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得更高：直銷風雲20年

第二十七章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1

　　今年ABC公司的海外旅遊研討會是在羅馬舉行。

　　黃來娣是頭一回真正意義上的出國。

　　接到ABC公司羅馬旅遊研討會的邀請函時，黃來娣還滿不在乎，但當吳小麗告訴她這回是千真萬確的出國時，她才激動起來，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出國，真正意義上的出國。

　　為什麽說是真正意義上的出國？那是因為兩年前她曾將一隻腳跨向過越南的土地，用她的話說是一隻腳去過越南。

　　那年黃來娣和吳小麗他們幾個去廣西的德天瀑布旅遊。德天瀑布位於中越邊境的廣西大新縣境內，是一個頗有名氣的旅遊景區。那時候黃來娣剛剛做到ABC公司的營業主任，為了表示對她的慶祝和鼓勵，吳小麗組織了那次旅遊，還跟黃來娣開玩笑說是出國旅遊。

　　黃來娣雖然沒出過國，但她倒也經常在天池市街頭見過那些高鼻子、藍眼睛、黃頭發的外國人，聽過那些嘰裏呱啦的外國話。心想我什麽時候也能去外國玩一玩就好了。她之所以想到外國去玩，是因為吳小麗每次出國旅遊回來，都要給他們展示很多從國外拍回來的照片。美國的紐約、英國的倫敦、法國的巴黎、澳大利亞的悉尼等等這些都是她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地方。她隻能在那些花花綠綠的照片上構築她的出國夢。

　　黃來娣以為出國夢會在中越邊境實現，可惜的是她隻出過一隻腳。

　　德天瀑布可真漂亮！整個瀑布有數十米寬，像是在山間掛上的一塊白色屏障。瀑布像階梯一樣分好幾層。白花花的水流不是從山上直瀉而下，而是很有層次感地層層遞進。每一層之間都有一些不規則的石頭，白花花的水幕摔在瀑布中間那些石塊上，濺起陣陣水霧，水霧映照在陽光下麵，現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從近處看，每一層都是一個獨立的娟秀的瀑布，有著少女般的純情和秀麗；從遠處看，它們又變成一個整體，有著少婦般的成熟和豐韻。這個瀑布雖然沒有黃果樹瀑布的氣勢磅礴，但是與頭上的藍天、腳下的碧水以及身旁的綠樹青山相映襯，卻也有著自己獨特的魅力。

　　“太美了！快拿照相機出來！我要在這照一張相！對，對！就這，這個角度最漂亮！”

　　“我也要照一張，對！就這裏！不要隻照半身的，我要照全身的……”

　　“這邊更漂亮！快來看啊……”

　　吳小麗他們歡快地叫著跳著，陶醉在這人間仙境。

　　可黃來娣卻無心欣賞這人間仙境，她對這個瀑布絲毫不興趣，感興趣的是那個叫作越南的外國。

　　“不是說要來看外國嗎？外國在哪裏？”黃來娣終於忍不住問道。

　　“那不是嗎？”吳小麗笑著指了指瀑布的另一邊。

　　黃來娣順著吳小麗指的方向放眼望去，並沒有看到她想象中外國的樣子，她看到的隻是遠處的一些稻田、山、石頭，還有一些高矮不一的樹木。

　　“這哪是外國啊？這簡直就是我們毛竹山農村嘛！”黃來娣心裏充滿失望。這景色她太熟悉了，在她老家毛竹山到處都是。她想象中的外國應該是房子比天池市看到的還要高、還要漂亮，街道比天池市的還要寬，街道上都行走著高鼻子、藍眼睛、黃頭發，嘰裏咕嚕說話的人。但這些都沒有。

　　“不是說來看外國嗎？這是什麽外國？”黃來娣似乎不甘心。心想我特意就是來看外國的，如果隻是看瀑布，還用得著來這裏？我們毛竹山多的是。

　　吳小麗笑道：“對麵就是外國啊，這個外國叫越南。”

