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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老徐呀,”楊金環放下碗筷,對徐亮說:“今天上午場部物資庫要給咱們隊送十車化肥,你別忘了先把庫房準備好啊。”徐亮吃完最後一口飯,把碗一推,口氣生硬地說:“還用你說!”說著起身就要走。

  “我一會兒要去場部開會,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楊金環邊撿飯桌子邊瞧瞧窗外,溫和地對徐亮說:“今天可是陰天,還是禮拜天,陳文魁容易犯病,你能躲就躲著他點兒。”徐亮隨後返回來說:“我說楊金環,你什麽都好,就是對陳文魁這事兒總和我擰著勁兒不好。”

  楊金環把菜盛在盆裏,打開鍋蓋,熱上又扣好鍋蓋,這才回頭說:“還別著勁兒,你說不讓來咱家住就不住,還算擰勁兒?老徐,其實總那樣也不是個事兒,也就是有小雁子哄著陳文魁,要不,他早就反了。”“反了?”徐亮鼻子一呼扇:“還反了他呢,我的房子不讓他住還有罪了,啊?”他用眼睛掃了楊金環一眼。

  “好好好!”楊金環見徐亮又上來了倔勁兒,就服軟地說:“我不和你抬杠。”徐亮鬧了個沒趣兒,就撓了撓頭,說:“我看你給大誠和黃春雁安排的小灶挺好,以後那個陳文魁也別到咱家來吃了,去和他們一起吃去吧。”“他陳文魁是個病人,吃飯時間沒個準兒,隻能這麽給他整天熱著飯,什麽時候餓了就什麽時候來吃。”楊金環心裏知道徐亮這是找茬氣她,就不溫不火地說:“行了,行了,你別像個老娘們似的,一點兒小事磨磨嘰嘰沒完沒了,”她說著洗洗手,進屋穿上衣服,對放假來家的小鳳說,“小鳳,媽媽要去場部開會,你一會兒去知青宿舍喊一聲陳奶奶他們來吃飯,說飯在大鍋裏熱著呢。”不等小鳳回話,楊金環就出了門。

  徐亮見楊金環走遠了,就轉身回了屋,對要出門的小鳳說:“姑娘,你去同學家玩去吧,叫他們吃飯的事,你就別去了,我一會兒上班順便告訴一聲就行了。”小鳳對媽媽讓她去叫陳文魁吃的事很不情願,正在屋裏撅著嘴犯愁呢,一聽連蹦帶跳地跑去找同學玩去了。

  徐亮支走小鳳後,從兜裏掏出一把大鎖頭,“哢”地鎖上了門,把原來掛在門鼻子上的小鎖頭使勁朝遠處一扔,嘴裏還罵了一句:“去你媽的吧!”轉身倒背著手又朝新房子走去。

  徐亮剛走,陳文魁就敞著懷大搖大擺地來到老房門口,一看門鎖上了,就從窗台上的磚頭底下摸出了一把鑰匙,卻怎麽也打不開門上的鎖頭,他氣得抓起窗台上的磚頭使勁砸起鎖頭來。鄰居聽到砸門聲,就跑出屋隔院告訴陳文魁說:“文魁,別砸了,去找老徐要鑰匙去吧。”“要就要!”陳文魁氣呼呼地說著,急匆匆地朝新房走去。

  徐亮正“哢”地一聲用新鎖剛鎖上門,陳文魁便跑步追了過來,開口就說:“給--給我鑰匙。”徐亮一看陳文魁兩眼氣得紅紅的,臉也變了色,嚇得扭頭就跑。

  “別跑--”陳文魁抄起一把二齒鉤子急忙就追了上去。徐亮回頭一瞧,嚇得“媽呀”一聲,就沒命地跑了起來,陳文魁拎著二齒鉤子大步地在後麵追,兩人都跑得氣喘籲籲,路旁的人也嚇得直躲。眼看著陳文魁就要追上了,徐亮心裏一哆嗦,急忙跑到連部門前的一棵老楊樹下,把鞋一甩,光著腳丫噌噌地爬了上去。

  陳文魁也攆到了樹下,扔下二齒鉤子想往上爬,但爬了兩下子又都出溜下來,急得他仰頭看著徐亮,嘴裏直冒白沫:“滾下來!你給我滾下來……”一些看熱鬧的人不敢靠前,躲在遠處瞧著,議論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天空飄過一片片濃厚的雲朵,越壓越低。陳文魁撿起一隻徐亮脫下來的鞋向樹上撇去:“滾下來。”徐亮一閃身躲過撇上來的鞋,又往高處一個大樹杈爬去。

