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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燈火搖曳處,五彩繽紛;人聲鼎沸裏,推杯換盞。

  老操玉樹臨風,笑滋滋地接過一大摞香噴噴的羊肉串,雙手迅速合攏、握緊。我全神貫注羊肉串,口水靜悄悄下流。

  “眼睛都直了,鼻子都歪了!”老操大聲嚷嚷,“看什麽看?大爺我有那麽好看嗎?”

  自作多情!小爺我看的是羊肉串,不是你!羊肉串,姹紫嫣紅,可好看了!老操,白森森的,小爺我早就看不下去了!

  老操將一根羊肉串捅進嗷嗷待哺的櫻桃小口裏,咀嚼、吞咽,四肢顫抖,百爪撓心似地。我砸吧起嘴巴來。

  “稀奇古怪!”老操叫囂,“是我在吃,也不是你在吃!我都還沒砸呢,你怎麽就砸吧上了?混蛋,混球!”

  我咕咚起喉嚨來。老操搖了搖頭,緊接著消滅下一個敵人。

  不是要好好地犒勞犒勞我嗎?怎麽犒勞起自己來了?莫非是犒勞我口水下流地觀賞你犒勞自己?這種犒勞,我寧可喝西北風也不要!飽了眼福,饞死人!

  老操眨眼間消滅了五串。

  慢點吃,慢點吃!再吃,再吃,我就沒得吃啦!

  老操打了一個響嗝。燒烤大叔抬頭看老操一眼。我擦擦口水。燒烤大媽抬頭看我一眼。

  老操再次打了一個響嗝。燒烤大叔再次抬頭看老操一眼。我再次擦擦口水。燒烤大媽再次抬頭看我一眼。

  ……

  “焦了,焦了!”燒烤大媽尖叫。老操嚇得一哆嗦,打嗝隨之戛然而止。

  “林子大了,什麽稀奇古怪的鳥都有!”燒烤大叔手忙腳亂地搶救燒烤的同時,憤憤不平,“隻知道自己快活,完全不顧孩子的死活!世上還有這樣做爸爸的!該死,該死!焦了,焦了!”

  “我不是兒子!”“我不是爸爸!”我和老操異口同聲。“是爺孫倆,”燒烤大媽嘟囔。

  我注目老操,這是我爺爺嗎?老操注視我,這是我孫子嗎?

  老操愁眉苦臉地遞給我一串燒烤。我一把攥住。“幾串?”燒烤大媽大聲問。“一串!”燒烤大叔高聲答。

  老操緊張兮兮地遞給我一串燒烤。我攥緊。“幾串?”燒烤大媽大聲問。“兩串!”燒烤大叔高聲答。

  老操慌裏慌張地遞給我一串燒烤。我攥得死死地。“幾串?”燒烤大媽大聲問。“三串!”燒烤大叔高聲答。

  老操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說:“隻剩下一串了,我還沒吃呢!”

  我離開老操,蹲下來,慢慢地、慢慢地將一根羊肉串放進血盆大口中細嚼慢咽起來。老操來到我跟前,雙手左右對稱,不停地揩著兩瓣幹巴巴的P股,笑眯眯的。

  我低下頭,一絲不苟地享受神采奕奕在手中的美味佳肴。我抬起頭來,目睹老操兩眼發直、鼻子變歪,砸吧嘴巴、咕咚喉嚨。

  啊哈,我是一串燒烤,老操正在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著我呢!

  “吃一根羊肉串,用得了這麽長時間嗎?”老操實在是忍無可忍,牢騷起來,“沒完沒了,吃烤全羊似地!我好歹總算活了幾十年了,就沒見過你這麽沒出息的!”

  我無暇顧及老操接二連三冒出來的美妙泡泡,非常沉浸在酣暢淋漓的享受之中。

  我終於幹掉整根羊肉串。老操長歎一聲。

  我噌地站起來。老操倒退一大步。

  我雙手各自攥著一根羊肉串。老操兩隻眼睛滴溜溜地亂轉,一會兒直勾勾我左手,一會兒直勾勾我右手。幸虧我將羊肉串分別在兩隻手上,導致老操一時半時舉棋不定勾左手,還是勾右手。要是我將兩根羊肉串攥在同一隻手裏,肯定已經被老操一股腦兒直勾勾去了。