　　“那些外國人鼻子高嗎？”黃來娣顯然還是很好奇。

　　“等下你看了就知道了。”

　　在德天瀑布上遊一條河的旁邊是一塊界碑。吳小麗他們都爭著在界碑處照相留影。同行的馬遠征笑著對黃來娣說：“黃姐，你不是要去外國嗎？我現在就帶你去！”

　　“現在去？”黃來娣疑惑地指指自己。

　　“對！馬上就去！”馬遠征笑得更厲害。

　　黃來娣疑惑地看著馬遠征。

　　“請把你的腳伸過去！”馬遠征一本正經地說。

　　黃來娣似乎沒聽明白馬遠征的話，她一臉的茫然。

　　“把你的腳伸過去。”馬遠征一邊說一邊把一隻腳伸到了界碑另一邊越南的方向。

　　“你這是什麽意思？”黃來娣還是不明白。

　　“這就是出國呀！到外國越南呀！一隻腳跨進外國，一隻腳留在中國！”馬遠征已經笑得前俯後仰。

　　這就是去外國？黃來娣好奇中充滿著失望，嘴裏嘟囔著：“早知道去外國是這樣去的，我就不來了……”但她轉念一想：既然來都來了，老娘我就去一次外國吧，要不回去他們問起去外國的事情，我怎麽說？因為臨出發前，她已經把自己要去外國的消息告訴了很多人，還特別鄭重其事地對楊得貴說：“等老娘去到外國，我叫吳經理幫我照好多相片回來給你看！”

　　想到這裏，黃來娣就把一隻腳伸向了越南的方向，然後朝吳小麗喊道：“吳經理，快給我照一張去外國的相！”

　　吳小麗他們正玩著，幾個越南邊民從對麵的小道上走了過來，馬遠征推推黃來娣：“黃姐，快看！那就是越南人，外國人啊！”

　　黃來娣朝馬遠征手指的方向看去，又是一陣失望：“這些外國人怎麽和我們長得是一樣的？”

　　有了這次“出國”的經曆，黃來娣對吳小麗出國的事情就不那麽向往了。當她接到ABC公司去羅馬的邀請函，邀請他們夫妻倆出國旅遊時，她一點也激動不起來。

　　吳小麗對黃來娣說：“你回去和楊得貴準備一下，過幾天我們就去外國了。”

　　黃來娣說：“有什麽好準備的？”

　　吳小麗笑著說：“這次不一樣哦，這次是真正的出國。”

　　黃來娣還是滿不在乎地說：“我知道是出國。”

　　吳小麗說：“這次可是坐飛機去哦！”

　　黃來娣一聽說是坐飛機去的，才變得激動起來。

　　黃來娣和楊得貴跟著吳小麗、馬遠征、祝天奇他們來到廣州白雲機場的時候，她算是見到了大世麵：那些飛機怎麽那麽大？老娘我平時在天上看到的飛機怎麽和一隻鳥差不多小？她就指著停機坪上的飛機問吳小麗：“這個飛機怎麽那麽大？我在天上看到的飛機怎麽像隻鳥那麽小？”

　　旁邊的楊得貴搶過話頭，裝腔作勢地說：“這是大飛機唄！你看到的那是小飛機唄！”

　　黃來娣瞪了楊得貴一眼，說：“你知道什麽！老娘又沒問你！”

　　吳小麗笑著說：“這些大飛機飛到天上去的時候，你在下麵看上去也像鳥的。”

　　“為什麽？”

　　“飛得高嘛！離我們太遠嘛！你看起來就覺得小嘛！”

　　黃來娣這才反應過來。穿過登機廊橋上到飛機的時候，黃來娣和楊得貴興奮得就像兩個3歲小孩，對飛機上的一切都好奇得很。飛機還沒起飛，黃來娣就叫吳小麗給她和楊得貴照了好幾張相片。

