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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俄羅斯的社會治安問題
蘇聯解體前後，俄羅斯空前猖獗的犯罪潮成為俄羅斯社會的一大毒瘤。隨著國家經濟危機的加劇，法製建設的廢弛，大眾意識發生的潛在性破壞，一些人的道德觀念的墮落使俄羅斯社會治安狀況的全麵惡化，各行各業貪汙腐敗盛行，人們普遍缺乏安全感。其情況之嚴峻和異常，在俄羅斯上千年曆史上也屬罕見，甚至已達到舉世驚恐的地步。社會治安惡化是從戈爾巴喬夫的“公開性”、“自由化”口號發布時已經開始了。社會進入全麵動蕩之後，法律製度形同虛設，人們的觀念嚴重扭曲，人們的心理及人格受到傷害，各式各樣的犯罪迅速膨脹起來。19 86 年全蘇一年內發生犯罪案件2 06 萬起，每1 0 萬居民中就有7 55 人犯罪。其中俄聯邦情況最嚴重，其社會犯罪總量達142 萬起，每1 0 萬名居民中就有991 人涉及犯罪案件，大大高於全蘇平均數字。1 98 6—19 88 年間，蘇聯司法機關改革，對犯罪打擊力度減小，一些在押犯也提前釋放，社會上沉渣泛起。而且，出現了過去沒有的黑手黨組織。團夥犯罪、有組織犯罪案件猛增。一些犯罪團夥氣焰十分囂張，有恃無恐。據 198 8 年年底統計，這一年中全蘇犯罪共1 87 萬起，犯罪率每1 0 萬人657 件。其中俄羅斯聯邦1 22 萬起，犯罪發生率每1 0 萬人814 件。可怕的是這幾年全蘇銷跡多年的吸毒現象死灰複燃，1988 年被抓吸毒者達5暢8 萬人，比 198 7 年上升 12暢8%，其中俄羅斯上升 17暢4%。1988 年全蘇14—17歲未成年人犯罪18暢4 萬起，占犯罪總量的9暢9%，其中俄聯邦少年犯罪則占到 10暢9%，居全蘇第三位。進入1 989 年之後，蘇聯社會治安狀況更加惡化。尤其是 198 9 年下半年，全蘇社會秩序更是混亂不堪。連戈爾巴喬夫也不得不承認，蘇聯的治安狀況有“爆炸性危險”。這年，全蘇犯罪事件2 46 萬起，比上年增加 31暢8%。俄羅斯聯邦尤為突出，每1 0 萬名居民犯罪發生率達1 106 起。19 89 年全蘇團夥犯罪 26 萬起，比上年增加18%。其中俄羅斯聯邦發生18 萬起，比上年增加17%。
自1 986 年以來，同蘇聯其他地區相比，俄羅斯犯罪現象特別突出，其突出特點表現為：第一，犯罪量增長迅速，犯罪率大幅度上升；第二，大案要案居高不下，犯罪手段野蠻凶殘；第三，有組織犯罪日益增多，黑手黨團夥氣焰囂張；第四，未成人犯罪增多，吸毒者多數為青少年；第五，重複犯罪比例增大，在押犯人鬧事的不少；第六，財產犯罪形式五花八門，涉外犯罪迅速升級；第七，城鎮犯罪比例大，尤其是鬧市及公共場所犯罪明顯上升。1 99 1 年12 月2 5 日蘇聯解體，一夜之間，公民們成了無國籍的人。俄羅斯獨立，興國立邦，新舊矛盾交織，各種利益與觀念彼此衝突，俄聯邦成為各種政治力量相互鬥爭的主戰場，各式各樣的犯罪分子乘機渾水摸魚，社會犯罪濁浪翻卷，難以控製，治安惡化使俄社會危機愈發深重。僅 19 91 年，全俄共發生 62 萬起謀殺案，4 萬起重傷謀害案，1暢8 萬起攔路搶劫案，10 萬起搶劫案。另外還有受賄案2 540 起，詐騙案1暢7 萬起。
