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途

第013章 凶蟒刺青

衛驚蟄能夠感受得到紅蓮傳來的溫暖。

七彩色的蓮心爆發出一股博大深遠的氣息，自掌心開始一路往上，按著一條特殊的路線在衛驚蟄的身體內橫衝直撞。原本衛驚蟄的身體就像一座尚未開采的礦脈，七彩蓮心就像一隻穿山甲在這堅固的礦山中開墾，漸漸地衛驚蟄能夠感覺到身體內被七彩蓮心貫通出一條迂回曲折的道路，其中複雜之處竟然與“九黎大巫咒”和“天心浩渺訣”的運行路徑相比也毫不遜色。

七彩蓮心上帶著金色的業力，充斥了蓮心一路開墾走過之處。最後一處淤塞的地方貫通之後，蓮心又重新回到紅蓮之中。衛驚蟄猛然發現，自己已經能夠控製這些濃厚無比的金色業力。

感受到七彩蓮心開拓出來的軌跡，衛驚蟄嚐試著去引動那些業力。洶湧澎湃的業力在意念控製之下，遵循著蓮心的軌跡運行，幾遍之後，衛驚蟄發現體內的那條道路被拓展得更寬了。隨著業力在體內的運轉一股強大的力量湧現到左手，催動著衛驚蟄的左手五指不由自己地伸縮著，連連變幻出數十個複雜無比的手勢。

遠處的濟癲早已被七彩蓮心所震撼，此時一見衛驚蟄施展出來的手印，更是震驚得無以複加，似自問，又似問衛驚蟄道：“‘佛母大孔雀明王印’！！這、這怎麽可能，而且還是單手結印！！我佛門的不傳之秘，怎麽會出現在這小子的身上，他又不是我佛門的弟子？！”

“難道、難道是‘九品仙蓮’自行擇主？”濟癲心中又想道。

此時衛驚蟄結印已經完成。

隨著一手手印訣的打出，在衛驚蟄攤開的左手掌心上，一隻通體火紅振翅欲飛的孔雀幻象，沐浴在業力蒸騰的金色光芒裏，伸展著一對烈焰狀的翅膀不住歡呼雀躍著，雙翅撲動之間，火焰幻化的羽毛灑落，帶出一種超凡脫俗的意味。

衛驚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手掌輕輕一握，孔雀幻象逐漸消失在虛空中。原本熊熊燃燒著的金色的紅蓮業火，也在衛驚蟄意念驅使之下逐漸消散。衛驚蟄再看時，隻見掌心中，紅蓮還是那朵紅蓮，蓮心也還是那顆蓮心。再看手背，一隻金晴紅身的孔雀正棲息在那裏，不仔細看，會覺得孔雀像活物一般不斷變幻著各種姿勢，細看時才發現，這紅色的孔雀儼然是一個圖騰，定格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

“天殞石”在鬧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動靜後，又重新隱入衛驚蟄的身體之內，蟄伏在衛驚蟄的胸前。此時衛驚蟄上身的衣服已經弄得破爛不堪，右手整條袖子都已經被焚燒殆盡，壯實的右臂上，一條紫色凶蟒圖案盤繞而下。蟒尾起自肩頭，蟒首糾結在右手虎口，隨著衛驚蟄右手的或張或握，蟒嘴也隨著一張一合，兩支利劍般的白牙也在右手張合之間隱現，其中蘊含的凶殺之氣好不駭人。衛驚蟄作為一個久居深山的獵人，對這種凶惡的圖騰刺青最是歡喜，不住地仔細觀看。

紅色火焰蓮台乃是佛門至寶“九品仙蓮”，濟癲在佛門當中的地位也是相當崇高。這次他萬料不到發生了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還連“九品仙蓮”都失去了。

震驚之餘濟癲想起了佛門中一些非常古老的傳說，慢慢冷靜下來。在衛驚蟄的愕然注視下，三頭六臂的金剛法相緩緩收起，然後金身又還原起一粒金色光點，這金色光點正是濟癲下界的一縷神識。

此時濟癲威嚴的聲音自虛空中傳來，對衛驚蟄娓娓道：“小輩，本座不得不說你運氣不錯。雖說天地靈寶人人追而逐之，但同時靈寶亦會擇主。‘九品仙蓮’為我佛門至寶，今日擇你為主，實在讓本座大開眼界。自玄黃肇分、天地判定以來，每一個得到‘九品仙蓮’承認的人都會自動成為我佛門的護法，護法地位尊崇無比，受我佛門無數弟子的頂禮膜拜。今日之後，你已經成為了我佛門的護法。”

衛驚蟄連聲冷笑道：“我又不是你佛門的弟子，這個護法我是不當的。當了護法，要幫你去行什麽複興佛門的大計，小爺我沒有這麽多時間。”

濟癲道：“不管你願不願意，這個身份都是逃不掉的。護法地位尊高，有你在這個人間界，就代表著我佛門的複興，我也不會再逗留在這裏。”

“你的意思是我擔了一個佛門護法的頭銜，卻什麽事情也不需要做？”

“正是。”

“若是以後有佛門弟子見到我，還要向我行大禮？”

“不錯。”

