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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麗卿原本以為像高軍武這樣一個小小的中尉,一個衛士的兒子,隨隨便便給他點好處便能打發了,沒想程嘉陵上陣後不到三個回合就敗下陣來,根本不是高軍武的對手,反而還著著實實受了他一頓奚落。

  但鄭麗卿畢竟也是在重慶的上流社會拋頭露麵的人物,知道高軍武畢竟不同於一般軍人,官雖不大影響大。所以,高軍武離開“沙麗文”後,她一邊給悲痛欲絕的程嘉陵打氣,一邊暗暗轉著念頭。不一會兒,終於讓她想出個主意,奈何不了高軍武,蕭玉不是還穩穩當當地攢在自己手心裏麽?

  她和程嘉陵分手後,馬上去了兵役署。

  程德惠一見她上門,“親家母,親家母”的叫得親熱得很,趕緊請她進辦公室說話。

  鄭麗卿也不應聲,進屋後把坎肩往沙發上一扔,氣惱地說:“還親家母哩,弄不好啊,蕭玉這隻煮熟了的鴨子要飛。”

  程德惠待聽明原委,一股怒火倏地就躥上了腦頂門,軍帽揭下來往辦公桌上一摔:“蕭玉這娃娃,也太不懂得自愛了,她要鐵了心去嫁個中尉,還不把她老漢活活氣死?”

  鄭麗卿道:“姓高的小子軟硬不吃,我也真沒辦法了,隻好跑到這裏來向你討主意。高軍武眼下正在你手下當兵,你還不能退退他的神光,治治他這股子傲氣?”

  程德惠愣了一下,慢慢道:“這事,一時半刻還硬不好辦,他現在紅得燙手,要收拾他總得找點搪塞得過去的理由。”

  “姓高的已經下了戰表,越不要他和蕭玉來往,他就越是要喜歡蕭玉一輩子,這不明擺著較上勁了麽?你程大署長海量,咽得下這口氣,我這人可是小肚雞腸,沒法忍!”

  程德惠說:“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在我手下當兵還不好辦?從現在起,我就拿隻眼睛盯著他,隻要他出點閃失,我就有辦法收拾他。”

  “等你抓到他的把柄,不曉得還要等多久,”鄭麗卿在膝蓋上一拍,“唉喲喲,哪個叫我一開初就當上這費力不討好的牽線紅娘呢?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你父子倆也指望不上,看來還得我好事做到底,送佛上西天了。”

  程德惠趕緊奉承道:“一切都拜托七太太了,隻要七太太肯幫嘉陵的老實忙,我就不信蕭玉她還敢和你撕破臉?”

  鄭麗卿嘴兒一撇:“你可莫小看了那娃娃,叫喚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喚。自從十年前她媽暴死後,人前人後都裝出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表麵上在我麵前規規矩矩,百依百順,心裏想些啥,沒人知道。眼下要想把她拴緊套牢,我想來想去,也隻有一個無法之法了。”

  “啥辦法,親家母你快說?”

  “對付女兒家,最好的辦法嘛,就是讓嘉陵趁早破了她的身,砍了樹子免得老鴰叫。”

  “霸王硬上弓,行麽?”

  “隻要我下了狠心辦,就沒有不行的!德惠,就衝這些年你在生意上對我和永卿的照顧,我這就算是還你這個情分了。”

  “俗了,俗了,坐在這個位置上,能幫親家母做點事,還不應該麽?”

