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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黃春雁悄悄地進了宿舍。她往炕沿上一坐,剛伸手要解扣脫上衣,叢娟娟忽地抬起頭,小聲問:“雁子,才回來?”“你還沒睡?”黃春雁尷尬地一笑,算是做了回答。

  “來來來,別脫了,”叢娟娟掀開自己的被,“一會兒就到起床時間了,來我這裏躺會兒得了。”黃春雁轉身跨腿上炕,進了叢娟娟的被窩,叢娟娟問:“雁子,怎麽樣?成嗎?”

  “沒問題,”黃春雁臉對著叢娟娟臉,她興奮地點點頭,又壓低聲說:“文魁滿支持我,指導員也說隻要杜主任同意他就同意。”“雁子--”叢娟娟高興地說:“趁熱打鐵,就著熱乎勁兒你吃完早飯就抓緊去場部,找杜主任。”

  “你得陪我去?”黃春雁向叢娟娟靠了靠,拉近乎說:“幫人幫到底嘛,這事沒你哪成?”“不用,不用!”叢娟娟連忙推脫,“我心裏有數,你去了一說準成!真的。”

  “哪有那麽簡單--”黃春雁一著急,欠起身,提高了聲音,“你不是再和我開玩笑吧?”“那怎麽能呢,”叢娟娟說:“我怎麽能給你開這麽大玩笑,杜主任那人可通情達理了,換指標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又不是多走一個,有什麽了不起的呀,對他來講,隻不過是舉手之勞,寫幾個字,主要是得讓他在上麵蓋個戳……沒錯,這裏的道道我比你清楚,你去了,就說我介紹你的……”

  黃春雁剛要說什麽,對麵炕上不知誰在迷迷糊糊中向這邊嘟囔了一句:“自覺點好不好,還沒到起床時間呢!”倆人誰也不吱聲了,把頭一蒙,在被窩裏嘁嘁起來。

  “那你的戳蓋了沒有?”黃春雁仍有些不托底兒,又問:“武解放追你到場部去了,昨晚時怎麽沒見到他,他沒回來?”“他死不死我管不著。”叢娟娟一聽,就鬧起心來,帶著哭腔說:“我恨死他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杜主任剛要給我蓋戳,武解放虎了巴嘰闖了進來,衝著杜主任一頓胡嘞嘞,眼看要辦成的事讓他給攪和了……”叢娟娟說著扯了一下被角,捂緊頭,抽泣起來。

  “娟娟,娟娟,”黃春雁扒拉兩下叢娟娟,見她仍是捂緊頭低低地哭泣,不好再問什麽了,就翻了個身,背對著叢娟娟,閉上了眼睛。

  黃春雁讓叢娟娟這麽一哭,弄得她心裏一時沒了底兒,她試想她一名普普通通的知青就這麽去找場革委會主任,人家就會搭理?場革委會主任可是這裏最大的官兒,何況這件事又不是件什麽光明磊落的事情。她聯想到陳文魁對這件事的態度,盡管陳文魁滿心地答應,但一說讓他一起去場部找杜主任,他卻一口拒絕,她知道他的脾氣,對這一點她可以理解。而她卻猜不透叢娟娟此時的想法,叢娟娟是不是在當兒戲,既然幫人家的忙,還說有把握,該亮臉的時候,為什麽躲起來?實在是讓她不理解,她感到有些茫然了,興奮的心情一下子一落千丈……

  黃春雁不甘心地翻轉過身來,又把頭埋進被窩裏,問:“娟娟,求求你,還是陪我去一趟場部吧?”叢娟娟已停止了哭泣,她平靜地回答:“去吧,聽我的……保證沒問題。”

