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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金師傅走在我前麵,時不時地回頭,一直笑嗬嗬的。金師傅回頭,我緊跟著回頭。

  金師傅的步伐非常穩重,球一樣地慢悠悠滾動。大老遠地乍一見,感覺是在走三步、退兩步。快走不容易,慢走亦並非易事。我竭盡全力、竭盡所能配合金師傅蝸牛一樣地行走。

  啊哈,就要真正地油漆啦!第一次喲!

  我感覺自己就要飛起來。

  三番五次,我差一點衝撞在金師傅的P股上。金師傅的P股氣勢磅礴得除了P股,還是P股。

  千千萬萬不能親密接觸金師傅的P股哇!被上麵的波濤彈飛是幸運,祖宗積德、祖墳冒煙。被上麵的肉縫吸收進去,怎麽拔都拔不出來,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走啊走,走啊走。一不留神,我走到金師傅前麵。驚覺時,金師傅已經被我遠遠地拋在細小細小的P股後麵。我拔腿就往回跑,跑到金師傅跟前。已經停止不前的金師傅上上下下打量著我,整個人笑嗬嗬出來超凡脫俗與稀奇古怪——如同皮下不是肉,而是笑。我趕緊龜縮到金師傅的P股後麵。金師傅重新滾動起來。

  該死,該死,真該死!師父是師父,徒弟是徒弟,涇渭分明。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吃飯,師父咀嚼起來,徒弟才能張開嘴巴,此乃循序漸進也!走路,師父風光無限在前,徒弟灰頭土臉在後,此乃狐假虎威也!

  我垂頭喪氣好大一會兒,才重新昂首挺胸起來。

  哦,哦,哦!

  田野一望無際,汪洋大海一樣。秋風恰似一個頑劣的孩子,遊蕩在空空曠曠之中,懶散極了。旭日東升,鋪天蓋地金黃色。路兩邊,一棵棵粗大的樹木高高聳立,枝椏縱橫陽光、葉落飛舞燦爛。

  我脫掉鞋子,赤腳走在滿地的枯葉上。露水滋滋潤潤著秋葉,濕漉漉、軟綿綿的,冰冷冰冷得我心花怒放。金師傅回頭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想說我有病,是吧?我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啦!學藝嘍,學藝嘍!出師啦,出師啦!賺錢,賺錢!給父親治病,給妹妹交學費,買漂漂亮亮的衣服給姐姐穿,買好多好多好吃的給母親吃!

  一塊石頭尖銳地戳入我左邊的大腳趾頭裏,鮮血淋淋漓漓。我偷偷摸摸地拔出石塊,穿上鞋子,一瘸一瘸地跟上金師傅。金師傅回頭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經過一個小村莊時,金師傅突然停下來,躊躇滿誌的我一下子狠狠地衝撞在金師傅晃晃悠悠的P股上。

  奇跡發生了,我既沒有被彈飛,也沒有被吸收進去;金師傅嗷嗷直叫。師父啊,我的師父,對不住啦,對不住!疼死了,是吧?徒兒不孝,大逆不道,本來就瘦得可憐兮兮的,還日漸地消瘦,越發地不成體統,鋼打鐵鑄,標槍似地。要是師娘知道了,我有何麵目再見她老人家呀!她老人家對我是多麽地用心良苦喲,就連吃、喝、拉、撒、睡都精打細算一絲不苟!在情在理,徒兒的體形,都應該向師父您老人家逐漸靠攏的!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金師傅端了端褲子,接著往前走。不一會兒,金師傅再次停下來,再次端了端褲子。很快,金師傅又停下來,又端了端褲子。

  莫非徒兒將您老的腰肢撞細了,以至於褲腰帶鬆鬆垮垮起來啦?

  金師傅一不做二不休,雙手端著褲子往前走。我趕緊同樣雙手端著褲子往前走。我的褲子紮得緊緊的,密不透風,掉下來的可能性幾乎一無所有。可是,徒弟是時時刻刻都要和師父保持高度一致的,同舟共濟,同甘共苦。金師傅回頭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前麵不遠處,一座破舊的木橋橫跨一條清澈的小河。木橋下窩藏著兩個橋墩。橋墩石頭壘砌,隨意而率性。以橋墩為間隔,木橋分成三截。每一截都平鋪著粗大的圓滾滾的鬆樹軀幹,十根並排。木橋,常年風吹、雨打,陽光肆無忌憚地照射,人畜漫不經心地過往。一些鬆樹軀幹,猴年馬月已然局部損壞、黴爛。

