裏飛快轉動著。

自己不過是老壩子的貼身保鏢,如果有人要對付自己,那他們的真正目標一定是老壩子!有人在這裏埋伏自己,那麽阿偉那裏一定也遭了埋伏。知道自己和阿偉星期四要出來放鬆的沒幾個人,看來對方已下足了功夫啊!大狼不由為老壩子擔心起來。

速戰速決!大狼念頭閃過,同時發現了身旁的異動。

大狼沒有側頭,一肘子側擊右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一擊居然打空了。

大狼相信自己的判斷,對方剛才一定出現在了自己的右側,想不到能在自己若此迅雷一擊下閃躲開來,對方的身手絕不亞於自己!

大狼尚未來得及收招,隻覺一道黑色如墨電般的腿影帶著寒風呼嘯著襲向自己。

大狼並不驚慌,朝後退了一步。

對方落了上手哪裏肯罷休,一擊不中後招已至,連環腿密不透風的舞動著直奔大狼而來!



大狼閃躲著,一步步後退,對手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步步緊逼。

一直退.......一直退........

背部已貼住了地下車庫的牆壁——退無可退!

大狼眼中閃出一絲寒光,隻見右手在腰間一抽,手中赫然一條寒光閃閃的九節鞭!!!容不得他多做考慮,帶著呼嘯風聲的一鞭已如一條靈蛇般朝撲來的黑影抽去.........



小狗翻過了小區的圍牆,繞過了形同虛設的幾個小區保安,來到三十六幢,進入電梯按下B1樓層,下到地下車場,白色燈光照亮了空曠的停車場。

——媽的,這麽亮,叫老子怎麽隱蔽起來設埋伏阿!

大狗暗暗叫苦。

車庫裏稀零呱啦停車十多輛車,又不知道哪輛是那阿偉的,隨便找一輛躲在車底下?媽的要是不巧正好是阿偉的,老子還沒從車底下鑽出來就被他軋死了,那也死得太那個什麽輕於鴻毛了!

正當小狗不知如何是好間,電梯‘叮’得一響,電梯門打開,走出一人來。

不用猜各位看官也知道來人真是阿偉。

阿偉下得電梯正要往自己的停車之所行去,不經意間一抬頭,猛不丁看到一個大漢正朝著自己怒目而視,七魂嚇去了三魄,汗毛一陣收縮。

這並不是阿偉害怕,純粹是人的自然反應,待定下心神不由大怒。

“喂,你瞪我做啥!”阿偉道。

小狗也不回答,依然那麽瞪著他。

阿偉是真怒了,直奔過去一把抓住小狗的胸前衣襟怒喝:“媽逼的,你瞪什麽瞪?!”

小狗不回答,也不還手,任其扯住自己的衣服,對著阿偉露出他略微泛黃的牙齒笑了笑。

阿偉仔細的看著這結實魁梧的漢子,許久........終於鬆開了手。

——原來是個有神經病的啞巴!

和一個有神經病的啞巴還計較什麽呢?他鬆開了他,不再理會他,轉過身朝自己的汽車走去。

“喂,等等!”後麵有個聲音道。

阿偉轉過頭,看了看小狗:“原來你不是啞巴!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說著轉過頭繼續朝前走,沒走上兩步,身後聲音又再次響起:“小子,過來!”

阿偉皺了下眉頭,終於還是轉過了身去看著對自己勾指頭的大漢道:“我原先隻是懷疑,現在我可以確定了!”

“確定什麽?”小狗問。

“確定你是個瘋子!”阿偉道:“我不想和一個瘋子一般計較,所以你最好別再惹我!”

“我要是非要惹你呢?”小狗問。

阿偉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他實在想不到這世界上還有瘋到如此不可救藥的瘋子。

阿偉不再多說什麽,一步步朝小狗的方向走去..........