  陳文魁又撇另一隻鞋,仍沒有打著徐亮,他急得在樹下直打轉轉,又要爬樹,但爬了幾步又滑了下來。徐亮見陳文魁猴急的滑稽樣,便放心地往樹杈上一坐,哈哈大笑起來。陳文魁在樹下又急又氣,恨得把牙咬得直響。

  看熱鬧的人從四麵八方往這邊湧來,越聚越多,漸漸圍成了一個人圈兒,誰也不敢靠前。有幾個經曆多的老人想上前勸阻,但試了幾次,都被陳文魁瘋狂地用二齒鉤子給嚇跑了。

  雲層越壓越低,兩人一個在樹上一個在樹下僵持著。這時,徐亮聽到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在喊他,他就瞪著一雙小眼睛在順著喊聲尋找,很快就看見小鳳在人群中向他邊招手邊喊“爸--爸--”。“小鳳!”徐亮像似看到了救星一樣,急切地向小鳳求救:“小鳳,看你媽走沒走,快去喊你媽媽去!”

  陳文魁正懷抱著二齒鉤子,靠著樹幹坐在樹根下,聽到徐亮的呼救聲,趕緊地站起來,衝著徐亮大喊:“喊你媽媽--就是喊杜主任也不行。”然後他嘴裏發出一聲怪叫,朝走出人群的小鳳跺跺腳,小鳳被嚇得哭泣起來,扭頭就跑,但沒跑幾步就媽呀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此時,汪青山剛好跑到人圈兒跟前,上前扶起了小鳳,把她領到人圈兒外,對她說:“別哭,快去喊你陳爺爺、陳奶奶去。”小鳳應聲邊哭邊向宿舍跑去。

  汪青山回頭瞧瞧,見陳文魁拎著二齒鉤子已經退回到了樹底下,又坐了下來,他就試著向大樹底下走了幾步,徐亮見罷忙在樹上喊:“汪--汪--”“汪,汪什麽?”汪青山抬起頭,衝著樹上的徐亮嘿嘿笑了兩聲,然後說:“汪‘二勞改’呀?”

  “不,汪大哥,”徐亮忙改口,哀求說:“快幫幫我的忙,讓我下去,P股都要坐麻了。”汪青山裝著沒聽見的樣子,湊到大樹下,掏出‘蛤蟆頭’煙和紙遞上去,說:“陳文魁,我的‘蛤蟆頭’煙比你的可有勁兒多了,聽說你卷的不錯,來一支。”

  “來就來一支。”陳文魁從汪青山手中接過煙葉和紙,卷了起來。汪青山趁機蹲下,劃著火柴給陳文魁點著,然後套近乎問:“怎麽樣?比你的好吧?”

  陳文魁抽了一大口,說:“不錯,不錯。”“走,”汪青山拽著陳文魁站起來,說:“我家好多,給你拿一把去。”

  汪青山忙對樹上的徐亮使了個眼色,徐亮瞧見陳文魁站起來跟在汪青山後邊要走,就伸開腿要下樹,陳文魁被腳下二齒鉤子絆了一下,急忙撿起來。徐亮嚇得跐溜又爬了上去。

  陳文魁聽到響聲,舉起二齒鉤子,衝著徐亮喊:“再下一個?”“陳文魁,”汪青山又急忙湊上去,拉著陳文魁的手,嘻嘻哈哈地說:“走,走啊--”

  “去你的,”陳文魁一把甩開汪青山的手,用二齒鉤子指著說:“去去去--”他說完又抱著二齒鉤子,坐在了樹根下。

  汪青山見陳文魁又開始暴怒的樣子,知道不能再戧著他了,於是退回到人群中,他看了看陰沉的天色,略有所思地走出了人群,急忙朝家跑去……

  “喂,”汪青山一進門就喊:“老伴呀,午飯多做出點飯菜來。”“怎麽?”老伴兒正在做飯,見汪青山著急的樣子,就問:“有客人?”

