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得更高：直銷風雲20年

第五章 風物長宜放眼量

　　1

　　這天晚上7點多，剛吃過晚飯的吳小麗正在客廳看電視。

　　電視上的新聞節目中突然播放出這樣一條新聞：

　　ABC公司等10家外資直銷公司成為傳銷禁止後轉型經營的公司，其中ABC公司已經轉型成為“店鋪加雇傭推銷員”的經營模式，今後每個省區的大中城市都將有ABC的專賣店……

　　看到這條新聞，吳小麗先是一愣，好久都沒反應過來。當她反應過來知道是怎麽回事後，興奮得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

　　她的大腦接收到的第一個信號是：ABC公司又恢複在中國市場的經營了！

　　後來她才知道，傳銷被取締後，ABC中國公司的董事長呂中傑在堅決表示擁護政府禁止傳銷的同時，以支持者和求助者的身份找到中國政府有關部門說：ABC公司作為一家合法的外商投資企業，政府能否給ABC公司指明一條新路子？

　　政府部門考慮到外商投資企業確實在中國做了很大的投資，傳銷的全麵禁止對這些企業而言無異於滅頂之災。3個月後，國務院三部局頒布了《關於外商投資傳銷企業轉變銷售方式有關問題的通知》，恢複ABC公司等10家外資直銷公司轉型經營。

　　於是ABC公司和另外幾家外資直銷公司就轉型為“店鋪加雇傭推銷員”的模式經營。這是ABC公司從根本上發生的變化，也是ABC在全球經營幾十年來從未有過的變化。因為總部在美國的ABC公司自創立以來就是以無店鋪的模式經營，在美國之外的地方從來不開設分店，依靠眾多營銷人員形成的龐大營銷網絡向消費者直接銷售產品。

　　ABC轉型成功後，ABC公司把分布在全國各個城市的近30家分公司轉型為店鋪並搬到了鬧市區，同時不斷增添新的店鋪。消費者在直接去店鋪購物的同時，ABC公司再雇傭大量的營銷人員協助ABC公司銷售產品，再從那些銷售業績突出的營銷人員中考核、吸納一部分人員成為ABC公司的員工。在以前的銷售模式中，ABC從來不打廣告，轉型後的ABC陸續推出了電視廣告和平麵廣告。

　　ABC在中國市場的這一營銷模式在全球ABC市場中成為了一個特別的、也是僅有的模式。這一切都表明了ABC公司要在中國市場生存下去的決心。

　　“ABC又可以做了！ABC終於東山再起了！”吳小麗像個孩子一樣拍著手又蹦又跳地自言自語道。

　　吳小麗跑進房間，用力推醒早早地就躺在床上睡覺的汪治國，興奮地對他說：“治國，我們又可以做ABC直銷了！ABC公司已經轉型了！”

　　或許是白天工作太辛苦的緣故，汪治國這幾天剛吃完晚飯就早早地鑽進了被窩。雖然他被吳小麗推醒，卻仍是雲裏霧裏，揉揉睡意朦朧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吳小麗說：“你……說什麽？”

　　“ABC公司已經轉型成功了！重新營業了！我們的ABC事業又可以重新做了！”吳小麗興奮的心情絲毫未減。對於她來說，這確實是個太令人振奮的消息了！

　　“是嗎？怎麽轉型？轉什麽型？”汪治國打著哈欠在床上翻了個身，並沒有打算爬起來的意思。

　　“剛才電視上播新聞了，今後的營銷模式叫作‘店鋪加雇傭推銷員’，我們具體該怎麽運作還要去問ABC公司才行……反正就是今後ABC事業又可以重新做了，我最關心的也是這一點。別睡了，起來，你快起來呀！”吳小麗用力地搖晃著汪治國的肩膀，把自己的興奮心情分享給他。

　　汪治國似乎也來了精神，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但他還是沒吳小麗那麽興奮，不斷地用雙手搓著還在犯困的臉，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哈欠。

　　幾個月的外資企業市場部經理生活使汪治國已經漸漸失去了當年做ABC直銷的那種銳氣，每天準時上下班，工作和生活很有規律，就算碰上加班或者拜訪客戶也沒有像以前做ABC直銷那麽緊張。況且他現在的工資加上獎金已經超過了一萬元，屬於打工階層中高收入的群體，他已經覺得日子過得挺滋潤了。重新去做ABC？他確實還沒想過。

　　“治國，我們幹完這個月就辭職去做ABC好不好？”吳小麗依然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拉起汪治國的手使勁地搖著說。

　　“又去做ABC？還辭職去做？過幾個月看看再說吧。”汪治國輕描淡寫地說。

　　從汪治國這句話中，吳小麗明顯聽出了他這是在敷衍她。她不知道汪治國為什麽不興奮，難道他想繼續打工？

　　“幹嗎要過幾個月再說呢？我們幹完這個月就馬上去做ABC！”吳小麗兩眼直直地盯著汪治國，態度堅定地說。幾年的商場拚殺和直銷曆練，使她已經養成了幹脆利落、雷厲風行的辦事風格。魯天一好幾次都說她雖然是女兒身，卻是男人的辦事風格，甚至比多數的男人還要有性格。

