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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由於錯過了北京直達烏魯木齊的火車,所以我和李少威被孫林的司機安排坐上了開往鄭州的火車,從鄭州轉車去烏魯木齊。在軟臥包廂內,我靜靜地躺著,失神地看著頭頂的床板,仿佛失掉了語言能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李少威坐在我旁邊的下鋪,一直盯著我,生怕我丟了魂之後再也緩不過來。

  我倆的上鋪是一對小情侶,正坐在各自的鋪位上聊得熱火朝天,聽內容好像是這個男的要帶那個女的回家見父母,商量以後結婚的事,反正他們聊得越是歡天喜地,我心裏就越是堵得慌,李少威則毫不留情麵地命令他們小點聲,那個男的本想憤怒地表示抗議,但低頭一看李少威虎背熊腰的,便怯生生地自覺調低了音量,自認倒黴。

  孫林這麽一個身經百戰的人會被什麽東西嚇得發出如此尖利的驚叫呢?他到底遇到了什麽?——巨大的問號和驚歎號讓我惶恐不已。不成,我得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直起身,拿出手機,撥出了孫林的號。李少威見我起了身,便連忙湊了過來,同時給我遞上了一瓶可樂。

  “沒事了?”李少威無比關切。

  我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我靜靜地等待著手機那邊孫林聲音的出現,李少威也連忙把臉貼了過來,似乎比我還著急。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了,手機那邊鴉雀無聲,不但沒有孫林的聲音,連正常手機無法接通時的忙音都沒有,我們倆像傻子一樣把耳朵都豎在一個仿佛根本沒有撥出去的手機旁。

  我又撥了幾次,結果完全一樣。

  “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李少威憤怒了。

  我沮喪地收起了手機,心煩意亂。

  “這個人到底是幹嗎的?”李少威再也沒有耐心陪著我一起沉默了,他擰開可樂瓶,強行塞進我的手裏。

  我抬頭看了一眼上鋪的小情侶,他們沒有再隔空對話,而是各自躺在自己的鋪位上不知道在琢磨著什麽。

  “我餓了,咱們去餐車吧。”我站起了身——這個封閉的車廂哪裏是說話的地方啊。

  “好,我請客。”

  我和李少威來到了餐車。餐車的飯雖然貴而且難吃,但在已經餓瘋了的李少威和我麵前,有總比沒有強。他點了很多東西,我在他點菜時認真地觀察了餐車的情況。由於不是飯點,餐車的人不多,寥寥幾桌客人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當然,即便他們不普通,以我的水平也完全看不出來,沒有哪個跟梢的會傻得被我這種人一眼看穿,因而事到如今,我隻能把自己的命運交付給“幸運”了。

  吃飯的時候,我把孫林的事情一一告訴了李少威,並告訴了他這段日子我和孫林一起工作時取得的種種成果,雖說我在孫林車上時告訴了李少威我這些天的事情,但礙於孫林在場,我當時沒有告訴他孫林的背景和他參與的一些事情,現在完整地這麽一講讓李少威興奮得多次瞠目結舌,牛一樣的眼睛恨不得掉到餐盤裏被自己吃掉。他無數次跟我確認這些經曆的真實性,似乎無法相信這些比偵探小說都刺激的故事就發生在他舍友的身上,我無奈地告訴他沒有必要這個時候還扯什麽鬼玩意,愛信不信。也許是鑒於他對我多年的了解和眼下的局勢,他徹底被我這個經曆征服了,羨慕得口水幾乎匯流成河了。

  “孫林這麽牛逼啊?那他肯定沒事。”聽完孫林的背景和能力後,李少威崇拜而堅定地做了總結發言,“別墅裏就算有些阿貓阿狗,又怎麽能奈何得了孫林,對吧?再說,大白天的,他能有什麽事啊,是不是。”李少威毫無立場地站在了他的偶像那邊。

  “那他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對於李少威這麽草率的結論,我非常不滿。

  “沒準……有別的事?或者沒聽見?”李少威眨了眨眼。

  我徹底拿這個低智商的樂天派沒了辦法。

  “再說,咱們在這兒瞎擔心有什麽用?你能回去找他啊?”