  金師傅端著褲子,小心翼翼地滾動上橋。我端著褲子,大踏步上去,木橋搖搖晃晃起來。金師傅扭頭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隨即步履蹣跚起來。

  木橋另一頭,兩個大嬸一前一後,說說笑笑地走上去。

  鬆樹軀幹露水打濕,滑溜溜。金師傅一不小心,一個趔趄,差一點栽進小河裏。千鈞一發之際,金師傅鬆開端著褲子的雙手,穩住腳跟。金師傅的人沒掉下去,褲子掉了下來,裏麵紅騰騰的棉褲赫然在目,恰似一團烈火,熊熊燃燒。

  兩個大嬸尖叫連連。

  金師傅迅速端起褲子,風馳電掣地蹲下去。我緊跟著蹲在金師傅的P股後麵。

  兩個大嬸健步如飛起來。

  “金漆匠呀,大清早的,蹲在橋上幹什麽呀?”一個大嬸咧開大極了的嘴巴,嬉皮笑臉地說。

  我搶先說:“早上吃得太多了,肚子疼得要命,師父看我蹲下來,也蹲下來,關心我要緊不要緊呢!”

  “多好的師父呀,把徒弟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早知道是這樣的,我也讓兒子跟金漆匠學手藝。我兒子的師父是個不是東西的東西,有事沒事老是打罵我兒子。師娘更是一頭母老虎,連我兒子每頓的飯菜都算計——缺斤少兩的!可憐我兒子都骨頭包皮了!”另外一個大嬸說著說著,都要哭了。

  金師傅回頭看了看我,眼中閃閃爍爍著發自肺腑的感激不盡。

  哈!哈哈!這兩個大嬸也太好搪塞,太好玩耍啦!此時此刻、此地,我的師父關心我這個徒弟至少也要麵對著呀,豈有P股對著之理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師徒倆不看則已,一看就像一前一後撅著P股在橋上拉屎呀!

  好不容易,兩個大嬸終於三步一回頭地走開了。秋風多情極了,完完整整地從遠處傳送過來兩個大嬸的嘰嘰喳喳——

  “太陽下凡了!”

  “太陽下凡了?”

  “紅騰騰的,火急火燎,紮眼、紮眼,不是太陽,難不成是其它什麽玩意兒?”

  “哈哈!金漆匠,金漆匠!哈哈!”

  多情之極即無情。金師傅的腦袋深深埋進兩腿之間——令人感覺金師傅上麵沒有腦袋,下麵腦袋連接腦袋。

  木橋上,走過來、走過去的人,絡繹不絕,幾乎所有人都會主動和金師傅搭訕,熱情洋溢得豔陽高照,以至於烘烤得金師傅的臉紅撲撲的。金師傅不停地點頭、搖腦袋,招手、撅P股,唾沫橫飛,語無倫次。

  金師傅老婆常常一邊注目遠方,一邊對我訴說豬狗不如的孩子他爸——金師傅遠近聞名極了以至於自己煩得要死死不了。

  遠方除了高山,還是高山,陽光照耀下,起伏不定美不勝收美輪美奐,令人感覺不是一座座山,而是無邊的夢想的海洋裏掀起的一朵朵巨大的夢的浪花。

  金師傅老婆說話十有八九天方夜譚,不過,此話千真萬確,沒有摻水,更沒有摻腫脹的蘿卜、白菜抑或工業酒精。

  最夠意思的是橋上的一條癩皮狗——圍繞著金師傅不停地轉圈,舔過來、舔過去,親熱死了,令人豔羨不已以至於紅眼轉綠眼。

  金師傅事後回味,那條癩皮狗肯定是母狗,絕對不是公狗。

  金師傅生下來就毫無疑問是一個天才,自詡能夠一眼識別除了人之外的任何動物——包括長頸鹿、癩蛤蟆、老鼠、蜜蜂、蛇、蠍等等的性別以及傳宗接代能力的強弱。

  不信都不行。

  金師傅為此屢次和人打賭,次次滿載而歸。

  一次是一隻姹紫嫣紅的螞蟻。金師傅毅然決然地判斷其為雄性。一個常年長途跋涉在外的過客不服,於是將那隻螞蟻不辭勞苦地送到西美洲臭腳丫子國一顆紅心科學院驗證。結果,那隻螞蟻是雌的。不過,本來的的確確是雄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因何手術變性了。

  奇怪的是,金師傅三番五次錯把男人當做女人,摸過來、摸過去。不對勁、不對勁!一身冷汗,趕緊一溜煙地逃竄。

  跑,跑,你往哪裏跑!把你大爺我激蕩起來之後,連P股都不擦一下就一走了之,不聞不問,無情莫過如此,豈有此理!