  叢娟娟說完再沒有了聲音,她所以不去,自然有她的難處。其實,叢娟娟向黃春雁所說的是靠家裏朋友介紹才靠近了杜金生,純屬她自己編造的謊言。秋收開始時,叢娟娟去了趟場部,一來是買點日用品,二來是給家裏寄封信,等她辦完事,見回連隊的車還得等一段時間才有,就去了場部大樓看望當播音員的同學,趕巧那位女同學正收拾行李準備返城,羨慕得叢娟娟直吧嗒嘴,她問憑什麽條件返的城,那位女同學先是猶豫不說,經不起叢娟娟的再三追問,隻好吐出了真情,是杜金生給辦的,按家庭困難返的城。叢娟娟一聽就明白了,這裏麵一定有假,因為她知道對方的家境非常好。女同學是叢娟娟最要好的朋友,見瞞不過就把經過說了一遍,但沒把杜金生老謀深算,將她順奸後,見她哭哭啼啼精神不好,便幫她出主意編造假返城手續,然後由杜金生在假手續上蓋上戳的實情告訴叢娟娟,隻是一語雙關地囑咐叢娟娟一定得讓杜金生“蓋戳兒”。叢娟娟受到了啟發,當晚就給家裏又寫了一封信,並連夜將信寄出。很快家裏的人就按照她信中所說的那樣,把材料和證明什麽的寄來了。叢娟娟就把這些證明材料通過熟人試著轉給了杜金生,當徐亮通知她說杜金生找她時,她心中一下就升起了希望,覺得這事有門。她馬上就去了場部找到杜金生,杜金生也很熱情地招待了她,並在證明上簽了字。沒想到她拿著杜金生簽字的材料去找徐亮時,徐亮特別認真,說杜主任批字讓連隊“認真研究處理”,並沒寫一定放她走啊。現在,叢娟娟才悟出那位女同學所說“蓋戳兒”的含意,她也猜出了杜金生多次提起黃春雁的用心所在。她明白,要想順利地返城,自己讓杜金生糟蹋不算,還一定得把黃春雁領去,這個色狼般的杜金生才會重新簽一個讓連隊領導一看就放行的意見,然後蓋上他的印章。

  她咬咬牙,幹脆去上頭告杜金生?又一想,覺得那樣以後在這裏的日子更難打發,不能,那樣自己也會難以做人了,眼前的路隻有一條,領著黃春雁去見這條色狼,那不是把好友往深淵裏推嗎?她想了又想,還是隻開導黃春雁去找,可以打自己的旗號,無論如何自己不能領著去,不管發生什麽事,或許自己都能有幾分寬慰。叢娟娟背對著黃春雁,她盡量的不去想所發生的一切,然而一合眼,眼前就浮現出杜金生正淫笑著,向她撲來的影子,還有武解放那怒不可遏的目光……

  黎明前,颼颼的秋風旋刮起秋霜打蔫了綠瑩瑩的野草,打落了一片片樹枝上的黃的和半蔫的樹葉,大地似乎顯得沒了生氣,那絢麗的五花山卻格外爽眼誘人了。

  黃春雁緊眯著眼睛,知道動員不動叢娟娟了,許久沒有再和她搭茬,心裏開始翻騰起來:難道這個叢娟娟是在捉弄我?可是,再去追問,甚至是乞求,她又是那樣的對天對地地發誓,從這裏看來,又不像是……事到如今成了這個樣子,她隻好懵懵懂懂地硬著頭皮去試一試,不,應該說是去闖一闖了。

  黃春雁盤算著,猜想著,迷迷糊糊中似乎覺得沒過多少時間,什麽聲音驚了一下,她一睜開眼睛,天色已大亮了,不少夥伴已經起床洗漱完打飯去了。身邊的叢娟娟反轉著身還在輕輕地打著呼嚕。黃春雁輕輕推了她一下,叢娟娟隻是輕輕地“哼”了一聲,呼嚕聲又響了起來。

  起了床,黃春雁精心地收拾了一番,挎上黃書包就出了宿舍,她還是不死心,還是想試一試找陳文魁一起去,一定讓他陪著。可是,到了男生大宿舍一找,值日的知青說,陳文魁一早就和楊金環一起下地了。按性子,黃春雁應去地裏找陳文魁,但她剛邁開步,又邁不動了,她已經察覺出,自己頂替了陳文魁上大學的指標,從徐亮和楊金環兩口子的口裏雖然沒說出什麽,但從他們的眼神裏,從他們的表情上,都發現似乎有一種“那個”,什麽呢?猜不透,又說不清,是蔑視?是瞧不起?不是,又像是,是一種說不清、猜不透的“那個”或“那個”。