阿偉在距離小狗三步遠的地方站住,看著小狗皺眉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個瘋子”

“我本來就不是個瘋子!”小狗答道。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地下停車場內詭異的安靜。

就在這時阿偉突然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阿偉!”小狗簡單道。

阿偉的臉色變了,變得異常的蒼白和難看。

“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阿偉說道。

“你再走近些!”小狗道。

阿偉又走近了一步,這時他才發現,對方臉上帶著個肉色的麵具,異常的逼真,隻有下巴和雙耳處的隙縫能斷定這是個麵具。

“你見不得人嗎?”阿偉問道。

小狗也不說話,伸手在臉上一抹,一張矽膠製成的麵具取下,露出本來麵目。

阿偉吃驚的看著小狗:“你是那個小兔崽子新招進場子的員工!”

“不錯,看來你還有點記性!”小狗道。

“是那個混蛋讓你來對付我的?”阿偉道。

“你就這麽稱呼你的主管?”小狗問道。

“我呸!叫他混蛋已經算客氣了,要不是穆老先生,他連個屁都不是”阿偉憤憤道。

小狗無奈地笑了笑。

“你覺得自己是我的對手嗎?”阿偉問道。

這下小狗樂了,他放聲大笑,整個停車場都仿佛震動了。

阿偉就站在他對麵,看著他笑。

許久,小狗終於停下了他的笑。

“真的這麽好笑嗎?”阿偉問道。

“你難道不覺得好笑嗎?這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了!”小狗笑道。

“一會兒你就會知道,這不僅不是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還是這世上最悲慘的悲劇!”阿偉冷冷道。

小狗收起了他的笑,收起了他慣有的大大咧咧,整個人都變了,變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劍——隨時可以刺入對方心髒的利劍!

就在這一刻,阿偉率先出招了——先下手為強!

說時遲那時快,鬥大的拳頭離小狗已不到兩寸距離!



王小狗自幼習武,師從少林,經驗上雖遠不及少年惡鬥、成年後致殘他人無數的阿偉,基本功卻遠非練過幾天假把式靠一場場蠻鬥積累起來的阿偉能比的。

王小狗直挺挺朝後一倒避開了這近在咫尺的迅猛一拳。

阿偉顯然沒料到王小狗會有此一招,一拳打空腳下收不住一個趔趄,王小狗在背部即將著地時反手撐地,眼睛至始至終未曾離開過阿偉,見對方腳下不穩目中精光大盛,撐地的手一用力,左腳點地,腰間一挺騰空飛起,右腳如一把飛刀直奔阿偉而去。

阿偉一拳打空腳下已亂,身體失去重心往前銃了兩小步,見對方這似含千鈞力道的飛腳朝自己而來,心中叫苦不迭。

眼見腳尖與阿偉前衝的下巴越來越近,小狗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熱量,他知道自己這一腳的力道,下巴肯定是保不住了,整個下巴骨都要粉碎!

阿偉身上的刀疤比一般人洗澡時身上搓下來的‘麵川條’還多,西瓜刀砍的、七孔刀砍的,在他左手臂上還有個暗紅色的圓形傷疤,那是十九歲那年與當時南京西城一帶赫赫有名的‘西狼幫’火拚時被一個光頭佬用帶倒刺的三菱刀紮的,手臂對穿對,可是對方也沒討到什麽便宜,一個隻剩半截的、帶著無數鋒利玻璃尖刺的啤酒瓶戳進對方雙眼、鼻子那一圈,手中一擰一轉再***,兩個眼球如兩個幹癟曬幹的魚泡刺在玻璃刺上,對方在地上翻滾、殺豬般嚎叫,阿偉冷冷的看著,受傷的手不停的淌血,他看著從哀嚎漸漸轉變成呻吟的對手笑了,另一種手裏的啤酒瓶還在滴著血,兩顆眼珠隻剩下暗黑色的一層薄皮........

阿偉記得她幫他數過身上的傷疤,數了三次沒數清,第一次數是三百二十二處,第二次數為兩百就是一處,最後一次數到了三百零九處,阿偉指著自己肚子上的一條針腳線說:這是我小時候生盲腸炎開的刀,你不會算在裏麵吧!還有........他脫下褲子露出那根家夥,指著**邊緣說:這一圈是割的包皮..........