  “飽了,吃不下去啦?”老操摸著嘴巴說。

  “沒飽,還吃得下去!”我說話的同時,雙手躲到P股後麵。

  “那怎麽還不吃呢?羊肉串要趁熱吃!”老操笑嘻嘻地說。

  “帶回家給人吃。”我說話的同時,雙手在P股後麵窸窸窣窣。

  “帶回家?扯淡!還沒到安徽,羊肉串就餿死了!”老操大聲嚷嚷。

  “帶回四合院。”我說。

  “四合院?四合院是家嗎?神經病!”老操說。

  “是!”我大聲說。

  “算你小子狠,我鬥不過你!帶給小矮子嗎?”老操搖頭晃腦地說。

  “不是!”我斬釘截鐵地說。

  “帶給白老嗎?”老操唾沫橫飛地說。

  我懶得搭理了。

  “帶給黑大嗎?”“帶給公鴨嗓子嗎?”“帶給氣功大師和房東老婆?”

  我實在是忍無可忍,大叫:“帶給牛哥和牛嫂!”

  “好一個吃裏扒外的家夥!”老操上躥下跳說,“牛哥和牛嫂也不是你爸媽,盡管我隻是你的師父,可是比爸媽還要爸媽!”

  老操轉身快速離去。

  “錢,錢!還沒付錢呢!”燒烤大叔和大媽同時叫喊起來。

  回四合院的路上。

  “我總共吃了幾串?”老操抹一下嘴巴說。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串!”我聳一下鼻子說。

  “你吃了幾串?”老操抹一下嘴巴說。

  “一串!”我聳一下鼻子說。

  “一串?”老操抹一下嘴巴說。

  “消滅一串,保留兩串!”我聳一下鼻子說。

  “總共幾串?”老操抹一下嘴巴說。

  “三串!”我聳一下鼻子說。

  “九比三是不是和三比一一碼事?”老操抹一下嘴巴說。

  “是!”我聳一下鼻子說。

  “記住,今天晚上,美味佳肴羊肉串,我吃了三串,你吃了一串!”老操抹一下嘴巴說。

  “啊!”我說。

  “十二串,我吃九串,你吃三串,好說不好聽!”老操抹一下嘴巴說。

  “哦。”我說。

  “四串,我吃三串,你吃一串,基本上還過得去!我不但比你年長得多,而且牛高馬大得多!”老操抹一下嘴巴。

  “嗯。”我說。

  “能者多勞!”老操抹一下嘴巴說。

  “勞者多食!”我聳一下鼻子說。

  臨近四合院時,我和老操兜頭撞上氣功大師。氣功大師行色匆匆,給人感覺要麽是自家的豬將要遭到哄搶,要麽是就去偷盜人家的豬。

  “大師,有何貴幹?”老操話音未落,氣功大師飛越過去一陣風。

  “到底去幹什麽?急得猴似地!找死嗎?”老操嘀嘀咕咕,“早死早投胎,投胎之後照樣偷雞摸狗,尋花問柳!”

  老操轉身就要離去,氣功大師突然再次出現在麵前,張牙舞爪。老操嚇得嗷嗷直叫。

  氣功大師接二連三地裝模作樣唾沫攻擊老操,惟妙惟肖。老操一麵不停地圍繞著我躲閃,一麵口中念念有詞:“無緣無故的,把老子我當猴子耍!老子我不是猴子,莫名其妙猴子一樣!”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我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兩根羊肉串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到氣功大師手上。老操鼓掌叫好。

  氣功大師飛跑起來。我快馬加鞭地追趕。

  夜色朦朧,各種各樣的聲音糾結、纏繞,此起彼伏恰似汪洋大海,高樓大廈其間漂浮多彩多姿。氣功大師將羊肉串塞給等候在拐角處的一個人。那個人掉頭鑽進巷子裏隱隱約約是房東老婆。

  我衝上去。氣功大師笑嘻嘻地攔住我。

  晚上,我噩夢一個接著一個。

  做夢的除了我,至少還有老操。老操在美夢中大叫連連:“羊肉豬P股,豬P股羊肉!豬肉羊P股,羊P股豬肉……”

  老操驚醒了橫七豎八整個通鋪。

  “還是老操幸福,睡夢中都忘不了吃喝玩樂!”白老低聲說。

  “太沒追求了!”公鴨嗓子公鴨嗓子。

  “烏龜罵王八,一個鳥樣!”黑大氣呼呼地說。

  “我和老操一樣幸福嗎?我是我,老操是老操啦!”公鴨嗓子壓低嗓門說,“烏七八糟亂套!到底是羊肉燉豬P股,豬肉燉羊P股,還是豬P股燉羊肉、羊P股燉豬肉呢?”