  “不過,這事得借你那‘半閑堂’辦,蕭家花園裏人多眼雜,一不小心敞了風,今後難免會有人戳我的背脊骨。”

  “為我娃娃的事你還給我客氣?親家母,那‘半閑堂’原本不就是你和永卿送我的麽,用用那宅子有何難?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馬上搭梯子去給你摘。”

  鄭麗卿擔心夜長夢多,索性來了個快刀斬亂麻,等蕭玉放學後剛回到蕭家花園,她把轎車開到大門口,停在蕭玉跟前,把車門一推說道:“小玉,快上車。”

  蕭玉坐在副駕駛座上,問:“七媽,去哪兒呐?這麽急。”

  鄭麗卿一轟油門,把車開出了蕭家花園,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埋怨:“你還好意思問我,嘉陵巴心巴肝對你,你倒好,連別個滿22歲的生日都沒放在心上。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該去應酬應酬嘛。他們程家今晚為嘉陵的生日專門在‘半閑堂’舉辦了一個Party,美軍顧問團的幾十個高鼻子,還有重慶城的好多達官貴人都要去參加。今晚的Party要沒你,還不把嘉陵傷心死了?”

  蕭玉挨了頓說,心裏還真有些感謝鄭麗卿,想嘉陵的生日Party,無論怎麽說自己也應該去參加的。

  七媽也想得周到,連換洗衣裳都替她帶上了。

  一個鍾頭後,車入虎嘯口,到了“半閑堂”。

  進入山莊,順著濃蔭匝地的小道走向主樓,幾個護兵迎了上來,殷勤地向鄭麗卿打招呼。蕭玉迄今為止還是那次和徐小曼他們去桃花溝拜望張恨水時匆匆來過一次,也沒注意此處的景致,看得出七媽倒是這裏的常客,不單護兵,連雜役、侍女、花匠見了她全都巴結問安。蕭玉以前去過上清寺範紹增的公館“範莊”,當時她就覺得“範莊”的豪華氣派,在重慶就算得上首屈一指的了,沒想國難時期,世家權貴們在豪宅上的裝潢依然是極盡奢華。想想大轟炸中平民百姓的慘狀,再看看這“半閑堂”內外上下,更讓她多了幾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感慨。

  讓蕭玉感到有些詫異的是,“半閑堂”居然沒有一個主人,也沒有一個來賓,七媽在程家下人麵前頤指氣使的神態氣派,反倒更像個主人。

  七媽把她帶進二樓上的一間臥室,說:“今晚這間屋子就歸你了,走熱了,先衝個涼,等你下樓來,他們差不多就到了。”

  蕭玉衝完涼,換了一件綢旗袍從衛生間出來。屋裏已是空無一人。屋子裏很燠熱,她擰開電扇開關,電扇紋絲不動,她這才想起前一天日機把大溪溝電廠炸得不成樣兒了,當局發布了安民告示,說工人正在抓緊搶修,估計三天後可以送電。沒電,今晚嘉陵的生日Party就成燭光晚會了。她看到七媽把貢扇忘在茶幾上了,拿上手搖了起來。旁邊還有一杯汽水,她正覺著口渴,就一口氣喝了下去。

  這時,蕭玉聽見外麵響起了汽車引擎聲,她想看看是誰來了,便走到朝向花園的窗邊,撩起窗簾向外打量。不一會兒,她看見程嘉陵大步走了進來。就在這時候,她突然感到腦袋發暈,四肢乏力,眼前的一切全成了雙影,她恍然意識自己中了圈套,剛走到床邊,已經軟軟地倒了下去……

  聽見屋裏有了動靜,臥室門輕悄悄被推開了,鄭麗卿看了一眼撲倒在床上的蕭玉,陰陰一笑,轉身下了樓。

  程嘉陵一進客廳,便著急地問鄭麗卿:“七姨,到底是咋個回事啊?我爸打電話讓我馬上趕到‘半閑堂’,說你找我有重要的事情,什麽事?”

  “你爸沒告訴你上山來幹啥麽?”

  “他沒說啊。”

  “嗯,你爸也和我耍心眼,安心讓我這七姨把惡人做到底了。”眼睛往樓上一撇,“快上去吧,全都給你弄好了。”

  “啥子給我弄好了呀?”

  “蕭玉現在正躺在床上等你上去。我的個小祖宗呃,一男一女呆在屋裏還能幹啥?莫非還要我手把手教你麽?”