1 99 2 年俄聯邦治安情況更加惡化。俄一批法學專家為俄總統準備了一份“白皮書”，這份材料講：1992 年共發生了280萬件犯罪事件，比 1991 年多出 27%，每 10 萬居民發生犯罪達1856 起，創近30 年來之最。尤其是聖彼得堡、列寧格勒州、莫爾多瓦幾個地區犯罪上升幅度最大，比 19 91 年高出 5 0%。1 99 2 年登記的案例中，惡性案件占 14%，其中蓄意殺人案達2暢3 萬起，增長40%，搶劫案17 萬件，增加60%。使用武器犯罪案增加了1 倍。葉利欽在年終講話時也不得不承認，僅在這一年裏，俄羅斯“就有幾十萬人成為謀殺、搶劫、野蠻襲擊的受害者。絕大多數人在為自己的安全擔心”。在 199 2 年犯罪中，2 5%是團夥犯罪，1/3 是酗酒後犯罪，1/6 是未成年犯罪。在已破獲的4 000 多個犯罪集團中，有100 0 多個為跨地區犯罪團體。有些犯罪與中國、越南、蒙古、韓國、阿拉伯國家的犯罪分子互相勾結。還有的與西歐，甚至美國的犯罪分子密切配合，非法進行武器交易，輸入或製造假美元，大量走私文物，秘密販賣毒品。他們是些跨國犯罪集團。
僅1 992 年上半年，俄羅斯海關查獲文物走私案達 221 1 起，非法武器交易額達 23 億盧布，毒品交易額達 70 億~80 億盧布。吸毒者從 1980 年時的 5 萬人猛增到 1992 年底的 100 萬人。由於吸毒者隊伍龐大，一些製毒者膽子越來越大。他們用高科技方法（使用一種生產防彈玻璃的化學物質）合成了一種新毒品“三甲芬太尼”，其效力比海洛因高10 0 倍。一個5 毫克的膠囊在黑市上要賣 5 美元，利潤很大。食用這種毒品的多為運動員、通俗歌手、大企業家及犯罪團夥的頭目。警方為查毒源，出動大批警力。僅199 2 年7—10 月就查獲1 50 個生產此類毒品的地下工廠。1 99 3 年 6 月，俄警方又破獲一個製毒團夥，其中4 名罪犯竟是喀山大學化學係的高才生。他們被判8 年徒刑。近年俄犯罪勢頭不減，而警方破案能力又顯得十分低劣。在俄南部重鎮羅斯托夫市發生一個性變態殺人狂的惡性案件，警方卻幾年沒有破獲此案，致使許多人無辜受害。這個名叫安德烈· 契卡迪洛的中年男子從1 987 年起開始殺人，到 199 1 年他共殺死5 3 條性命，其中8—1 6 歲男孩21 名，7—1 7 歲女孩14名，18歲以上姑娘及少婦 18 名。罪犯犯罪手段極其殘忍。有的死者身上刀傷竟有 40 多處。此案曝光後在全俄引起極大震動，人們對此既氣憤又感到困惑不解。
黑手黨犯罪成為俄羅斯麵臨的一個重大問題。據俄內務部調查，到199 2 年，俄黑手黨擁有4 萬家企業，他們涉及著俄羅斯5 0%的經濟命脈，許多私有化銀行（大約4 07 家）就是黑手黨開設的。從19 91 年12 月之後迅速發展的黑手黨遍及全俄，全俄黑手黨大型組織就有5000 多個。1991—1995 年間他們利用各種手段共得利1200 億美元，這個數字已相當於俄羅斯國民總收入的一半，與俄聯邦的外債總數相當。1993 年俄安全局稱他們已摧毀1暢5 萬個犯罪團夥中的 1暢3 萬個，實際上這是一些小團夥並入大團夥。如今，俄黑手黨活動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麵：地下出口、製造假幣和洗黑錢。
俄羅斯黑手黨一大特點就是把目標對準了俄羅斯極其豐富的自然資源。成批的原材料被他們偷運出國，通過白俄羅斯運往西方，通過烏克蘭和格魯吉亞運往南部，大量的石油被他們非法偷送到國外，這是俄羅斯近幾年出口能力大大降低的一個主要原因。有人講：“俄羅斯正在大出血。”車臣的黑手黨是製造假幣的中心。1 99 4 年爆發戰爭以來，這裏成為俄羅斯版圖上的一個黑洞。社會治安無人問津，黑手黨公開活動。據查，在這個地區，每10 張盧布中就有一張是假的。