如果非要找個詞來形容阿偉,那就是身經百戰!絕對的身經百戰!

阿偉小時候和村上一個會些拳腳的鞋匠學過幾天把式,什麽白鶴亮翅、蠍子擺尾之類的,看著好看,後來和同村二黑胖打架的時候才發現毫無用處,他一個白鶴亮翅的姿勢剛擺好,對方的拳頭已打碎了自己的眉骨自此之後,阿偉從來就認為所謂的武功全他媽是狗屁,什麽少林長拳武當太極,全沒有一塊八五磚來得實惠!

阿偉的好身手全是從實戰中摸索出來的,他一直自喻自己是拳壇上的馬約加——你們不是步伐輕靈嗎?你們不是正規嗎?你們不是說我打的是野拳嗎?我一拳打死你!

武功?那都是騙人的把戲。那些動作巨星飛簷走壁、出手便催動真氣、兩手一推像丟出去三五十個手榴彈,要真這麽厲害還做什麽演員啊!在馬路上搬個椅子泡壺茶,天天坐等運鈔車了!

阿偉向來認為武功就是皮鞋匠的‘白鶴亮翅’,毫無用處!

今天遇到這樣一個對手他才終於明白武功不光是修皮鞋匠人的‘白鶴亮翅’。

阿偉瞳孔收縮,他自然可得出那一腳的厲害,下巴骨折那還算輕的!

王小狗看著即將踢中對方下巴的流氓腳,眼中已掩不住欣喜!可惜他沒看到阿偉身上的那幾百個傷處,每一個傷疤都是阿偉的師傅!全天下最好的師傅!

孫洛原本處於絕對強勢,全力的進攻使對手退無可退,卻也將自己的退路斷去了——這世間的事本就是相對的、沒有絕對的!

孫洛的連環擊已將大狼迫到了牆角,在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再考慮自己的防守——進攻便是最好的防守!

猝不及防的孫洛腿踢出一半便被鎢鋼九節鞭抽中胸前,身形騰空飛了出去。

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強勢,更沒有絕對的弱勢!強弱瞬間轉換,孫洛身在空中失去重心,大狼顯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稍縱即逝的良機。人影一閃緊跟著向前直撲向半空中的人影。

飛身又是一鞭子,孫洛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鞭子如靈蛇般扭曲著接近、再接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硬挨這一鞭!

這一鞭的位置和前一鞭的基本同一個地方,孫洛倒吸了三口冷氣,重重摔在水泥地上,感覺胸口要爆裂開來一般。

鞭?居然還有人使用這種古老的武器,高手,絕對是高手!九節鞭,那絕對是難學更難精的冷門兵器,即便在古代,能使好這九節鞭的高手就不多,想不到在這個年代還有這樣一個九節鞭高手!

孫洛雙手一撐地彈身而起,就見大狼一鞭又至,孫洛身形一矮避過橫掃一鞭,腳下一招‘秋風掃落葉’向大狼腳裸處掃去。

大狼可不是隻省電的節能燈,更不是隻省油的煤油燈!向上一縱雙腳離地躲過掃來的迅猛一腿,離地的腳發力向下踩,誓要踩斷了孫洛尚未收回的掃蕩腿!



杜弼忬翻過圍牆進入老壩子別墅院子裏的時候,小狗和阿偉的交鋒已經結束。小狗躺在地上試圖用手撐坐起身來,努力了三次均告失敗。並沒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就是無力,連握拳都做不到!這是骨頭斷裂的征兆。小狗心裏算了算,起碼斷了兩根肋骨,鼻梁骨和左手小臂也骨折了。不遠處躺著的阿偉沒有了半點動靜。除了一上一下的肚皮證明他尚未停止呼吸,其餘便已於死人無異了。

就在同一時間,孫洛與大狼的戰鬥業已接近尾聲,孫洛的手臂胸前一條條可怖的筋肉外翻著,還在不停的淌血,讓人見了不寒而栗。大狼右眼已基本報廢,血肉模糊,血從眼裏流淌出來,暗紅色的液體夾雜著細碎肉屑流淌下來,在下巴上形成血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一落地便被一層灰塵包裹住,在外麵形成灰色的一圈,看著像灰色的水銀。

杜弼忬在院牆內小心摸索著,翻上二樓一間間查看,終於找到了老壩子的房間!也就是這個時候,小狗第八次使勁試圖撐起身來的行動失敗了。他無奈的躺在地上喘息著,筋疲力盡。看著毫無動靜的阿偉,這家夥比自己傷得可重多了。頸椎和腦部都受到了自己的重擊,身上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骨頭斷了沒有二十也有十五根!現在大概還處於重度昏迷吧!