　　這段日子裏，吳小麗雖然是在美資公司上班給老外當副總經理，但她對ABC的惦念之情不但絲毫不減，而且愈發強烈。這種感情就像是一對生死離別的戀人在戰亂中失散，彼此都還在牽掛著對方一樣。現在失散的戀人又劫後重逢了，她當然要馬上投入他的懷抱。

　　“小麗，說句實話，我有點不想做ABC了……這條路上受的苦實在是太多了，太難熬了！關鍵是受了苦還不一定能成功呢！”汪治國看著吳小麗，誠懇地表達著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在他現在看來，他當時選擇ABC直銷可能是一種思想不成熟、太衝動的表現，所以在深圳的同學聚會上他馬上就加入了，而且很衝動地就辭去了大學教師的工作。雖然在傳銷禁止前他也堅持做了幾年ABC，但現在他認為當時那是沒有退路的下策。現在有了這麽一份好工作，叫他馬上又辭職走以前的老路，他真的沒有了那份勇氣和激情。雖然他也相信ABC事業是可以成功的，而且成功後能實現財務自由、時間自由、心靈自由，但是在實現這些自由之前必須忍受很多常人不能忍受之苦，頗有些“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的感覺。記得以前有人和他說過“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那句話，當時他還振振有詞地反駁別人，現在想來其實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ABC直銷的結果再好，在你沒實現之前都是畫餅充饑、望梅止渴，一切都是假的、虛幻的，還不如好好地把握和珍惜現在擁有的東西。畢竟人要麵對現實。

　　對！要麵對現實。

　　想到這裏，汪治國試探著吳小麗：“小麗，我們還是不要去受那種折磨了好不好？現在我們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每個月都有幾萬塊了，買房、買車也不是件很難的事情了，幹嗎還要去做ABC呢？”

　　“眼光要放長遠一些，現在這點錢隻是眼前利益而已，你難道為了眼前這把花生米就要放棄自己的追求嗎？”吳小麗激動地說。

　　說到花生米，汪治國馬上就想起了他當年的ABC直銷介紹人曾經給他講過的一個故事--

　　在某個山區有很多野生的猴子。城市的馬戲團到山區購買猴子去表演馬戲，但要求必須是沒受傷的猴子。有一個農民為了捕捉到沒受傷的猴子想了很多辦法，最後他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用很沉重的木板做了一個木箱，木箱中間開了一個剛好可以伸進猴子的一隻手的洞。然後在木箱裏放上一些炒熟的花生米，最後就把木箱放在猴子經常出沒的地方。猴子見到木箱，就好奇地左看右看，當看到木箱裏的花生米時，它便伸手進去抓花生米。誰知道那個洞剛好隻能夠伸進手，當猴子手中攥著一把花生米時，緊握的拳頭便抽不出來了。但是猴子畢竟隻是猴子，它隻懂得哇哇亂叫著用力地扯著那隻手，卻舍不得丟下手中的花生米。其實它隻要舍得丟下手中的那把花生米，它就可以逃生。

　　當時他的介紹人和他講完這個故事的時候，他還慶幸自己丟下了大學教師那把“花生米”，覺得自己當時很明智、很偉大。但是現在想來他覺得自己當時真的是太衝動，沒有經過慎重考慮就做了決定。因此現在他當然舍不得丟下手中的這份高薪工作，他覺得這把“花生米”很有誘惑力，最關鍵的是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在直銷行業重新再來的勇氣。

　　“汪治國你當初的承諾和夢想都到哪裏去了？你難道就甘心在這裏替別人打一輩子工嗎？”吳小麗的話打斷了汪治國的思緒。

　　“唉！我真的沒有勇氣再做ABC了，畢竟人要麵對現實啊……”汪治國低下頭，不敢看吳小麗。

　　“你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汪治國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怎麽會和你這樣一個胸無大誌的男人混在一起？你說！你到底愛不愛我？你說呀！”吳小麗板著一副臉孔正色道。仿佛站在她麵前的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恨鐵不成鋼的學生或者兒子。

　　吳小麗生氣的樣子馬上讓汪治國心疼起來。說實話，自從在ABC公司總部去辦理退出手續邂逅了吳小麗，他第一眼就對這個身材高挑、皮膚白淨、細眉大眼、有氣質有夢想的北方女孩產生了好感，他當時還不知道這到底叫不叫作喜歡。本來他在天池市的時候還鐵了心要退出的，這個決定甚至在排隊辦理退出手續的時候還絲毫沒動搖的。但當時就是被吳小麗這麽一個陌生的女孩子說服不退出了，說得確切一點是他被吳小麗這個人給迷住了。現在想來可能這是一個愛屋及烏的決定。

　　和吳小麗進入美資企業工作的日子裏，他和吳小麗日久生情，雙方都體貼著、愛著對方。特別是他，感覺自己已經離不開吳小麗了。在此之前他雖然也談過幾次戀愛，先後愛過幾個女人，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讓他如此刻骨銘心、如此執著地去愛過。如果把他前後愛過的幾個女人比作酒的話，那前幾個女人最多隻是解解渴的啤酒而已，而吳小麗才是讓他心潮澎湃、血液沸騰的烈性高檔白酒。

