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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日軍的暴行與對贛北淪陷區的統治

  一、侵贛日軍的暴行

  從1937年8月開始對南昌實行飛機轟炸,到次年6月直接侵入贛北,直至1945年8月中旬投降,日本侵略軍在江西境內,燒殺淫掠毒無所不為,其殘酷暴虐令人發指,對江西人民犯下了累累罪行。

  1?郾殘殺無辜,滅絕人性。日軍在江西的直接殘殺無辜,始於首先侵入贛北彭澤、湖口、瑞昌、九江一帶之時。1938年7月20日,日軍將湖口縣周璽村100多村民驅押入一大屋內,用機槍集體掃射殺光。23日,再將周家塢村70多人集體殺害在村前田中。在湖口棠山一地,慘死於日軍刀槍之下的無辜村民多達500多人。10月8日,星子縣朱家港村(今溫泉鄉新塘阪村)躲避在山洞的38人,因曬衣暴露,被日軍押至三祖庵用機槍掃射,其中死得最慘的蘆善敏,竟被日軍將頭、手、足綁在5棵拉彎的山竹竹梢上,在突然將山竹鬆開後被五體分屍而死。據《九江人民革命史》記載,日軍在贛北地區的掃蕩中,見人就殺,而且進行殺人比賽,以殺人取樂。1939年4月的一天,日軍將從星子縣過湖來都昌的4位農民,綁在一張八仙桌的四隻桌腳上,當作炮靶,用迫擊炮轟擊,把人打得血肉橫飛。5月,都昌七角王伯昌村的王升財和王學鎮因缺糧,到左裏買穀,被日軍抓去,強迫他們自己挖坑活埋了自己。左裏蔣家村有兩人被日軍抓去,一人被鐵釘釘在板壁上,日軍用刀剝了他的皮,最後開膛挖心,一個被綁在長凳上肢解分了屍。

  1939年3月,日軍進攻南昌,士兵都接到了“把房子裏的中國人都殺掉的命令”,災難隨即降臨到南昌及附近各縣人民頭上。3月22日,安義縣五房周村被日軍殺死97人。24日,蔡村72人遭日軍殺死。日軍第一〇一師團、三十四師團、第七獨立旅團先後屯駐南昌,對南昌地區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屠殺。慘死在日本憲兵隊(駐中山路原中央銀行大樓)的中國人達300餘人。南昌縣瓜山被日軍殺害的平民達2700餘人,埋人的坑後被稱為“白骨坑”。向塘還有一個“萬人坑”,全是被日軍殺死的無辜者。5月28日,日軍竄入羅家集河埠周村,因大肆奸淫燒殺遭到群眾的反抗,日軍竟架起機槍向手無寸鐵的百姓掃射,並四處放火,全村一片焦土,被燒毀房屋800餘棟,殺死村民1100多人,活埋30多人,52戶被殺絕。日軍在南昌地區所施暴行,“手段之惡毒殘酷,方式之卑鄙,與禽獸無異。其殺害無辜的暴行有活埋、火燒、蒸煮、電擊、馬拖、倒懸、犬咬、暴曬、割肉、斷肢、打活靶等種種滅絕人性的手段”。

  在中日軍隊對峙拉鋸的高安地區,被日軍殺得血流成河。與高安毗鄰的西山歐陽村遭到屠村,130多個村民包括30多個小孩,被日軍活活燒死。在高安汪家的團山寺前的一塊大田中,日軍一次用機槍集體射殺600多人。1942年夏浙贛會戰時,由浙江西進和由南昌東進南下的兩路日軍,對贛東進行瘋狂屠殺。事後江西省政府派民政廳長王次甫等實地調查,所見“以上饒、玉山燒殺最慘,貴溪尤烈,景況淒涼,極待善後。敵此次進擾時,口號有曰:‘燒殺以助軍威,奸淫以助軍樂,搶劫以助軍食’。其殺人方法有二十六種,臨川文昌橋下,被害者數千人,崇仁、宜黃一帶,數十裏無人煙”,南城、金溪、崇仁、宜黃、南豐、鄱陽、清江等10餘縣“災民多四散逃亡,十室九空”,“災民在三百萬以上”。1944年夏和次年春夏,日軍侵入蓮花、萍鄉、遂川、贛州等贛西贛南地區,殘殺無辜一仍其舊,僅在蓮花,即殺死民眾747人。日軍在江西犯下的血跡斑斑的暴行,真正是罄竹難書!據1945年底的粗略調查,死於侵贛日軍之手的江西無辜百姓有313249人,其中兒童33900人、婦女84379人,另有被殺傷者191201人。