  程嘉陵喜出望外又不敢相信真有這樣的好事:“七姨,蕭玉她……想通了?”

  鄭麗卿不耐煩地把他往樓上一推,嚷道:“我懶得給你說,你要這下都把蕭玉擺不平,從今往後,也就再不要來找七姨我幫忙了。”

  程嘉陵三步並做兩步衝上樓,口中興衝衝叫:“小玉,你在哪間屋啊?”

  挨著找了兩間,總算看見了蕭玉。可眼前的情景分明有些不對勁兒,蕭玉和衣趴在床上,連鞋也沒有脫。他趕緊湊上前喊道,“小玉,小玉。”連著喊了幾聲,蕭玉毫無反應。他突然想起鄭麗卿曖昧的神情,渾身一震,轉身衝到走廊上大叫:“七姨,七姨,你把小玉怎麽了?”

  鄭麗卿急步趕上樓來,黑臉秋風衝他吼:“你這娃娃,咋個這樣不懂事?今天這盤棋,是你老漢磕頭作揖千求萬求七姨才厚起臉皮替你辦的,我不過在飲料裏給她下了幾顆美國進口的安眠藥,兩三個鍾頭之內她醒不過來。你現在就進屋去和小玉把夫妻做了,一輩子的人生大事,這下也就算徹徹底底地落盤了。”

  程嘉陵大吃一驚,漲紅了臉叫道:“七姨,你怎麽能用這樣的手段來對待小玉?她一會兒醒來,不但會恨你,肯定也要誤會我的呀!你這麽一搞,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嗨嗨,你娃娃還埋怨起我來了!不想吃鍋巴,你一天到晚圍到鍋台轉啥子?”鄭麗卿一對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裏彈出來,“你那副猴急的樣兒,想小玉都想到命裏頭去了,還雞腳神戴眼鏡,敢在七姨麵前裝正神?”

  程嘉陵都著急得快語無倫次了:“七姨,你……你都說了些啥子啊?我喜歡小玉不假,可是,對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我能……我能這樣對待她麽?”

  鄭麗卿猛地愣了一下,立即又氣急敗壞地大叫起來:“七姨這輩子啥都見過,還硬沒見過你這種不吃葷的貓兒。啥叫扶不起來的劉阿鬥?程嘉陵,你自己到衛生間屙泡尿照照!”

  程嘉陵堅決地說:“不——七姨,無論如何,事前你也應該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見啊!我真要照你想象的那麽做了,成了個啥東西?我還配叫人麽?這輩子,你讓我怎麽有臉麵對小玉?”說著說著,淚水又湧滿了眼眶。

  鄭麗卿一張臉氣得煞白,捂住胸口不停地叫:“程嘉陵,你這沒出息的東西,安心氣死我啊!七姨為了把小玉給你拴穩套牢,兩肋插刀,連這張老臉都不要了,你居然還把我這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程嘉陵嚇壞了,趕緊伸手去扶鄭麗卿:“七姨,你怎麽了?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啊!”

  “走開些,不要碰我!”鄭麗卿猛地把程嘉陵推開,重重在自己臉頰上扇了兩耳光,歇斯底裏地悲號起來,“我鄭麗卿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硬是遭幹飯脹飽了找不到事幹!天下哪裏還找得到我這樣的活寶喲?落在河頭的人不著急我這幹坎上的人急得雙腳跳。我走,我馬上就走,從今往後,你和小玉睡不睡得到一張床上,關我屁相幹!你程嘉陵就是一輩子娶不到婆娘,也不要在七姨我麵前流一滴馬尿水水!”鄭麗卿排山倒海狂罵一通後,轉身往樓下跑去。

  程嘉陵追著喊:“七姨,七姨,你不要慪氣嘛!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無論怎樣也不應當這麽做啊!”