“那好，這個護法我當了。”衛驚蟄笑道。

“不是你想不想當的問題，而是你已經是我佛門的護法了。”金色光點中傳來濟癲的聲音道。

“這一界又沒有佛門的弟子，我這個護法其實也是光棍將軍一個。”衛驚蟄道。

“你日後飛升上界，自然會得到我佛門無數弟子的朝拜。”濟癲頓了頓，又道，“現在護法可否回答濟癲幾個問題？”

衛驚蟄聽得一愣，想不到自己當了護法之後，這濟癲也不再稱“本座”了。撓了撓頭，衛驚蟄欣賞著右手臂上殺氣騰騰的紫蟒圖案，隨口道：“你問吧。”

“護法的俗家姓名為何？身上怎麽會有如此深厚的業力？”濟癲最想不通的就是這個問題。業力是天地間最奇特的一種能量，隻會在殺人者身上產生，平時是看不到摸不著的，就算是人間界凡人國度裏久征沙場斬首千萬的大將，也不會看得到自己的業力，必須要通過特殊的方法才會激發凝聚。衛驚蟄如此年輕，卻帶著如此深厚、幾乎凝為實質的業力，這就不得不令濟癲想破腦袋了。

“我叫衛驚蟄，至於我身上的金色業力？我想那可能是碑靈身上的，不知怎麽傳到了我身上。”

濟癲一怔，忽而大笑道：“原來如此。這樣深厚的業力，就是在上界也是極為少見的，碑靈存在近兩萬年，有如此多的業力也不足為怪了。碑靈的業力既然已經轉嫁到了護法的身上，那想必它已經飛升上界了吧？”

“是的。”衛驚蟄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著，一邊以意念驅使著右臂，忽然雷聲響起電光大作，一條紫色的大蟒咆哮著自衛驚蟄的右臂暴竄而起，繚繞在衛驚蟄的周圍，像是在保護著衛驚蟄一般。

濟癲注意到這恐怖的雷電紫蟒，忽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這紫蟒乃是碑靈飛升時引動的天劫所化。近兩萬年修為引動的天劫，難怪連‘不動明王印’也能輕易破掉，恐怕隻有用本體施展才能對付得了。”

“你是說天劫？！”衛驚蟄對那一次天劫的印象太深了，無論任何人，在這種天劫浩蕩的威壓之下，都會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無法匹敵的感覺。

“也隻有那碑靈的天劫才會有這樣的威力了。”濟癲的神識感知著微塵世界中一切的變化，土地、花草、高山流水、蟲魚鳥獸……原本死寂得毫無一點生氣的灰色空間，因為那七彩蓮心而改變了。

“衛護法，你可看見了周圍的一切變化？”濟癲道。

“你是說這裏長出來的花草，突然冒出來的高山，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衛驚蟄道。

“不錯。這正是佛門擬物化形的無上神通，如果有一天你能夠掌握這種神通，便能得悟大道飛升成神。”

“成神？”衛驚蟄問道。

“成神！比仙還要強大的神，無所不能的神！！”濟癲肯定地回答道。

衛驚蟄一笑：“我可沒想那麽多。”接著又道，“你還打算困我到什麽時候？還不放我出去？”

濟癲道：“既然有護法在這一界，我也可以回去了，人間界……已經沒有濟癲的事情了。”

金色的光點像來時一樣劃破了無盡的虛空，在微塵世界中劃出了一條裂縫。整個微塵世界就在這道裂縫中像鏡子一般“砰”地破碎，衛驚蟄瞬間發現，自己還是在石門之後的那條通道中。

金色的光點飄浮空中，正是濟癲下界的那一縷神識。

虛無的聲音傳來道：“濟癲祝衛護法早日證得大道，濟癲在上界恭候衛護法佛駕。”

說完之後，金色的光點就要劃破虛空而去。突然之間，一股恐怖到極點，也強大到極點的吞噬力量傳來，作用在濟癲的那一縷神識之上。那隻雞蛋般大小、圓溜溜胖乎乎的小球嚕嚕，在空中撲騰著唯一的翅膀。在嚕嚕身體的中央有一道張開的豁口，似乎是它的嘴巴。

恐怖的吞噬力量就從那條小縫一般的嘴巴中發出。

濟癲的神識驚駭得魂飛魄散，而站在旁邊的衛驚蟄對這股吸力卻是完全感受不到。

在無法抗拒的吞噬力量下，濟癲的神識飛快地往嚕嚕的口中射去。

“啊！你是帝——”聲音隻傳出來一半，就被嚕嚕一口將濟癲的神識吞噬了。

“嚕嚕，你怎麽把它給吞吃掉了？”衛驚蟄撫摸著落到肩頭的嚕嚕，好笑地道。對於濟癲，衛驚蟄是一點好感也欠奉，剛一見麵就困住自己，還要打要殺的，如果能夠幹掉它的話自己早就出手了，想不到嚕嚕竟然幫自己出了這一口惡氣。

嚕嚕吞噬掉那縷神識，似乎已經吃飽了，落在衛驚蟄的肩頭安靜地打著酣。

“好家夥，這也能睡著。”衛驚蟄笑著，忽然心神一動。

獵人的直覺，加上一個多月來勤練“九黎大巫咒”鍛煉出來的強大神識，衛驚蟄感覺到外麵有人來了。

“臭小子，還不趕快出來！”元虛的聲音隱隱從洞塚外傳來。

“是老頭來找我了。估計他見我許久不回山，怕我出了什麽事故吧。”想到這老頭會來尋找自己，衛驚蟄也莫名地有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