就在這時,一道晃動的被拉長的淡淡虛影晃動著靠近過來,由遠及近、由淡變濃、由虛漸實,‘呱嗒’‘呱嗒’的皮鞋落地聲在地下車庫的回音作用下異常詭異。

身影行至阿偉身旁,王小狗使出全身的氣力,吃力的勉強抬起頭,那是個黑色的身影,背對著自己,黑色的風衣,並不算高大的個子。然而王小狗卻不由打了個激靈,那是潛意識裏所感覺到的危險。就在這是,黑影慢慢蹲下,右手寒光一閃,輕輕劃過阿偉的咽喉,快捷的速度,部位的精確拿捏,阿偉走得很安詳!

身影慢慢站起,猛的回過身來,正麵小狗。

王小狗瞳孔收縮。

這是張多麽恐怖的臉啊!右臉橢圓形深紅色的胎記占據從額頭一直蔓延到下巴,幾乎占滿了右臉的絕大多數空間,左耳隻省下耳根,兩個鼻孔是被拆分開的,中間雖已長了肉,如兩座山峰連在一起,明顯被從中切開後長上的!

一步、一步.........走的是如此的從容,像一名紳士貴族在舞會上從容的走向自己的女伴,不緊不慢,徐徐走來,似嬌羞的少女暗夜裏偷跑出來會自己的情郎,欲迎還羞。然而手裏拿的卻不是玫瑰絲巾,而是一把滴著血泛著青光的匕首,王小狗隻覺得胃裏一陣收縮,一步一步,那是死亡的舞步,這絕對是超出肉體感官的痛苦,這顯然是個真正的殺人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這世界上又有幾人的職業是自己的愛好,又有幾人的愛好能成為職業?愛好踢球卻靠賣水果糊口,學電子商務專業卻在做報關,想做牛郎鴨子卻在飯店裏給人端茶倒水做侍應生,人生無奈,專業、愛好能成為職業,那定然是絕對的幸運兒,眼看此人顯然是這極少數幸運兒之一,喜歡殺人而成為殺手,這是多麽幸運的事啊!這自然成了王小狗的不幸。

他慢慢的走,慢慢的走,一步一步,每一步都似尖刀紮進王小狗的心裏,這是精神的折磨——再堅強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都要崩潰的,任何人!

他在享受,享受這殺人的過程,殺人其實並不美妙,如果時間、出手等任何一處有偏差,血液就會噴濺到身上、甚至臉上,其實殺人並不美妙,那隻是無奈的、自己職業所必須的一個結果,看著被自己殺死的人爆著一雙死魚眼死不瞑目瞪著自己,那感覺至少算不上美妙。隻有殺人的過程,才是真真正正的享受!他時常換位思量,若自己是那躺在地上待宰的羔羊,死神之手慢慢張開,那種難以言說的恐懼,無法控製,身不由己的戰栗感覺使他莫名的衝動,似一個未經人事的處男慢慢走向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被脫得精光的**,真切的感到全身血脈倒流直衝腦門!

王小狗胃裏天翻地覆,一側頭狂吐不止,半流質嘔吐物侵如他的後腦頭發裏,他靜靜的躺平,頭朝上,閉起眼,靜靜等待..........