  2?郾燒毀民居,暴虐狠毒。燒光是日軍“三光”暴行中緊接殺光的一項暴行。戰地記者馮英子1939年到高安前線采訪時,記下所見日軍燒殺的現場情景:湘贛公路被日軍占領的地段,沿線南北十裏的房子都被燒光。從西山到贛江一帶的村莊,約被燒毀2/3以上,幾乎一間也沒有了。西山歐陽村全村被日軍一把火燒光,胡家村100多戶全部被燒光,高安龍潭300多戶“房子也統統燒光”。高安“縣城兩個部分,盡成為一片廢墟”,到抗戰勝利後人們所見的是“隻見蘆葦成林,磚瓦塞途,卻找不出一間比較完整的房屋”。1942年夏日軍在贛東地區的大肆燒殺,造成崇仁、宜黃一帶數十裏無人煙,南城城內房屋僅剩下26棟,其他全被燒光。臨川郊外,村落房屋全被燒毀。餘幹縣城“先後被燒了六次,最後一次燒了兩天一晚。當時餘幹縣城一片火海,數十裏外可以看到縣城的火焰。沒有來得及逃走的人畜被關在屋內活活燒死”。二都、五都、二十八都等餘幹農村也遭燒殺,五都100多個大小村莊被燒得片瓦不留,一次沒燒完就再燒一次,二十八都先後被燒了5次。由於農村麵積大,而日軍人數少,於是日軍便2人或3人一組,分組放火,一個組每進一村,日軍往往是肩背槍支,手拿蘸了煤油的火把,“村前村後,村左村右,四處放火,直到火勢升起,蔓延開來,無法救滅,才離開這個村到另一個村莊去放火”。其他各縣日軍所過之處,城鄉房屋無不遭受毀燒。全省戰時被日軍燒毀的房屋,竟占戰前房屋總數的18.1%,即有近五分之一的房屋被燒毀,南昌房屋的被毀尤其嚴重,因遭日軍轟炸或焚燒毀損者高達原有房屋總數的77.9%。

  3?郾轟炸城市,摧毀工業。全省各地屢屢遭受日軍的侵擾和狂轟濫炸,所造成的直接和間接損失,難以數計。南昌已如上述,其他城市莫不如此。著名文學家許傑1939年秋在吉安見到的情景是:“吉安炸得很厲害,我們住的下永叔路一帶,簡直變成整片的瓦礫場。據旅館裏的茶房說,吉安前後被炸八九次,死傷人數也在四五千以上。”1942年1月15日,日機對贛州市的轟炸“尤為慘重,陽明路、中正路、天後宮、華興街等處,均成一片焦土,市區精華損失過半,而人民所受生命財產以及時間精神上之損失,更難以數計”。

  在城市建築和重要設施慘遭日軍炸毀的同時,江西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工業也被日軍摧毀殆盡。如前所述,戰前特別是戰時,國民政府與江西地方為適應戰時需要,創辦了一批工礦企業,基本形成了江西工業經濟的初步基礎和規模。1944年冬到次年初,日軍數個師團分別從湘東、粵北侵入贛西、贛南,江西“工業地區,均遭蹂躪”。在日軍的摧毀下,江西公營工廠毀損大半,“尤以贛縣、泰和兩地之損失為最重”,總計達10餘億元,保全者僅剩6個廠;民營工廠數十家“因倉皇撤退,不及遷移,損失更屬不貲”。經此打擊,江西工業基礎“盡付東流”,多年苦心經營換來的難得經濟建設成果,瞬間被日軍毀滅殆盡。日軍對江西近代工業的這次摧殘,是造成近現代江西經濟落後的一個主要原因。