  黃春雁站在兩棟知青宿舍之間的大道上,茫然地四處張望,腳卻不知該向哪個方向邁出……

  “老徐呀,”楊金環一邊忙著切菜,一邊笑著對正在炒菜的徐亮說:“今天這太陽八成是從西邊出來的吧?好長時間沒見你下廚房幫我忙活了,是不是上午遇到了啥好事,說出來,讓我也高興高興。”“還好事呢?”徐亮用鏟子翻著鍋裏的菜,笑嘻嘻地說:“沒見我開會回來,讓牛東方那幾個知青給我纏得夠戧,走哪兒追到哪兒呀!”

  “叢娟娟返城的事我不問,黃春雁替陳文魁上學的事我也不管。”楊金環切好了菜,放下菜刀,回身看著徐亮用鏟子翻著鍋裏的白菜,“可武解放被場裏辦學習班的事我可得問一問。我說老徐,那武解放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清楚不,抽空去場部問問,聽說杜主任弄的那學習班就跟蹲‘小號’一樣,他畢竟是個孩子呀。”“什麽孩子,他在家裏是孩子,來到這裏誰拿他當孩子,”徐亮把炒好了的菜盛到鍋沿上的空盤子裏,嘴角流露出一絲兒不被人察覺的笑意,“怎麽?他進學習班的事,你也知道了。”

  “武解放打場革委會杜主任,被辦了學習班,這事在全連隊一哄聲的,我能不聽說?”楊金環接過徐亮遞過來的菜盤子,放在了菜板上。“嘿嘿”徐亮正為這件事高興,他是接到了杜金生打來的電話才知道的,正愁著沒有辦法治治這個讓他頭疼的武解放呢,現在好了有人幫他治了,他邊向鍋裏倒了點油,邊幸災樂禍地笑著說:“他這是自作自受。”

  “別這麽說,我看那個武解放愣頭愣腦的,虎是虎點兒,好衝動,沒啥壞心眼子。”楊金環見徐亮倒的油少了點,拿過油瓶子,“唉,你多倒點兒,這豆角子吸油,少了不好吃。”隨後放下油瓶,又問:“老徐,你說說武解放進學習班,到底是怎麽回事?”“杜主任來電話說,武解放大鬧場革命委員會幫叢娟娟返城。”徐亮緊炒著菜,“哼,這些小青年,還以為是當初在城裏搞‘文化大革命’那一套呢,動不動就打、砸、搶。”

  “武解放不能,都說武解放‘二虎’,平時我看挺好的,幹活挺賣力氣的。”楊金環蹲下身子向灶膛裏添加了一把豆秸,接著說:“接人待物也挺人意的。”“你看問題看哪去了,看問題要看本質,你想,他連場革委主任都敢動手,還有個怕的人沒有。”徐亮邊盛菜邊說:“我得防備著點兒,什麽人你看著都好!反正,對這幫小青年得提防著點兒。”他說著,一抬頭見牛東方領著黃小亞幾個小青年進了院子,“不好,就說我不在!”徐亮忙放下手中的家什,噌地進了裏屋,下意識地拉開大衣櫃門想藏進去,試了一下,又覺不妥,索性鑽進了平時空著的小裏屋。

  “楊大姐,指導員在家嗎?”牛東方和黃小亞等人敲門進來。“來進屋,”楊金環麵帶笑容地將眾人讓進了裏屋,“牛東方、黃小亞,你們幾個椅子上坐,還有炕沿。”

  “楊大姐,”牛東方在炕頭坐下,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沒見徐亮的影子,就問楊金環:“徐指導員中午沒回來嗎?”“回來了一趟,又走了。”楊金環說著,用眼光向小裏屋瞟了一眼,又用手指指,示意著徐亮躲藏裏麵,但她嘴上卻說:“你們有什麽事兒,我轉告他。”