　　此時此刻他心裏在琢磨，假如他不做ABC直銷的話，吳小麗可能就會因此而離開他，他知道她的性格，她說話做事都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和吳小麗是因為ABC而認識的，可以說ABC是他們的媒人，如果他不做ABC好像也說不過去。看來他要想徹底得到吳小麗這個人、徹底得到她的心的話，隻有繼續做ABC了。放棄ABC，說不定就會因此而失去吳小麗。

　　沉思了許久，汪治國終於說：“那我還是繼續做ABC吧，但我不想在這邊做，我想回我們天池市去做，因為那邊的市場相對還比較空白。”

　　“好吧！那我們就去天池市！”吳小麗終於轉怒為笑了，說完還在汪治國的臉上親了一口。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勉強汪治國的，知道他從內心裏是不願意再繼續做ABC直銷的。通過和他相處她知道，其實他是個與世無爭的性格，雖然也有事業心，但是對事業的目標沒有她那麽大，屬於比較容易安於現狀的那種人，準確來說他是為了她才勉強答應繼續做ABC直銷的。因此，親他一下算是對他的獎賞或者是感激，感激他對她事業追求的支持。另外，她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少了一些女性的溫情，親他一口算是展示自己的溫柔。

　　2

　　吳小麗和汪治國從廣州來到天池市下火車後，找了個旅館一住下，就馬上去找辦公室。

　　他們在天池市朝陽路的鑽石廣場大廈看中了一套200平方米的房子，這套房子屬於商住兩用型的房子，既能當臥室又可以作為辦公室。雖然價格高了點，一個月的房租要5000多元，而且還要一次性交足半年的租金，但是他們很滿意，他們想在這裏發展他們的ABC直銷事業。畢竟他們在廣州也賺了一些錢，況且他們相信ABC直銷事業會很快讓他們賺到錢。

　　吳小麗很喜歡“鑽石廣場”這棟大廈的名字。她心裏說，鑽石廣場，多好的名字啊！看來這是一個對做ABC直銷很吉利的地方。

　　看好房子，他們馬上從銀行取出了5萬元現金，準備交夠半年的房租和買一些生活用品，等安頓下來就立即開始開展工作。

　　他們準備交房租的時候，房東突然臨時有事出去了，叫他們下午再過來交。

　　天池市的天氣實在太熱，最熱時候的氣溫達到三十七八度，熱得讓吳小麗這個北方女孩實在是受不了，她感覺自己好像是鑽進了一個蒸籠。

　　“天氣這麽熱，我們到下麵去吃一碗清補涼吧！”汪治國看著吳小麗滿頭大汗的樣子，心疼地說。

　　“什麽東西？”吳小麗疑惑地看著汪治國，她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因為在北方沒這玩意兒。

　　“清補涼，一種用銀耳、薏米、花生、紅棗熬出來的降暑甜品飲料，才一塊錢一碗，蠻好喝的。”汪治國解釋道。

　　吳小麗點頭道：“好啊。”

　　他們來到鑽石廣場下麵的一條小巷子裏吃清補涼，兩碗清補涼很快端了上來，汪治國端起碗就一飲而盡，覺得還不夠解渴，又叫攤主上了一碗。

　　吳小麗從來沒吃過這玩意兒，她充滿好奇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嚐著這味道怪怪的玩意兒。

　　“這個鬼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吳小麗一邊嘟囔著一邊取下背在背上的包放在旁邊的凳子上。

　　兩人吃完清補涼，準備離去。

　　“天啊！我的包不見了！”吳小麗突然驚叫起來，她這才發現她的包不翼而飛了！

　　“什麽？包不見了？”汪治國也心驚肉跳起來，因為他知道裏麵放有剛剛取出來的5萬元現金。

　　吳小麗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玉米粒般大小的汗珠，臉上的肉開始抽搐起來。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前後左右的桌子旁邊到處找、到處看。

　　“姑娘你不用找了，剛才我看見幾個假裝喝清補涼的青年拿走你的包了！”清補涼攤旁邊的一個水果攤女攤主說。

　　“既然你看見了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們啊？現在告訴我們還有什麽用？”吳小麗已經是帶著哭腔了。

　　“誰敢說？他們天天都在這裏轉來轉去，專門是吃這碗飯的，哪個敢惹他們？你們自己不小心，他們都已經盯上你們很久了！”女攤主的馬後炮倒還振振有詞。

　　半天才回過神來的汪治國才想到要報案，他撥打了110報警電話。20多分鍾後，兩個警察才趕到現場，簡單地做了一下筆錄後對他們說：“我們先調查調查吧，如果有什麽情況再和你們聯係。”

　　汪治國心裏清楚，報案也隻是找個自我安慰而已，這年頭的警察日理萬機，很多大案要案還忙不過來，哪有閑工夫理他們這點小事？

　　吳小麗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旅館的，隻隱隱約約感覺到是汪治國扶她回去的。在回去的路上，她隻覺得自己頭暈腦脹，走路兩條腿都在打飄，整個人恍惚得很。