據俄安全部門調查，在車臣，1994 年以來共立案調查的假幣案有2000 多起，隻有3 件被破獲，造假幣活動愈演愈烈。俄羅斯黑手黨的洗錢活動開始於1 990 年。他們專門為來自國外的黑錢洗錢，使其合法化。據說開始洗錢他們曾得到過意大利黑手黨的指導和訓練。經過幾年摸索，他們業務不斷擴大。據統計，199 5 年黑手黨的洗錢總額達800 億美元，嚴重地擾亂了俄羅斯和國際金融市場。幾年之間，俄羅斯成了國際黑錢的天堂，明知那40 7 家黑手黨控製的私有銀行負責洗錢，警察卻無法幹涉。發達的交通及遼闊的地域成了毒品販運的條件。黑手黨多數都與販毒吸毒有關。黑手黨公開講，在混亂的俄羅斯，隻有販賣毒品及走私武器來錢最快。黑手黨公開為蘇聯時代的大型軍工企業出售舊武器。蘇聯解體後，一些關閉的軍工企業將大批武器低價轉給黑手黨，再由他們出手銷售。一般人不敢從事這些買賣。其中流落境外的許多武器又被倒賣。例如，前蘇聯部署在波羅的海的武器裝備隻有1/3 運回了俄羅斯，其他 2/3 被黑手黨販賣到境外。僅此一項，交易總額達100 多億美元。獨聯體黑手黨活動還有地域特點：烏茲別克斯坦人販毒品，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搞敲詐勒索，敖德薩地區黑手黨專門搞暗殺（花 1 萬美元就可以雇人將對手殺死）。據統計，僅 1995 年，被雇人殺死的企業主就有 700 多名。更可怕的是俄一些國家企業還得暗中向黑手黨進貢。有人把企業20%的利潤交給了黑社會頭目。因為他們能幫企業收回三角債，保證履行合同。
犯罪與腐敗向來是雙生子。權錢交易就是腐敗。俄羅斯黑手黨之所以如此猖獗，正是由於他們與權力部門有聯係，許多黑手黨在權力部門都有代理人，有些黑線人物後台還很硬。一些俄羅斯議員在競選時用的就是黑手黨的錢。等他們進入權力部門之後又成為黑手黨的保護傘。俄羅斯官員犯罪形式及表現形式極為豐富。一些部門及地區，官匪勾結，肆無忌憚地洗劫國家財富，非法謀取出口許可證，壟斷製造行業。據專家們講，此類罪犯對國家損害最大，其損失無法估算。據他們保守估計，卷入這種經濟犯罪的俄羅斯企業有 40%左右，商業機構則占2/3 左右。1 99 2 年3 月，俄副總統魯茨科伊公布的白皮書中提供了俄官場腐敗的一個數字：俄近1/4 的犯罪集團受到各種國家機構受賄官員的庇護。這些犯罪集團與受賄官員結盟，從事非法的石油交易，走私出口有色金屬、稀有金屬、武器彈藥。1995 年底，葉利欽對國家權力機關及經濟管理機關貪汙腐敗之風日趨嚴重的局麵既焦躁不安，又氣憤不已。他驚歎：“犯罪分子十分猖獗，他們炫耀自己的實力並且神通廣大，變得越來越厚顏無恥，越來越富有破壞性與進攻性了”，“有組織的犯罪已直接危及到俄羅斯的戰略利益及國家安全”。據安全機構調查，19 96年俄黑手黨雇傭殺人事件有 450 起，1996 年黑手黨獲利潤達8 60 億美元。
1 99 3 年6 月 10 日，俄聯邦中央銀行 4 名高級官員因受賄被捕。世界各大通訊社爭相報道了這一樁正式披露出的並被查處的高級官員貪汙受賄案。這4 人擁有現鈔發行的簽字權。他們一起發行3 00 億盧布的假信任案，涉嫌接受了車臣一個黑手黨的賄賂。1 993 年 10 月，俄羅斯外交部一等秘書古謝諾夫因出售護照及出境簽證而被捕。加裏寧格勒州切爾尼市代理市長被地方法院判了5 年徒刑，因為他貪汙了德國給傷殘兒童提供的救濟款。據俄安全部統計，1992 年到 1994 年，卷入腐敗活動的州長以上的幹部不少於3 000 名。