　　飛機轟鳴著起跑，加速，起飛。黃來娣既興奮又好奇，心想這隻大鳥是怎麽能夠飛上天去的呢？裝著這麽多人，怎麽還能夠飛得上天呢？

　　黃來娣正想著，飛機已經衝上了雲霄，她看著窗外地麵上越來越小、越來越遠去的景色，興奮地對坐在旁邊的楊得貴說：“土狗，殺千刀的！快看！快看！下麵的房子像雞籠哩！馬路像你的褲腰帶哩！”

　　到了羅馬，吳小麗、黃來娣一行被安排住進了當地高檔的五星級酒店。剛走進酒店大堂，黃來娣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朝一個高鼻子、藍眼睛、黃頭發的男子跑去，一邊跑一邊衝吳小麗大呼小叫：“快，快，快！吳經理快幫我和外國佬照個相！”

　　吳小麗笑道：“到了這裏，你才是外國佬呢！”

　　那個男子被黃來娣這一舉動搞得一頭霧水，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著她。當他明白是要和他照相時，倒也大方地走了過來。黃來娣就摟著他的腰照了一張相，讓在一旁看熱鬧的楊得貴眼熱得不行，也跑過去照了一張。

　　進到酒店的房間，黃來娣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紅豔豔的地毯上繡著金燦燦的花，牆壁甚至天花板都是金燦燦、紅豔豔的，天花板上那盞亮晶晶的大吊燈把整個房間照得更加富麗堂皇。名貴的家俱，文藝複興時代的油畫……畫中的出浴美女讓楊得貴看得眼睛直勾勾的，黃來娣敲了他頭頂一下：“死東西，掉魂啦？”

　　楊得貴這才好像突然醒來：“天王老子，我們真是到了天堂啊！”

　　黃來娣看了一陣，卻拉著楊得貴的手，驚慌失措地跑了出去，大呼小叫地對吳小麗說：“吳經理，吳經理！怕是搞錯了吧？這是我們住的地方嗎？”

　　吳小麗笑著說：“絕對沒錯！就是你們住的，你們隻管住進去就是了！”

　　“真的？”

　　“真的！”

　　黃來娣便又拉著楊得貴的手，重新跑回房間。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她用探照燈般的眼睛笑眯眯地掃描了無數遍。她指著那張大床對楊得貴說：“這張床鋪恐怕是睡4個人的吧？”

　　楊得貴問：“你怎麽知道？”

　　黃來娣胸有成竹地罵道：“真是條傻土狗！你沒見這張床比我們家兩張還要大嗎？”說著就用手輕輕地按了按床上的床墊說，“土狗，這床墊很有彈力哩！”

　　楊得貴就一P股坐了上去。黃來娣見狀又罵起來：“殺千刀的，就不能輕點？壓壞你能賠得起？”

　　黃來娣和楊得貴探頭探腦地進到衛生間。楊得貴指著那個白晶晶、亮閃閃的抽水馬桶問道：“這個是什麽東西呢？”

　　“真是土包子！連這個都不知道？洗衣機唄！”

　　“人家沒見過嘛！”

　　黃來娣用手輕輕地摸了摸那個細皮嫩肉的抽水馬桶，心想，這洗衣機老娘還是見過的，天池市的很多商場都有賣。隻是這外國的洗衣機確實和中國的不一樣，做得很小巧。

　　晚上睡覺前，黃來娣就把她和楊得貴穿了一天的衣服準備放到“洗衣機”裏去洗。她掀起“洗衣機”的蓋子，先把她和楊得貴的臭襪子丟了進去，再蓋好蓋子。

　　她不知道“洗衣機”的“開關”在哪裏，就到處東摸西摸，最後就摸著了“洗衣機”的“開關”。一擰那“開關”，隻聽見一聲“嘩啦啦……”的水響聲之後就沒了動靜。

　　她打開“洗衣機”的蓋子一看：兩雙臭襪子沒了蹤影。

　　在一旁看得好奇的楊得貴就問：“我們的襪子呢？”

