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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1

  把孟八爺送到豬肚井後,道爾吉騎一駝,牽一駝,徑直去了沙灣。

  孟八爺取出那坨兒藥,牧人們卻一臉木然。因為那黑風,把幾百隻羊卷沒了影兒,倒把狼禍帶來的疼卷木了。黑羔子損失最大,丟了五十多隻,他懶得去尋。豁子興致倒很高,刮黑風前,駝子來過,把他的那些皮子收了,他算了算,這一次掙的,差不多能抵半年的水費。

  孟八爺用薑窩兒踏麵了藥,叫女人把爐子弄旺,備足幹牛糞,就趕出了所有的人。因為炒藥是訣竅,不能叫外人看。孟八爺擰眉半晌,卻叫回猛子,叫他跪下。

  “娃子,立個誓:絕不能見利忘義,絕不能傳給別人,絕不能胡亂放藥。我就把製法說給你。我老了,不定哪一天,就蹬腿了。帶進棺材,總是心不甘。那張五,要是會製藥,這狼和狐子,就沒活路了。這法兒太損。狐子最凶那年,我一夜就‘鬧’死了五十三個狐子。前前後後,有千幾狐子死在我的藥下了。後來,知道這法兒損陰德,才不用了。可這法兒,總得留下呀,帶進棺材,怕獵神爺要降罪呢。立吧,立個毒誓。”

  猛子聽了,一臉肅然,跪下了,“若……啥來著?”“見利忘義,傳給別人,胡亂放藥。”“對,若這樣,見利忘義,傳給別人,胡亂放藥……叫我天打雷劈,得大背瘡,斷子絕孫,生下娃子沒屁眼,祖墳裏埋的是老叫驢。”孟八爺笑了,叫他舀盆涼水來,放在爐旁,把鍋擱爐上,把藥倒鍋裏,叫猛子炒。

  “快些炒。再快些,再快……對了,就這樣。千萬不能停,一停,藥就成黑疙瘩了,砸都砸不爛。黃毛糟蹋的那坨兒,就是炒得太慢。我投了師,廢了不少藥,才學會這竅門……再快些。對。這法兒,別看簡單,卻是獵人行裏最損的。一坨兒藥,製個幾百顆,撒出去,就死幾百個生靈。好人學了,是個法兒。惡人學了,損陰德呢。諸葛亮火燒藤甲兵,損了他十二年陽壽,幹這個,怕也差不離。”

  撲鼻的嗆味,從灼熱的鍋裏撲出,嗆得猛子連打噴嚏。孟八爺笑道:“快,鼻子裏吸些水。”他替換了猛子,炒起來。猛子忙吸了些水。一股清涼進入鼻中,馬上就解了那奇異的嗆。孟八爺邊炒,邊也吸了水。

  紅臉鬼鬼祟祟,推門進來。他也想探聽些竅訣,哪知一進門,就連打噴嚏,趕忙退出。孟八爺嗬嗬大笑。

  孟八爺壓低了聲音,說:“這藥,便叫七步散,也叫閉氣散。那野獸,一咬破,立馬就閉氣了,人也一樣。就用那點兒灰,”他用筷子戳戳鍋底,“這藥灰,等炒好,裝了丸,一咬破,藥嘣地撲起,進入啥的鼻子,啥就閉氣了。可一見水,立馬又解了。所以,下藥時,不能下在有雪的地方,野獸一吃雪,啥事都沒了。”說著,他手掬水,用鼻吸了一下。猛子也照貓畫虎,吸了水。

  猛子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法兒。先前,總以為用槍,三天兩天的,追個狐子,乒地一槍,就是打獵了。可和這一比,簡直是牛毛比大樹。

  猛子見孟八爺恍惚了眼,忙接過筷子,炒了起來,那鹽末似的藥,已滲出水了。卻聽得孟八爺感歎道:“我是罪人,那提倡的,是不是罪人?”他自嘲地晃晃腦袋,“法兒並無好壞,好壞全在人心。比如,這法兒,也能‘鬧’老鼠……現在,老鼠都成精了,老見那孽畜,晃個長長的身子,見人也不怕。以後,別說草皮草根,連莊稼也會給搶個精光。以後,就用這法兒‘鬧’老鼠。”

  兩人邊吸水,邊炒,邊往爐中加幹牛糞,約一個多時辰,藥裏滲出的水漸漸沒了。鍋裏是白麵一樣的粉狀物,“嘩嘩”地閃著金光。“瞧,娃子,這就成了,一炒出金花花兒就成了。這藥,一咬破,騰地就撲進鼻子了。”孟八爺端了鍋。