俄羅斯腐敗現象像瘟疫一樣毒害著整個社會，連軍隊及執法機構也無法逃脫。據有關部門提交給葉利欽的一份材料中講，俄西部集團軍中一些高級官員嚴重腐敗，他們自辦商店及公司，用軍車送貨，又不納稅，年收入1 億德國馬克。他們還與波蘭、德國犯罪集團勾結，在德國市場上出售供給部隊的石油製品及電子產品，其收入又以非法手段存入西方銀行。這些將軍中有國際部前貿易局局長薩多夫尼科夫中將及其副手克魯格洛夫少將，西方集團軍貿易局局長列茲亞波夫等人。僅查出的一宗案例就十分驚人：列茲亞波夫已將170 0 萬德國馬克分別轉存到了芬蘭、瑞士和美國銀行。1992 年10 月，遠東軍區檢察局逮捕了空軍少將羅基奧羅夫以及他的助手伊斯科洛夫中將。他們用軍用飛機從事商業運輸，其收入中飽私囊。1992 年12 月，第十防空集團軍司令亞曆山德洛夫中將因受賄被解職，其副手馬卡伊德被逮捕。1 99 3 年 2 月，波羅的海艦隊一些將軍被捕，他們在賣給外國一艘舊潛艇生意中侵吞了 72 萬美元的款項。此案涉及該艦隊62 名將軍。俄執法機關也被拖入腐敗的濁流之中。據西方輿論報道，俄內務部早就有腐敗的壞名聲。它包括普通警察、內務部隊、交通警察等部門。1992 年 10 月28 日，內務部1 名局長因受賄1 00 萬盧布被捕，在搜查其住宅時又發現了 80萬盧布。1993 年11 月，一位高級檢察官在辦案過程中因接受賄賂停止對罪犯的調查而被捕。
1997 年10 月8 日俄通社—塔斯社以枟青少年犯罪：困擾俄羅斯的難題枠通欄標題，報道了來自俄羅斯婦女、家庭、人口部門的資料證明：近5 年俄羅斯青少年酗酒、吸毒和犯罪現象有增無減。報道說，19 93 年，俄羅斯青少年犯罪達到了頂峰，其後稍有下降，但到199 7 年上半年該指數又有攀升，青少年犯罪率相當於1992 年的102%，嚴重犯罪人數比1992 年增長2暢5 倍。青少年酗酒和吸毒現象也日趨嚴重。與1 993 年相比，進入戒毒所的未成年人增加3 倍，總人數已達2暢6 萬人。近5 年中，全俄殘疾兒童及被遺棄的兒童增加 70%，總數達 12 萬人之多。其中不少是因為父母雙亡而淪為孤兒或殘疾的。
俄羅斯最高權力機關腐敗在1 99 3 年 4 月被列入最高蘇維埃的議事日程之中。在4 月25 日會議上，俄副總統魯茨科伊為攻擊葉利欽的腐敗政治，對俄上層權力機關的腐敗大曝光，引起社會一次大轟動。他指控與揭露俄原第一副總理——葉利欽政治摯友舒梅科、俄聯邦新聞中心主任波爾托拉寧的腐敗問題。俄總檢察長成立了以副檢察長馬卡羅夫為首的特別委員會，專門調查中央高級公職人員的營私舞弊問題。他們不顧各種阻力，深入調查。19 93 年6 月22 日，俄總檢察長斯捷潘諾夫請求議會同意對人大代表、現任政府第一副主席舒梅科提出刑事起訴。理由是：舒梅科在作為莫斯科瓦莫對外貿易公司與瑞士特拉蒙德有限公司“中間人”時，曾幫助瑞士人利用俄羅斯外匯去贏利，並使俄羅斯失去了在摩納哥的國有財產，使國家蒙受巨大損失。俄最高蘇維埃以1 58 票對 10 票讚成對舒梅科提出刑事訴訟。這是一次最高層次的腐敗現象，引起了俄國內的震蕩。葉利欽也就此案發表講話：“目前，我們的懲罰措施不得力，隻有嚴懲才能控製住局麵的惡化。”“腐敗不僅限於受賄。腐敗這個詞的原本含義是‘變壞’、‘墮落’。同‘墮落’分不開的是相互勾結、造假、互相包庇及其他許多濫用權力的事件。”“國庫及金融係統，是禁絕腐敗的中心環節。堅決杜絕與鏟除金融犯罪。”“我認為，為官者應當身體力行，為社會做出廉潔奉公的榜樣。目前比任何時間更需要認真挑選幹部。”從葉利欽這個講話的字裏行間我們就能看出問題的嚴重性。