　　“不是在洗嗎？”黃來娣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說。

　　“那怎麽不見了？”

　　“真是條傻土狗！外國洗衣機洗襪子還能給你看得到？”

　　說實話，黃來娣壓根兒就沒用過洗衣機。她還以為他們的襪子到酒店的服務總台去了呢！因為他們剛進酒店大堂的時候，服務總台裏麵的洋妞笑盈盈地用英語對他們說著話。她聽不懂，但念過大學的馬遠征和吳小麗他們聽得懂。洋妞說的是“歡迎你們下榻本酒店，我們將為你們提供最優質的服務！”於是黃來娣就想：洗衣機和洋妞那裏肯定是有什麽管子通著的哩！襪子一定是到洋妞那裏去了！

　　黃來娣就不再去想襪子了，又把衣服也一起丟進“洗衣機”，蓋上蓋子，擰“開關”，又是一陣“嘩啦啦……”的水響聲。

　　她打開蓋子，看見衣服還在裏麵，便又重新蓋上蓋子，又擰“開關”。這麽反複幾次，水已經漫了出來，但衣服還在裏麵。

　　心中充滿疑惑的黃來娣敲開吳小麗房間的門，說：“吳經理，我們房間的洗衣機好像不太好用。”

　　“什麽洗衣機？”

　　黃來娣就拉著吳小麗到了她房間。

　　看見黃來娣把衣服全丟在抽水馬桶裏，吳小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哪是洗衣機啊？是馬桶！是給你們上廁所用的！”

　　剛才被黃來娣一口一個土包子地罵的楊得貴馬上就來了精神：“哼！還說我土包子呢！誰是土包子？外國廁所都被你當成洗衣機啦！”

　　黃來娣低著頭嘀咕起來：“殺千刀的外國佬也真是的，廁所搞得這麽高級幹什麽？亮堂堂白晶晶滑溜溜的樣子，老娘還以為是洗衣機呢！”

　　2

　　羅馬的風光是非常美麗的，但吳小麗的心裏卻始終覺得缺少了什麽。心想可能是汪治國沒在自己身邊的緣故。

　　記得ABC公司第一次邀請她出國旅遊是在風光旖旎的澳大利亞黃金海岸。當時在欣賞美麗風光的時候她也有這種感覺。ABC公司招待的海外旅遊是夫妻雙方，由於那時候她和汪治國還沒結婚，所以隻能她一個人去。後來他們結婚了，每次都是兩個人一起去。現在又是她一個人來到了羅馬。

　　愛情鳥在她身邊飛了一個輪回，最終還是飛走了。

　　這天，吳小麗跟隨夥伴們在羅馬街頭散步，看著夫妻一起來旅遊的夥伴們那副恩愛的樣子，她心裏難受極了，很自然地就想起了自己和汪治國從前的日子。

　　她掏出手機，給汪治國打起了電話：“治國，你在哪呢？”

　　“在上班啊，什麽事？”

　　“我在羅馬旅遊。”

　　“哦，羅馬好玩吧？”

　　“好玩，但是一個人沒意思……要是你在身邊就好了。”

　　“我想去啊，但沒機會了。嗬嗬。”

　　“治國，我真的希望我和你還有機會一起出國旅遊。”吳小麗溫情地說。

　　“已經沒這種可能了。別開玩笑了。”汪治國說完就掛了電話。

　　吳小麗的心情更加鬱悶起來。

　　自從離婚這一年多來，中心的合作夥伴和身邊的很多朋友都勸她趁早找一個，畢竟失去的將永遠不再回來，未來的還要繼續。

　　其實她何嚐不是這麽想呢？她都已經35歲了。但是這一年來，汪治國的影子總是在她的腦海中纏繞，揮之不去。他的樣子、他的笑臉、甚至他和她吵架的那一幕幕，總在她的夢裏出現。她試圖把過去的一切都忘記，甚至拋棄了所有和汪治國有關的物品，就連以前和他住的那套房子都試圖賣掉，重新再買新房子。但似乎都不能減弱她對汪治國的懷念。