  門開了,女人進來找東西,一進門,就是一連串的噴嚏,打得直不起腰來。孟八爺也不去管她,由她打去。女人邊打噴嚏,邊在一個芨芨編的小筐裏搗鼓幾下,又逃出去了。聽得她驚詫詫說:“怪。那藥也認人哩,他們好好兒的,卻直往老娘的鼻子裏撲,嗆死人哩。”孟八爺頑童似的大笑。

  孟八爺洗了手,把黃毛家帶來的胡蘿卜,切成筷頭粗寸把長的棒兒,一一蘸了融化的蠟汁,放入幹淨碗中。待醋凝了,拔下蠟管兒,用小指甲挑些藥未,順進蠟管,靠近燃燭,輕輕撚著,封了口兒。

  “這就成了,包了羊油,野獸一咬,就沒氣了。”孟八爺舉了藥,欣賞似瞅一陣,又說:“記住,先得洗手。不然,汗味呀,煙味呀,帶進去。狼一聞就逃了,決不咬的。”

  孟八爺邊示範,邊叫猛子洗了手,也照他的樣子做。好大一會,才做成幾百顆藥。最後十個,孟八爺往蠟管裏嗬些潮氣。“一嗬氣,藥就不太暴了。鬧狼時,就用這幾個。要是藥太幹了,等你們趕到,狼已經死了。”

  2

  黃昏時分,牧人都回到豬肚井。孟八爺叫黃二仍把羊趕到黑羔子以前的圈裏。他估計狼暫時不敢襲擊豬肚井:一是人多勢眾,二來牲口都擺了陣勢,三是有孟八爺。按他的說法,他殺氣大,狼一嗅,就不會來了。對後一種說法,誰都懷疑,因為,狼的好幾次光顧,孟八爺也在場,狼似乎不怕他的殺氣。而且,誰都懷疑他究竟有沒有殺氣。倒覺那鷂子有殺氣,托了快槍,乒乓幾下,那殺氣,就溢滿沙窪了。

  黃二卻扭扭捏捏,不願去。黑羔子說:“不去我去。”孟八爺就用幹淨的塑料袋裝三顆嗬過氣的藥,給了猛子,叫他抖在圈門口,不可用手拿。然後,備好水,備好鉗子鐵絲,在門縫裏盯著外麵。一見狼倒下,先按住狼,往它口鼻裏倒水。趁藥性還起作用,飛快地用鐵絲紮了狼嘴狼爪,抬了來。

  孟八爺著意叮囑了幾點:一、及時倒水,遲了,狼就死了;二、快些紮鐵絲,藥性一過,人就降不住狼了;三、千萬不能睡覺。他料定,狼會襲擊單個的羊圈。這幾天,牲靈們都到豬肚井了,狼無處下口,早心如火燎了。而且,今夜正是陰曆十七。“一四七,狼覓食。”今夜逢七,狼要打食的。

  按老先人說法,土地爺給他的狗定了許多規矩,比如:“三六九,狼封口。”一個月裏,陰曆初三,初六,初九,十三,十六,十九,二十三,二十六,二十九,狼叫土地爺封了口。這九天裏,狼的牙巴骨就硬了,無論多餓,它也張不開口。小時候,孟八爺在灘上放羊,一隻狼進了羊群,他嚇得大叫。爹說:“不要緊。今日個,狼封了口呢。”一看,果然。那狼牙雖咬得格巴巴響,涎水瀑布似的流,嘴角扯向耳門,卻張不開口。這時,你不可傷它,隻說:“黑胡子舅舅,你走吧,今日個封口哩。”它便走了。狼封口時,你若傷了它。開了口後,它要把你掀個天翻地覆哩。

  每逢二五八,也是九天:陰曆初二、初五、初八、十二、十五、十八、二十二、二十五、二十八。娃兒們就到大沙河裏看“狼打卦”。那時,黃羊青羊們雲一樣飄來,在大沙河裏飲了水,又風一樣卷了去。狼呢,就躲在柳墩裏,賊溜溜睜了眼。娃兒們於是喊:“二五八,狼打卦。”那狼一聽,人一樣立起,放鬆,身子倒向哪方,它就向哪方一溜煙撲去。就像古代將軍出兵前演奇門一樣,狼覓食前,也要卜測方向,它倒的方向,定然有該死的黃羊。