莫斯科一直被俄羅斯人看成是民族的驕傲及象征，但短短5 年它已變成了“罪犯之都”，其社會治安狀況令人不寒而栗。1 98 9 年時近100 0 萬人的城市共發生犯罪5暢4 萬起，比 198 8 年增長4 0%。每 10 萬名居民犯罪率為 618 起，其中青少年犯罪5000 起。團夥犯罪達6672 起。1990—1991 年隨著全蘇社會動蕩，社會治安愈發混亂，出現“公開搶劫、公開營私舞弊、公開行賄受賄”而政府對這些幾乎沒有采取任何措施的不正常局麵。到1 992 年情況更糟，19 92 年 5—6 月，針對中國人和越南人的犯罪達到無以複加地步。7 月，一名中國四川籍留學生在其租的民宅中喪生。8 月上旬又有一位中國年輕婦女在莫斯科殞命，且破不了案。對此，莫斯科市長盧日科夫十分惱火。10月他召開專門會議，緊急討論對策。會上通報說，近兩年，莫斯科市犯罪案件增加了1暢5 倍。1992 年比 1991 年又上升28%。在截至 1992 年 9 月該市非正常死亡的 3200 名市民，他殺占2 7%，其中 70%是被人用菜刀砍死的。在這段時間裏，平均每晝夜有60 輛汽車被盜，30 家住宅被撬。前總統戈爾巴喬夫的小汽車被人偷了。俄羅斯農民黨主席切爾尼琴科的小汽車也遭此厄運，他大罵：“莫斯科是形形色色罪犯的首都。”此後兩個月，俄副總統魯茨科伊的小車又被偷開走了。莫斯科市長批評“執法機關軟弱無力，使莫斯科人整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多數莫斯科人對執法機構已失去信心，很多人甚至不願意去報案。據透露，報案隻占實際發案的一半左右。不僅平民百姓整天提心吊膽，就連一些權貴也缺乏安全感。俄羅斯一些新貴族高薪雇傭保鏢。億萬富翁布倫察洛夫進了杜馬議會，去杜馬開會時都帶著保鏢：兩個彪形大漢，剃著光頭，麵部表情冷漠。這兩個人月工資達13 00 美元。戈爾巴喬夫當總統時就有 20 名保鏢。俄社會自由民主黨領袖日裏諾夫斯基雇傭的保鏢基本上來自克格勃第九局。日裏諾夫斯基甚至在睡覺時都有保鏢，他們的工資從黨費上扣。葉利欽的保衛工作可謂嚴密精心。1992 年設了一個總統安全局。安全局有四個級別的保鏢；最低的一級叫“樹後保鏢”，負責總統行路安全。第二級叫“窗下保鏢”，負責住所與別墅安全。第三級叫“樓梯上保鏢”，負責進出口安全。最高一級叫“貼身保鏢”，隨從總統，形影不離。總統安全局人員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其總數達150 0 人。
最令我們關注的是在莫斯科犯罪濁浪中還有中國跨國犯罪團體。1 99 3 年7 月，俄羅斯枟勞動報枠發表了一篇專門報道中國團夥犯罪的文章，文章的題目叫枟血色的象形文字枠，讀來令人毛骨悚然。該文報道，1993 年3 月在莫斯科進行大搜捕時，拘留了24 1 名中國人，他們都有違法犯罪的紀錄。他們3—5 人為一幫，每個團夥人數不多，但個個心狠手辣，擁有槍支和冷武器，年齡在2 5—35 歲之間，其中有的人持有偽造的高校學生證。這些人不僅敲詐勒索，而且從事搶劫活動。被捕的2 41 人中多數是在中國服過刑或受過調查。僅在19 93 年間，俄官方已鏟除8個中國暴徒團體。199 3年 6 月11 日，莫斯科執法機關聯合行動，一舉抓獲了一個專門搶劫北京—莫斯科旅客列車的犯罪團體。這夥罪犯在車上公開搶錢及強迫賣淫，強奸婦女，無惡不作。1 99 2 年8 月一名中國姑娘在車上被輪奸後慘遭殺害。這趟國際列車成為犯罪分子逞狂的重災區。19 93 年 4—5 月，這夥匪徒十分猖獗，中俄雙方新聞媒體都報道了他們的種種暴行。隨後，中俄雙方共同合作，將他們一網打盡。