　　“怎麽辦？我們隻剩下一萬多塊錢了……”吳小麗坐在床沿上，目光空洞，有氣無力地說著話。

　　“我都說過不要再做這個狗屁ABC了，你不信，偏要做！這下可好了，連夥食費都搭進去了！”本來就不想重新做ABC的汪治國開始抱怨了。

　　“你這是什麽話？這和做ABC有什麽關係？是我們自己不注意。”吳小麗白了汪治國一眼說。

　　“怎麽沒有關係？要不是我們取錢租房子，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嗎？我們要是在廣州好好地上班，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我看是老天不想讓我們繼續做ABC這個事情了！”汪治國沒好氣地發了一通牢騷。

　　“都這種時候了你說這種話有什麽用？你說這話錢就能回來了？我看你還是說點實際的吧！”吳小麗瞪了一眼汪治國，板著臉說。

　　汪治國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我說這話還不實際？我就是切合實際才不想繼續做ABC咯！”

　　“汪治國不要老是口口聲聲說不想做、不想做好不好？聽著我心煩！”吳小麗提高聲音說。

　　“好，好，好，我不說了。那我們隻好另外租一間小房子吧？這回要看菜吃飯了，剩下的這一萬多塊錢還不知道能撐到什麽時候呢！”見吳小麗發火了，汪治國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那就先租一間小一點的房子吧。創業階段艱苦一點也沒什麽呢，剩下的這一萬塊省著點花就是了，我們趕快把ABC事業做起來就好了。”吳小麗的聲音已經緩和了下來，事到如今，其實她也不想和汪治國爭吵。

　　他們還是在鑽石廣場找了一間房子，不過已經變成了一間30平方米的小房間。

　　他們就在這間小房子裏開始了他們在天池市的創業。白天，他們在這間房子裏和顧客講產品，和約上來的陌生人講ABC直銷事業的機會、描繪未來美好的藍圖。晚上，送走最後一個人之後，他們就拖幹淨地板，鋪上席子，把這裏當成臥室。

　　一天晚上，吳小麗躺在地板上與汪治國擁抱著。夜已經很深了，但他們似乎都沒睡意，輕聲聊著這段時間來ABC直銷的收獲和心得。

　　汪治國突然問吳小麗：“小麗，你說ABC真的可以做成功嗎？”

　　“怎麽？你又開始懷疑了？”吳小麗推了一把汪治國說。

　　“不是懷疑，而是信心不足。”汪治國幽幽地說。

　　吳小麗搖晃著汪治國的身子說：“現在才剛剛開始呢！你就信心不足了？這樣你怎麽還能堅持下去？”

　　汪治國說了實話：“我覺得我們經曆的波折太多了，以前是碰到傳銷禁止，現在終於可以做了，剛到天池市就丟了5萬塊錢……我們的運氣怎麽這麽差？”

　　吳小麗說：“這些算得了什麽？傳銷禁止是不可改變的政府行為，丟包是我們自己不小心。這些都與運氣無關，你不要東想西想。”

　　汪治國說：“總之我覺得我們的前途好像挺渺茫的，其實直銷行業的錢也不是像我們想象的那麽好賺的，我估計不經曆過九九八十一難可能是不會成功的……”

　　吳小麗突然提高著聲音說：“汪治國你怎麽會說這種消極話呢？不許有消極思想！我們要多往好的方麵想，想想我們以後成功後的樣子不就有信心了嗎？”說完還在汪治國的背上拍了一板。

　　聽吳小麗這麽一說，汪治國就不說話了。

　　“治國，你不要老是往壞處想，凡事要多往好的方麵想，心想事成，好事想多了就會實現的。”

　　“……”

　　“不光是做ABC事業，其實做什麽事情都要經曆過一番挑戰的，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

　　“……”

　　“其實我看中ABC直銷事業的原因除了它本身的魅力之外，還看中它的挑戰性，我喜歡具有挑戰性的事業，不喜歡平平淡淡地活著。”

　　“……”

　　“我不知道你以前看上我是喜歡我什麽？你是看中我的長相呢，還是喜歡我的性格？治國，哎？你怎麽不說話？治國，你睡著了？”

　　吳小麗推推汪治國，發現他早已經睡著了。

　　她卻怎麽也睡不著，她深情地看一眼熟睡的汪治國，翻身下了床。

　　她拉亮電燈，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在沙發上坐下來。她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茉莉花茶了，心情不好的時候，泡一杯茉莉花茶，在那淡淡的清香中，心情會瞬間好很多。

　　她望了望房間的四周，目光停留在掛在牆壁上的那塊白板上，思緒又回到了3個小時前：她在白板上用筆向約來的那些人描畫著ABC的操作方式，用嘴巴描繪著直銷的美好前景，雖然這一切都還很遙遠。看著看著她就在想：在這間既是臥室又是辦公室的小房間裏，她不知道已經和多少人講過了ABC，又有多少人拒絕過她。可以這麽說，她每天至少和10個以上的人在這裏講ABC的價值，但真正感興趣的人不到3個，最後真正加入的人最多是一個，更多的時候都是連續講幾十個人下來一個都不加入。說實話，麵對別人的拒絕多了，她也有過迷茫、有過無助，但她從未想到過要放棄ABC，因為她的心中一直堅信：不管前方的風雨有多大，ABC一定會給她迎來晴空！