杜弼忬悄無聲息進入書房時,王小狗已魂飛天國。

孫洛死得毫無痛苦,正當他一手抓住大狼的九節鞭將鋼筆插入大狼喉間結果了大狼的刹那,一聲悶想,一粒子彈從撞了消聲器的手槍裏射出,瞬間進入他的左側太陽穴,又從右側太陽穴穿出,他甚至尚未意識到死亡的來臨、疼覺尚未覺醒便已死亡。小狗若在天有靈,定然羨慕他如此安樂的死去。小狗死得異常痛苦,他的牙齒被一顆顆打脫落,幾十顆牙齒被血水帶至喉間,一顆顆互不相讓堵在氣管裏,他這輩子都沒想到過自己會被自己的牙齒堵住氣管窒息而死。

房間裏昏暗的燈光映在窗子上,杜弼忬貓著腰蹲在窗戶底下,房間裏異常安靜,屏氣凝神聽了好一會兒都沒動靜,看了看手上的夜光表,王小狗和孫洛拖延了很長時間,不能再等了!

杜弼忬當下作了決定,不再猶豫,一手握著匕首,一手拿著一張報廢的IC卡,正準備用磁卡撥開窗戶栓,不想握著磁卡的手輕輕一撥,鋁合金窗隙開一條小縫兒,杜弼忬大喜——天助阿拉,窗戶沒關!

放緩速度,一點點移開窗戶,裏麵是一層暗黃色的窗簾,杜弼忬藝高人膽大,也不先撥開窗簾一角探查一番屋內情況,撩開窗簾一個虎躍,單手一撐便進得屋去。

室內燈火輝煌搖曳,杜弼忬直以為屋內是一盞昏暗的小燈,不想卻是暗黃色的窗簾遮去了大半後遺漏出來的。他一進入室內眼前突兀的鋥亮,竟一時難以適應。

媽的,這老壩子不會看著這麽亮的燈邊看毛片邊拿著手紙在**吧!杜弼忬不知為何會有這樣一個奇怪的想法。

他一時無法睜開眼睛,出於本能的往地上一趟一滾,正當要直起身時,撐在地上的手碰到了一件木質的東西,此刻眼睛已適應了室內的光亮,他徐徐將合成一線的雙眼分開,定睛看去,竟是滾到了一隻紅木凳子旁,一手觸到的竟是這隻凳子的凳腳兒。

杜弼忬笑了。

就在兩隻凳腳的當中還有兩隻腳,當然不可能是凳子腳,而是一雙真真切切、完完全全人類的腳,以這雙腳的大小來看,這是一雙男人的腳,更重要的是,這是老壩子的家!

難道這還不該笑?難道這還不好笑?

所以杜弼忬笑了,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十倍百倍。

他的目光順著這雙腳一路往上,終於見到了那張基本上每天都要見到熟悉而無比厭惡的臉。

他此刻雙腳雙手都扒拉在地上,昂著頭,一副奴才給主子請安的架勢。

四目相對,一個昂著頭卑躬屈膝,一個俯視著高高在上。

笑了,這個平日裏不苟言笑的老壩子居然笑了。

老壩子笑得並不比杜弼忬好看多少,也許是終年不笑的原因、也可能天生笑神經短缺,見到老壩子的所謂笑,杜弼忬總算對皮笑肉不笑有了深切的體會。仿佛是嘴角抽筋中風了一般抽動了幾下,杜弼忬可以用自己的小雞雞發誓,這是他這輩子至今為止見過的最可怕的笑。

“杜主管,你雖是深夜造訪多有打擾,卻也沒必要給我行這麽大的禮啊,折煞我了!”老壩子依然還是平日裏的語氣,聽不出絲毫變化。

杜弼忬不曾想到會遭遇如此尷尬而危險的處境,隻要老壩子出聲一呼,別說那群保安保鏢和護院了——雖然阿偉和大狼兩個高手不在,可一群手持電棍砍刀穿著保安衣服的酒囊飯袋衝上來也不是自己所能招架的,更何況還有兩隻雙眼冒著綠光的大狼狗!