  “一四七”的九天裏,狼一定會覓食。這一套,是祖先傳下來的。看似無科學根據,可也不是無稽之談。

  孟八爺叫炒麵拐棍也跟了去。他話少,卻是牧人中最精細的人,有他在場,不會誤事。孟八爺也向他叮囑了一遍,才打發三人,趕了羊,帶了水、鐵絲和手電去了。

  3

  好大個月亮,把沙窪照成白晝了,遠的沙嶺,能看清輪廓,近的連紋路層次也曆曆在目。牲口們按以前的陣勢臥了。牧人們輪流值夜。孟八爺在四麵的沙丘上撒了他嗬過氣的藥。這幾個沙丘,狼屙過糞,狼從哪麵來,都能聞到羊油味兒。牧人們備了水和鐵絲。孟八爺將皮襖裹在身上,伏在沙窪裏。他準備打個通夜,又叫值夜的多備了盛水的器皿,以防跑時灑了水,來不及救援,傷了狼的性命。

  孟八爺把其餘的藥裝入塑料袋,用女人的針線盒兒盛了,揣到懷裏。紅臉想偷,叫孟八爺臭罵了一頓。那藥,誰都不能給,一顆,是一條命。他準備帶回去後“鬧”老鼠,選些大洞,丟進去,一顆藥就鬧一窩。你聞了,乓,跌倒;他聞了,乒,也跌倒;都聞了,都跌倒。這比一般的老鼠藥管用,也安全。尋常藥“鬧”死的老鼠,貓吃了,死;狗吃了,死;狐子吃了,也死。這藥不,它隻是閉氣,不進腹,一咬破,粉末撲鼻,氣就閉了。肉中無毒,還可以吃,又不汙染環境,算得上“綠色毒品”呢,可若叫歹人弄了去,就說不準咋個作孽了。

  孟八爺按按藥盒兒,想,等這些用完後,去說服黃毛,叫他把賣這藥的地方告訴他,多買些,多炒些,多“鬧”些老鼠。他還要算賬呢,自己“鬧”死了千十隻狐子,一隻狐子吃多少老鼠,千十隻能吃多少?自己進棺材前,也得收拾那麽多老鼠,才算彌補了自己的過錯。

  幸好,那年,沒把製藥的法兒說給張五。張五要是會了,再傳給鷂子們,嘿,一想,頭皮都發麻。猛子雖是個愣頭,可心實。原指望,他弟弟靈官能接自己的飯碗,可自己有心,人家無意,人家想往大世界奔呢。看來,得靠猛子了。全沙灣,總得有個懂行的獵人呀。打獵,得內行,這保護,也得內行呀。外行人,黑饃饃蓋天窗,你想保護,也是老虎吃天,無從下口呢。

  紅臉搗搗他,“瞧,狼。”

  果然,兩盞綠燈,晶出夜幕,立體感極強。漸漸,滲出了狼身。那狼,四下裏瞅瞅,上了沙丘。在這沙丘上,它多次用狼糞煊耀狼類的驕傲和強大。它上得很慢。孟八爺仿佛看到它噏動的鼻翼。顯然,它在嗅,嗅這兒是否有夾腦獨有的鐵腥味?是否有火藥味?是否有陷阱味?沒有。它才款款地上了沙丘,靜靜地立了。

  沙丘很高,狼側立了,高昂了頭,像嵌在夜裏的圖騰。靜。靜。靜。許久。這是開槍的最好角度,瞄了,扣扳機,一條火龍噴過去,那圖騰,就會慘叫著扭動。過去,孟八爺無數次地這樣做。

  按先人的說法,此刻,狼在望月呢。狐子也會望月,也會拜月。會望月的狼是有靈性的狼,它也在修行。據說,它這樣望呀,修呀,下輩子,就能轉個人身……可轉個人身有啥好?轉個狼,還有人保,轉個人,誰保你?