  “楊大姐,”趙大江故意說給徐亮聽,“你說你家這個徐指導員,咱們打盆論盆,打瓦論瓦,總躲著我們幹什麽?”牛東方一下子從炕頭站起來,兩步就上去,順手拉開小裏屋門,徐亮尷尬地走了出來。

  “徐指導員,”方奎霞說:“剛才趙大江說得對,你躲什麽呀?”徐亮撓了撓頭,又向腦後攏了攏頭發,語氣生硬地說:“我不想和你們生那閑氣,你們知道不?武解放為了返城大鬧場革委會被關進學習班了。”“徐指導員,”牛東方也用硬邦邦的聲調說:“你別拿著關學習班嚇唬我們,不就是關幾天‘小號’嗎?早晚還得放出來!”

  “行了,行了,”趙大江見氣氛有些僵化,就打圓場說:“不說這個,徐指導員,我們好幾個獨生子女同學在兵團下鄉的都辦返城了,我們幾個要求返城,你能不能簽個字同意呀。”黃小亞隨機遞上了一遝申請書,“簽吧。”說著信手又從中山裝上衣口袋裏掏出支鋼筆,打開帽兒,遞上前。

  徐亮沒有去接黃小亞遞過來的申請書和筆。“既然上邊有政策,你該簽就簽吧。”楊金環見雙方都悶著氣,笑著接過申請書和筆,“老徐拿著。”“是我當指導員,還是你當指導員?!”徐亮冷冷地對楊金環說完,又對眾知青說:“你們說有文件,我也沒看著,等我向場部問一問。有的話我就簽。”

  “徐指導員,有您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抓緊啊!”牛東方接過話茬兒,麵帶笑容地說完,向眾知青一擺手,“走吧!我們回去,”“大姐,給你們添麻煩了,你看--”方奎霞指指剛出鍋的飯菜,歉意地笑著說:“都耽誤你們吃午飯了。”

  “趕趟兒,孩子們還沒放學呢?”楊金環連說帶笑地把幾個知青送出了院。

  牛東方和黃小亞等幾個知青邊向宿舍走,邊議論著。“喂,東方,我們找徐指導也沒用。”黃小亞說:“我看我們還是聯絡聯絡其他連隊的知青,這樣人多勢重,一起去場裏找當官的。”“等等看,不行再說。”牛東方接著說:“徐指導員這個人呀,就會支嘴,最不辦事,他肯定不會給我們去問的。”

  “我想也是,他不會放我們走的,咱們得先給他個眼罩戴戴!”趙大江看了看幾隻在宿舍房山頭呱呱叫著,撿吃知青們倒掉的米粒、菜葉等食物的大鵝,頓時來了鬼點子,他又讓牛東方、黃小亞把頭湊過來,輕輕嘀咕了幾聲。牛東方和黃小亞都哈哈大笑著豎起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東方、小亞,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兒了!”叢娟娟拿著一張紙條急匆匆跑到黃小亞他們幾個跟前。“怎麽了,怎麽了?”黃小亞和趙大江、牛東方幾個人同時迎上去,不約而同地問:“什麽事?”

  叢娟娟瞧瞧四周,然後把黃小亞、牛東方和趙大江三人拉到一邊,叢娟娟才神秘地把手中的紙條開展:“武解放從學習班裏給捎出了個條兒,說他和一個同伴說了點‘真情’,被告密了,他已經有感覺要挨整。”牛東方迷惑不解地問:“什麽真情?”

  叢娟娟一皺眉,也裝糊塗地回答:“誰知道什麽‘真情’,可能是他們那裏的事兒吧,亂七八糟的!”黃小亞瞧著紙條:“武解放沒說怎麽辦?”