  鄭麗卿不理睬他,“科科科科”一路碎響出了客廳,上了花園,衝出大門,一頭鑽進轎車,把程嘉陵撂在一邊,飛一般往山下衝去。

  此時的程嘉陵是兩頭急,這一廂害怕得罪了鄭麗卿,另一廂又怕蕭玉醒來後誤會他也參與了這等不光彩的事,腳一跺,他扭頭便跑。

  十來個下人此刻全都站在客廳門前交頭接耳,猛地看見程嘉陵大步奔來,便全都失了聲,緊緊張張地看著他。

  有個護兵討好賣乖說:“少爺,需要我們效勞,發個話就是了。”

  程嘉陵衝他就是一嗓子:“滾,全都給我滾到外麵去!”

  家人們頓時一哄而散。

  程嘉陵匆匆上樓,進到臥室裏,見蕭玉仍睡得如同死過去一般。他呆呆盯著,心裏“叮叮咚咚”跳得凶狂。他害怕起來,七姨到底在飲料裏下了多少安眠藥?她知不知道這東西吃多了會要命的?

  他蹲下身子,湊到蕭玉跟前,這時,他聽到蕭玉的呼吸顯得很急促,表情也很難受,估計她是趴著睡久了心髒受到壓力所致,咬咬牙,把蕭玉雙手抱起,平放在床上。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猶如被電流打了一樣,渾身倏然一麻。他的胸膛,正巧觸到了蕭玉高高隆起的乳峰上。腦海中頓時爆閃開無數繽紛的火花。男人本能的欲望蠢蠢欲動,不但心理上的要求異常強烈,甚至連生理上也出現了不可抑止的反應。

  但是,他馬上就被自己陡然湧出的邪惡念頭嚇壞了。他還沒有達到色膽包天不顧一切的地步,思維仍在,理智尚存,他清楚他如果邁出那一步,他必然會永遠成為蕭玉最鄙視、最仇恨的男人!

  他呼地一躍而起,衝進衛生間,擰開龍頭,讓涼水“嘩嘩”衝擊他的頭腦,澆滅他心中的欲火與罪惡的邪念。“嘩嘩”流淌的,還有他奪眶而出的淚水……從衛生間出來,程嘉陵已經平靜了許多。他看見蕭玉臉上額頭上沁滿了細密的汗珠,起身去把電扇擰開,才想起停了電。這時他看見地上有一把做工精美的絹質貢扇,趕緊撿起來,坐到床邊,輕緩地給蕭玉打扇……很快,一種充滿溫馨的潮水淹沒了他。他希望蕭玉快一點醒來,又真害怕她醒來。他多麽渴望時間凝固不動,讓他就這樣陪伴蕭玉終生。

  太陽下山了,臥室裏的光線陰暗下來。

  蕭玉呻吟了兩聲,終於從昏沉中醒了過來。朦朧中,她看見一個黑影坐在自己身邊,嚇得猛一激靈,慌忙坐起身子,驚恐地叫道:“你是誰?你想幹啥?”

  “小玉,你醒了,我是嘉陵呐!”

  話音剛落,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到了他的臉上,緊跟著,一串悲憤的斥罵倏然飛起:“程嘉陵,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還算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麽?為了達到自己醜惡的目的,你居然和鄭麗卿狼狽為奸,幹出這樣陰毒無恥的勾當!”

  程嘉陵魂飛魄散,大叫道:“小玉,我真不知道啊,這全是你七媽背著我幹的!”

  蕭玉一下從床上蹦了下地,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怒罵程嘉陵:

  “你哄鬼呀!下我的蒙汗藥,把我放倒在你程家的床上,你說,她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兩頭受氣的程嘉陵也急得哭了,跟在蕭玉後麵不斷地解釋:“你七媽確實是為了我,可我,根本就不曉得她要這麽做呀!我明白過來後,埋怨她不該這麽做,她把我大罵了一頓氣衝衝下山去了,你現在醒過來又打我,罵我,我……我真是冤死了啊!”