　　她知道，那一段始於ABC又終於ABC的愛情故事早已深深地烙印在她心靈深處的每一個角落，盡管故事的主角早已分道揚鑣，但故事情節卻如此深刻地影響著她的現實生活。

　　所以，她拒絕了朋友們的好意，似乎還在等他回來。

　　另外，她覺得自己似乎從那段失敗的婚姻中產生了一種“婚姻恐懼症”。她不但害怕再次失敗，而且還有一種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覺：找一個差一點的男人吧，覺得太委屈自己；找一個優秀的男人吧，自己這樣的年紀，也不太好找。

　　她再次深刻地感受到：做人難，做女人更難，做事業成功的女人更是難上加難，做事業成功又離婚的女人加倍之難。

　　做事業成功，離婚後又想再婚的女人呢？

　　她找不到答案。

　　3

　　吳小麗沒想到黃來娣從羅馬回來以後，對人的態度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黃來娣的變化快得簡直讓人無法接受。

　　從羅馬回來後，黃來娣就不再稱呼吳小麗為“吳經理”，而是直呼吳小麗。其實一個稱呼倒也沒什麽，最讓吳小麗感到驚訝的是黃來娣對人的態度的改變。

　　黃來娣以前說話雖然有些粗魯，但是對人還挺不錯的。人很實在，對人又熱情。這一點在吳小麗所有的合作夥伴當中是出了名的。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對她說話經常蹦出那些粗魯的口頭禪很不習慣，但聽多了慢慢也就習慣了。大家都知道讓她改掉這些東西是很難的，隻要人好就行了。

　　可是從羅馬回來後，黃來娣就變得牛氣起來了。說話趾高氣昂，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

　　從羅馬回來的當天下午，培訓中心裏很多還沒符合旅遊資格的人就圍著黃來娣，要她給他們分享一下去羅馬的感受，她竟一反過去說話嘰裏呱啦、婆婆媽媽的常態，從鼻子裏哼哼地對他們說：“說什麽說？有什麽好說的？相信你們也沒那個本事到那麽高級的地方去！”

　　這些人一聽這話就心裏不舒服了，當場就有人沒好氣地說：“你怎麽知道我們沒本事？”

　　黃來娣竟用一種很鄙視的眼神打量著這些人說：“你們有本事幹嗎不去？去不了在這裏亂喊什麽？”

　　這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就說：“喲！黃姐，你挺大牌的啊？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

　　哪知道黃來娣卻把眼睛一瞪說：“叫黃經理！現在老娘已經是ABC公司的經理了！不要整天黃姐紅姐的！聽得我心煩！”

　　這些人一聽這話就更不爽了，一個心直口快的小夥子說：“黃什麽經理？要不是吳經理這麽多年來一直幫助你，你黃來娣能有今天？”

　　黃來娣馬上就板著臉大呼小叫起來：“殺千刀的！你說老娘是吳小麗幫成功的？你說的是什麽雞巴話喲！吳小麗她幫老娘什麽了？老娘是自己有這個本事！沒錯！老娘以前是撿過垃圾又怎麽了？吳小麗她有本事再去找個撿垃圾的人來幫助試試？她要是再能讓別人成功的話，老娘就承認老娘是她幫成功的了！”