  “他說要跑。”叢娟娟遞上條子。“全國都解放了,往哪跑?”趙大江接話說:“解放也不行啊,平時倒挺有章程的,真章時完犢子了。”

  “別瞎嘞嘞!”黃小亞製止說:“聽娟娟把話說完。”叢娟娟也沒了主意,“他要一跑,戶口、糧食關係不全沒了嘛,那不成黑人了嘛!”

  “解放那小子膽大妄為,看來他主意已經定了,我們就不要參與了。”黃小亞倒是顯得很平靜,他對叢娟娟說:“娟娟,這事兒我們誰也幫不上忙,哥們兒一場,能幫上忙的,你盡管吱聲。”

  “娟娟,”牛東方還是不相信武解放真的敢打杜金生,就又問:“武解放真的動手打了杜金生?”“沒有,絕對沒有。”叢娟娟堅決地說完,又補充著說:“隻是用磚頭砸碎了杜金生宿舍的玻璃,沒打著他。”

  “我說不能打嘛,”牛東方放心地說:“他武解放腦袋裏也沒灌水,怎麽能敢打杜主任呢?”“這就好辦了。”黃小亞對叢娟娟說:“沒打也肯定是大耍了,不然怎麽會讓他進學習班。娟娟,你能不能和我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武解放為什麽要砸杜主任宿舍的玻璃。”

  “怎麽說呢,”叢娟娟沉默一會兒,“反正不是我讓他幹的,他是自作自受!”牛東方接話茬兒,“是不是為了你呀?”

  “那誰知道!反正你們是哥們兒,我可跟你說了。你們想辦法吧。”叢娟娟說著,轉身想走開。“奇怪了,”之後走過來,想看個究竟的方奎霞叫住叢娟娟:“娟娟,別走啊,咱們得想想辦法呀。”叢娟娟停下來,一回頭,“我沒辦法!”

  “還得找徐指導員。”趙大江先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讓他去場裏先把武解放要回來。”牛東方不同意說:“去也沒有用,他那個人不辦事兒呀。”

  “這樣吧,娟娟,你先去實驗田去找陳文魁,聽聽他的意見。”黃小亞對叢娟娟說完,又對其他人一揮手,“走,我們再去徐指導員家,試試去……”

  徐亮見牛東方、黃小亞幾個知青敲敲門,沒等應聲就闖了進來,氣得暴跳如雷:“怎麽,你們要學武解放呀?剛剛走了,怎麽又來鬧了?”楊金環趕緊勸慰說:“老徐,你能不能好好說。”

  “我說指導員,我們還沒說話呢。”趙大江不緊不慢地說:“你急什麽呀急!”徐亮仍火氣衝天,衝著趙大江就嚷:“你說急什麽急?上邊沒有精神我能亂簽字嘛!”

  “要說這事兒呀,你簽了就沒你的事兒了,上邊的事兒,我們到上邊找去。”牛東方見徐亮火了,他的火也上來了,硬碰硬地說完,又說:“再說,我們來也不是為了這事兒,那武解放你得想法要回來呀,有問題在連隊幫助嘛。”

  “什麽?要回來?”徐亮一聽,心裏火又燃燒起來,“武解放打鬧革委會,無視新政權,那是非法行為,你們不好好認識這個問題,還想去要回來?有沒有點兒革命者的味兒了!”“走--”趙大江一拉牛東方,“和他說沒用!”

  楊金環送走牛東方等人回了屋,見徐亮臉色鐵青,坐在炕頭正抽著煙,並時不時地向後攏著頭發,她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就勸說:“我說老徐,你也不要跟這些小青年們太計較,你是他們的父母官,他們有事能不找你。我看,你就去一趟場部,跟杜主任說說,讓武解放向他認個錯,把人要回來。武解放他還會再鬧?他不長記性……”“用不著你來教訓我。”徐亮正愁一肚子的火沒處撒,一下子就衝著楊金環來了,“要不要,這我比你清楚,以後在這樣場合你少插話……”