　　想到這裏，吳小麗的內心激動起來。她雖然很堅強，但她依然是個容易動感情、容易激動的人。她似乎已經聞到了ABC事業成功的氣息，就像手中這杯茉莉花茶的香味那樣，她感覺成功的香味正向她撲鼻而來。

　　她走到窗前，推開窗戶，一股清風趁勢溜了進來，吹在臉上涼習習的。她兩隻手撐在窗台上，低頭俯視樓下，樓下的街道上此時正是燈火輝煌、車水馬龍。這座城市的晚上似乎比白天更熱鬧，鑽石廣場門前的朝陽路更是一片熙熙攘攘，人潮湧動。夜市燒烤是這個城市的一大特色，各種各樣的燒烤攤、啤酒攤擺滿街道兩旁的人行道，夾雜著烤魚、烤肉、烤雞翅味道的縷縷青煙在整條街道上四處飄散，濃香四散。光著膀子的男人們三三兩兩地圍著一張桌子喝啤酒、劃拳猜碼，女人們則津津有味地吃著燒烤，談論著一些屬於女人的、不著邊際的話題。

　　吳小麗看著樓下的熱鬧場麵，才感覺自己也餓了。的確，一天到晚地認識人、和別人講ABC，是很消耗體能的，僅僅一日三餐顯然是不夠的。

　　她穿好衣服，帶上房門鑰匙就下了樓。

　　她在一個烤魚攤前坐下，朝攤主喊了聲：“老板！來一條烤魚，兩瓶啤酒。”

　　“好嘞！老板您稍等。”攤主一邊應著一邊動手做起了烤魚。10分鍾不到，一條表皮上撒滿蔥花、香菜、薑絲、炒黃豆、酸辣椒的烤魚擺在了吳小麗麵前，香噴噴的烤魚讓她胃口大開，直咽口水。

　　吳小麗吃著香辣有加的烤魚，自斟自飲，兩瓶啤酒很快就進了肚子，感覺還不過癮，又要了一瓶。

　　淩晨兩點，酒足飯飽的吳小麗才回到房間。

　　此時的汪治國已是鼾聲大作。

　　3

　　今天的天氣真好，陽光明媚，萬裏無雲。

　　吳小麗決定去做陌生銷售。她知道，要想盡快把ABC事業做起來，就必須要積累大量的顧客群，光有合作夥伴沒有穩定顧客群的直銷網絡是虛的網絡、是不能產生生產力的空網絡。而積累顧客群就必須要從最基本的銷售工作一點一滴地做起。關於這一點，魯天一也曾多次和她說過。

　　吳小麗決定今天以幫助別人免費清洗抽油煙機的形式認識陌生顧客、積累顧客群。

　　此時正是中午做飯的時間，吳小麗一手提著ABC的日用清潔用品，一手提上那個裝有產品示範工具的塑料箱子就出了門。她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去，是因為這個時候的人們都下班回家做飯了，她能找到人。她的目的地是天池市“玫瑰園”住宅小區，之所以想到去那裏，是因為那裏住的人都是在天池市收入比較高的人群，他們的生活品位較高，所以對商品的質量要求也較高，而ABC高品質的產品正好符合他們的消費需求，屬於星級顧客的範圍。服務好一個星級顧客勝過服務幾個甚至10幾個普通顧客，這是她在市場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經驗。

　　吳小麗來到“玫瑰園”的大門口，正要大步朝小區裏走，保安走過來把她叫住了。保安看著她手上的東西問：“請問小姐您找誰？”

　　“哦，找一個朋友，送點東西給她。”吳小麗若無其事地答道。

　　“住幾棟幾單元幾樓？”保安問道，對每一個陌生人進行盤問是他的工作職責。

　　“8棟1單元7樓。”吳小麗流利地回答。

　　保安遲疑了片刻說：“進去吧！”

　　吳小麗來到一棟住宅樓的樓下，把手上的行當放在地上，把那張事先製作好的寫有“免費清洗抽油煙機”的牌子立在地上，然後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她聽說有些人是直接去敲居民家的門的，但她不想這麽做，並不是她沒有勇氣，而是覺得這樣做是騷擾別人，搞得別人厭惡是銷售的失敗。

　　下班歸來的小區居民陸陸續續地經過吳小麗的麵前，他們好奇地看著吳小麗擺在地上的行當和那塊寫著“免費清洗抽油煙機”的牌子，多數人都用疑惑的眼光看了一陣便各自走了，他們不知道吳小麗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這年頭騙子太多，誰不提防幾分？

　　終於有一個中年男子試探性地問吳小麗：“真的是免費的？”

　　吳小麗真誠地一笑說：“當然是免費的，需不需要我為您服務？”

　　“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情？該不是洗完了再找理由收錢吧？”中年男子笑道。因為這年頭騙錢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很多打著免費幌子的事情其實都是溫柔的陷阱。

　　“您就放心好了，絕對是免費的！”吳小麗鄭重其事地說。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這樣做讓人不可信呀！這年頭誰還會做雷鋒呀？”中年男子一臉壞笑的樣子。

　　“我是ABC公司的，這是我們回饋消費者推出的一項公益性活動。”吳小麗微笑著說。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最終想向我們推銷你們公司的產品？”對方警惕地說。