　　這些人沒想到黃來娣會說出這樣的話。其實這黃來娣自從做到ABC公司的營業經理後，態度就開始有了變化，隻不過那時的變化還沒現在這麽大而已。

　　黃來娣心中早已經壓抑了很多的不滿，隻是以前不敢發泄出來而已。而這次羅馬之行就等於是一根導火索。

　　這次去到羅馬，她住上了那麽豪華的酒店，見到了國外的大世麵，想到自己以前吃過的苦，想著大陸的離去，心裏突然就有一種翻身農民鬥地主分田地的快感。她想到自己剛加入ABC公司的時候，吳小麗總是要她改變這個、改變那個。當時她還知道這是為她好，現在她突然覺得這是吳小麗從骨子裏瞧不起她，嫌棄她，刁難她。

　　想到這些她心裏就非常惱火，以前你們看不起老娘？現在老娘有錢了，房子有了、車子也有了，戶口也遷到天池市來了，是真正的城裏人了，外國也真正去過了。你吳小麗有的東西，老娘我差不多都有了。但是我黃來娣有的東西，你吳小麗沒有哩！老娘有3個孩子，你有嗎？不錯！老娘是被老公拋棄過，但你吳小麗也離過婚哩！以前你們都看不起老娘，嫌老娘穿得破爛，現在老娘戴4個戒指給你們看看！還說我是騷包？你吳小麗才是騷包哩！

　　想來想去，黃來娣竟怨恨起吳小麗來。

　　人就是這樣，一旦對一個人有了意見就看什麽都不順眼了。回國後的一段日子裏，黃來娣就總是想著吳小麗的不好之處。吳小麗以前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工作布置，現在她都有另一種解讀。

　　對於黃來娣的反常變化，吳小麗剛開始並不在乎。心想或許是她太高興了吧，用她自己的話說是“翻身農奴把歌唱”吧。

　　但黃來娣開始在合作夥伴中口吐怨言，明裏暗裏把矛頭指向吳小麗。最後，幹脆公開抱怨起吳小麗來。

　　說得多了，知道的人就明白黃來娣這是在說胡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吳小麗真的是那種勢利眼的人呢！

　　吳小麗不能等閑視之了，她就找黃來娣談話。

　　誰知道黃來娣一上來就跟她攤牌。

　　吳小麗微笑著說：“最近感覺怎麽樣？從羅馬回來還不錯吧？”

　　黃來娣翹起二郎腿，陰陽怪氣地說：“老娘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吳小麗笑問：“這話從何講起？”

　　黃來娣冷笑：“你其實一直以來就不把老娘放在眼裏，是不是？你說是不是？”

　　吳小麗困惑地搖頭：“我沒有啊？我一直以來都認為你很不錯的呀！”

　　“你還沒有呢！你表麵上笑嘻嘻、其實你心裏頭看不起老娘哩！你說，在國外旅遊的時候，我出了一點洋相，別人笑笑也就罷了。可你笑什麽？你就是看不起我！”

　　“我是笑，但我不是看不起你呀！你怎麽這麽想呢？”

　　“還說你不是看不起我？其實你早就看不起我了！我隻是沒說出來而已，我的形象問題你為什麽老揪住不放？”

　　“黃來娣我說實話，你當時的形象確實不怎麽樣，如果不是我叫你改變形象，你能有今天？”

　　黃來娣一聽這“你能有今天”的話就來氣了，她又想起吳小麗那些合作夥伴說她是靠吳小麗幫助才成功的話來。

　　“原來你一直嫌棄老娘沒形象，老娘窮怎麽了？窮就不能做ABC？老娘現在有錢了！老娘照樣是城裏人了！怎麽了？你說老娘沒有今天？你敢說老娘有今天是你的功勞？是老娘自己辛苦出來的！怎麽了？”

　　吳小麗說：“你的成功肯定是靠你自己，但別人的指點和幫助也是一個重要因素。但關鍵還是靠你自己。”

　　“指點？哼哼！”黃來娣冷冷地從鼻子裏哼了兩聲。

　　黃來娣的過分舉動倒是讓楊得貴看不過眼了。

　　楊得貴說：“你黃來娣也真是沒事找事做，誰看不起你了？吳經理一直以來對你都很好，人做事要憑良心。”