  倆人正說著,叢娟娟兩眼淚汪汪地敲門走了進來,她根本就沒有聽黃小亞的建議,去找陳文魁去商量要回武解放的事,而是回了宿舍,她尋思來尋思去,覺得當務之急,是趁機找指導員在返城手續上簽字,於是,她等黃小亞他們一離開,就進來了。

  “娟娟,你別急。”楊金環見叢娟娟眼裏含著淚水,像似剛哭過,以為是讓武解放的事給急的,就說:“黃小亞、牛東方他們幾個為武解放的事剛來過,這不,老徐也在想辦法嗎。”“大姐,我先替解放謝謝你們了,”叢娟娟說著,對一言不發的徐亮乞求地說:“指導員,你想推薦我上大學,即使不成,我也很感激您,可是,我辦困退的事情,你就不要擋著了……”

  “這這……”徐亮尷尬地看了叢娟娟一眼,見她滿臉淚痕,忙又愧疚地低下頭。叢娟娟又說:“你給杜主任打電話我聽到了……”

  “聽就聽到了,這口子一開……”徐亮咳嗽了兩聲,話茬兒一轉,又說:“對,對了,急得我不知說什麽了,場部來電話說,武解放打杜主任被送進學習班了,這事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吧。”“沒,沒打,”叢娟娟連忙解釋:“我在跟前,武解放隻是頂了杜主任幾句。”

  “杜主任也是,官氣十足的,”楊金環在一旁幫著叢娟娟說了句:“又沒真正地打到他,他跟一個小青年計較什麽?”“住嘴!”徐亮愣愣地製止楊金環:“說什麽呢。”

  “我敢打保票,打肯定是沒打……”叢娟娟見徐亮發起了火,連連說:“我說的都是真的,真的呀!”“就是沒打,叫你們這麽弄的,你想辦困退也不容易了,”徐亮嚇唬說:“你想,要是沒有杜主任最後簽字蓋戳,你能走得了嘛!”

  叢娟娟一聽,頓時哭出聲來。“娟娟,別哭……”楊金環瞪了徐亮一眼,上前拉住叢娟娟的手說:“別聽你們指導員說得那麽血呼啦的,杜主任那麽大個官兒,還能那麽小肚雞腸,再說,又不是你鬧他,等幾天,找杜主任好好解釋解釋。”“哼,沒那麽簡單。”徐亮的氣還是沒有全消,仍然是氣呼呼的。

  “哇”的一聲,叢娟娟一下子哭出了聲,抱著頭跑出了屋。楊金環趕緊去追,叢娟娟已跑出了院子,楊金環又折進屋,指著徐亮的腦袋,數落道:“老徐呀老徐,我說你多少次了,遇事兒要冷靜點,你就是不聽--你長點兒腦筋吧。”

  徐亮被楊金環的幾句話戧得夠戧,自知理虧,並沒有反駁,他站起來,主動放好桌子,然後從廚房向裏屋的桌子端著碗筷。楊金環站在門口向外張望,嘴裏不停地嘮叨:“今天這是怎麽了,遇到的事一件接著一件,大龍和小鳳也不知跑哪兒去玩去了,都這時候了也不著家……”

  “媽媽--”這時,就見大龍和小鳳,一前一後的向家裏瘋跑,老遠便喊:“媽媽,不好了,不好了……”楊金環不知出了什麽,緊張地迎了上去,徐亮也聽到喊聲,跟著也跑了出來。

  “大龍,慢慢說,怎麽啦?”楊金環趕緊問:“別著急,怎麽啦?”

  “媽,不知道誰……”大龍用手指著知青宿舍的方向,喘著粗氣:“把咱家……八隻大鵝的嘴都用小木棍支起來了……”“支得不聽話了,”小鳳也喘著粗氣說:“我哄不回來……也不知是誰幹的。”

  “還能有誰,我看看去!”徐亮把手中的碗筷交給楊金環,剛拐上南北道,就瞧見男知青宿舍的房山頭,家裏的那八隻白羽毛大鵝的嘴都被小木棍支著,低著頭,看著地上的大米飯粒兒,幹撲棱翅膀子,急得呱呱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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