  4?郾強奸婦女,喪盡天良。所到之處瘋狂地奸淫婦女,是日軍獸行最為充分的展露。無論日軍走到哪裏,哪裏的婦女便要遭殃。當時人們用一句話來形容日軍的這種暴行,叫做“九十不嫌老,九歲不嫌小”。日軍占領安義後,立即設立了“慰安所”,強迫全縣每保派出一個婦女,3天一換,結果“去時是好端端的一個女人,出來時便須抬回家去”。1939年敵軍侵占南昌後,在廣潤門外,將躲藏在關帝廟內的600餘名婦女日夜輪奸,然後縱火焚燒。“對逃難婦女,老的已有六十多歲,幼的僅有十一二歲,日本兵將她們全部強行押往潮王洲背後的一個村莊裏,強令自己脫去衣褲,然後強奸輪奸,當場奸死十多人……有二百多名沒有逃脫的婦女,關在萬壽宮內,身上被剝得一絲不掛,日本兵一批一批輪流集中奸淫。等到這群婦女被淫得死未死時,獸兵把她們分批縛綁起來,裝在屋裏,用洋油澆屋澆人,然後放火焚燒。”據國民黨中央新聞社的電訊,侵贛日軍對尼姑也不放過:“敵寇在南昌、新建等地,大施獸行,無惡不作……有敵酋一人,率領敵軍十餘人,在距南昌市六十裏之崗山附近,強奸玉華觀尼姑,並將寺內一切食物劫掠一空,揚長而去。尼姑痛憤清門受玷,複以生活無著,全寺尼姑十四名,舉火自焚。”日本侵略軍喪盡天良,行同禽獸。他們對婦女的摧殘,或先奸後殺,或輪奸致死,或刀剜陰戶,或掛奶鈴取樂,手段殘忍,無惡不作。據不完全統計,江西僅南昌地區,被日軍強奸的婦女就達2萬人以上,受害婦女年幼者僅8歲,年長者70歲。強奸後再遭屠殺者1.7萬餘名。日軍就是這樣一支曠絕中外古今的最為無恥和野蠻的軍隊。

  5?郾施放毒氣,傳播細菌。與在中國其他地方一樣,日軍在江西的作戰中,也公然違背國際公約使用了毒氣和細菌。在贛北作戰中,日軍因使用毒氣先是進展順利,後是得以逃脫更大的覆滅。在南昌會戰中,日軍1939年3月17日也曾想利用常規的艦船渡過修水河,無奈遭到中國軍隊的猛烈阻擊,連攻三天無法靠岸。19日起,遂開始對修水河對岸的中國第七十九、四十九軍陣地實施極猛烈的毒彈轟擊,致使中國軍隊傷亡慘重。20日傍晚,日軍複“以200餘門火炮進行了3個小時的火力準備,在19時20-30分的10分鍾裏,以全部炮兵進行化學急襲,共發射毒劑炮彈3000餘發。隨後,由野戰瓦斯隊在12公裏的進攻正麵同時施放中型毒劑筒15000個,毒煙越過約300米寬的修水河,將對岸中國軍隊第一線陣地2公裏的縱深完全覆蓋了。日軍戴著防毒麵具,於23日在虯津強渡成功”。在武寧作戰中,中國軍隊第七十三、第八軍陣地因為遭到日軍飛機、重炮和毒劑彈的猛烈轟擊,將士陣亡及中毒者接近半數,日軍才終於攻占了武寧。進攻南昌中,日軍也是因為在主攻方向上集中了強大的炮兵和化學部隊,使用了大量毒氣武器,才保障其步兵順利攻占陣地,迅速直逼南昌。而中國軍隊向占領南昌的日軍反擊時,日軍又一次依靠使用毒劑,而脫出困境。每當攻擊受阻,或無法進展或陷於困境之時,就大量使用毒氣,使中國軍隊失去抵抗力,是日軍在中國境內能夠迅速攻城掠地的一個重要原因。

