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活人

第八十九章 防空洞之共死

看到呂秋實跑到自己跟前，劉恒的憤怒化為了行動，狠狠一拳打在呂秋實的臉上，打的呂秋實向後退了三步才站住了腳。

“我他媽的打死你個混蛋！”發瘋般的劉恒毫無章法照著呂秋實劈頭蓋臉的一頓亂打。

在劉恒的記憶裏，如果不是呂秋實撒謊騙人，張潘妮就不會生氣；如果張潘妮沒有生氣，就不會想證明呂秋實的話是真是假；如果張潘妮不是想證明呂秋實所說是真是假，她就不會孤身一人貿然闖進；如果張潘妮沒有貿然闖進，張潘妮便不會死；如果他完全不相信呂秋實的話，他一定會拚死阻止張潘妮獨自一人進入防空洞，那樣，張潘妮同樣不會死。

不論如何，張潘妮的死，呂秋實必須負上責任，而且是全部責任！

“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潘妮！”一拳。

“你知不知道潘妮死前還要讓我轉告你她不怪你！”兩拳。

“你還說謊騙她！”一腳。

“你對得起張潘妮麽！”三拳。

“你知不知道潘妮很喜歡你！”四拳。

“你知不知道你的謊話對她有多大傷害！”五拳。

“那你又知不知道從今以後你再也沒有機會傷害她了！”六拳又二腳。

“你後悔麽？”七拳。

“告訴我，你後悔麽？”八拳。

“那你會心痛麽？”九拳。

“我忘了，你沒有心，或者說你的心裏現在隻有你自己！”三腳。

“你的心裏為什麽連一點點地方都不給潘妮留？”四腳。

“為什麽潘妮的心裏裝的都是你！”五腳。

“你對得起張潘妮麽，你對得起她麽！”十拳，六腳

“你回答我！為什麽，為什麽你就是，就是不回答我！”十一拳，十二拳，七腳，八腳。

呂秋實躺在地上，麵對劉恒的拳腳他什麽也沒說，也沒有躲閃，仿佛隻有打在他的身上才能讓他好受一點。

聽著劉恒的發問，呂秋實後悔極了，如果有可能的話，哪怕隻是一絲絲，一毫毫的機會能夠重頭來過，呂秋實都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如果可以重頭來過，我會告訴那個心中有我的女孩，我同樣心中有她，而不是閃爍其詞；如果可以重頭來過，我會告訴她我是地府的編外緝鬼衛，而不是避而不答東拉西扯；如果可以重頭來過，我會天天陪著她，而不是經常的躲著她提防她；如果可以重頭來過，我會陪著她共赴刀山火海，而不是畏畏縮縮藏頭露尾；如果可以重頭來過，我不會在躲避她的感情，我會抱著她，大聲的告訴她，我愛她；如果可以重來……

可是一切有可能重來麽？

痛，心痛，呂秋實蜷縮在地上，死死的咬住嘴唇，生怕自己會哭出聲來，眼前漸漸模糊了，淚水猶如出閘的洪水奪眶而出。

“你知道張潘妮說那句話的時候，我是什麽感覺麽？”劉恒似乎打累了，坐在呂秋實對麵，大口的喘著粗氣。

發抖的手艱難的點燃了一顆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仰天大叫：“啊~~~老天啊，為什麽你要這麽做，你真要這樣對待一個善良的女孩！”

“轟隆！”黑暗的夜空似乎理解了劉恒的內心，給予了反饋。震耳的雷聲響起，片刻一道閃電劃破天空，驅散了天空中的黑暗。

閃電過後，天空又恢複了黑暗，但是一道道閃電伴隨著雷聲的助威此起彼伏，一次又一次的劃破天空，不停的驅散黑暗，似乎要讓天空恢複以往的光明，終於還是失敗了。

緊接著，大滴大滴的雨水從天而降，打在房頂上，樹枝上，地麵上，還有人臉上。

似乎是老天也再為閃電的失敗而哭泣，哭泣的是那麽響亮，那麽有力。

劉恒看著躺在地上，任由雨水打落的呂秋實笑了，殘忍的笑了：“胖子，我歇夠了，事情還沒完！”

“你知不知道你來之前我是怎麽想的？”劉恒不知道從哪裏尋來了一根棒球棍粗細的木棒，狠狠一棍打在呂秋實身上，一棍。

“我當時想，如果我看到你，直接拔槍打死你，就算是為張潘妮報仇了。”