  天地雖大,我除了兩條腿,還有兩隻手,跑不動了,我、我、我,我爬!

  可憐兮兮不一會兒金師傅就被捉拿歸案了。

  摸過來、摸過去,金師傅尿褲子了。

  金師傅和人熱火朝天地聊天時,我不由自主地欣賞起來飛揚跋扈眼前的金師傅的P股。

  大是可以理解的,比如說大人物——大紅大紫。大得離譜而出奇,就難以理喻了,譬如說金師傅的P股。肥是能夠容忍的,比如說肥腸——胖乎乎、油膩膩的。肥得出奇而離譜,就不可思議了,譬如說金師傅的P股。

  金師傅P股肥大還在其次,最驚心動魄的是自始至終周而複始地晃悠來、晃悠去,起起伏伏澎澎湃湃,氣勢洶洶。

  對麵,姹紫嫣紅地走過來一個小媳婦,胸部高聳,波浪不定。蹲在我跟前的金師傅猛地加大P股的動作力度與幅度,嚇得我連連後退。幸好躲得快,否則,肯定會被突然甩過來的P股波濤洶湧進小河之中了。

  我長噓一大口氣,津津有味地觀察起小河以及小河四周的風景來。

  河水清澈見底,魚蝦清晰可見。

  陽光照射波光粼粼,令人感覺魚蝦不是遊動在水中,而是在鏡子裏。

  流水衝擊石塊,飛濺一朵朵細小、潔白的浪花。

  小河兩旁垂柳密布,柳的枝梢觸摸著水流,仿佛正在撓癢癢;柳的根須在河水裏麵蕩漾,老爺爺的胡須一樣可愛;柳葉下落,隨風舞起。

  水麵上,落葉漂浮五彩斑斕,相映生輝出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河水裏,石塊邊,一隻酣睡的小小的螃蟹醒了,伸了伸懶腰,遊動起來,鑽出水麵,攀爬到一張大大的擱淺的紅葉上麵,紋絲不動。

  一隻鴨子撲嗵進小河裏,激蕩得紅葉背負著小小的螃蟹順流而下,慢慢悠悠。

  我好想好想自己是那隻小小的螃蟹。

  橋上除了我,沒有其他人了。金師傅雙手端著褲子站了起來,搖搖晃晃。

  原來是欲斷未斷的牛皮褲帶斷了。

  金師傅一路端著褲子,一路罵罵咧咧——

  罵了褲帶之後,罵出售褲帶的小店;罵了出售褲帶的小店之後,罵店主以及店主的母親和妻子、女兒;罵了店主以及店主的母親和妻子、女兒之後,罵牛。

  小店黑心。

  店主一隻耳朵;店主的母親三個鼻孔;店主的妻子羅鍋,女兒羅圈。

  牛沒屁眼照樣拉屎。

  我冷不丁發現路旁的草叢裏呼呼大睡著一小截牛繩子雙目眼屎、口水下流。我欣喜若狂地撿起來,興高采烈地遞給金師傅。金師傅上上下下打量我半天,目光最終停留在我的褲子帶上麵,大刀闊斧笑嗬嗬。

  我的褲子帶是帆布的,和牛皮比較起來,太掉價了。我不想讓金師傅丟臉,索性裝起糊塗來,半天不做任何反應。

  金師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褲子帶上,與我的褲子帶是千秋恩愛情侶抑或萬代水深火熱仇敵似地。我被金師傅火辣辣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頭發樹立,渾身起雞皮疙瘩,兩腿之間不好意思極了。

  我心慌意亂地解下褲子帶,熟料褲子掉了下來,兩根細腿上麵——一個紅色的小三角褲衩暴露無遺,璀璨死了。金師傅哈哈大笑的同時,雙手顫抖著奪過去我的褲子帶。

  我趕緊端起褲子,用喜從天降的一小截牛繩子穿過最前麵的兩隻褲袢,死死地紮起來。

  我的帆布褲帶太短了,金師傅忙活半天,勒個半死,白搭!無可奈何之中,金師傅仿效我用我的帆布褲帶穿過最前麵的兩隻褲袢紮緊褲子。

  我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天空,驚覺太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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