  我無言。

  “別想這麽多了,咱們趕緊平平安安地到新疆,隻要找到了林吉賢,什麽事情就都OK了。”李少威將自己的表情從一個偵探故事的聽眾調整成了這個故事的參與者。

  “誰說咱們去新疆是找林吉賢的?”

  “他不是給你留了線索嗎?”

  “他留那個線索肯定不是為了讓咱們找到他,”我給他潑了盆冷水,“如果林吉賢是在提醒我們他的藏身之地,他為什麽要跑這麽遠?這不是耽誤時間嗎?他一定是不方便現身,選擇用這種方式引導我們進行調查……再說,孫林安排的那個湯宇星,不是也去了新疆嗎?”

  “這老頭有病啊?他幹嗎藏著掖著,直接現身不就得了?”李少威恨恨地吃了口菜。

  “現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他,如果咱們能找到他,別人肯定也能,換作是你你現身啊?”

  李少威不再說話,開始悶頭吃飯,邊吃邊琢磨著什麽。看著他不再說話,我也自顧自地琢磨起了別的事情——符號有可能是一種未被破解的文字,符號是在新疆地區發現的,湯宇星去了新疆羅布泊,林吉賢給我留下了樓蘭古國的線索……難道符號上的文字是樓蘭文?

  可樓蘭文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文字呢?記得我在吳麗麗盤龍穀別墅的那幾天,我查了很多的材料,知道在新疆地區的確發現了很多遠古的文字,比如粟特文、盧文、吐火羅文,等等,可從未見“樓蘭文”這三個字的出現,無論是在任何典籍之中……

  既然符號殘片是在發現其他印歐小語種文字的同一地區發現的,那麽符號上的文字一定同屬於印歐小語種的某個分支;既然阿瑟教授和西克教授曾破譯了大量印歐小語種的文字,那麽……

  想到此處時,我終於解開了一個讓我困惑已久的疑問——那就是阿瑟教授和西克教授為什麽能破譯如此神秘的符號!

  所有同源的文字體係一定基於相同的文字係統,即便有些文字在時代發展過程中產生了變化,但隻要找到該文字的源頭,就一定能通過其他同源不同支的文字進行比照進而破譯。就像某些甲骨文和印第安文字,即便我們暫時看不懂,但隻要參照同為象形文字的當代漢字,一樣可以破譯個八九不離十。同樣,使用字母文字的民族在學習彼此文字的過程中要比我們這些使用象形文字的民族學習他們文字時容易得多,因為所有字母文字的詞源基本相同。因此,既然兩位教授深諳與符號上的文字同源不同支的其他印歐小語種文字,那麽他們就一定可以破譯符號。

  可畢竟研究印歐小語種的專家很多,為什麽獨獨他們倆能破譯符號呢?思前想後,我很快找到了答案——無論是勒科克還是荻原雲來,他們隻給這兩位教授看過那組奇特的符號!

  當然,即便是給別人看過,那也許還存在著功力和水平問題,不是誰看了都能破解的吧——我這麽安慰著自己。

  “說說,你這些天有些什麽進展?”一想到剛才在孫林車內李少威顧左右而言他的神情,我登時覺得差點忘了問他這幾天的經曆了。

  “等會兒。”李少威冷不丁地放下碗筷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你要幹嗎?”我連忙按住了他的手。

  “給林菲打電話!”李少威眼神堅定,“既然她去過林吉賢家又曾見到過這組符號,那既然找不到林吉賢找到她不就什麽都解決了嗎?”

  “可……她失蹤了……孫林都找不到她。”

  “我打給她試試,萬一通了呢。”李少威調出了林菲的號碼。

  “如果通了,你打算怎麽說?”我雖然有點慌,但想一想覺得李少威是聯係她再合適不過的人選,畢竟李少威是整個事件的邊緣人物,而“周皓”此時正在看守所裏——雖然警方已經發現我被掉包了,但他們一定不會第一時間讓世人知道這件讓他們蒙羞的事情。

  “放心,我不會說咱倆在一起的,我隻是問問她在哪兒。”李少威看到我點頭後,按下了通話鍵。

  看到李少威一臉正經地等待著電話被接聽,我卻一點希望都不抱。林菲既然已經參與了此事,又突然神秘地消失,怎麽會如此輕易地被他聯係上?更何況,我們對於林菲真正的背景和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還一無所知。

  “喂……”李少威突然衝著電話蹦出了這個字,這個字讓我險些被剛吃進嘴裏的飯噎死。

  李少威迅速給我做了個接通了的手勢,我差點突發心肌梗塞——林菲接了電話!