　　“你知道個雞巴！吳小麗他們打心眼裏看不起我們，你土狗知道什麽？”

　　楊得貴說：“他們對你對我都很好呀！我沒覺得他們看不起我們呀？”

　　“哼！殺千刀的城裏人都這個樣子，當麵對你笑、背後殺一刀。別看老娘我表麵上大大咧咧，城裏人的花花腸子我還是能看出幾分的。這個吳小麗虛偽得很！”

　　楊得貴想不到黃來娣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突然覺得麵前的這個黃來娣再不是以前的那個黃來娣了。她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呀？現在怎麽變了？怎麽說變就變了呢？

　　黃來娣最後竟越來越放肆，態度在團隊裏麵越來越傲慢，她的不少合作夥伴都對她很有意見，很多人甚至有了放棄ABC的念頭。這些人說，就算不做直銷也不想看到黃來娣的臉色受她的窩囊氣。

　　吳小麗覺得不能對這件事不管了，她把黃來娣叫到辦公室，決定好好提醒提醒她一下。

　　黃來娣本來就已經不把吳小麗放在眼裏，所以進吳小麗辦公室的時候，她的眼睛是朝上看的。

　　吳小麗一看黃來娣這個樣子就來氣，但是她還是強按住了火氣：“黃來娣，你現在的態度變化也太大了吧？”

　　黃來娣沒好氣地說：“我又怎麽了？”

　　“現在整個團隊的人都說你說話做事很牛氣！你真的不知道？”

　　黃來娣馬上來了脾氣：“老娘牛氣又怎麽了？老娘現在有牛氣的本錢！他們那些人有本事也做個經理給我看看？”

　　“我說黃來娣呀！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呀！現在怎麽說變就變了呢？你知道你這樣下去的後果是什麽嗎？你有幾個合作夥伴都不想做了！他們說看見你這個樣子就心煩！聽到你說話就心裏難受！”

　　“他們不想做拉倒！老娘我還不希罕他們哩！他們以為他們是誰呀？”黃來娣提高了聲音說。

　　“他們不和你做能有你的今天？黃來娣！你不要太放肆！你現在這個樣子太不像話了！你別忘記了你以前是幹什麽的！你這樣下去的結果是重新回去撿垃圾！到時候你的合作夥伴全部跑光了！我看你不撿垃圾才怪！”吳小麗毫不客氣地罵了起來。她知道，和黃來娣這種人要解決分歧，不痛罵一頓是不行的。

　　吳小麗這一段話還真靈。黃來娣馬上就不吭氣了。

　　“我說黃來娣呀！你有必要這樣傲慢嗎？你現在已經是ABC公司的營業經理了，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撿垃圾的黃來娣了。你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整個中心、整個團隊的發展呀！你應該起到正麵的榜樣作用，而不是成為人家說閑話的對象呀！”吳小麗放緩了口氣說。

　　黃來娣低著頭，不說話。

　　“你想展現你成功的方式有很多，何必要對人家擺架子呢？直銷是個很特別的行業，這個行業想要做起來不容易，但是要想垮下去卻很容易呀！隻要你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和言行舉止，你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市場就隨時有可能垮下去！”

　　黃來娣還是不說話。

　　“你好不容易擺脫貧困熬出青天，你難道還想重新回到以前撿垃圾的生活嗎？你真的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這段時間來的所作所為呀！”吳小麗動情地說。