  日軍在作戰中還卑劣地使用細菌武器。據日軍七三一部隊的古都良維1949年12月28日在伯力軍事法庭上的供詞,在1942年7月浙贛作戰時,他們120名七三一部隊派出參加浙贛作戰的隊伍,南下到達南京、浙贛,這支“到華中去動作的遠征隊所負的最主要任務,是要在玉山城一帶對中國軍隊及和平居民進行細菌軍事破壞工作”,“就是用傷寒菌和副傷寒菌傳染蓄水池、水井、建築物的辦法進行細菌攻擊”。他們連同駐南京的細菌部隊即榮字一四四部隊,在浙西和贛東地區,一麵把盛有細菌的瓶子投到水井、沼澤及和平居民住房裏去,一麵把細菌傳播到中國戰俘身上:“當時在該地設立有中國戰俘集中營兩處,其中被囚人數總共約為3000人。預備了3000個特製燒餅;燒餅是由遠征隊隊員參加做成的。做好之後經過一定時間,就用藥針把細菌注射到燒餅裏去。在把燒餅傳染細菌之後,就將其送到集中營去,在那裏由懂得中國話的翻譯官春日把這些燒餅分發給中國戰俘。然後把他們全放走,目的是要引起傷寒和副傷寒流行病”。根據參與其事的日軍交代和後來發現的他們的日記,在8月中旬日軍第十五、二十二師團開始撤退之時,“對廣信、廣豐、玉山用鼠疫菌進行了攻擊”。因此,日軍退走後,立即引起上饒、廣豐、玉山、德興、貴溪、南城、臨川等廣大贛東地區“傳染病極流行,餓斃及因傳染病而死者極多”。據玉山縣1957年的衛生工作報告記載:“日寇撤退後的玉山,傳染病到處流行,天天聞哭聲,村村有死人。”細菌病毒對該地區人民的危害,影響至今。

  6?郾搶劫財物,強征勞役。日軍“三光”政策中還有一項是搶光。瘋狂搶奪侵占地區的一切物資,而不論這些地區是長期占領區還是短期侵入區,是侵贛日軍的不變的暴行。日軍1939年秋侵入高安,不但殺害男女4370人,擄去300人,焚毀房屋44200多棟,而且劫去稻米14.6萬擔,豬、牛、馬1700頭。日軍侵入贛東,以掃蕩為名,將所占領各縣城與近郊10裏之內的民間存糧、衣物、五金、牲畜等,搶掠一空,運往杭州。侵入蓮花,“對凡能吃用的東西,如牲畜、糧食等,搶光搶盡,吃不完帶不走的就糟蹋,或丟進廁所,或拉尿於上麵”,蓮花三板橋院背村僅64戶,日軍第一次進村時,搶去耕牛4頭、生豬60頭、母豬和豬仔15頭、雞615隻、鴨292隻、茶油788斤;第二次進村時,搶去稻穀3萬多斤,並燒毀油茶子300多擔、農具60餘件、衣服500多件。日軍侵入贛州,除了針對中美空軍基地,更瞄準著贛州地區所擁有的大量戰略物資--這在日軍的作戰命令中確有明白的指令。

  日軍在侵入地大量無償地強征勞役,也達到驚人的程度。僅據峽江縣檔案館所存一份《峽江縣人民被敵征服勞役調查表》記載,1945年8月2-7日,日軍撤退路過峽江時,即強征縣城及附近5個鄉的4620人為其挑運物資,共用工36960個。事後逃回者有4004人,死亡464人,失蹤125人。如此算來,全省被日軍強行征用的勞役,就是一個天文數字。日軍對被征勞役者的虐待,也是極為殘忍的。蓮花三板橋一位60歲的老人和一位30多歲的患病青年,被日軍抓去強迫當挑夫,因挑不動100多斤的擔子長途跋涉,分別被日軍活活用刀刺死和扁擔打死;洋橋一位50多歲的農民在日軍強迫他擔東西去茶陵時,因腳痛難走,被擊斃在路上,其家人連屍體都找不到。

  侵贛日軍的暴行,真正是罄竹難書。正如當年《江西民國日報》所指出:“不但是敵人的飛機大炮,開我國曆史上戰爭未有的先例,就是敵人的奸淫屠殺,也較之曆史上嘉定三屠、揚州十日,其殘酷毒害,要超出幾百倍。你看,敵人在占領區域內,對於我們的婦女,奸淫之後,繼以酷刑;對於我們的民眾,奴役之後,繼以屠殺;對於我們的兒童,鞭笞之後,繼以擄掠;對於我們的財產,搶劫之後,繼以焚毀。再者,敵機在我不設防城市,濫肆轟炸,多少無辜生民,死於非命,多少財產房屋,化於灰燼。”這是一種悲憤的控訴。侵贛日軍對江西人民犯下的累累血債,已經永久地為曆史所記錄。