  “喂,是我……你……幹嗎呢?”李少威表情極端嚴肅,顯然,他對林菲接聽電話同樣異常吃驚,我連忙示意他打開免提,然後把頭玩命地湊了過去。

  “我……我跟朋友在西安呢。”電話那邊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讓我心動的聲音,我的心迅速被這柔軟而略帶疲憊的聲音融化了。

  “去西安幹嗎?”李少威疑惑地盯著我。

  “畢業旅行……我……跟幾個朋友在西安旅遊……”林菲語速很慢,慢得讓人生疑。

  “旅行?……你丫……你還有心思旅行?……你知不知道周皓……”李少威臉都憋紅了。我一看他提到了我的名字,連忙不停地做出阻止的手勢,“你知不知道周皓……他……他還在看守所?你還有心思旅行?”

  電話那邊沉默了。

  “說話啊!”李少威的大嗓門惹得乘務員和幾個食客朝我們這看了過來,我連忙抱以歉意地回看了他們,然後使勁地瞪著李少威,李少威的火被電話那頭的林菲拱了起來,他有點不管不顧了,“你到底跟我們隱瞞了什麽?啊?說話!”

  電話那邊依然沉默。

  “你為什麽要從我宿舍偷走符號?你跟林吉賢到底是什麽關係?”李少威雖然聲音低了下來,但憤怒之火絲毫未減。

  電話斷了。

  “你幹嗎掛電話?”我惱火地搶過李少威的手機。

  “操,是她掛的。”李少威把對林菲的火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手機給我,我倒要問清楚她是怎麽回事。”

  “你跟她發那麽大火幹什麽?”

  “都什麽時候了,她還有心思旅行?”李少威喘起了粗氣。

  “你怎麽確定她是在旅行?”——但凡了解現狀的人都不會相信此時的林菲是在旅行,可她為什麽跑到了西安,她到底要幹嗎?

  “那……那她憑什麽掛我電話!”李少威咄咄逼人。

  “你有毛病啊!你跟她提林吉賢幹嗎?”我氣不打一處來。

  “為什麽不提?她跟林吉賢啥關係她比誰都清楚!”李少威生硬地搶回了手機。

  “你有本事知道林吉賢這個人嗎?”如果不是在火車上,我恨不得抽他一耳光。

  “你什麽意思?”李少威從來沒見我這麽生氣過,不過他並不示弱,一副針尖對麥芒的樣子。

  “就憑你,能查出林吉賢這個人?”我渾身哆嗦了起來,“你跟她一提林吉賢,她肯定就知道林吉賢暴露了,也肯定知道她跟林吉賢的關係暴露了,這種事憑她對你李少威的了解,你覺得她會相信是你查出來的嗎?這種事誰能告訴你?——還他媽的不是我嗎?”

  李少威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火車駛進一個隧道,車內頓時漆黑一片。

  黑暗中,李少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手機屏幕一閃一閃地發出可怖的藍光。

  “林菲打來的。”李少威聲音發緊。

  我沒有答複。不是不想答複而是不知道該怎樣答複,所以我隻能在黑暗中看著頻閃的藍光,與李少威大眼瞪小眼。

  就在火車駛離隧道時,手機鈴聲停止了。

  “要不要打回去?”李少威沒有了剛才的怒火,用商量的語氣看著我。

  “打回去吧。”既然她在此事中關係重大,既然隻有她能從宿舍偷走符號,既然她此時沒來由地去了陝西,那我們怎能就此放棄她這條線索呢?

  “我怎麽說?”

