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為孩子鼓掌

第十六章 炸狗

　　廖宇辰

　　在我的記憶中恐怕永遠也抹不去這一段陰影了，那是一陣鞭炮的炸響、一陣狗的狂吠、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和一隻老狗可憐巴巴的樣子。

　　記得那是一個星期五，天氣非常晴朗，陽光照耀在歌樂山上，我和媽媽一起去參加他們單位組織的春遊活動。大人們在開會，我們這些隨行的小家屬卻很無聊。正在百無聊賴之際，不遠處的壩子上“劈劈啪啪”的鞭炮聲，一下子讓我們興奮了起來，“可以放鞭炮了！”，我們欣喜若狂地叫著向鞭炮聲的方向跑去。

　　我和我的夥伴們拿出了自己攢了很久的零用錢，買了一大堆鞭炮，好像要將所有的興奮都從鞭炮中釋放出來。要知道，我們這些城市裏長大的孩子，隻是在電影和電視上看到過放鞭炮的熱鬧場景，或是在大人們的閑談中知道放鞭炮的過癮。

　　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很害怕，總是捂著耳朵，點燃了就跑，後來膽子漸漸地大了起來，就相互之間亂扔。我們一邊把鞭炮扔向別人，一邊躲避著別人扔過來的鞭炮。尖叫聲與歡呼聲混在一起，實在是過癮！

　　但是一陣興奮之後，我們漸漸覺得也沒有太多的意思。

　　壩子的邊上拴了一隻皮包骨頭的老狗。剛來的時候我就看到它了，覺得一點也沒有我們家院子裏那些小狗們可愛，樣子凶巴巴的，毛看起來很髒，沒有穿漂亮的花衣服，更沒有在頭上紮一個頭繩。我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去逗它。看著我們放炮、嬉笑，它似乎也很興奮，不停地叫著、跳著。忽然，一個鞭炮不知道被誰扔在了這隻狗的腳下，隻聽見“啪”的一聲，狗被這“不明飛行物”嚇得尖叫起來，一蹦三尺高，我們興奮地歡呼起來。大家好像又找到了一種新的玩法，都不約而同地把鞭炮向那隻老狗扔去。隻見那老狗嚇得團團轉，一會兒往前衝，一會兒往後躲，可惜那一跟很粗的繩子拴著，它總是躲閃不及，樣子非常的滑稽可笑。我們興奮的情緒再次達到了高潮。鞭炮聲、笑聲和狗叫聲一起，回蕩在歌樂山中。

　　我們終於很累了，我們買的鞭炮也終於放完了。那隻老狗才趴在地上，喘著粗氣，留著口水，我感覺它好像死掉了，不知道是累死了還是嚇死了。

　　天哪，直到這時我才感到自己剛剛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我的興奮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撞擊著我的很多問號：

　　“如果沒有繩子的束縛，這條狗會不會向我們撲過來呢？”

　　“如果是我們被拴著，狗來炸我們，又會怎樣呢？我們反抗？逃跑？還是哭叫？”

　　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慚愧，我想到了以強欺弱的卑鄙，想到了狗的可憐和我們的可恨，我想我再也不會忘記那個陽光明媚的星期五了。

　　直到現在，我的腦海中還時常浮現出那隻老狗的形象，開始的時候，它的歡樂，緊接著它的狂怒，然後是它的可憐和無助；耳中還時常想起此起彼伏的鞭炮聲、老狗淒慘的叫聲和我們無知輕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