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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暮月深竹暗浮煙

  待沈青顏離開,寧紅袖才翻身轉向容逸之,勉強撐起身子,怯怯的望著容逸之,眼中溫婉流長,道不盡的風情,她緩緩開口說:“逸之哥哥,沈姑娘治好了伯父,是暮月山莊的大恩人。這幾日你一直陪著我,冷落了貴客。我聽小巧說,伯父的毒傷已近痊愈了吧?不如我們在府中設宴,一來多謝沈姑娘,二來也權當為她送行。你說如此可好?”

  容逸之寵溺地看著寧紅袖蒼白絕美的麵容,輕撫她日漸消瘦的臉龐,柔聲道:“袖兒,你還在生病,怎麽還為這些事兒操心?我會吩咐下人去辦的了,你安心休息。”

  “逸之哥哥……”寧紅袖還欲言,卻被容逸之製止道:“袖兒,你是個病人,小腦袋瓜裏別想這些瑣事,隻管靜養。隻有你的病好了,我才能徹底放心。嗯?”他柔聲細語,卻不容反駁,寧紅袖不敢再說,隻得乖乖躺下,但心內輾轉反側,又如何靜養得了?

  那頭,沈青顏才踏入別院,就聽到屋內月吟的聲音:“小姐她馬上就回來了,您稍候……”

  “月吟,誰來了?”沈青顏應聲問道,一腳跨入屋中。

  隻見正廳端坐一中年男子,身著青衣大袍,胸襟和袖口處細繡金銀絲點綴,冠頂鑲玉,兩鬢略有銀絲,額上已留有一道道歲月的痕跡,卻絲毫不減威嚴氣度,他腰上墜著白玉雙月玉佩——不是暮月山莊莊主容顯是誰?

  月吟見沈青顏歸來,即刻迎了上去,道:“小姐,容莊主他……”

  “我知道了。”沈青顏點頭,打量月吟,念念道:“月吟,你也太不像話了,我出門前不是讓你在床上躺著,別隨便下床嗎?快,回屋休息,這兒不用你服侍。”

  月吟眨眨眼,扁著嘴,略微委屈道:“你不在,我總不能把容莊主一人撂在大廳裏,自己卻躺在床上‘休養’吧?”

  “沒人怪你,我扶你進去,把藥吃了。”

  沈青顏不由分說把月吟趕回屋,而後方才轉而回到正廳,招呼容顯。

  她盈盈拜倒,行禮問好:“師叔祖專程來找青顏,可是有什麽要事?”

  “那楚一龍……我越想越擔心,他竟以一人之力對抗暮月山莊,我怕是身後仍有後台支持。隻是站在暗處的是誰,我們不得而知,唉……”容顯對沈青顏也不隱瞞,開門見山的說清自己的疑慮,望著沈青顏,等她接話。

  不料沈青顏倒不急著發表看法,反問道:“師叔祖為何跟我說這些?理應跟少莊主談論才是吧?青顏對暮月山莊乃至江湖中的門門派派不甚了解,怕是給不出什麽有益的建議。”

  容顯擺擺手,駁道:“青顏你不必掩飾,那日我親眼目睹你在郎霸天麵前的那番表現,我已知道昭兒花了多大的氣力栽培你,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心思,不愧是風鈴穀的傳人!若不是你,我暮月山莊仍養虎為患,留那楚一龍在莊中!可憐老管家跟隨我多年,竟被此賊人所害!”

  他頓了頓又說:“逸之那孩子重感情,紅袖的病還沒好,他顧不得這許多。可我實在憂心,苦找不到人商議。青顏,你莫隱瞞,坦言直說便是。”

  沈青顏背身踱步半響,才緩緩開口,疑慮重重道:“青顏的想法跟師叔祖一樣,這楚一龍背後必有一個龐大的組織,至於對方是誰……青顏現下還拿不準。”沈青顏停了下來,低頭猶豫了一會,又改口,道:“青顏也有猜測,但還不肯定,還是不說的好,免得冤枉好人,多生事端。”

  容顯哪容她多想,忙道:“你可有線索?但說無妨!”

  沈青顏還是搖頭,道:“不,不是什麽線索,隻是青顏多心罷了。楚一龍一事給師叔祖提了個醒,師叔祖可要未雨綢繆,事先有所準備。”

  容顯聽出她話中有話,急問:“青顏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懷疑誰,不妨直說出來!”

  “師叔祖還是別逼我了罷……青顏不想再冤枉好人,待青顏查明真相,再告知師叔祖。”沈青顏遲疑拒絕,之後不管容顯如何追問,愣是不說。惹得容顯隻得作罷,臨走前道:

  “好罷,你既不願意說,師叔祖也不逼你。唉……這冷霜劍若真不在郎霸天手中倒好了,隻是千萬別落在心術不正的人手中,否則真要禍害一世!”