  蕭玉猛地把門拉開:“程嘉陵,什麽也別說了,你要真是個謙謙君子,就馬上送我回城!”

  “小玉,你也得替我想想啊,你七媽一片好心為了我,才把你弄到‘半閑堂’來,我已經氣走了你七媽,要把你也放了,我不是把你七媽給賣了麽?得罪了她,今後她肯定再也不會幫我的忙了。”

  蕭玉叫道:“她能幫啥子忙?我看你硬是端起豬頭肉供錯了菩薩!”

  性子懦弱的程嘉陵居然也強硬了一回,說道,“小玉你盡管放心,我不會難為你的,你就好生在這裏呆著,我馬上去找你七媽,解鈴,還得請她這係鈴人嘛。”

  鄭麗卿氣衝衝回到蕭家花園,正洗澡,侍女已經在門外稟報:“七太太,程家大少爺上門拜望你來了,說有要緊事。”

  “讓他娃娃滾,老娘認不到這麽個東西!”鄭麗卿衝著門就是一腔怒吼。

  門外卻響起了程嘉陵的聲音:“七姨,侄兒對不起你,侄兒就是特地趕來讓你罵的。我曉得你熱心熱腸為我好,侄兒惹你生了氣,不管你咋個罵,咋個打,也是該當的。”

  鄭麗卿原本就是那種服軟不服硬的脾氣,聽見程嘉陵可憐兮兮一告饒,火氣立馬就消了一大半。加之這些年來她欠程德惠的人情太重,所以當初自告奮勇地在程德惠麵前拍了胸口,說小玉和嘉陵的事包在她身上。事情真弄砸了,也不是她想要的結果,於是變了語氣埋怨道:“虧你這娃娃還曉得個好歹!馬上給我到客廳去等到,讓七姨洗完澡再出來好生教訓你。”

  幾分鍾後,鄭麗卿穿著浴衣,頭上包著著帕子進了客廳。正坐在沙發上的程嘉陵恭恭敬敬站起,雙手捧著一把蒼蠅拍子衝她彎彎腰說:“小侄罪該萬死,請七姨隨意發落。”

  鄭麗卿讓他這孩童般地舉動逗笑了,一把抓過蒼蠅拍子,朝他腦殼上敲了一下,嗔罵道:“你這背時鬼,剛才差點沒把你七姨氣死在南山上。”

  程嘉陵涎笑著說:“七姨萬壽無疆,你真要現在就死了,我這輩子就隻好當光棍了。”

  鄭麗卿又揮拍朝他腦殼上敲去:“你還有臉對七姨說這話呀,我看你剛才的樣子,還以為你這輩子硬是鐵了心要出家當和尚哩!哼,我在世上都活了半輩子了,還頭一個看見你這樣的憨包娃娃,如花似玉的小嬌娘已經給你弄上床了,你都不曉得咋個收拾!”

  “七姨,不是嘉陵不懂得男女之事,而是……而是……”程嘉陵盯著鄭麗卿,故意把話留了一半。

  “是啥子?莫在喉嚨管裏打轉轉,月亮壩耍關刀——你給七姨明砍!”

  鄭麗卿一P股坐在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

  “七姨,我想請你,嘿嘿,先把小玉放了。”

  “啥,小玉還……我還以為她跟你一路回來了哩。”

  “小玉要我送她回來,我硬著腦殼沒答應,你想想,人是你弄上去的,又給她吃了安眠藥,我要就這麽把她放了,她還不恨你一輩子啊?所以嘛,還是麻煩你老人家再跑一趟……”

  鄭麗卿一聽這話火氣又冒了上來:“我弄上去了咋個了?我給她吃了安眠藥又咋個了?我不信她這小妮子還敢打我的翻天印?”

  程嘉陵著急地說:“七姨,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冤家宜解不宜結,畢竟你們還是一家人,今後還得在一口鍋裏舀飯吃,彼此弄得紅眉毛綠眼睛的,七姨你心頭也不會舒服嘛?”