  “啥客人--”汪青山著急地說:“給陳文魁和徐亮帶出一份來。”“說什麽呢?”老伴莫名其妙地嘟噥:“沒頭沒腦的。”

  “這不,”汪青山停了停,才喘口氣說:“楊書記和黃春雁都不在家,陳文魁犯病把徐亮攆到大楊樹上去了!都好幾個鍾頭了。”“該,”老伴兒一聽,解恨地罵了一句,然後嘮叨:“徐亮這個人該有人治治他了。”

  “算了,”汪青山總算讓自己平靜下來:“過去的事兒了,算了。”“就這麽算了?”老伴兒還是念念不忘舊事,就向汪青山訴起苦:“你忘了批鬥你的時候,他在你脖子上掛秤砣了?”

  “看在楊書記的麵子上,咱不和他一樣!”汪青山說著見老伴兒不情願地慢手慢腳地磨蹭著,就火火地說:“你快點吧,我得馬上過去看一看,說不上要出啥事呢。”“你急個啥?”見汪青山火了,老伴兒也高聲地嚷嚷:“還不得等熟了啊!”

  汪青山瞧見鍋灶上剛冒出了熱氣,知道自己再怎麽著急也得等老伴兒把飯做熟了,就坐在門前的木樁上,掏出煙口袋,卷了根煙,然後點著抽了起來。剛好是一袋煙的工夫,老伴把飯菜裝好,走出來,遞給汪青山。

  等汪青山拎著飯筐趕到連部門前時,圍觀的人更多了,陳榮焦和陳李氏也來了,站在一邊幹著急,小鳳躲在陳李氏的身後不停地哭泣。徐亮坐在樹杈上,陳文魁抱著那把二齒鉤子,背靠大樹坐在地上,兩人還在僵持著。

  “徐保管,”汪青山拎著飯筐來到了大樹下,對徐亮喊:“你下來吧,他不能打你。”然後汪青山又對陳文魁說,“文魁,讓他下來,有話好好說。”陳文魁沒有吱聲,隻是看了汪青山一眼。

  “文魁,”汪青山又向前湊了湊:“來,把二齒鉤子給我,我給你送飯來了。”陳文魁扭頭看了一眼汪青山手中的飯筐:“哦--”

  汪青山急忙又向後退了幾步,瞧瞧陳文魁,然後朝樹上喊:“徐保管,你就下來吧,咱們一起吃飯。”“汪大哥,能行嗎?”徐亮低頭瞧著陳文魁懷裏的那把二齒鉤子,提心吊膽地問:“我下去,他還不把我刨死呀。”

  徐亮說著還是向下蹭到一根樹杈下,陳文魁見了呼地站起來,舉起二齒鉤子朝樹上比畫著,圍觀的人生怕刨著自己,趕緊往後退去,膽小的撒腿就跑回了家,徐亮一瞧,急忙又躥到了樹杈上,惹得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轟笑聲。

  陳榮焦、陳李氏也不管那麽多了,忙慌張跑上來。“文魁,這是幹什麽?”陳榮焦欲抱住陳文魁。“幹什麽,幹什麽?”陳文魁用二齒鉤子指著陳榮焦罵徐亮:“他這個指導員怎麽當的?瞎他媽雞巴整。”

  “胡說什麽!”陳李氏說完,又對樹上徐亮說:“他老徐大哥,快下來吧,他不敢怎麽的你。”陳文魁舉起二齒鉤子又朝徐亮鉤了一下。徐亮不敢再動一動,說:“大叔大嬸,求求你倆,快把他弄走吧,我的腿都坐麻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汪青山見再這樣下去,怕把陳文魁真的逼急眼了,就說:“徐保管,你在樹上再呆一會兒,讓他先消消氣……”

  楊金環、彭大誠、黃春雁和李寶進四人,還沒等走下農場辦公大樓的台階,彭大誠就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興衝衝地對楊金環說:“農場領導這麽支持我們,我們不幹出成績來,可不好交代了。”“是啊,”黃春雁也充滿希望地說:“看來我們的計劃是沒有後顧之憂了。”

  “那當然了,”李寶進接話說:“你沒看到昨天王場長剛了解了情況,今天就把化肥給我們送去了,還把我們幾個叫來專門組織有關部門聽匯報,有什麽困難盡管提嘛!”“大姐,”走下台階時,黃春雁對楊金環說:“我在連隊時真沒看出來,你這麽有領導能力,向場長匯報時說得太棒了,場長邊聽邊點頭,問題都給我們解決了。”