  二、江西偽政權的建立

  隨著贛北14縣市的淪陷,日軍逐步通過組織偽維持會和偽政府的形式,建立起對該地區的統治。

  九江是江西最早淪陷於日軍的地區,也是其後日軍占領下的贛北14縣市偽政權的中心。日軍占領九江後,1938年8月1日成立了偽九江縣政府籌備處,由朱文超任處長,還成立了由吳應墀任會長的維持會。次年,偽縣政府、警察局、法院、保安隊、商會等相繼成立。王國瑞任偽縣長,張世難任警察局局長,鴉片煙商羅錦章任商會會長,當時人稱“三巨頭”。日本人以正式官吏及顧問身份,監視偽政府工作,大小事情必須征得日本官員的同意,才能施行。日軍還搜羅當地一批兵痞流氓,充當漢奸,建立特工情報係統,其名稱有“憲佐”、“密偵”、“稽查”等,為日軍收集情報,鎮壓抗日活動。

  1939年3月27日,南昌陷落。4月15日,日軍在南昌成立“治安維持會”,由胡蕙擔任會長。繼而成立南昌市政府籌備處,以萬熙任處長。南昌與九江偽政權一樣,被劃歸偽湖北省政府管轄。1941年7月,偽湖北省政府將南昌市政府籌備處轉升為市政府,以萬熙為市長。次年,偽市長由劉建達繼任(萬、劉均曾留學日本)。偽江西省政府成立後,南昌市由湖北改歸江西管轄。1944年7月,偽江西省政府根據日本人的意圖,撤銷南昌市政府,將南昌並歸南昌縣政府管轄。在南昌淪陷期間,日軍先後成立了許多機構,如南昌日軍最高司令部、大日本南昌特務機關(掛牌於西大街“四友學業社”,機關設省財政廳內)、南昌憲兵司令部(在現中國人民銀行南昌支行內)、南昌市政府指導部、日軍監獄(設民德路現三中對麵市一醫院內)以及南昌市警察局、南昌地方檢察院、南昌地方法院等等。這些機構,掌握著生殺予奪大權,對南昌人民實行嚴密的統治。如南昌市政府指導部,由日軍特務機關的中川大郎兼任部長,分設日軍指導員,分別控製著偽市政府的各個部門。

  據1940年10月的一個調查,日軍當時“對贛北偽組織不注重上層組織,著重下層組織之發展”。因此,“贛北各地方偽組織之設立,則甚普遍,凡屬軍事政治要點之處,幾無一處無維持會之設立”,“然各地縣以下雖有維持會之設立,而縣與縣間甚至縣以下各地方偽組織間,亦各不相連,並無統一係統之組織。贛北雖亦有若幹縣份已成立偽縣府,惟均徒托空名,並無統轄縣以下各區各維持會之實權”,各地偽組織,均須“直接依附於當地敵駐軍及特務機關之指揮”。在尚無上層偽組織的情況下,日軍將在九江、南昌及贛北其他淪陷各縣成立的偽政權,暫時分轄於湖北、安徽偽省政權。

  另一方麵,盡管贛北占領區地域不大,組建省級偽政權多少有些滑稽,但並不等於日偽沒有這樣的設想。1940年3月汪精衛偽國民政府成立後,即謀在江西設立偽省政權。6月,南京偽政權派王道南任偽國民黨江西省黨員通訊處主任,到九江籌設江西黨政組織。11月,王在日軍占領的各市縣建立通訊處後,即向汪偽中央呈文,要求盡早“頒令成立江西省政府以重地方而謀政權統一”。次年2月15日,汪精衛核準成立偽江西省政府,令偽行政院辦理。其後,汪偽政權對此事百般努力,曾謀設立偽江西省政府籌備委員會,並拉一直與汪精衛關係親密的原改組派骨幹、時在江西吉安的蕭淑宇出任偽省主席,但蕭在由吉安準備潛赴南昌時,被國民黨中統特務組織偵知,因無法逃脫而於1942年4月27日畏罪自殺,成立偽省政權的事情遂被延期。但最後在日軍的支持下,終告辦成。時任偽南京政府參事、偽江西省和平運動促進會主任委員的劉子池在述及這一過程時說:“去年七月今年一月,曾一再苦心設法,冀其促成。至關係方麵,雖因歐某盲動,微生阻力,旋因蕭淑宇事件,仍允育成。”