  “唉,”鄭麗卿歎了口氣,苦口婆心說道“嘉陵呐嘉陵,七姨是打小看到你長大的,你呢?百事都好,就是性子太溫太軟。對小玉呢,心又硬不起來。你今天要先把這鍋生米煮成了熟飯,哪還有這些勞神費心的事?我是個女人,莫非還不曉得女人心裏裝了些啥子麽?七姨告訴你,不管看上去好高傲好不得了的女人,隻要你有能耐把她弄上床,破了身,從今往後,她對你就巴巴適適,再也不跳不鬧了……”

  程嘉陵哭笑不得,搖著頭說:“小玉是我從心窩窩裏喜歡的女人呐,我要照你說的這麽做了,還對得起小玉麽?男女之事,重在兩情相悅,不能得到小玉的心,即便占有了她的身子,又有啥子意思?”

  “迂腐,迂腐。跑到英國去讀了那麽幾年書?我看簡直把腦殼讀糊塗了。你看小玉她老漢,一輩子娶了17個婆娘,當初哪一個不是他從心窩窩喜歡的人?當初嫁進蕭家花園時,我們都是十四五歲的女娃娃,懵懵懂懂倒醒不醒的,哪一個又和他兩情相悅了?可這些年過下來,又有哪一個不對他巴巴適適的?生二心的當然也有,不過……”鄭麗卿突然意識到說漏了嘴,趕緊打住。

  程嘉陵心中倏地一跳,反倒聽出了興趣:“不過啥?七姨,哪個生二心了?”

  鄭麗卿在自己嘴巴上扇了兩下:“掌嘴,該掌嘴,我咋跟你提起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

  “七姨,你說嘛,我就想聽聽你們蕭家花園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

  鄭麗卿皺起眉毛說:“沒出息,這些家長裏短鹽鹹醋酸的事,也是你們男人應當關心的?今天是說你,是說你和小玉的事,你給七姨丟個實話,人呢?我是巴心巴腸地給你弄上了床,你要破了她的身,小玉從此後就成了你的人,你要見食不餐,小玉今後生的娃娃到底姓程還是姓高,我就不曉得了。”

  程嘉陵說:“我對小玉的心,莫非七姨你還不清楚麽?我正是因為喜歡她,才不願意做出任何一點讓她不高興的事。今天這事,不管結果怎樣,我也得先感謝七姨,記住你老人家對侄兒的大恩大德。不過,我的想法是,小玉是你弄上山去的,還得請你去接她下山。隻有這樣,小玉心裏才不會對你結啥疙瘩。至於我和她的事,今後當然還得繼續勞煩你老人家操心。”

  “嘿,你以為這是在辦家家酒,搞起耍呀。你七姨為你程嘉陵,兩肋插刀,連臉皮都不要了,你今後還要我咋個操心?”鄭麗卿恨鐵不成鋼,可又不願意弄得個雞飛蛋打,還不了嘉陵老漢的人情債。想到這裏,她猛地把扇子往茶幾上一拍,大聲道,“我這回既然已經撕破臉把她弄上了山,就非得要她答應嫁給你才能下來,要就這麽把她放了,她還以為誰也拿她沒辦法了,今後還不得由著她的性子來。七姨也是個出了名的強拐拐,我不信就硬是把她扳不過來!這樣好了,這幾天,小玉的事你就不要管了,為了你,七姨就再辛苦辛苦,上山去給小玉加幾把火,等我把她燉熟煨爛了,再通知你上山來坐享其成。”

  程喜陵擔心地說:“七姨,這樣做,能行麽?”

  “行不行,得試了才曉得?不過,憑七姨這張開花開朵的嘴,連天上飛起的麻雀都哄得下來,不信還對付不了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娃!”

  程嘉陵又喜又憂,趕緊提醒道:“七姨,有話好好話,千萬……莫對小玉來硬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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