  “有什麽就問什麽吧,但千萬別提我……就說……就說是孫林告訴你的。”我隻能如此了。

  “她又不認識孫林。”

  “孫林第一次要帶咱們去西山的時候,她不是也在車上嗎?打通之後開免提,你隨時看我的眼神。”

  “好,放心。”

  李少威再次撥通了林菲的電話。

  “你是怎麽知道林吉賢的?”電話那頭,林菲的聲音很不自然。毫無疑問,林吉賢的名字從李少威口中說出來,確實讓她吃驚不小。

  “你就別管了,現在不是你問我的時候,應該是我問你。”李少威語氣和氣了不少。

  “周皓……是他跟你說的嗎?”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反正從林菲的口氣中我聽到一種百轉愁腸。

  “是他被抓之前告訴我的。”我雖然不知道李少威為什麽要這樣回答,但這個答案也未嚐不可,“你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吧,我想幫他,我不想讓他冤死在獄中。”李少威說完這話,臉頰突然抽動了一下,然後他的目光與我匯聚在了一起。

  電話那邊再次沉默了。

  “你一定也不希望他就這麽被冤死吧?”李少威沒有再看我,我也不敢看他。我不知道再這麽看下去我倆會不會哭出來。

  “你在哪兒?”林菲的聲音很輕。

  “我……在宿舍。”

  “整件事情你知道多少?”我分明聽到林菲歎了口氣。

  “我已經知道了林吉賢……你說我知道多少?”李少威的反問不容置疑。

  “那好,你來西安找我吧!”林菲的聲音讓我和李少威頓時怔住了。

  “去西安……找你?”李少威大惑不解。

  “對,他沒有完成的事我來完成,我在幫他!”

  “你……你在幫他?”李少威的眼神從大惑不解變成了大喜過望,轉而又迅速變得疑竇叢生。

  “電話裏不方便說,我一會兒把我的地址發給你,見麵再說,我得掛電話了。你盡快來吧。”林菲聲音突然變得急促不安起來,緊接著電話突然被掛斷。

  林菲在幫我?

  我緩緩地坐回到座位上,不知所措地看著李少威,李少威也一臉迷惑地看著我,我們兩人此時誰都不知道林菲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她……她在幫你?那她跑西安幹嗎去了?”李少威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然後使勁地撓了撓頭。

  “她電話裏聲音很小,很謹慎的樣子,掛的時候又那麽急匆匆的……你覺不覺得她好像不大對勁?”我看著李少威,腦子裏奮力捕捉著林菲聲音裏的每一個細節。

  “沒錯,她好像是偷偷打的電話一樣。”李少威皺起了眉頭,“我打給她的時候,她說話明顯結巴,好像在裝模作樣掩飾什麽,我一提到林吉賢她馬上就把電話掛了;等她回給我的時候,她一點都不結巴了,不過聲音確實低了很多,還慌慌張張地掛了電話,這前後的變化也太明顯了。”

  “莫非……莫非她身邊有人?”聽到林菲兩次電話前後的反差,讓我覺得前一次明顯是身邊有人,不方便直說,而後一次顯然是身邊的人不在身旁,她便急急忙忙長話短說,當身邊的人突然返回時她才突然掛斷的電話。

  “應該是。”李少威不再說話了,隻是看著我,等待著我下一步的打算。可幾秒鍾過後,他眼中忽然閃現出一絲異樣的光芒,那異樣的光芒告訴我,我們兩人此時腦中浮現出了同一個人的形象……

  “難道是那個棒子?”李少威的火氣又衝了上來。

  我不置可否——我多麽希望不是那個李少威口中的韓國大帥哥,可目前我能想到的出現在林菲身邊的人隻有他了。

  “也許是林吉賢吧。”我編了一個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扯淡,要是林菲跟林吉賢在一起,他倆怎麽可能把我三振出局呢?

  李少威憤然起身,直奔餐車乘務員而去,我不知所以地試圖阻攔,可沒能成功,隻得坐著,看著他跟乘務員嘀咕著什麽。過了一小會兒,李少威回到桌前若有所思地坐了下來。

  “這趟車沿途所有的站都有去西安的車,我想了下,咱們先一起坐到鄭州,等到了鄭州後你去烏魯木齊,我去西安。”

  “你真打算去見她?”其實我是恨不得讓他帶上我,讓我也能見到這個令我牽腸掛肚的女人。

  “她說她在幫你,你信不信?”李少威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我……信!”不管林菲在整個事件中起什麽樣的作用,可她不至於害我啊。對於這樣一個女人,我寧可用最善良的眼光來看她。