  1943年5月16日,汪偽國民政府任命偽首都警察總監鄧祖禹為江西省長,正式組設偽江西省政府,同時決定:“所有暫屬湖北省管轄之九江、星子、德安、瑞昌、南昌、永修、新建、安義等八縣及南昌市、廬山特別區,暨暫屬安徽省管轄之彭澤、湖口兩縣,均應歸還江西省政府管轄。”6月19日,偽省政府在九江宣告成立。至此,日偽在江西正式建立起省級偽政權。江西省偽政權雖然所轄區域不大,居民很少,但就其性質而言,它是日軍控製下具有殖民地性質的政權形態,因此,並不為江西人民所認可。

  在組織偽政權的同時,日軍還以編組偽軍作為其“以華製華”的另一種手段。日軍在江西的兵力,以1939年為最多,駐有第三十三師團、三十四師團、一〇一師團、一〇六師團及第十四旅團。同年底,因在贛北戰場上受到重創,第一〇一、一〇六師團調回日本。此後贛北常駐日軍約5萬人,其中第三十三師團駐安義、武寧一帶地區,第三十四師團駐南昌地區,獨立第十四旅團(1942年4月10日擴編為第六十八師團)駐九江地區。1944年初,侵華日軍發動所謂“大陸作戰”,第三十四、六十八兩師團被調出參戰,贛北日軍防守兵力剩下兩個旅團(第七旅團駐南昌,第八十四旅團駐九江)。兵力不足,也是日本侵略者驅使偽軍的重要原因。

  贛北偽軍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正規偽軍”,具體數目尚未見準確資料,1940年底時有兩個師的番號。這部分偽軍多擔任後方防務,陪伴日軍“赴鄉村搶劫奸淫,無所不為”,日軍還驅使他們參加慘殺戰俘及無辜人民,用以轉移人們對日軍的仇恨。另一部分為“保警隊、自警團、治安保衛團等名目、以地方民間槍支結合所組成之偽軍”,直轄於日軍宣撫班(特務機關),經費來源一半出自日特機關,一半出自地方的籌款和販賣日貨的收入,“此項偽軍平日在鄉裏作威作福,橫行一時,使淪陷區人民均恨之刺骨”。偽政權人員和偽軍的附敵,為日本侵略者維持淪陷區統治秩序起了重要作用,他們在日軍指使下,壓製盤剝淪陷區同胞,搜剿抗日情報人員和遊擊隊,犯下嚴重的罪行。

  日軍對偽政權和偽軍頤指氣使,是一種絕對的統屬關係。這一點,僅從日軍駐武漢地區最高指揮官佐野忠義與偽駐武漢綏靖主任、湖北省長楊揆一,駐九江綏靖主任、江西省長高冠吾所簽署的《關於武漢地區治安肅正之現地協定》,即可概見:首先,這個協定,完全由日軍提出,第二天即要楊、高兩人正式簽印;楊、高“因時間及環境關係,未能事前請示”,即他們在簽署協定前,竟然不敢或不能向南京偽中央匯報請示,便與佐野會同簽字蓋章,簽署後才致電告訴汪精衛。這就是說,連最高的偽政權,也不被日軍的地區指揮官放在眼裏,地方偽政權頭目,更是隻有乖乖聽命,不敢表示絲毫意見。其次,協定條文再次明確規定了日軍指揮一切的權力。該協定正文全文如下:

  一、日本軍各機關與中國關係各機關,須互相保持緊密之聯係,互相協力,以擔當國民政府行政區域內之治安肅正。

  為此,日本軍主要擔當關於作戰警備事宜,中國方麵主要擔當關於政治工作事宜。更為使日本軍現地兵團之軍事行動,與中國方麵現地機關之政治工作,符合一致起見,中國方麵關於政治工作之企劃指導,須與關係日本軍現地兵團緊密聯絡之。