　　“不是。你們可以了解我們的產品，但我這麽做的目的不是向你們推銷。”吳小麗肯定地說。

　　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最終才說：“那好吧。去幫我免費免費如何？”

　　吳小麗微微一笑道：“當然可以，很樂意為您提供服務。怎麽稱呼您？”

　　中年男子隨口應道：“哦，我姓王。”

　　“王先生，我們走吧。”吳小麗提起她的行當說。

　　吳小麗走進王先生家的廚房一看：他家的抽油煙機確實夠髒的，油膩膩、黑乎乎的樣子至少有半年沒清洗過了，特別是抽風口的地方，灰塵夾雜著廢油的汙垢和油漬已經沾滿了鐵絲網，看上去很惡心。

　　吳小麗從產品示範箱中拿出那瓶已經按照一定比例兌好的清潔劑，均勻地噴在抽油煙機機身有汙垢和油漬的地方，然後拿出一張報紙貼在抽油煙機的機身上，再在報紙上也噴上一層清潔劑。她在抽油煙機的機身上隻噴了一半，留下另一半等下好做對比。

　　吳小麗的這一連串動作讓站在一旁的王先生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他將信將疑地看著吳小麗，問道：“這樣也行嗎？你們就是這樣洗的？這樣能洗得幹淨嗎？”

　　產品示範的最大作用就是要充分引起顧客的好奇心，最終讓顧客開口問話。吳小麗見王先生主動開了口，便趁機巧妙地介紹起清潔劑的神奇作用來：“我們這種清潔劑最大的特點就是去汙力很強，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去除頑固的汙垢和油漬，而且不傷害到抽油煙機。您用其他清潔劑洗不掉的汙垢和油漬，用我們這種清潔劑很輕鬆地就能洗幹淨。”

　　“真的有這麽好？”王先生問道。他平時之所以很少好清洗抽油煙機，是因為清洗起來確實很麻煩，而且他還沒找到一種合適的清潔劑能夠有效地去除它的汙垢和油漬。一年到頭就是過年的時候他才找外麵的人來清洗，令他頭痛的是：外麵那些人清洗一般都會傷害到抽油煙機，外殼上被他們弄出很多劃痕，因為他們大多都是放上洗衣粉用鋼絲球來用力刷的。

　　吳小麗熟練地介紹說：“我們這種清潔劑的主要成分是天然植物的提取物，質地溫和，去汙力強，而且不會傷害到物品。不像你們平時買的那些清潔劑，都是化學合成的，堿性太強，對物品的腐蝕性太大。”

　　“真的有這麽好嗎？”顯然王先生已經對ABC的產品產生興趣了。

　　吳小麗微笑著說：“您等下自己仔細看看就知道了。”

　　幾分鍾過後，吳小麗撕下貼在抽油煙機機身上的報紙，再將蘸滿清潔劑的濕報紙在機身上來回擦了幾下，剛才還布滿汙垢、油漬斑斑的抽油煙機頓時顯現出了它本來的麵目，變得光亮起來，和另一半沒有噴ABC的清潔劑的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太神奇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的清潔劑！”王先生情不自禁地誇讚道。

　　“家裏麵備一瓶這樣的清潔劑搞衛生是很方便的，可以用來清洗油煙機、灶台、廚房，既洗得幹淨又省時省力，而且價錢也很實惠，平均每次使用的單次價格還不到一塊錢，更重要的是，它讓您幹起家務來很輕鬆，還不傷害到您的家具和電器……”

　　王先生顯然已經被這神奇的清潔劑打動了，他當即掏錢買了兩瓶，並在吳小麗的指導下興致勃勃地當場清洗起剩下的那一半油煙機來，還主動說要幫吳小麗介紹顧客。

　　“其實你們的鄰居也可以來看看呀！”吳小麗笑著提示道。

　　一句話提醒了王先生，他快步跑出門去，進來的時候已經帶來了三四個鄰居。

　　“真的有這麽好的清潔劑？”

　　“給我看看是什麽樣子的清潔劑？”

　　“要是真的這麽好的話我也要買一瓶，抽油煙機真是太難洗了。”

　　幾個鄰居七嘴八舌地說著，湊到王先生的廚房看熱鬧來了。

　　不到一小時的工夫，吳小麗就賣出了6瓶清潔劑。清潔劑的單價很低，雖然沒多少銷售額，但是她已經積累下了幾個顧客，下一步她要做的就是找機會向他們介紹ABC的其他產品，逐步把他們培養成她的穩定顧客甚至星級顧客。她知道，每個顧客後麵都是一片大市場，因為人都有分享快樂的本能，他們一旦用得滿意，就會帶動身邊的一大批親戚朋友一起來使用這些產品。

　　一想到這些，吳小麗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她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吳小麗回到鑽石廣場，在電梯口等電梯，一個長相斯文的小夥子也在等電梯。職業的眼光告訴她，這個小夥子是她今天講ABC直銷、尋找合作夥伴的不錯對象。

　　“先生，您上幾樓？”進入電梯，吳小麗迅速占據靠近門口的有利位置，一邊按樓層鍵一邊和小夥子搭腔，這是她開發陌生市場摸索出來的方法。

　　小夥子說：“10樓。”