  “我也信。就算全世界所有的人,包括我李少威想害你,林菲也絕對不會害你,我敢拍著胸脯說這話!”李少威重重地打了幾下自己的左胸脯,仿佛蓋棺定論一樣,“既然她讓我過去找她,那我義不容辭。”

  “可……”雖然我以萬分的善心看待林菲,可一個該死的念頭還是不由分說地鑽進了我的腦袋——萬一林菲不是我想的那樣的人呢?萬一林菲知道李少威如此深地介入了此事想要對他不利呢?果真如此的話,那我無論如何不能意氣用事地跑去西安見她了。

  我憂慮的眼神被李少威捕捉到了,但他顯然誤解了我的擔憂。

  “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林菲不會有事的。”李少威說完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奇怪,她不是說給我發地址嗎,怎麽還沒發過來。”

  “沒準……沒準現在不方便發吧。”我開始跟腦中那個該死的念頭拚命地做著對抗,恨不得馬上把它趕到九霄雲外。可越是如此,那個念頭越像紮了根一樣更加死命地往裏鑽,鑽得我如萬箭穿心。

  她曾見過符號,她曾去過林吉賢家,她曾在林吉賢失蹤那日徹夜不歸,她曾去過留學生樓,她曾從我宿舍偷走了謄有符號的草紙——現在,她去了西安……

  她在幫我?——她為什麽要幫我?

  退一萬步說,即便她真是在幫我,可目前我所掌握的所有線索都集中在了新疆羅布泊,她去西安幹嗎?莫非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線索?

  我本想讓李少威繼續給林菲打電話,哪怕問得稍微清楚點也行。可轉念一想,通過剛才林菲在電話中的表現,她現在顯然處於某種不自然的狀態,無論這種不自然是因為謊言還是因為處在危險之中,總之如果再聯係恐怕也無法得到滿意的答案,那眼下我到底該怎麽辦?

  “別多想了,等咱們在鄭州分手後,我就去找她,有什麽情況我隨時跟你聯係。你看行不行?”看到我半天不說話,李少威坐不住了。

  “等她發來短信再說吧。”我還是拿不定主意。

  “是她自己讓我去的!”李少威特別強調了“她自己”三個字,“再過一會兒她要是不發過來,我就再打。”

  無論是惦記林菲還是惦記她目前所做的、我一無所知的事情,反正我是無法拒絕李少威非去不可的念頭。可就當我心裏同意他做法的時候,另一個麻煩事就出現在了眼前:“孫林已經跟在新疆的手下說過了,咱們是兩個人去,如果到了新疆對方發現隻有我一個人怎麽辦?”

  聽到我這個擔憂,李少威非常不以為然。

  “你就跟孫林直說啊,說我去找林菲了,反正孫林不是完全站在咱們這邊嗎?沒準他還能幫上什麽忙呢。”

  “好吧。”雖說此時我還不知道孫林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既然他沒有林菲的線索而我意外獲知了,那我就沒有不如實相告的理由。

  “再說了,就算你不願意告訴他,你就跟他說,說我半道了,不敢去了,哭著喊著要回家不就行了?或者說我在火車上生病了,或者說死了也行。”李少威又開始玩他這套一點也不好笑的幽默了。

  “好吧。”下定決心後,我從身後把雙肩背包拿到了身前。

  “幹嗎?”李少威不解地看著我這個莫名其妙的舉動。

  “你不是要去西安嗎?我給你拿點錢。”我拉開雙肩背包,同時警惕地往兩邊看了看。

  “我要你的錢幹嗎?”李少威連忙攔住了我。

  “不是我的錢,是孫林給的。算是……算是活動經費吧。”我覺得“活動經費”這四個字好滑稽。

  “操,我缺這點錢啊?”李少威搶過雙肩背包,把它放到了餐桌的一側,“新疆比陝西遠了去了,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看著他一臉不屑的表情,我心裏不知是感激還是無奈,心想你不要就算了,誰讓你是個不大不小的官二代呢。

  “你就別操那麽多閑心了,等我的好消息吧。要是現在林菲身邊真是那個棒子,看老子不把他腦袋打屁眼裏去。”李少威一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豪情。

  “好吧,注意安全,有什麽事隨時聯係。如果聯係上孫林,我會把你的情況告訴他,他肯定會派人去西安找你們的。”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得嘞,我也想見識見識孫林到底有多牛逼。”一切貌似都捋順了,李少威的心情也變得大好,開始狂吃起了早已冷了的飯菜。

  看著李少威沒心沒肺吃飯的樣子,我的胃口卻怎麽也好不起來,總感覺還有什麽事情堵在我的胸口——到底還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呢?