  二、基於前條之趣旨,武漢方麵日本軍最高指揮官、各兵團長、各地區警備隊長及各地憲兵隊長,以及準此之部隊長,暫時關於中國方麵治安機關之配備,軍事行動等政治肅正上之重要事項,於必要時得有指揮該擔任警備範圍內之中國方麵治安機關長官之權。

  前項日本軍指揮官之指揮權,暫時規定對於全般。武漢方麵中國治安機關,則歸日本軍最高指揮官。關於中國方麵正規軍、師、旅長,則歸聯隊長或獨立大隊長以上者。對於省、縣政府保安隊長,省、市、縣警察,則歸當地兵團長、地區警備隊長及憲兵隊長,以及準此之部隊長。

  前述日本軍各指揮官,認為必要時,得使其部下為指揮官,指揮認為必要之中國方麵部下指揮官。

  但此時委任指揮之日本軍指揮官,須將其意趣明示中國方麵指揮官。

  三、前述各條之趣旨,日本軍及中國方麵治安機關,須使與此有關之部下了解。

  四、本協定除日本軍及中國方麵治安機關以外,須嚴守秘密。

  還須指出的是,日軍在贛北以外的一些短期占領的地區,也組建過日偽臨時權力組織,對當地人民實行殘酷的管製。例如,從1945年2月5日占領贛州,至7月17日退出的5個月期間,日軍利用漢奸戴鳴九、林吉棠等組織偽複興委員會,任溫學良為贛州鎮偽鎮長,並在水東鄉、水西鄉分設複興會。偽複興會實即偽政權。日軍和偽組織“大肆搜劫民財,開煙賭娼禁,強施奴化教育,淫玩婦女,擄掠殺辱,無所不至,並時出四鄉騷擾,民不堪命”。

  三、日軍對贛北淪陷區的統治

  在日軍的統治下,贛北淪陷地區的社會、經濟,迅速陷入恐慌、蕭條之中。

  據《九江人民革命史》記載,日軍占領九江後,劃定大中路西至西門口、東至八角石、南到城內天主堂、花園飯店(原南湖賓館二部)、北至九華門的一塊地區,為中國人居住和經商地帶;西門口以西至鐵橋,為日本商人居住區;八角石以東為軍事區,中國居民不能在此行走。全市居民無論大小,都要領取日本憲兵隊發放的“安居證”,隨時接受日偽的檢查。日軍從九江城到郊外設有三大關卡,即東門通往姑塘、星子等地公路的卡子,設在現在的國棉三廠附近;南門通往廬山腳下蓮花洞的卡子,設在山川嶺;九華門設有水上卡子。凡經過關卡的中國人,都要核對“安居證”,接受搜查,同時還要向日軍哨兵深深鞠躬行禮,稍不留意即遭毒打。這種情況,在贛北其他地方也大體相同。日偽在占領區基本恢複了保甲組織,人人都必須備辦良民證及通行證,人口變動均須向偽組織及特務機關報告。這些措施,也加劇了抗日遊擊隊和情報人員活動的困難。

  嚴密的統治帶來了社會生活的蕭條。據偽中央電訊社記者1940年5月的實地考察,九江昔年十萬燈火,通明燦爛,沿江都是鬧市,此時則麵目都非,路麵崎嶇不平,灰沙飛揚,在戰事時期,幾百輛鐵甲車開來開去,水泥路麵完全壞了,至今隻剩底層的沙石暴露在外麵,至今無法修複原狀。大中路中段早先樹立的一座大自鳴鍾,戰時損壞了,便再也不能自鳴了。有資本的商人都跑掉了,剩下若幹小商人,不過幾十幾百塊本錢,第一個困難是找房子、修房子,第二個困難是各種貨物無來源,米豆、夏布、紙張、木材、瓷器等所有江西著名的土產,都不能運到九江來,故許多店家無貨供應,僅有的一點存貨又都粗糙不堪,索價甚巨。記者因此判斷:“從這兩項事實上,看出九江市容的蕭條,物質的缺乏”,“夜來市上更顯得寂寞淒涼”。廬山也不例外,據偽廬山公署署長華徇安告訴記者,全山居民“而今剩下二十分之一而已”,外僑留下的隻有50人。