　　吳小麗微微一笑說：“去10樓談什麽生意？”

　　“找工作，麵試。”

　　“我們公司在9樓，現在也需要一些工作人員，要不要去看看？”吳小麗開始現場邀約。

　　“你們公司也招人？是什麽公司？”

　　“外資企業，美國公司。”

　　“我等下就去好嗎？”

　　“好啊。怎麽稱呼你？”吳小麗試圖要小夥子的電話，因為就算等下他不來，至少也得到了他的電話。

　　“羅世偉。”羅世偉說著就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9樓到了，吳小麗走出電梯門招招手道：“待會見！”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羅世偉來到吳小麗辦公室，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們這裏需要什麽工作人員？”

　　“營業代表、營業主任、營業經理都需要。”吳小麗微笑著說。

　　ABC公司轉型後，對營銷人員的稱呼也做了相應的調整。以前的直銷人員改叫營業代表，營業主任、營業經理、高級營業經理則是ABC公司根據對優秀營銷人員的考核，以公司員工的方式對優秀營銷人員的聘任職務。

　　“我可以應聘什麽職位？”羅世偉顯然感興趣。

　　吳小麗說：“你的目標是什麽職位就是什麽職位，隨你自己的意願。”

　　“你們公司和別的公司好像不太一樣？”羅世偉納悶地說。

　　吳小麗說：“那當然！外資企業當然和國內公司不一樣。你過來，我給你講講我們公司具體怎麽操作。”

　　羅世偉聽吳小麗講完ABC公司的操作方法和獎金製度後，他的第一感覺就是碰到傳銷了。

　　“媽的！怎麽又碰到傳銷了！”羅世偉在心裏罵了一句，心裏開始緊張起來。

　　“你聽了我們公司的製度有什麽感受？”吳小麗笑著問羅世偉。

　　“你們這是傳銷！”羅世偉連看都不看吳小麗一眼，毫不客氣地說。

　　“哪裏是傳銷？我們這是直銷！你看看這份報紙，上麵有記者寫的文章呢！”吳小麗說著就拿出了一份刊登有ABC公司轉型消息的《天池早報》。

　　“不管傳銷還是直銷！都是騙人的！都是一夥的！”羅世偉沒好氣地說。心想我才不信你這一套呢！我可被傳銷嚇慘了。

　　接下來不管吳小麗說些什麽，羅世偉一句都沒聽得進去。他盤算著自己該如何逃出這個“傳銷窩點”。最後他借口說要上廁所，便迅速逃了出來。跑到街上，他拍拍怦怦直跳的胸口，心裏暗自慶幸：好在跑得快，要不又要挨傳銷騙了。他確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吳小麗等了很久都不見羅世偉“上廁所”回來，就苦笑著對汪治國說：“看來這個小夥子和ABC公司真沒緣分，他以為是碰到傳銷頭子了。”

　　直銷在當時的中國市場上和非法傳銷、老鼠會很難區分清楚，經常被人們混淆在一起。直銷經常被人誤解為傳銷，而真正的傳銷又被那些渴求財富但又沒有分辨能力和防範心理的人當成發財致富的機會。

　　羅世偉確實是被非法傳銷騙過的人。他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就回到老家楊梅灣當了一個農民。他們家祖祖輩輩靠種地耕田吃飯，可他偏偏是個不安於現狀的農民，因為他真的不甘心一輩子像他的父輩們一樣麵朝黃土背朝天。他總是夢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跳出農門，到城市去闖一番世界。

　　有一天，羅世偉的初中同學盧環江從廣東回來找到他，很興奮地對他說：“世偉，你不是一直在找機會出去闖世界嗎？現在有個機會來了你要不要？”

　　“什麽機會？”聽說有機會，羅世偉的眼睛馬上一亮。

　　“我在廣東那邊上班的那家工廠現在招工，每個月工資3000元哩！”盧環江說。

　　“真的？工資那麽高？”羅世偉聽了嚇了一大跳。

　　“這在廣東還算低的呢！我是你的老同學，我還會騙你？還包吃包住呢！”

　　“我可以進去嗎？”羅世偉心急火燎地問。

　　“我想可能可以吧。”盧環江考慮了一下說。

　　“需要什麽條件嗎？高中學曆行不行？”羅世偉追問道。

　　“進廠的時候要交5000元的押金，不過過幾個月又會退還給你的。”

　　“要交那麽多錢啊？怎麽進個廠還要交那麽多錢呢？”羅世偉非常納悶。

　　“你要看是進什麽廠咯，廣東那邊的大工廠都是這樣的。”盧環江若有其事地說。

　　雖然羅世偉覺得5000元在他家是個天文數字，但為了跳出山溝，他決定想辦法把握這個機會。他賣掉了家裏的兩頭大肥豬，賣了一些竹子、木頭，又到處去向親戚朋友借，終於湊齊了5000元。他懷揣著那5000元，一並揣著他的夢想和希望，跟隨他的同學盧環江去到了廣東佛山。