  “兩者一碼事。”小矮子緊接著說。

  “是啊,無論是P股,還是肉,都是美味佳肴!”公鴨嗓子尖叫。

  “怎麽都還不睡覺呀?明天還要早起呢!”老操嘟嘟囔囔之後,翻過身去,接著黃粱美夢。

  “睡吧,明天還要幹活呢!”白老說。

  “睡吧,睡吧,要不了幾個小時天就亮了。”小矮子說。

  “就他還早起呢!明天不睡到太陽將P股烤焦了才怪呢!早起的是我們!”公鴨嗓子說。

  “早起的是我們還叫什麽叫?閉起你的烏鴉嘴,睡覺!他可以白天接著睡覺,晚上怎麽折騰都無關緊要。我們白天要幹活,晚上必須睡覺!”黑大說。

  出租屋裏頓時安靜下來。五六分鍾之後,黑大、公鴨嗓子和小矮子以及白老都相繼睡著了。約莫過了半個小時,睡夢中的老操再次叫囂起來,氣壯山河連綿不絕,“羊肉串串串、羊肉串串串、羊肉串串串……”

  “老操!”白老大聲說。

  “我操!”黑大咆哮。

  “瞎操!”公鴨嗓子尖叫。

  “操蛋!”小矮子高聲說。

  “操什麽操?”老操醒過來,揉著眼睛說。

  “我操你大爺!”黑大怒吼。

  “我大爺沒什麽好操的。”老操笑嘻嘻地說。

  “氣功大師怎麽還沒回來呢?是不是出什麽事了?”白老說。

  “他能出什麽大不了的事?就是要出事,也隻不過是一些烏七八糟的鳥事!出息!”黑大說。

  “天亮之後能回來就不錯了!”小矮子說。

  “氣功大師風流快活極了,早就忘記回來啦!”老操說。

  “還是氣功大師牛逼,天天都女人亂七八糟地倒貼,一點都不覺得累!”公鴨嗓子說。

  “倒貼,我都不要!”老操說。

  “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你倒貼一下試試,人家還愛要不要呢!”公鴨嗓子說。

  “氣功大師要出大事!做人不能這樣!老天爺不是沒有長眼睛,氣功大師早晚會遭報應的!”白老唉聲歎氣地說。

  “老天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公鴨嗓子有氣無力地說。“老天爺瞎了眼!”老操鏗鏘有力地說。

  “氣功大師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小矮子斬釘截鐵地說。

  “一個巴掌拍不響!”黑大一針見血地說。

  陸陸續續,出租屋裏的其他人都酣然入睡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我心頭彌漫開來,我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黑暗之中,時有時無,公鴨嗓子和老操一唱一和地說著夢話——公鴨嗓子花香鳥語“風流”,老操緊接著花香鳥語“快活”。我奇怪公鴨嗓子和老操從不串詞,一直是公鴨嗓子“風流”,老操“快活”。

  公鴨嗓子和老操不像做夢,我夢中一樣。

  氣功大師通宵蹤影全無。

  第二天傍晚時分,我疲憊不堪地回到四合院。氣功大師啃著雞腿和麵包,在四合院裏溜達來、溜達去,閑雲野鶴,紅光滿麵。

  出租屋裏,老操呼嚕震天。我輕輕帶上門。

  “小犬,小犬,過來,過來!”牛哥站在房門口叫喊。

  牛嫂在走廊上炒菜,香氣撲鼻。

  “小犬,晚上在我家吃飯吧!你師父老操還不知道睡到猴年馬月呢!”牛嫂笑盈盈地說。

  牛哥家有條不紊,幹幹淨淨的。

  我閉起眼睛,衝天炮的房間活蹦亂跳上心頭,溫馨極了。

  我在牛哥家美美地飽餐一頓之後,一溜小跑到廁所裏。

  今天,我屢屢被逼進廁所裏。我懷疑是羊肉串惹的禍,幸好隻吃了一根,否則還不得被拉死。跑了數次廁所之後,我才恍然大悟老操的良苦用心——

  師父啊,您老人家先知先覺,寧可自己多吃、多拉,也要讓我少吃、少拉。吃,舒服頂多一時;拉,難受半天都不止。

  老操怎麽沒一點反應呢?莫非老操的腸胃強大到無論什麽鳥玩意兒都全盤接受,高度享受?