杜弼忬更沒想到,老壩子居然還有心思和他開玩笑。

“杜主管還是平身吧!”老壩子說著,嘴角又似抽風般抽動了幾下。

杜弼忬緩緩站起,背上的衣襟已被汗水打濕。

“如果我說我知道你會來,我就是在這裏等你,你信嗎?”老壩子問。

杜弼忬站著不說話,低斜著眼瞧著依然坐在凳子上的老壩子。

“雖然很隱秘,然而隻要幾個星期稍一調查就可以查到大狼和阿偉每個星期的行蹤舉動,我知道他熬不住要動手了,因為他已沒有了退路,他不出手也得出手!”老壩子道。

杜弼忬看著他,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看見這個按鈕了嗎?”老壩子指著嵌在凳子腳上的一個圓形橡膠紅色按鈕道。

杜弼忬無奈的點了點頭,他自然能猜到那個按鈕的作用。

“隻要我輕輕一按,在十五秒之內我的手下就能進到這個房間,他們雖然身手無法與阿偉大狼相比,可俗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啊,何況這四手裏還握著家夥!你有信心在十五秒內殺掉我嗎?”老壩子問。

杜弼忬搖了搖頭,他早聽說過老壩子的一些過往,他也是槍林彈雨裏過來的,十五秒?開什麽玩笑!

“還有”老壩子繼續道“在你越窗而入到你睜開眼睛這段時間,如果我真要殺你,你已死了不下十次!”說著突然從身後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槍,指著杜弼忬。

杜弼忬背上的汗水已浸濕了外衣,額頭上冷汗如豆。正待咬牙說幾句死撐麵子的不服軟不怕死的英雄式場麵話,比如“那你為什麽不開槍”或者“有種你開槍”“現在開槍也還來得及”之類的,老壩子已收起了槍開口說道:“年輕人,你以為我在場子裏處處與你過不去是怕你搶了我的位置想要壓製你嗎?你呀你,我是在一次一次的救你啊!你怎麽絲毫不明白呢?”

杜弼忬依舊不語。

就在這時,老壩子猛的站起來,四目之間不到三寸距離。就見他緊握雙拳,額角青筋暴起,在燈光照射下清晰的看到一根根無規律的跳動著。

老壩子突然爆發了,他朝著杜弼忬嘶吼道:“你個小王八羔子,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你真名叫杜七嗎?告訴你,你的那些鳥事老子都知道杜弼忬先生!”

杜弼忬聽到對方叫出自己的真名不由一驚,又不僅朝關閉的門口和打開的窗戶看了看。

“放心吧,他們現在都在地下室休息呢!這門是隔音的,窗戶裏傳出去的聲音穿不到地下室!”老壩子道。

杜弼忬暗暗送了口氣。

“你考慮過嗎他為什麽要幫你救你?你不過是個還在學校裏讀書的娃娃,像你這樣的連小混混都算不上的不入流的小角色,去酒吧、夜總會甚至遊戲廳等娛樂場所一抓一大把,他為什麽要幫你?他像是個大善人嗎?還是他看《功夫》看傻了,覺得你是周星馳演的那個小癟三一樣的百年難得一遇的練武奇才?”老壩子問道。

杜弼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老壩子問的這些他也時常問自己,可從未得到過答案。

“他不過在找一個替死鬼罷了”老壩子繼續說道:“你願意給那老家夥當替死鬼嗎?”

“住口!不準你詆毀我師傅!要殺便殺,想挑撥離間讓我反我師傅,告訴你,省了這份心思吧!”杜弼忬吼道。

“哈哈哈哈!你太高估你自己也太小看你師傅了”老壩子聲音低沉了下來,變得很冷:“你以為他對你真的毫無防備?你以為他真的完全信任你這個徒弟?哈哈哈哈,你這娃娃實在好笑!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遠沒有你自認為那般高!徒弟?他教過你什麽?他賭術高超,他教過你嗎?他武藝高絕,他教過你嗎?他教你的唯一的東西就是仇視我,讓我成為你的對手、敵人、上位的攔路虎!其實你隻是個可憐的娃娃,什麽都不懂!你隻是個替死鬼!一條狗!”