從他們身共繳獲3支中國造手槍，7 根電棍，一個防彈背心，一串列車車廂鑰匙。最後查獲這6 個人的團夥頭目是一位42 歲的中國婦女，據查她還是莫斯科中國黑幫的一個“頭麵人物”。1 998 年 2 月 20 日，俄聯邦副總理兼內務部長庫利科夫講，俄羅斯影子經濟今天已超過國內生產總值的40%以上。庫利科夫說：“在向新的經營體製過渡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經濟犯罪率上升的趨勢。”1 99 7 年破獲的經濟犯罪案達20 萬件，1998—2000年經濟犯罪案增長50%。近幾年發生的經濟犯罪案越來越職業化、智能化。去年發生了兩起用軟件犯罪及竊取各經濟部門和政府部門情報的大案。
造成今天俄羅斯治安狀況惡化的原因很多，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經濟上的：變形經濟中的變態社會，變革經濟中的社會局部變態，交叉經濟中的社會紊亂交錯。物質貧窮與精神貧窮惡性循環。治安狀況是社會生活的一個重要指標，國泰才能民安。在向市場經濟轉軌中，俄羅斯民主派操之過及，“休克療法”造成通貨膨脹、經濟衰退，也造成了人們的信念危機、精神貧困、道德困境、社會病態、精神病毒、宗教狂熱等畸形社會狀況。社會一旦失控，人們無法安居樂業。
1 99 5 年6 月，俄有關部門進行了一次民意測驗，70%的被調查者認為“俄羅斯目前的災難是最近10 年政治經濟改革造成的”。19%的人不同意此觀點。恐懼感日益變成俄羅斯人的大眾心理。被調查者6 7%的人說害怕晚上出門，36%的人講他們自身安全受到威脅。最可怕的是人們意識深處正發生著的潛在的破壞性的根本變化。正常的思想意識、傳統的觀念正在瓦解，恐懼感、對生活失去信心、對政權不信任、對個人安全擔憂等感覺日益嚴重，不斷變化的生活條件及生活環境尚未被大眾的意識消化，人們的精神生活乏味、平庸、浮躁、庸俗，致使一些人走向放蕩的峽穀。近幾年中部分俄羅斯人的精神到了崩潰地步，賭博、吸毒、Y蕩、自殺、壓抑、迷信、神經質、家庭分化、厭惡政治等現象在一些地區及個人身上十分突出。物質與精神結構性失衡，擴大了俄羅斯的社會危機。近幾年，俄羅斯離婚率高達50%，非法同居十分普遍。這些病態現象分離了人們與革命傳統的愛戀之情，也割斷了現實與傳統之間的內在聯係。社會危險區在日益增多，俄羅斯社會自體發燒，多病纏身。單靠總統幾次講話，幾項命令已無法根除這種病態。
長治久安是一項綜合性很強的社會工程。在轉軌中俄羅斯法律製定工作沒有跟上，仍按政策管理社會，權力真空點太多，法律政策的空子太多。政府官員及執法機關本身素質差，無法可依、有法不依、執法不嚴、違法不究、貪贓枉法的現象十分普遍，有人甚至與罪犯串通，官匪結盟。一個長期沒有競爭的社會向充滿競爭的社會過渡，首先要把握政局的穩定，要首先營造一個良好的社會政治空間，創造一個文明的戰略環境。在向市場經濟過渡中，一定要有科學的決策，要有法律保證，經濟發展過慢要挨打（確切說是挨發達國家的宰），過快要翻車。另外十分重要的就是物質、精神兩個文明一起抓，任何一個方麵都不容忽視。中國在改革開放運動中特別重視精神文明建設，這不僅是中國內部的偉大創新，而且也是對世界一個開創性貢獻。