  彭大誠一直很興奮,見黃春雁誇起了楊金環,也跟著說:“這話就隻能是咱們背後說,我早就說過,我姐跟了徐亮,沒少受委屈!”“你知道個啥?”楊金環打斷彭大誠的話,停下腳步,認真地說:“其實,你姐夫對我挺好的。”

  黃春雁點點頭,深有感觸地說:“有些事情別人是很難看清的,可能隻有自己心裏明白,不說這個了,說點咱們的事兒,今天上午我們的任務完成了,下一步,大姐你看怎麽辦?”她說著走近楊金環,彭大誠和李寶進也往前湊了湊。“快午飯了,”楊金環看了看手表:“還得抓緊,吃完飯我們分頭行動,”她看著彭大誠和黃春雁,“你倆到良種站和站長具體聯係稻種怎麽進,”楊金環說著一指李進寶,“你到物資站訂購塑料薄膜和木杆。我還得到財務科去一趟。”

  “大姐,”黃春雁也看看表,問:“今晚上連夜趕回去嗎?”“怕是來不及了,”楊金環說:“勞資科長去局裏開會去了,得坐半夜火車回來,要不明天還得來,我明天一上班堵他,聯係招工招幹的事情。我們就既來之則安之吧。”

  “看來,”黃春雁有些擔心地問:“今晚就得住這了?家裏能行吧?”楊金環其實心裏也很著急,擔心徐亮能不能把送去的十車化肥安排好,就說:“沒事兒。走時我特地囑咐過老徐,就是不知道文魁他們怎麽樣?”

  “我看病情挺穩定的,估計不會有什麽問題。”黃春雁嘴上這麽說,心裏也一直惦記著。楊金環抬頭看了看天色,見一團團濃濃的雲彩在頭頂上飄著,不由地說:“可是個陰天啊。”

  “你們放心吧。”彭大誠笑笑說:“我去精神病院的時候,陳永嘉說過,有這種病的人陰天愛犯病,也不全這樣,再說,文魁的病已經好多了,還有大叔大嬸呢。”他說完,也不無擔心地又說了一句“就怕有人惹他。”“在隊裏,文魁也就和老徐過不去,看著不順眼,這回搬宿舍去住,離遠了,見不著麵,興許沒啥事。”楊金環的心裏也開始犯起尋思來,她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麽,心裏“咯噔”一下:“差點忘了,今天可是禮拜天呀!”

  “大姐,”黃春雁笑著說:“你的心也太細了,總是替人家著想。”她見楊金環心事重重的樣子,就拉了拉楊金環的衣袖,“放心吧,隻要沒人戧著文魁,就沒事--走,我們快找地方吃午飯去吧。”楊金環被動地跟著黃春雁去了辦公樓對麵的機關食堂,黃春雁和彭大誠來農場時曾在那裏吃過飯。

  彭大誠和李寶進跟在後麵,也走進了機關食堂。黃春雁張羅著要了些簡單的飯菜,四個人就圍著餐桌吃了起來。“姐,”彭大誠吃了半個饅頭,忍不住地說:“這樣一來,物資上看來好說,一個重要的問題是,知青大都返城了,隊裏的勞動力太少。”楊金環咽下口中的飯菜,停了停說:“不光是勞動力呀,連學校、衛生所、開拖拉機的、還有會計都走了,隻剩下幾個老職工子女對付著,我這次來場部陪你們匯報完了,還要專門找勞資科商量到外地招工、招幹問題。”

  “好,太好了。”黃春雁邊嚼著飯菜邊說,然後問:“就怕來不及,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怕不好招人……”“黃技術員,”一直認真聽著的李寶進接過話說:“這人工的事你盡管放心,你需要多少人我就給你上多少人--你們沒來的時候,楊書記就安排我動手聯係了,我跑了半個多月,人員都定下來了,人工費用也早有準備了。”

  “姐,你行啊!”彭大誠興奮地說完,又擔心地問楊金環:“你一下就擴種了這麽大的水稻麵積,不說別的,光這人工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如果關鍵時刻,農場的資金不能及時的到位,”他說著,放下筷子,瞧著楊金環,“姐,那你怎麽辦?”楊金環認真地聽完,沒有馬上說什麽,先是笑了笑,又吃了幾口飯菜,才放下碗筷說:“這資金的事,打開始要擴種水稻的那天起,我就和寶進商量這事兒--如果農場的資金到位得不及時,我們就找武解放去借。我上次去你們科學院拉農藥時,就和武解放說好了,他也滿答應了,這回你們該放心了吧。”

  “大姐,真有你的,什麽事都難不倒你呀!”黃春雁對楊金環佩服得五體投地,“武解放是條漢子,說話算數--哎,大姐,武解放和叢娟娟和好的事你知道嗎?還有被黃小亞、牛東方和趙大江……”“知道,知道,”楊金環笑出了聲:“他呀來電話把什麽事都告訴我了,連你們要來的事也是他告訴我的,他還說等娟娟去了台灣,他忙完這個旺季要回來看看呢?”