  沈青顏驚覺望著容顯,不明其所指,一時竟無言。

  容顯剛剛離開別院,家丁已隨踏而至,手中拿著一個紙包,交到沈青顏手中。沈青顏略一掂量,已知為何物。她輕歎一聲,吩咐月吟道:“收拾包袱,我們走。”

  容逸之沒想到沈青顏這麽快便離開,他隻差人將剩餘的1500兩診金送至別院,當晚沈青顏和丫鬟月吟已不告而別。送信的家丁此時正侯在他身前,躬著身子,畢恭畢敬的匯報今日的情形:

  “莊主離開以後,我才將紙包交給沈姑娘。她和莊主之前似在討論什麽,我隻聽到……聽到……什什麽劍?”

  “冷霜劍?”容逸之掩不住驚詫的神情,盼從家丁口中探知些許提示。

  家丁搖搖頭:“可能是吧……小人不敢湊近聽,聽得也不真切,還有沈姑娘似乎懷疑什麽人,與前些日子混入莊中的楚一龍有關,沈姑娘大概已經有什麽線索,我隻聽見莊主一直在追問。莊主很擔心那什麽劍落入賊人之手,禍害一世……少爺,我就聽到這些。”家丁無奈撓撓頭,訕訕回道,“哦,還有,這個是沈姑娘臨走前留給門房,囑咐必須由少爺親自拆驗。”家丁遞上紙油包,呈上容逸之。

  容逸之隻消一眼,便知油包中必定完完整整的疊放著一遝共計3000兩的銀票。他將油包上下掂了掂,嘴角隱諱的牽起一道弧線。這名女子,來去突然,不求財也無利,倒似專程上門為暮月山莊解圍。她究竟要做什麽?

  冷霜劍,她亦要冷霜劍!

  “父親在打聽冷霜劍的下落麽……?”他低聲沉吟,屏退下人,自己在屋中來回踱步。這冷霜劍即便是一柄絕世寶劍,也萬犯不著父親如此傷神,病中仍掛念;西楚雲王郎霸天親自登門要劍,嘴上說是報仇,但一聽冷霜劍不在暮月山莊,竟這般撤退,不再蠻橫糾纏,實在不若郎霸天那暴戾脾氣。如今江湖隻因一把“冷霜劍”,已讓眾多無辜家庭妻離子散,一家人顛沛流離,奔逃四方……自己也該為父親分憂。

  想到這裏,容逸之主意已定,非親自尋訪冷霜劍的下落,不足以為父分憂。

  暮月山莊後山,明鏡湖。

  一俏麗身影倒映湖中,絳紅色的長裙隨風飄擺,精致的蝴蝶發髻上別著一隻金蝴蝶發簪,折著月色瑩瑩而閃,映著湖水靈動波光。與她齊身而立的還有一美貌婦人,神情傲慢,極冷漠的說:

  “你的意思是……那個沈青顏可能是盜劍之人?”

  “是,這隻是徒兒的猜測。當日徒兒奉命前往碧雲分部盜圖時就曾與她狹路相逢,她身上那股奇特的異香,徒兒絕不會辨錯,一定是她先徒兒一步,取走王宮地圖,才有機會盜取冷霜劍!還有那日郎霸天上門滋事,她還敢提出要冷霜劍,多半是胸有成竹,料定郎霸天決計不會先她一步尋得冷霜劍,那麽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冷霜劍在她手中!”

  “說的有理……看不出她年紀輕輕,倒是個麻煩角色,可知她師從何門何人?”

  “還不知,不過徒兒已經暗中探查,相信很快便會有結果。”

  “做的好!”美貌婦人讚賞道,“我知道前些日子瀾風差點壞了事兒,竟讓那楚一龍從中搞鬼!險些誤我大事!這事兒你做的幹淨利落,為師記在心裏,日後必定論功行賞,論罪當罰!”

  “師父……”寧紅袖欲言又止,似鼓起極大的勇氣,說道:“暮月山莊的事紅袖可以獨力處理,不用瀾風師姐幫忙,請您將師姐召回吧。”

  美貌婦眼波流轉,打量她半響,悶聲不語,好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你是怕瀾風再使計陷害你義父和你那位心上人。不過我提醒你,成大事者決不能感情用事!”

  寧紅袖聞言,驚得背脊一陣颼涼,急跪下地,辨道:“不,師父,你誤會紅袖了!隻是……隻是前日瀾風師姐暗查沈青顏,險些暴露身份,徒兒好不容易替她掩飾過去,可……萬一再有下回,徒兒不知道還有沒有這麽好的運氣。要知道,那沈青顏心思慎密,她已經開始懷疑徒兒的身份,若再露破綻,徒兒隻怕……會壞了師父全盤計劃。”她言辭懇切,似句句在理,美貌婦人顯然被她的話說動了,沉吟半許,回道:

  “瀾風……我另有差事讓她辦。你專心盯緊暮月山莊,隨時向我回報!行了,快回去罷,莫教人發現你出走。”她這話等於是答應,寧紅袖心下立寬,應道:

  “是,師父。”