  望一陣月,狼才垂下腦袋。看樣子,它嗅到了羊油的腥味。果然,它一路嗅了去,在那放藥的所在,低了頭。很快,它緩緩地倒了。

  “快!”孟八爺從紅臉手裏搶過水拉子,撲了上去。

  狼仍在扭動,扭動。這便是孟八爺嗬氣的緣故了,不然,此刻倒下的,便是屍體。那嗬出的氣弄潮了藥末,狼咬破蠟管,撲入它鼻中的藥,隻有一丁點兒。這一丁點兒,能閉了它大半的氣,能叫它無力掙紮而束手就擒。

  但這狼,卻非尋常的狼,等孟八爺趕到時,它已起了身,趔趄著身子,隱入月色了。

  手電下,那破了的藥丸旁,是一堆狼糞和一攤尿。

  這狼,用僅剩的一點力,努出了屎尿。它隻將嘴拱入濕沙,便立馬解了藥性。

  好個狼。孟八爺喝彩了。這種狼,他以前也見過。它們憑著與生俱來的那種直觀的智慧,便能挽救了自己性命。它這一去,它的同夥,便不再著這種暗算了。孟八爺不由得暗暗叫苦。

  4

  猛子那邊卻得手了。

  半夜裏,猛子背來一匹狼。狼嘴叫鐵絲紮了。狼爪子上包著帆布,兩隻兩隻紮在一起。猛子哼喲嘿喲,扛出一身臭汗。

  猛子把狼扔在沙地上。炭毛子撲上去,踢了狼幾腳。狼鼻中低沉地咆哮著,眼裏發出幽綠的凶狠的光,涎液順嘴角流出,滲濕了一片沙灘。這狼的耳朵上有個豁口。這類有殘疾的狼,最是凶狠。

  孟八爺喝住炭毛子,冷笑道:“羞先人哩。這時,你耍啥威風?你厲害?老子解開鐵絲,叫它和你鬥幾個回合。敢不?”

  炭毛子訕訕笑了,“喲,它吃了我們多少牲口,挨幾腳,還委屈了它?”

  “人家生來就是吃肉的。不吃,叫餓死不成?”孟八爺又用腳拱拱狼肚皮,對狼說:“不過,你也太不像話了,想吃了,你背一隻,慢慢兒吃去。咬啥哩?你知道你糟蹋了多少牲口?”狼含糊地低哮一聲,似在辯解。

  女人擠進人群,提了馬燈,照照狼,浪聲浪氣道:“喲,這就是狼呀,我瞧,還不如那隻老山狗凶呢。這眼珠,倒好玩,綠幽幽的,像寶石。”邊說,邊湊近了瞧。冷不防,狼騰起,女人才驚叫著躲,狼口已撞到她臉上了。女人扔了馬燈,癱倒在地。

  諞子說:“瞧,這可是公狼呀。”他上前,在狼的胯下捏捏,說:“真是公狼。怪,這狼,咋也好色?見個清俊些的,撲上就親嘴。”牧人大笑。

  “嘿!”猛子道,“差一點叫它逃了,一潑水,人家就一骨碌爬起來,好容易才紮了嘴。瞧,叫人家抓了一爪子。”果然,他的胳膊上有幾道猩紅的劃痕。還有些黑的傷疤,是那天夜裏叫狼抓後結的痂。

  孟八爺對猛子和黑羔子說:“你們連夜馱了它,去涼州公園。上回,他們找過我。他們正好沒狼,送一隻,先觀賞著,爭取再給弄隻母的,養幾個狼崽子。這可耽擱不得,這鐵絲,不解吧,餓死了它。一解開,它可吃人哩。另外,你們瞧,若時間寬餘,去一趟南山,叫瘸阿卡給套幾隻香子。公園也叫我弄幾隻,說幾次了,上回事兒多,忘了……人家說好給獎金,那數兒,夠賠紅臉被搶去的駱駝了。”又對紅臉說:“放心,遲了你的時間,遲不了你的錢。”紅臉笑道:“我有啥不放心的?實在沒錢,把那炒藥的法兒傳我也成。”孟八爺笑道:“這可不成。黃毛那兒的鄉長,出一萬,我都沒賣。那法兒,比金子還貴呢。”

  說著,他牽峰駝來,可駱駝一見狼,就打響鼻,死活不馱,隻好牽回。又叫豁子找個纖維袋,裝了狼,另牽一峰駝來,才馱了。那袋子,卻蠕動個不停,傳出很粗的出氣聲和含糊的低哮,弄得駱駝一驚一乍。孟八爺用繩子把袋子捆在駝峰裏,叫猛子和黑羔子各騎一駝,備了棍棒,連夜出了沙窩,把狼送到涼州公園。公園領導很高興,請他們美美地吃了一頓。猛子問:“那香子,還要不?”公園頭兒說:“咋不要,求之不得呢。快些弄來,給你們發獎金,和那狼一並算賬。”黑羔子就叫公園開個證明,說是若叫人逮住,也好有個交代。

  猛子回了家。聽爹說,村裏又來了些外國人,不僅僅是買鷹,還帶了網,要抓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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