“操你媽!住口!”杜弼忬大叫一聲,雙眼內毛細血管爆裂,血絲密布,老壩子就在他的對麵站著,伸手可及,然而他沒有動,即便是‘娃娃’也不會做這螳臂當車、雞蛋碰金剛鑽自取滅亡的蠢事——手裏握著的匕首能快得過槍、快得過子彈嗎?雖然對方舉槍到射擊的速度不一定能快得過西部牛仔,然而自己卻更不是拔劍快似閃電劍氣傷人無形的西門吹雪,所以杜弼忬還隻能做個君子——動口而不動手!所以他還隻能繼續聽老壩子說話。

“知道我是誰嗎?”老壩子問道。

“我管你是老鼠!”杜弼忬心裏發虛,嘴上卻一點不肯服軟吃虧。

“你難道一點沒懷疑過嗎?他為什麽要動我?”老壩子問。

“你吃掉了組織的一大筆錢,是組織是龍頭要滅你!”杜弼忬冷冷的說。

“貪了組織的錢?哈哈哈哈........ 組織?龍頭?哈哈哈哈.........”老壩子笑得鼻涕都快流出來了:“誰告訴你我貪了組織的錢?你那個可敬的師傅?”

“哼!你貪組織錢的證據都在我師傅手裏,是我親手從你雇傭的會計手裏弄過來的,沒想到吧!”杜弼忬惡狠狠道。

“會計?哈哈哈哈..........要是我說我從來沒貪過組織一分錢,更沒請過什麽狗屁會計,你信嗎?”不等杜弼忬回答他已接著道:“你自然不會相信的,在你看來這是個證據確鑿不用質疑的事兒,對吧?”

杜弼忬不說話,有些時候不回答就是默認。

“你見過龍頭嗎?見過嗎?!”老壩子喉嚨已有些沙啞。

杜弼忬不說話,有些時候不回答是根本無法回答。

“你連組織叫什麽都不知道吧!老家夥一定告訴你沒當上堂主是不配知道組織的名諱的,這是組織的規矩,是嗎?”老壩子繼續追問。

杜弼忬發現,今天自己仿佛吃了啞藥,說不出話來。

“不錯,組織確實有這條規矩,可區區一個規矩條令又算得什麽?我可以告訴你,組織的名諱叫做‘屠幫’”老壩子道。

屠幫?杜弼忬聽說過洪興幫、東星幫、黑手黨、三聯幫、日本山口組、大圈幫、青幫、洪幫、青龍幫,可屠幫還是第一次聽說。好像江湖上沒什麽名氣啊!

老壩子顯然看出了杜弼忬的心思,冷哼一聲道:“怎麽,沒聽說過是吧?!覺得沒什麽名氣?哼,告訴你,別以為非要滿城風雨誰都知道的才是真正的黑道!香港洪興知道吧?自從被拍成了電影《古惑仔》後現在的洪興已徹底變白了,不是他們願意變白,洗黑錢、白粉生意、酒吧娛樂場所、甚至代客停車,一年下來起碼也得上億收入,現在呢?經營幾家中檔的餐館、做做貿易,一年加起來掙不到三百萬,一個億和三百萬的區別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何況那些大佬?可他們有什麽辦法,一舉一動都被警察盯在眼裏,普通人還能叫雞,他們連叫雞都不敢,為什麽?還不是《古惑仔》這個電影害的?洪興的一個雙花紅棍曾在酒後說要親手將《古惑仔》編劇和導演砍成十八塊丟進公海喂鯊魚,第二天便被帶到局子裏喝了半天老人茶!還有赫赫有名的黑手黨,他們的命運更淒涼,警察每天拿個望遠鏡蹲他們那些教父級人物的外牆外!現在世界上真正有勢力的黑道組織都是些隱秘的,大多不為人所知的..........”

“你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杜弼忬打斷了老壩子的說話。

“那好,我就與你說些有用的,告訴你,我就是龍頭的人!”老壩子眼睛裏也泛起了血絲。

杜弼忬一驚,嘴上卻道:“少來這一套,我也是為組織辦事的,我也是組織的人,我不也是龍頭的人?!”