　　到佛山盧環江的住處時，羅世偉發現，這是一棟相當陳舊的出租房。他覺得很奇怪，工廠包吃包住怎麽會住在這種地方呢？工廠難道沒有職工宿舍嗎？

　　走進盧環江的房間時，他更覺得奇怪：小小的一間房間怎麽鋪了七八個地鋪？而且隨處可以看到男男女女的衣服？

　　“這是你住的地方嗎？”感到很疑惑的羅世偉忍不住問盧環江。

　　盧環江說：“是呀！是我和我們廠的工友一起住的。”

　　“怎麽這麽多人住一間房間呀？不是說3000元一個月的工資嗎？”羅世偉有些失望。

　　“創業時期講究這麽多幹什麽！你在家有這麽好的環境嗎？”盧環江硬邦邦地應道。

　　“什麽時候帶我去你們工廠報到？”羅世偉一心想著上班的事情。

　　“我們廠招收的新員工在上崗前還要進行一個培訓，培訓完馬上就可以上崗工。”盧環江說。

　　第二天，盧環江把羅世偉帶到這棟出租房的第3層。這是一間約有60平方米的屋子，裏麵擺滿凳子，牆上掛著黑板。

　　盧環江和羅世偉進去時，這裏已經坐了30多個人在聽台上一個瘦高個子的男子講課。“各位朋友！你們想發財嗎？我也想發財！我想搶銀行又找不到手槍，我想販毒又怕殺頭，我想開賭場又沒有後台……怎麽辦？”瘦高個正唾液四濺地眉飛色舞道。

　　台下響起陣陣誇張的掌聲。伴隨著掌聲的還有“哦--哦--哦”的喊叫聲。

　　“現在我來告訴大家一個發財的機會，加盟連鎖！知道不？加盟連鎖是本世紀最後一次發財的機會！可以讓你在幾個月之內擁有幾十萬，一年內成為百萬富豪！”

　　台下又是一陣掌聲。

　　“我原來是他媽的打工的，一個月才幾百塊錢，做了加盟連鎖半年到現在，我已經有50多萬的身家了！”

　　又是掌聲。羅世偉在心裏數了數，台上的人總共才講了幾句話，台下已是五六次掌聲了。他不知道這個“加盟連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但是他覺得在這種地方很不習慣，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自己可能是上當了。因為他聽到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工廠的東西，整個講課從頭到尾都是在鼓吹如何發財。

　　下課回到房間後，盧環江說出去辦點事，把羅世偉一個人留在了那間小房間裏。盧環江剛走，剛才在台上講課的瘦高個就進來了。瘦高個很熱情地和羅世偉握手，擁抱。這一連串動作讓羅世偉隻覺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隻好機械地應付著對方。

　　“老弟啊！你發財的機會來了！”瘦高個嘿嘿地笑著說。

　　羅世偉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隻覺得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般。

　　接下來，瘦高個便開始跟羅世偉溝通，溝通了兩個多小時，溝通的結果是叫他交5000元的“加盟連鎖費”。一聽說要交錢，他馬上就警惕並緊張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麽要交錢。

　　瘦高個見羅世偉還沒開竅，便再次開導他說：“你交5000元，再找10個人每人交5000元，這麽一連鎖，你就可以得到5000元的業務津貼了。”最後瘦高個見羅世偉還是不明白他說話的意思，就叫來兩個男子，半推半就地從他口袋中掏走錢給他“連鎖”了。

　　該死的盧環江怎麽還沒回來！羅世偉在心裏罵道。

　　誰知道到了晚上，還沒見到盧環江的影子。羅世偉隻好自己睡在盧環江的房間裏麵。這是個男女混住的房間，白天聽課那30多個男男女女有一大半都睡在這裏。這讓羅世偉很不習慣。

　　睡到半夜，羅世偉感覺整個房間的地板都在搖動。他睜開朦朧的眼睛一看：天啊！他前後左右那些睡在地鋪上的男男女女們疊在了一起！

　　他正感到驚愕時，一個東西打在他頭上，摸起一看：天啊！竟然是個用過的安全套！

　　被這麽一惡心，睡意全無的他幹脆坐起來，在心裏罵自己：真是撞見鬼了！你怎麽會跑到這種肮髒的地方來了？

　　他越想越覺得惡心，越想越覺得恐怖，斷定自己是進了挨騙的狼窩了。

　　他決定找瘦高個要回錢，趕快離開這裏。誰知道他還沒找瘦高個，瘦高個已經開始警惕他了。於是白天聽課就有人很“關心”他，要坐在他旁邊“保護”他，他去上個廁所，都有兩個男子很“熱情”地陪他去，說是怕他迷路。

　　想來想去，最後他決定不要那5000元錢了，隻盤算著如何逃離這個地方。

　　終於在一天夜裏他等那些人睡熟後，逃出了那棟出租房，並且在車站旁邊的一個小樹林裏露宿了一夜，第二天大清早就坐車離開了佛山。他慶幸自己的另一件衣服口袋裏還塞了300元，否則就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

　　從廣東逃回來後，他才知道那個所謂的“加盟連鎖”就是臭名昭著的傳銷。

　　從此他對傳銷恨之入骨，並充滿恐懼，隻要一聽到別人說起“傳銷”這個詞語，他就汗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