  日軍占領南昌期間,南昌市人口是民國時期的最低穀。先是因為轉移和疏散,全市1938年人口隻剩126029人,比1937年的298576人減少過半。繼而到日軍占領南昌的1939年,全市人口下降為55908人,此後三年,雖略有增加,每年僅亦7萬餘人,最多一年的1945年,也隻有145346人。這就是說,日軍統治南昌時期,是南昌1926年設市以來人口最少的時期(設市時人口21萬餘人)。這也從一個方麵說明,在日偽統治下的南昌市,是極為蕭條、極無人氣的。

  據記者所見,1940年夏的德安,這個南潯鐵路的要衝,縣城的小小城牆上千瘡百孔,破碎支離,蓬蒿長滿了城門,看上去已如廢墟模樣。南昌城外的萬壽宮,觸目就是斷牆頹垣,鳥糞遍地,幾尊小菩薩斷了臂,折了肱,東跌西倒。西山峰頂,軍衣、彈片、水壺、軍用器具,滿地狼藉。

  市麵的蕭條,源於日軍為配合“以華製華”方針,以直接掠奪物資和經商貿易等形式,在淪陷區大肆掠奪中國資財,“以戰養戰”,支撐其侵略戰爭。日偽占領贛北期間,成立了專門的物資統製機構,負責各種物資的收集和統製。南潯鐵路及南昌附近的浙贛鐵路,由日軍占領並管理,主要用於軍事運輸,並由日本通運公司經營旅客和貨物運輸。在南昌,日本商人在南昌市開設洋行、公司24家,控製了南昌市的經濟命脈,大肆搜括資財物品以供應軍需。《九江人民革命史》記載,日軍占領九江後,大批日本商人蜂擁而入,整個大中路的城外段全部被日商霸占。一些屬於日本財閥的壟斷商業組織,也在九江設立了分支機構,“統製”棉花的有“東棉洋行”,“統製”皮革的有“岩井洋行”,“統製”其他土產物資的有“三井洋行”、“三菱洋行”,等等,這些大洋行的總機構都在日本本土,其經營多采取“物資交換”的方式,即以高價的工業消費品,交換廉價的中國農產品。日軍將贛北的棉花等農副產品源源不斷地運往日本。日軍對淪陷區人民直接掠奪的另一主要手段,是以等於廢紙的“軍用票”來勒取物資。1941年,日軍令偽南昌市政府限期讓每保征繳稻穀200石,“每石僅付軍用票4元5角。如在限期內未繳齊者,加倍征繳”。次年,日軍下令贛北淪陷區每縣征繳糧食20萬石,因民眾“痛憤拒絕,敵乃將食鹽統製停止發售,規定須以稻穀一擔易取食鹽一大碗”。手段之惡毒,可見一斑。日軍就是使用如此手段,聚集糧食等大量物資,不僅解決在贛日軍的食用,並且外運支援上海等地日軍,如通過日商洪都公司將大批穀米轉運上海,每月均在1000石以上。對於日軍在贛北地區的掠奪經濟資源,當年國民黨戰地巡視員胡雨林有一個概括:“凡屬農產品均在敵收括之列。其在淪陷區敵勢力可達到之處,有時以低價之軍用手票收買,有時即連軍用手票亦不給予,徑行劫奪,美其名曰軍用征發。其在接近我遊擊區之地區,則不惜重價收買以爭取我方物資。敵對物資掠奪之處理,則由敵若幹企業組織專司其事。其收購地點,在贛北以九江為中心,則由九江裝運赴滬,以換取外匯。其收括方式,則由敵商人協同特務機關人員假手於偽組織人員為其辦理。總之,敵在贛北對我經濟資源之搜括,以至無所不用其極之程度。”

  日軍在贛北占領區還大肆推行奴化教育。當時,九江城區多數居民到外地逃難,兒童就學甚少,僅一所小學、一所中學。日軍派人在學校監視授課情況,向教職員和學生灌輸所謂“中日親善”、“共存共榮”、“大東亞新秩序”等內容,企圖毒害和改變人們的心理。此外,強令中小學把日語列為必修課;在史地課本中,則肆意篡改中國的曆史和疆域。

  日軍的殖民統治,對贛北地區的經濟社會造成嚴重的破壞和摧殘,同時給淪陷區的江西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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