  廁所裏,老操正在齜牙咧嘴地享受煎熬。

  我走出廁所,迎麵撞上端著褲子的房東老婆。我正要開口,房東老婆大喝一聲,“讓開!”我退到一邊,房東老婆殺氣騰騰地衝進去。

  “男廁所,男廁所!”老操大叫起來。

  “男廁所咋啦?男廁所女人就拉不出來嗎?危急時分,男女不分!”房東老婆大聲嚷嚷。

  “你不分,我分!”老操一邊說,一邊端著褲子氣勢洶洶地衝出來。

  “哈哈哈,P股都沒擦,P股都沒擦!”房東老婆叫囂。

  男廁所外麵,老操一隻手端著褲子,一隻手捂著肚子。

  老操實在是忍無可忍,低垂著腦袋往男廁所裏磨磨蹭蹭。

  “流氓,流氓!氓流,氓流!”房東老婆大呼小叫起來。

  老操嚇得抱頭鼠竄,褲子掉了下來。

  老操無計可施房東老婆,情急之下轉向女廁所,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迅速伸進腦袋。

  “大色狼,大色狼!”女廁所裏激射出叫罵聲。

  老操應身倒地。

  老操連滾帶爬起來,重新回到男廁所外麵。

  良久之後,房東老婆才慢慢悠悠而出。老操迅速擠紮進去。

  “好你個氣功大師,純粹是吃多了屎撐壞了腦子,死纏爛打兩根羊肉串都要老娘我獨吞,沒安好心,沒安好心!”房東老婆罵罵咧咧地離開。

  小矮子拎著擦皮鞋的工具箱走回來,一步比一步沉重。

  擦了一天皮鞋,累壞了吧!

  我想讓小矮子樂嗬樂嗬,將他拽到一個角落裏,繪聲繪色羊肉串的美妙故事。

  小矮子差一笑死了,隨即賦詩一首《羊肉串》——

  羊肉串,羊肉串,羊肉串!

  羊肉串羊肉串串,羊肉串羊肉串串!羊肉串串羊肉串,羊肉串串羊肉串!

  羊肉串,羊肉串,羊肉串串!

  老操一陣風,狂風席卷羊肉串。

  九根羊肉串,串串美味佳肴,串串一瀉千裏。

  羊肉串,羊肉串,羊肉串串!

  房東老婆一隻狼,悍狼直吞羊肉串。

  兩根羊肉串,串串美味佳肴,串串一瀉千裏。

  羊肉串,羊肉串,羊肉串!

  羊肉串羊肉串串,羊肉串羊肉串串!羊肉串串羊肉串,羊肉串串羊肉串!

  半個小時左右,房東回來了。房東是被兩個彪形大漢架回來的,身後緊跟著八個彪形大漢,一個個怒氣衝衝,殺氣騰騰。我要上去探個究竟,牛哥將我拽到他家房門口。

  四合院中間,十個彪形大漢團團圍住房東。十個彪形大漢都赤裸著上身,胸毛一個比一個茂密,一個比一個黑森森。

  房東如同一隻小雞,惶恐不安,瑟瑟發抖。十個彪形大漢恰似十隻凶神惡煞的老鷹,張牙舞爪。

  “你媳婦呢?”一個彪形大漢光頭熠熠生輝,厲聲說。

  “我、我、我媳婦回娘家了……”房東說。

  “你媳婦娘家在啥地方?”光頭摸著光頭說。

  “在、在、在、在黑龍江。”房東低聲說。

  “黑龍江?”

  “在、在、在內蒙古。”

  “到底在黑龍江,還是在內蒙古?”

  “在雲南的海南。”

  “雲南的海南?”

  “大哥,這家夥一看就不是啥好鳥,騙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往死裏打,打得七竅流血,保證啥都招供了!”一個彪形大漢臉上疤痕閃閃發光,大聲嚷嚷。

  “七竅流血一命嗚呼,還能招供嗎?”光頭說,“急啥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尿褲子了,尿褲子了!就這點出息!你媳婦賭博賴賬歸賴賬,賭得大、跑得快,比你強多了!不是一家人,偏進一家門!”

