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空氣是溫潤的,吹麵不寒楊柳風,我和秦羽出了蛋糕店,在人行道上緩緩走著,人行道邊上有條河,柳樹的枝椏低沉的垂在河麵上,有種淒涼的美。走著走著,我猛然感覺這是第一次同皓軒以外的男人並肩走這麽遠的路,話說的也夠多了,兩人沉默的時候,隻聽腰帶上的鈴鐺脆生生的響,有種惘惘的尷尬。
秦羽拎著我為他買的蛋糕,說:“時間過的可真快,你已經在報社待了大半年,你的模樣同我初初見到你時沒有區別。”
“是呀,我還記得我第一天進報社,聽說你就是揚名文學院的秦羽,大吃了一驚呢,在學校裏隻聽過你的傳聞,卻從未見過你本人。”
“本人與傳聞有差距嗎?”
“差距是有的,傳言你貌比潘安,還有一個白富美的女朋友。”
“把我描繪成紈絝子弟了,寧書,你的男朋友叫皓軒?”
“是的,和我同屆,他是法學院的。”
“噢,還是他”,秦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認識皓軒?”
“什麽?我不認識,我隻是隨口一說,你打算帶我去哪裏?”
我的手朝前方指著,“你看,到了,學校旁邊有家燒烤店,裏麵的羊肉串又便宜又好吃。”
秦羽微微笑著,“你和皓軒以前經常來這裏?”
“是啊”,我低頭盯著腳尖,沉浸在回憶中,“我們最喜歡在夏天吃羊肉串,羊肉串配啤酒,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吃的食物。以前我們的世界很小,好吃的好玩的都圍繞在學校周圍,然而快樂從不減價,如今眼界放寬了,卻常常懷念那些日子裏與金錢無關的快樂。”
“我也懷念從前的生活,多想時光能夠倒流,給我一次機會來彌補曾經犯下的過錯。”
聽著秦羽的感慨,我笑他,“隻有對現實不滿意的人才容易懷舊,你現在過的不是挺幸福,主編那麽看好你,你在報社大有發展前途。我就不同了,每天上班都膽戰心驚的,總害怕有一天被開除,明天去農村小學做采訪,還不知道結果如何,我心裏七上八下的。”
“你明天就準備去了?車聯係好了嗎?”
“和小路說好了,明早七點鍾出發,希望能在後天天亮之前趕回來。”
小路是報社裏的駕駛員,我們若要用新聞采訪車都會找他。秦羽點點頭,叮囑我注意安全,正說著,我們來到了燒烤店的門外。
猝不及防的,有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嚇的扭過頭。
是樂樂!
“你怎麽也在這?”我驚訝的問道。
樂樂不回答我的問題,一雙火辣辣的眼睛盯著秦羽,看的秦羽很是難為情。我隻得介紹道:“這是秦羽,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師兄,師兄,這是我的好朋友樂樂。”
“師兄哦”,樂樂把眼角眯成一條縫,透著赤裸裸的曖昧,“寧書,沒聽你提起過嘛,你還有這麽一位高大帥氣的師兄,你們到這裏吃飯?”
“是啊,今天我過生日,所以……”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這下無論如何都說不清楚了,樂樂的反應同我猜想的一樣,誇張的捂住嘴,仿佛目睹我紅杏出牆似的。
“寧書,別的男人陪你過生日,皓軒知道嗎?”
“其實不是啦”,我語無倫次的岔開話題,“對了,你讓我幫你寫的人物報道我寫的差不多了,現在缺一張你的照片。你微博上的照片有點太,太女人了,沒有辦法用,你得抓緊重新拍,最好穿職業裝,拍那種,那種正裝照。”
樂樂幸災樂禍的嗤笑,“別緊張,我不會告訴皓軒的,明天我就把照片發給你,我先走啦,我的學弟學妹們還在外麵等著我。要不是今天搞聯誼,我真想留下來陪你過生日,說起來,我們好久沒見麵了呢。”
我巴不得她快點消失,咿咿呀呀的打哈哈,她轉臉對秦羽說:“對我姐們好點,男人別舍不得花錢,看你穿的像個有錢人,卻帶寧書到這種地方吃飯。不要以為寧書單純你就欺負她,被我知道了饒不了你。”
她半威脅半示威的口氣嚇的秦羽啞口無言,怔怔的盯著她的背影許久。
“還看呐,人都走遠了,是不是覺得她長的特別漂亮,她曾是法學院的院花。”
秦羽收回目光,不動聲色的說道:“好伶牙俐齒的姑娘,原來是法學院的,我在想你怎麽和她交上朋友的,你和她完全是兩路人。”
“她曾經和皓軒的一個哥們好過,然後我就認識她了,我也說不清楚我們為什麽會成為好朋友,或許友情同愛情一樣,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繞也繞不過緣份。”
“你喜歡你的男朋友什麽?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
我想了想,說:“你知道嗎,我就是在這家店裏喜歡上皓軒的,他是我這輩子愛上的第一個男人。”
“他對你好嗎?他竟然忘記了你的生日。”
一霎那,我的睫毛不爭氣的籠上了霧氣,爸爸和媽媽的祝福短信不合時宜的闖到手機裏。現在是晚上九點半,據說我是這個時辰出生的,他們總愛製造些出其不意的小浪漫哄我開心,隻因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而我卻為了一個男人,執意留在這座陌生的城市。
他是連祝福的短信也沒有發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避免淚水像脫閘的洪水般湧出來,可嘴上說出的卻是,“這個時間,他不是在應酬,就是在家裏研究專業知識。愛一個人是不該計較細枝末節的,隻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生日,我看你如果真的喜歡上了一個女孩,你也不會與她斤斤計較的。”
“我好像做了一件挑撥離間的事情”,秦羽小心翼翼的說道。
“沒有,我們四年多的感情,怎會那麽脆弱”,我端起啤酒杯,“來,祝我生日快樂!”
這是十八歲之後,第一個沒有皓軒相陪的生日。
吃完夜宵後,秦羽喊了出租車送我回家。子佩在家裏,她剛洗好澡,見到我淡淡的說:“回來啦。”
我把單肩包掛到衣架上,邊拖鞋邊同她說話,“你還沒睡,看上去你挺疲憊的,周末和明樹到哪裏玩了?”
子佩在一家上市公司做會計,收入不錯,稱得上白領。明樹是子佩的男朋友,也是法學專業出身,他倆是工作後經人介紹認識的,在一起有兩年多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