“可是，張潘妮不讓，她不讓啊！”二棍。

“她說她不怪你了，可是我怪你，你說你怪不怪你自己！”三棍，四棍。

“我不能讓潘妮死不瞑目，所以我不能殺了你，但是我要讓你受到懲罰，懲罰——”五棍，六棍，七棍，八棍。

呂秋實老老實實的躺在地上，毫不反抗，聽著劉恒的咆哮，呂秋實的嘴唇已經咬出血了，仿佛間，呂秋實看到了一個倔強的女孩，正纏在他身邊不停地發問：“你到底是什麽人啊？你是不是在躲著我啊？我要去捉鬼，可能有危險，你願意跟我一起去麽？”

呂秋實剛想張嘴回答，劉恒的棍子又下來了。

“你知道張潘妮有多在意你麽！”九棍。

“你知道在玉龍滑雪場的時候，你手上昏迷不醒時，張潘妮那副著急心痛的模樣麽，她是那麽在意你，害怕失去你，可是你呢！”十棍。

“你知道當你醒過來的時候張潘妮有多開心麽，這麽多日子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那麽開心，發自內心深處的開心，從來沒有！”十一棍。

“你知道為什麽張潘妮要獨自進入防空洞麽？那是為了你，她不願意相信你在騙他，她希望她能夠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所以她今天才去！”十二棍。

“你以為張潘妮為什麽總是要拉著你一起去捉什麽鬼麽？你以為她是因為你有捉鬼的能力麽？唵？說話！”十三棍。

“那是因為你總躲著她，不肯見她，而她隻是想找個理由，找個借口，能夠跟你在一起！”十四棍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十五棍，十六棍，十七棍，。

“你就知道上班，賺錢，糊口，你就知道上班賺錢糊口！”十八棍，十九棍，二十棍。

“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她的存在，她的感情你有沒有感覺到，回答我！”二十一棍，二十二棍，二十三棍。

“你像個死豬一樣躺在地上，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劉恒這回沒有再打，而是丟掉了手裏的木棍，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雨更大了。

如果不是劉恒告訴他，呂秋實從來都不知道這些，就像劉恒所說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心裏是否有張潘妮，張潘妮對自己的那份感情，他更多的是認為張潘妮想了解他的秘密。

他幾乎從來沒有主動給張潘妮打過一個電話，都是張潘妮主動給他打電話，就這樣他還總是不太願意接聽張潘妮的電話。

每次大家聚餐，隻要知道張潘妮會去，他總是能躲就躲；每當張潘妮要求他出手幫忙，他總是認為張潘妮想利用他。

呂秋實承認，自己是個混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他不配張潘妮為他付出那麽多。

可是無論怎樣，張潘妮都做了，知道臨死，張潘妮還惦記囑咐劉恒，讓劉恒轉告他，她不怪他。想到這裏，呂秋實把嘴唇咬得更緊了。雙手死死握住，指甲已經插入到手心裏。

呂秋實吃力的坐了起來，用手擦掉了臉上自己的淚水，還有上天的淚水，看著劉恒，一臉堅毅的樣子，正色說道：“你打完了麽，如果你打完了，麻煩你讓開，我要進防空洞！”

“你進去幹什麽，那裏那麽多鬼，你還要工作，賺錢，糊口，你的性命多重要啊，你不怕死在裏麵！”劉恒滿臉鄙視的看著呂秋實。

呂秋實抹去了嘴角的血跡，沉痛的說：“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張潘妮，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她在我心中的重要，我也知道，一切都太晚了，我一直以為我跳不出我對林雪的感情，可是我錯了。”

“我愛她，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但是已經晚了，或許人總是這樣，直到失去了之後，才會明白自己是多麽的在乎，才會知道當初自己是多麽的愚蠢。”

“我錯了，我沒有勇氣麵對她給予我的這份感情；我錯了，我誤以為她總是在利用我；我錯了，我不該相信那些老鬼的話；我錯了，對於潘妮，我總是用各種錯誤來傷害她，我錯了，我從來沒有真正的關心過潘妮，我錯了！如果可以選擇，我情願死的是我，我情願替她而死！”

“當然，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沒有什麽用處，一切都已經無法回頭，我現在隻能為她做一些事情，彌補我的錯誤，不惜任何代價，哪怕是我的生命。”

說著，呂秋實跪在了地麵上，咬破手指，右手拇指緊扣小指，其餘三指並攏向上，高舉過頭，大聲說道：

“劉恒，我現在當著你的麵，用我呂秋實的鮮血，用我呂秋實的生命發誓：我愛張潘妮，我在乎張潘妮，我要找到張潘妮，不論生死！如果她活著，我會把她平安的帶回來，即使需要我的生命，我也要把她平平安安的帶回來；”

“如果她，她死了，我也不會再出這個防空洞了，我要替她報仇，我要殺掉那些鬼，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要跟那些鬼拚命，這個防空洞將會是我呂秋實的墳墓。蒼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呂秋實在此起誓，我雖不能和張潘妮同生，但願與她共死！”

轟隆！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天空，將光明帶給大地，久久不願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