　　黃來娣已經流下了眼淚……

　　4

　　張雲高在外麵的工作室瀕臨瓦解。

　　這個消息是吳小麗最近才聽說的。她沒有感到絲毫驚訝，這在她心裏是意料之中的事、遲早的事。

　　當初張雲高執意要搬出中心自己出去單幹，吳小麗就苦心勸說過他，但是張雲高就是不聽，還說鳥兒長大了遲早要離開溫暖的巢的。

　　其實這是兩個概念的問題。鳥兒是該有屬於自己飛翔的天空，但也有集體合作的意識。就像大雁那樣，每當冬天來臨，它們從北方飛到南方去過冬的時候，在天空中一會兒排成個“人”字、一會兒排成個“一”字，這就是一種緊密合作的團隊精神。在這樣的大雁飛行隊伍中，隻要方向正確，所有的大雁都會主動自覺地配合，因此所有的大雁都不會掉隊。

　　既獨立又合作，獨立而不孤立，合作而不依賴。這就是直銷事業成功的關鍵所在。

　　其實吳小麗早在張雲高有單幹苗頭的時候，就給他講過無數的道理，還講過一個有關狼群的團隊合作的故事--

　　在動物世界中，狼群的團隊精神是很令人震撼的。這不僅表現在它們捕食獵物上麵，還表現在麵對困難上麵。

　　一個狼群被一群獵人一路槍擊、一路追趕，最終被逼到了懸崖邊。懸崖的對岸是可以逃生的路，但中間的距離太寬。獵人堅信狼群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跳不過去。

　　但就在獵人們以為可以大獲全勝之時，驚人的一幕出現在他們眼前：狼群迅速排成整齊的隊伍，站成前後兩排。

　　正在獵人們納悶之時，更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前麵的狼整齊地同時跳躍出去，後麵的狼緊跟著跳了出去。

　　後麵的狼踩著前麵的狼的脊背，跳到了懸崖的對岸，得以逃生。

　　前麵的狼全部墜入懸崖……

　　這雖然是個悲壯的故事，卻體現出動物世界的團隊精神，為了團隊的生存，它們不惜犧牲個體的生命。

　　吳小麗那時是想用這個故事告訴張雲高，其實做企業也一樣，要想把企業做大做強，就必須讓企業的每一個員工都具備主人翁精神和團隊精神，具備為企業付出和奉獻的精神。當員工的個人利益和企業的團隊利益發生衝突的時候，要以團隊利益為主。這樣的企業團隊才會具有凝聚力和戰鬥力。做ABC直銷其實也是做企業。要想把直銷這個企業做大做強，也必須要求每一個營銷人員具有團隊精神。而直銷這個企業團隊和傳統企業團隊不同的是：傳統企業團隊的員工和企業是隸屬關係，可以以企業的規章製度去要求員工、製約員工。而直銷行業的每一個營銷人員之間都是彼此合作的關係，不存在誰隸屬於誰。直銷的團隊也隻是一個便於相互發展的平台而已，這裏沒有行政命令，也很少有任何規章製度，這就需要每一個營銷人員都要主動自覺地彼此相互付出和幫助。如果每一個人都不願意為團隊付出，那誰都不可能做得很大。

　　那時吳小麗心裏想不通：這個道理張雲高為什麽就總是領悟不到呢？

　　張雲高搬出去後不久，和他合作的那些合作夥伴也紛紛效仿他單幹的做法，最終導致他的整個團隊變得一盤散沙。張雲高本身能力就有限，麵對這種情況，他不知所措，方寸大亂，最終沒了轍。

　　吳小麗隻得重新把他收編了回來。

　　“我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張雲高慚愧地說。

　　“你現在能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還不算太晚。希望你今後要加強團隊的配合合作。隻有團隊做大了，個人才會做大啊！”吳小麗語重心長地說。

　　“我懂了。”

　　“你試想一下，ABC是個講究團隊合作的生意，如果每個人都想單打獨鬥、各自為戰的話，這個生意怎麽能夠做大呢？我相信你能從這件事領悟到配合的重要性。”吳小麗停頓一下接著說，“你是個很聰明、很有能力的人，但是你在大局意識方麵稍微差了一些，今後要加強這方麵的修煉啊。”

　　張雲高不斷地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