“你?!你知道龍頭長什麽模樣?是男是女?多大年級?你不過是死老鬼的工具,用完就隨手扔了,更本沒想培養你!不然怎麽連組織的名字都不告訴你?規矩?條令?笑話!這些難道能約束他一個長老嗎?再說了,他幹的對不起組織的事還算少嗎?”

“你放屁!”杜弼忬喝道。

“其實你已經開始知道答案了,為什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了?”老壩子道:“他幾年前就想除掉我了,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後來找到了你,其實一開始他就把你當成了替死鬼、殺我的工具罷了!他怎麽告訴你的?我貪了組織的錢,龍頭讓他對付我的?還讓你去一個會計那裏得到了我的所謂‘吃掉組織公款的證據’?是這樣嗎?”老壩子問。

除了點頭,杜弼忬還能做什麽、說什麽呢?

“告訴你,你的師傅穆劍離早有反心!這些年貪了組織多少錢恐怕連他自己都算不清楚了,這還不算,近些日子他不斷招兵買馬,想要造反!他早知道我是龍頭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可他一直隱忍著,直到我得到了他貪了組織公款的直接證據他才終於熬不住了!一直派人監視著我,怕我將這些證據傳遞出去!”老壩子道。

“要是如你說的,既然他早有反意,而且龍頭居然一直在監視他、把你安插在他身邊明顯已懷疑他,而且他也知道你是組織派來的、龍頭派來的,也知道了龍頭對他的態度。他反正是要反的,龍頭也早懷疑他要動他了,那麽這些所謂的證據即便是真的又有什麽用?”杜弼忬道。

“小孩子畢竟還是太年輕了啊!任何事情都要有個由頭的!二次世界大戰、中日盧溝橋事變,希特勒、日本天王自然要找些由頭的,否則名不正言不順,**裸的侵略是要引起公憤的,朱元璋、董卓、曹操不都打著勤王的旗號嗎?連大漢賊吳三桂造反都拉著‘反清複明’的旗幟!這些都是做給別人看的,即便天下人都明白裏麵的貓膩,然而意義卻是不同的!若你師傅公然造反,那整個組織,甚至他的親信都不會站在他一邊的,但要是組織拿不出證據卻要辦他,那就是‘鳥盡弓藏’殘害功臣的舉動,這名頭上已先失了個‘理’字,失了道義,壞了道上的規矩。到時候他搖旗一喊,民心所向,而龍頭、組織卻已失了人心。很多原先不明真相保持中立的組織成員見組織殘害長老,便會寒心,一下就倒向了穆老鬼!”老壩子道。

杜弼忬不說話,兩人相對沉默著,屋裏安靜得可怕。

許久,杜弼忬開口道:“你........你真的有證據?”

老壩子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你隨時都可以殺我的!”杜弼忬問道。

“因為,我要你幫我把證據帶出去,帶給組織、帶給龍頭!”老壩子繼續道:“我的人全部被盯死了,隻有你還有一絲希望!”

“首先,你能相信我嗎?不怕我得到了‘證據’交給師傅?還有,我連組織的總部在哪、龍頭什麽模樣都不知道,怎麽傳出去?還有,若真如你所說,我......我不過是一個替死鬼,那麽我又如何能活著離開這個城市?”

當杜弼忬說到替死鬼三個字的時候,心裏不由一驚,後背發寒,喉嚨裏像霍了水泥和石灰的混合物,幹澀異常。

“所以我才說你隻有‘一絲希望’,至於相不相信你.........我自然不信你!但我現在也唯有賭一把了!”老壩子道。

杜弼忬又沉默了半餉道:“我要先看看你所謂的證據”

老壩子正要開口,這時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杜弼忬警惕的別過頭朝房門的方向望去。

門外站著一個三十出頭的少婦,雍容華貴,豐滿的身材即便是人妖也得受到誘惑!

少婦見到這一刀一槍對峙著的男人驚呆住了。

“小芝,親愛的,別怕!也不要叫,聽我說這是我的朋友,我們在鬧著玩兒呢!”說著竟將手槍插到了褲腰間,還用眼神示意杜弼忬將刀收起來。

杜弼忬做夢都從未想過這老壩子居然會有如此柔情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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