  “逸之哥哥,你要出門尋冷霜劍是吧?紅袖也要去!”容逸之正在獨自收拾行裝,他一早已將自個兒的打算告知父親,即刻得到容顯的應允。他本打算瞞著紅袖,獨自前往,卻沒料到紅袖這麽快就得到風聲,步履紛至衝進容逸之的書房,嘴中嚷嚷。他措手不及,隻得寬慰道:

  “袖兒,此行安危不定,你又不會武功,我不放心你跟著我。聽話,乖乖在家,我過兩個月便回來了。”

  寧紅袖嘟著嘴,一臉不滿,駁道:“不要,袖兒要與逸之哥哥一起去!我已經想過了,你是公子,我便是小書童,總不會有人抓著書童來威脅公子罷?你就依了我吧!”寧紅袖拚命搖晃著容逸之的胳膊,不遺餘力的撒嬌道。

  “那也不行,總之你不會武功,決計不能跟我去。”容逸之完全不吃這一招,斷然拒絕。

  寧紅袖見這招不成,又換一招。佯裝生氣,奪過掛在牆上的寶劍,抵著容逸之,嘴上說:“你說我不會武功是吧?那我現在就去學!就算你不帶我去,我還是要學!等你回來時,看到的鐵定是一個傷痕累累、病懨懨的袖兒!”說著,毫無章法的揮舞著長劍,嘴中嗬嗬哈嘿的東刺西戳。

  “罷了罷了!”容逸之可容不得她這麽胡鬧,上前輕拍她的手腕,長劍應聲落地,他拾起長劍,哭笑不得,妥協道:“你去跟父親說,若他同意,我便帶你去。”

  “你別拿伯父來壓我!我這就去學武,學得多少是多少,到時你還未出門,我已經一身是傷!”

  “袖兒……!……好吧,我帶你去便是。”

  暮月山莊正廳,正中門廊的牌匾上寫著“日暮雙月”四個大字,鬆壽圖下主位坐著的正是莊主容顯,波斯大刺朵兒地毯從主位延伸鋪至大門廊,地毯兩旁分別齊放著三張紫檀木椅,上刻雕空欄花、曲緣彎折,做工精細。

  容顯上座正襟危坐,下手兩邊分別坐著容逸之和寧紅袖。

  容顯一言不發的看著坐在下座的二人,愁容滿麵,憂慮縈繞,他打量二人許久,方才開口道:“逸之,你也太胡來,怎能由著袖兒?這一路上可不是遊山玩水,隨時都可能遇到歹毒之徒,若有差池,你一人也還好說,袖兒不會武功,怎能應付?”

  容逸之瞧了寧紅袖一瞧,開口解釋道:“父親,這一路上我們喬裝打扮,絕不引人注意。袖兒就扮作我的書童,我們充其量也隻是過經途往的路人。”

  “是啊是啊,伯父,你就放心吧!”寧紅袖應聲附和。

  可容顯仍舊愁眉不展,搖搖頭,道:“怕是事情沒這麽順利,”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紋紙,遞予容逸之,“你自己看看吧……”

  容逸之不解其意,遲疑接過,細細展開看,寧紅袖也湊了過來,挨在容逸之身側,探頭看紙上的內容。

  “這是怎麽回事?各大門派都在暗訪冷霜劍?”容逸之猛抬頭,希望從父親容顯口中知道更多情況。

  容顯長歎一口氣,道:“有人放出風聲……說冷霜劍中暗藏天行者所遺武功,若得曆練,就算是西楚雲王郎霸天,也不是對手!郎霸天仇家眾多,怎能不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若真讓他們得到了冷霜劍,報仇不說,這也是個名震江湖的榮耀。此計‘一箭雙雕’,即可利用眾人為其搜尋冷霜劍的下落,又可以冷霜劍為餌,誘得江湖中人自相殘殺。布局之人心思慎密,逸之,你萬萬要小心。”容顯邊說邊看著二人,接著說:“袖兒真要去,我攔也攔不住,隻能將這些情況告訴你們。找不到冷霜劍不要緊,人一定要平安回來……”

  他走到寧紅袖麵前,拉著她的手,牽至容逸之前,將二人的手疊放在一起,緊握著,看看二人,思量許久,才說:“三個月為限,無論能否找到冷霜劍,你們都要平安回來。屆時,暮月山莊將會有一場喜宴,是為你們二人所準備。”

  容顯沒來由地言及婚嫁,寧紅袖臉上自是緋色一片,她低著頭,嬌嗲道:“伯父,怎地突然說起這件事來?”

  容逸之則坦坦誠誠,取笑道:“怎麽?不願嫁給我嗎?”他說的是玩笑話,臉上卻無半點戲謔之色,反而轉向容顯,用從未有過的堅定語氣許諾道:“父親,你放心!我一定會帶著袖兒平安回來!”

  當時的容逸之並未知道,自己的一句承諾,竟會給暮月山莊帶來毀滅性的打擊,更連累……

  若時間可以倒流,他還會如此堅定的說出那句話嗎?事後很長時間裏,他自己仍摸不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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