  “武解放那小子是個急性子的人,說到做到,他說要來,沒準這兩天就來……他呀,我算是領教了……”彭大誠接過話說著說著,又把武解放給自己招聘對象的事學了一遍,逗得大家都笑了,他自己也憋不住地跟著笑了起來。“我說,”李寶進打住笑說:“等他們回來呀,我得好好向他們哥幾個賠禮道歉--當年批鬥他們時,我沒少出壞主意,”他看著彭大誠,“我知道武解放最尊敬最聽你的,要是他們回來了,彭老師你得替我解釋解釋……”

  不等彭大誠回話,黃春雁嘻嘻地一笑說:“寶進,我們的李隊長,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武解放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再說楊書記,我們的好大姐早把你的心思告訴他們了。”她說著又嘻嘻地一笑,話頭一轉,“寶進,我回來就開始忙,你也忙,也沒抽空和你嘮嘮,我問你,你的腿究竟是怎麽弄的?”“寶進,”楊金環瞧見李寶進看著自己,她看了看手表,說:“時間還來得急,你就講講吧。”

  “啊,是這樣的。”李寶進笑了笑,講述起來:“你上學走的那年冬天,全場掀起了興修水利大會戰,我們都跟著徐指導上去了,工地上人山人海,為了完成任務,那年的春節都沒放假,但是那年的冬天幹冷幹冷的,地都被凍裂了,用鎬一刨才下來一小塊。可大家還是幹得熱火朝天的。有一天,杜金生坐著吉普車來到我們的點上,他四處一瞧,嫌進度慢了,就發起了脾氣,還把徐指導員臭罵了一頓,臨走時,讓徐指導員派人跟他去領炸藥。於是,我就跟著去了,還別說,先放炮把土震鬆了,然後再用鎬刨鍬挖,進度真就快起來。一天下午,我和其他幾個知青一道,每人點三個炮撚兒,然後迅速跑回去。炮響了,我們就緊張地一、二、三地數,數來數去還有一個沒響。我當時是看清了,是我點的炮沒響,我就耐著性子等了幾分鍾,炮還是沒響,我就向前跑去準備排除啞炮。徐指導員在後麵喊,讓我小心一點,我也沒當回事,因為在這之前我排除過啞炮。等我跑到跟前,看到正好有一塊大土塊壓在上麵,我就費了很大的勁才把土塊搬開,這才突然發現,壓在下麵的導火索還在噝噝地冒著煙,“壞了!”我轉身就跑,還沒跑到安全的地方,我就隨著一聲巨響被一塊一米見方的大土塊砸倒了,好在是砸在了腿上,要不我這小命也就扔在北大荒了……”

  “後來,”李寶進講述完了,見大家仍用好奇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又笑著補充地說:“我被送進了當時的師部醫院,住了半年的院,那一段日子真難熬啊,我都有死的心,”他說著把目光轉向了楊金環,“多虧了楊大姐經常看我開導我,我李寶進才有了今天……楊大姐就是我的恩人啊!”他說這些話時,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

  “寶進,”楊金環見李寶進有些激動,就笑著打斷他的話,“那都是我這個當姐姐應該做的,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我倒惦記著文魁,”她說著轉頭對黃春雁說:“小雁子,我有個想法。”“有話就說嘛。”黃春雁玩笑地又說:“你是我親姐姐。”

  “我想,”楊金環說:“等忙完這一陣子,你就多抽出點時間照顧照顧文魁,這些天把二老累的夠戧。”“姐,”彭大誠接話說:“這還用你說,黃春雁早就和我說了,這幾天,就急得不知顧哪頭好了呢,你看--”他用手指了指黃春雁的眼睛。

  “喲,”楊金環一看,笑出了聲:“我還沒注意呢,眼睛都紅了,沒睡好覺,失眠了吧?”黃春雁不好意思地反問:“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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