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這世上沒童話

第1節

　　自上次的恐怖事件突然落空地告一段落後，八卦新聞也慢慢地轉向其他更讓人有興致的話題。

　　唯獨林向南課桌上還殘留斑駁的紅色，來印證被莫小菲空穴來風散布的謠言真的發生過。

　　林向南望了眼前排那個又換了紅色發夾的女生，正抄著黑板上的課堂筆記。

　　按照邏輯來分析，大致是當初老師和學生過分關注，事態嚴重到了超乎想象的失控範圍，為了明哲保身不被發現，女生才及時收了手。

　　以至於到了鬼節真正來臨的今天，一切平靜得如同湖麵，之前所做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意義。

　　天空陰沉得有點發悶，讓人心情莫名地籠罩在陰霾裏。

　　莫小菲在自習時間回過頭問身後座位的女生借了根水筆，眼睛習慣性地掃向了全班唯一她認為是最礙眼的方向，巧合的是，林向南也心靈感應般猛地抬起了頭，拉鋸戰一般的長久對視後，之中的一方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中途掉轉了身。

　　掛在牆壁上的時鍾，黑色的分針馬上要逼近“9”的時候，景昔敲響了（7）班的教室門。

　　沒有老師不知道景昔這樣優秀的男生，所以任課老師還沒有問緣由就先撐起了笑臉：“是找人還是？”

　　講台下在莫小菲近距離位置的女生按捺不住地推了推她，隱藏不住笑意地調侃著：“景昔唉，嘖嘖！”

　　與平時相處不同，學校裏的景昔永遠要多一些禮貌和溫和，他朝打過照麵的老師笑了笑，點了點手上拿著的文件夾：“我是來通知班長去學生會的，教務處主任要臨時下達點事，有關於暑假。”

　　林向南回頭看了看後排的陳宇哲，男生正昏昏沉沉地趴在課桌上睡覺，不禁無奈地轉過身，正好觸碰到和老師打好招呼準備離開的景昔的視線。

　　林向南有點尷尬地笑了笑，景昔也隻是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後，一側身，被隔在了輕聲關閉的門外。

　　莫小菲默不做聲地收拾好課本，在兩個人的默契收入自己眼底的同時，私下按著手機的按鍵，發送出了一條簡短的信息。

　　嘴角不知不覺地，又泛起笑意。隨後女生看了眼開會時間，抱著記錄筆記撤身走出了教室。

　　林向南仿佛有不祥的預感般，右眼突突地跳動起來。

　　馬上來臨的暑假，好像也沒什麽可以期待的。

　　每個人都被高二的尾聲折磨得夠戧，接踵而來的高三更加讓人喘不過氣。

　　周圍的同學卻早就無心再看課本，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天，完全進入了等待期末考試後的興奮狀態中，焦躁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林向南望著陰沉的天空失了神，隱約記得天氣預報說鬼節的這天會降暴雨。

　　忽然，又開始耳鳴，隻能快速地抬起手揉著太陽穴，想要降低不適度，可是模糊沙啞的聲音依舊一點一點地在噪聲中清晰地回蕩。

　　最近那個可怕的聲音出現的次數猛烈增加，林向南也變得開始疑神疑鬼，整個人感覺像是被捆綁在一個不透風的木箱中，壓抑得透不過氣。

　　而之後，由於狀態不佳神情恍惚的原因，在一連兩節課被老師抽到提問的情況下，女生怔怔地站在座位原地，完全回答不上問題。

　　一直到最後一節課——

　　林向南窩在座位裏撫著額頭，胃也開始翻滾疼痛，在原本有點神誌不清的基礎上，收到了景昔的短信。

　　清晰明了的幾個字，林向南看清後快速地回了“好”就翻轉了手機。

　　空中越來越烏黑的雲，打起了一道閃電，在眾多驚叫聲中，教室天花板上明明沒有開啟的燈猛然亮了下又熄滅。

　　與此同時，講台上握著粉筆準備在黑板上抄寫書中重點的老師，感覺到了異樣也突然回轉過身。

　　本來拿捏好火候才朝林向南那個座位瞄準方向扔出字條的女生，沒有想到會因為一道閃電摧毀了本該順利完成的拋物線，太過於意外，連每天梳起的標誌性丸子頭也預感到糟糕地晃動鬆散。

　　更糟糕的是，就在字條從她手中扔出去的那一刻，教室的門正巧被趕上開會回來自己再熟知不過的女生推開，毫無餘地地就把簡短的過程看得一絲不漏。

　　趙靚靚咬著嘴，泛著光澤的透明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紋線裏。

　　明知道現在做什麽都於事無補了，被苛刻到極為反感上課傳字條的老師抓到，外加莫小菲回到座位卻目光始終不離她的預示，趙靚靚抱著最壞的打算，希望能在不能逆轉的旋渦裏給林向南傳達最後一條信息。

　　可是哪怕抱著最壞的打算，也不能達成地超乎了趙靚靚意料之外。

　　因為身體不適，林向南一直低著頭，完全沒有辨別出發生的一係列微妙變化，包括那張字條，飄落在了她座位偏左的位置。

　　“趙靚靚，把字條拿來。”

　　果然，命令式的話語隨之而來。

　　聽到隱約有點印象的名字，林向南在迷茫中以抽身當事人的身份緩慢地抬起頭，發現那個常在莫小菲身邊有點特別的女生，重重地朝自己使了一個眼色。

　　之後，拖著緩慢步伐的趙靚靚路過林向南的身邊，撿起了被自己折疊了很多次的字條，揉了揉眼睛，遞給了已經等待著伸出手的女人。

　　自始至終，都喪失了勇氣般沒有瞄莫小菲第二眼。

　　“我有沒有說過，上課不許搞這些小動作，有什麽事下課十分鍾還不夠講的嗎？”喋喋不休起來地拆開字條。

　　趙靚靚站立著，緊繃的心連同後背都溢出細密的冷汗。

　　——放學後千萬不要留在學校。

　　“什麽意思？”皺起了眉，“趙靚靚你這字條上寫的是什麽意思？”

　　講台下所有人都目光聚集到焦點，沒有人敢說話。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為難地僵持著，也沉默地一言不發。

　　就在那位女老師因為得不到回應整張臉皺在一起怒氣隨之而來的時候——

　　“是這樣的。”在不遠處的莫小菲忽然舉起手說，“趙靚靚約好了我們放學後去買書，她可能是怕我們其中某個人忘記，所以就扔了字條做提醒。”

　　意外的牽強解圍讓趙靚靚心慌度劇增。

　　“是這樣嗎？”放高了凜冽語調，不難聽出語氣裏含蓋的懷疑。就算聽到了班長的解釋，還要質問當事人，這是老師的一貫作風。

　　“嗯。”趙靚靚喃喃自語地點了點頭，聲音微小得幾乎聽不清。

　　“那也可以下課說的啊，小菲以後你要起點帶頭作用。”一邊繼續翻書，一邊中肯地看了眼臉上寫滿認真的女生，又掃過埋著頭的趙靚靚，有點不耐煩地說，“你可以坐下了。”

　　在旁人看來，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幾乎維持不了多久就會被遺忘了。教室的氣氛一下子鬆懈下來，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恢複了原狀。

　　那張被攤開後身小體輕的弱小紙張，被天花板上旋轉的電扇緩慢地帶起，飄落在地。

　　而此時的林向南，隻是淡淡地皺了下眉後，事不關己地繼續伏在書桌上撫摸著絞痛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