  我凝神苦想了半天,還是不知道這種莫名的別扭勁是從何而來,而且越想這種不安越強烈。好吧,吃點東西,等肚子暖和起來後沒準能想起來吧。於是我索性拿起筷子,也準備饕餮一番。可就在我夾菜的一瞬間,我的眼神突然落在了李少威的手機上。

  “壞了!”堵在胸口的石頭被發現了,可我卻沒有能力搬開它。

  “怎麽了?”李少威抬起頭,鼓著腮幫子看我。

  “咱們沒法聯係!”

  “什麽意思?什麽叫沒法聯係?”李少威使勁地咽下滿嘴的飯。

  “我用的不是以前的號。”

  “我還以為什麽呢!跟我說下你的新號。”李少威拿起自己的手機。

  孫林反複提醒過我,這個手機號隻能我、他以及湯宇星三人聯係,無論如何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曾保證過此事,現在豈能食言。

  “說啊?”李少威見我不說話,一臉不滿。

  “我不能告訴你。”

  “操,你不告訴我我去了西安怎麽跟你聯係?”李少威鼻子都氣歪了。

  “孫林跟我說了無數遍,這個號是個秘密號碼,隻能我們之間聯係,絕對不能告訴外人……”

  “我他媽是外人啊?”李少威把手機狠狠地摔在了桌上。

  壞了,我摸著老虎P股了——對李少威這樣的人而言,他可以接受你說他沒文化、說他無知、說他好色,可以用任何的汙言穢語嘲笑他、侮辱他,可就不能說他是外人,尤其是對於那些他把你當成親哥們的人來說,你把他當外人比罵他祖宗十八代都讓他憤怒。

  隨後,這個一米九的大個子像個孩子一樣,離開了餐車返回包廂,瘋狂地拿起自己的背包來到車門前,發誓下一站就下車,然後這輩子再也不願見我。無論我如何像一個安慰生氣媳婦的傻老公那樣低三下四百般勸慰,可他冷若冰霜完全無動於衷——於是,車廂裏所有的人都目睹了一個一米七出頭的男人跟一個一米九的男人在車門口拉拉扯扯的變態戲。

  這麽惡心地拉扯了三四分鍾後,火車竟然可恥地停了下來。抬頭看去,我們到了石家莊車站。李少威粗壯的胳膊將我掄開,然後頭也不回地朝站台走去,我連忙背上雙肩背包,孫子一樣三步並作兩步地向他追去,車廂裏無聊的人們正透過窗戶樂嗬嗬地看著好戲。

  “你他媽等會兒。”我在站台大叫了起來。站台預告火車會在石家莊停靠十分鍾,如果十分鍾內不解決他,我隻能為了秘密舍棄這個被我無心傷害的朋友了。

  就這麽一前一後,我追了七八分鍾,眼看開車的時間要到了,我站住了,恨恨地看著李少威在不遠處的背影,惱恨之情怒發衝冠。李少威見我沒再追過去,便突然停了下來,然後走到我身邊氣衝衝地看著我。

  “我都是外人了你還跟來幹嗎?”

  “你能不能有個男人樣!”我上氣不接下氣地罵了過去。

  “我就不是男人了,怎麽著吧?”李少威揚起了自己的頭,下巴正好在我的頭頂。

  “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要再這樣,這朋友不做也罷!”我真受不了別人用下巴看我。

  “我去!你還牛逼了是不是?”李少威一把拽住了我,“你牛逼什麽啊?”

  “你給我放開,車要開了。”我使勁地想要掙脫,可我這副體格怎麽拚得過一個排球特招生,於是我就被他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另一場惡心的拉扯戲在站台上演了,不過這次我們互換了角色,我成了被拉之人。

  火車從我們身邊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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