  房東老婆自廁所裏向外探頭探腦。

  “給你十分鍾,十分鍾一到,如若你媳婦還不露麵,我就殺了你!”光頭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怒吼。

  氣功大師對房東老婆招招手,努努嘴院門。房東老婆躡手躡腳溜出四合院。與此同時,老操慌裏慌張地衝進女廁所裏。

  “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小矮子走到光頭跟前,微笑著說。

  “狗拿耗子!”疤痕一聲怒吼,一腳踹飛小矮子。

  我死活要衝過去,牛哥拚命攔住我。牛嫂上前扶起小矮子。

  “十分鍾已到,給老子我狠狠地打!”光頭一聲令下,其餘的九個人一擁而上,一頓瘋狂的拳打腳踢。

  “住手,住手,畜生,畜生!”房東老婆叫囂著衝進人群,一下子撲到房東身上。打人的停止進攻,麵麵相覷。

  “給我接著打!”光頭咆哮。拳腳暴風驟雨一樣落在房東老婆身上。房東嗷嗷直叫,房東老婆一聲不吭。

  “畜生,畜生,住手,住手!”氣功大師叫囂著衝進人群,一下子撲到房東老婆身上。打人的停止進攻,麵麵相覷。

  “接著打!”光頭揮舞著匕首,聲嘶力竭。氣功大師一邊全力以赴地保護著房東老婆,一邊破口大罵。鋼鐵拳腳呼嘯著飛舞,不要命地擊打著氣功大師。氣功大師的聲音愈來愈小。

  黑大、公鴨嗓子和白老走進四合院。

  公鴨嗓子尖叫不已。黑大將公鴨嗓子拽進出租屋裏。

  白老一邊靠近人群,一邊大聲疾呼:“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要出人命的!無法無天,太無法無天了!”拳腳稀稀落落起來。

  “我就是法和天!給老子我往死裏打!”光頭怒吼衝天。鋼鐵拳腳旋即瓢潑大雨氣功大師。

  黑大和公鴨嗓子衝出出租屋,衝向人群,一人手中揮舞著兩把明晃晃的斧頭。十個彪形大漢頓作鳥獸散,瞬間逃之夭夭。

  房東和房東老婆渾身鮮血淋漓。

  幾天前的一天深夜,我起來上廁所時,聽見堆放舊家具的小弄裏隱隱約約傳來低沉的哭訴聲。我悄悄靠近。是房東。“……早就知道你偷情了!要是一直都不知道,該多好呀!知是知道了,我又能咋的?狠狠心不和你過了,我、我,我放心得下你嗎?你不和我過了,我、我、我,我和誰過去?我這樣的人,誰會要我呀……女兒,女兒,我的好女兒……命,命,這是命啊……”房東的哭訴聲斷斷續續,十分淒涼,痛苦之至。

  氣功大師死了。

  氣功大師死就死了,凶手一直逍遙法外。至今,我還記得不止在新開河裏看見過一具屍體,漂泊著,稻草一樣。

  氣功大師的死不是一無是處的,最起碼一筆勾銷了房東老婆的賭債。從此以後,房東老婆天天以淚洗麵。

  歲月飛逝,我和衝天炮天津團聚之後的某一天,逛街時在一個小店偶遇房東老婆。房東老婆瘦骨嶙峋,形影相吊。房東老婆死活要我和衝天炮去她家做客。我猶豫再三,答應了房東老婆的請求。走進四合院,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目睹四合院的角角落落,物是人非,我潸然淚下。衝天炮握緊我的手。

  盡管相處了好幾個月,可是,我們沒有一個人知道氣功大師家在何方,家裏都還有些什麽人。也許氣功大師是一個孤兒,一個從小到大四處流浪的孤兒。我倒希望氣功大師是一個孤兒,孤兒無牽無掛。一旦有牽掛之人,牽掛之人同樣會牽腸掛肚。牽掛之人得知氣功大師的慘死必定悲痛欲絕。

  氣功大師離開人世之後不久,白老觸景生情,執意要從四合院搬走。小矮子擔心白老年紀大了,自己照顧不了自己,遂和白老一起離開了。第二天,黑大和公鴨嗓子也從四合院裏搬走了。十幾天之後,我和老操迫不得已離開四合院,住進南倉的一排平房裏。平房低矮、破舊,蝸居的都是離鄉背井打工的。一個星期不到,老操就張羅來了八個人,和我們共用平房裏的一間。同樣是通鋪,同樣汙穢而混亂不堪。戀舊的我一時半時找不到家的感覺。一個月左右,牛哥和牛嫂離開了四合院。

  幾年前的一個夏夜,我和女朋友在安慶石化天橋下的攤點吃燒烤時,不遠處,一群人將一個蓬頭垢麵的少年打得頭破血流。我趕緊撥打手機報警。不一會兒,警車呼嘯而至。少年活了下來。如果當年的通訊如同現在一樣地發達,我同樣會報警救人,氣功大師也許還在人世,還在四處漂泊,還在打把勢賣藝。打死氣功大師的一夥人一直逍遙法外,打傷蓬頭垢麵少年的一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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