在精神危機中俄羅斯青年又處在最前沿。改革10 年來，俄羅斯處於徹底變革時代。當代俄羅斯青年已放棄了他們前輩所持有的觀念。父母認為買一本好書、看一場好戲、聽一場好音樂就是快樂，子女們都無法理解。19 95 年俄聯邦青年事務委員會曾做過一次調查，以了解當代俄羅斯青年的心態及精神麵貌。調查結果證明當代俄羅斯的價值觀念及思想麵貌發生著深刻的變化。他們關心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掙錢，在被調查的1/3 人回答：現在最重要的是要不惜一切手段掙錢；第二位是個人身體健康，第三位是爭取受教育，第四位是愛情，道德品質是第十位。有30%的被調查青年回答說：整天什麽都不想，得過且過。在回答你對俄羅斯社會感到最不滿意的方麵是什麽時，被調查的青年集中反映有三點最使青年人感到不安：犯罪率高、官員腐敗、價格上漲。俄輿論界講，俄羅斯青年根本不關心政治，沒有幾個人能搞懂“民主”、“自由”等詞語的真正含義。俄報評論說，對政治漠不關心是由於缺乏公民意識造成的，而公民意識是通過多年的耐心教育和培養個人信仰才能形成。今天的俄羅斯政治家們忙於爭權奪利，忘記了年輕人的存在。對青年人的問題充耳不聞，漠不關心，對青年人的作用估計不足。這樣，倒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一些教唆犯乘虛而入，專教青年人犯罪。什麽理想、信仰對當代俄羅斯青年根本不起作用。“從生活中獲得最大滿足”是他們追求的第五位目標。西方輿論也驚呼當今俄羅斯青年是奇特的一代，垮掉的一代。俄羅斯一位知名人士驚呼：他對俄羅斯青年人的觀念變化深感不安，因為他們是明天俄羅斯的主人。
俄羅斯枟獨立報枠2 004 年 6 月 3 日發表了伊萬· 薩斯寫的題為“凶殺之國”的文章，講述了俄羅斯凶殺發案率居高不下的情況及原因。文中談到，俄羅斯是當今世界上凶殺發案率排名第二的國家，僅次於南非。俄內務部官員講，從 1987 年起俄羅斯的治安情況就開始走下坡路，當時登記在冊的凶殺案件共1暢05 萬件。到1997年增到 2暢93 萬件。2003 年達 3暢163 萬件。他們認為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兩個：一是俄羅斯改革造成廣大群眾的貧困，貧困滋生犯罪。二是在向市場經濟過渡時司法機構的不斷衰弱。在 200 3 年凶殺大案中有4 25 起受害者是私營企業主或個體老板。這在3 萬多起凶殺案中所占比例並不大。雇凶殺人多有商業競爭背景。多數凶殺案是由日常小事引發的。約有8 0%的凶犯是在酗酒後殺人的。2 003 年凶殺案的破案率明顯上升，達到78暢6%。但內務部刑偵局認為人員太少（刑偵人員隻占內務部人員總額的 20%）及設備落後是影響刑偵效果的兩大因素。一台高檔設備可通過現場任何生物性痕跡就可百分之百地認定凶手。但這類設備一台就得10 萬美元，全俄共17 台，且多數已老化。可見治安情況惡化，破案效率不高是蘇聯解體後俄羅斯麵臨的一大難題。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安全是重要財富，對發展中國家來說穩定是根本。社會一旦失控局麵就很難收拾；治安一旦惡化，人人自危，人心惶惶，這樣的日子就很難過了！
值得慶幸的是在普京上台後的這幾年中，俄羅斯的社會治安情況明顯好轉，其中莫斯科社會治理與社會秩序明顯改善最為突出。2004 年12 月作者第三次訪問莫斯科，行前十分擔心自身的安全。但在那兒侍了一個多月，沒有遇上任何麻煩事，看到的是百姓安居樂業，街頭秩序井然。這與我們讀到的資料完全不同。據俄羅斯朋友講，普京給盧日科夫市長下的死命令：短期內首都治安狀況不好轉就下台。盧日科夫在巨大的壓力下先從整治警察隊伍入手，對團夥犯罪及黑社會集團窮追猛打，極大地震懾了犯罪勢頭，社會治安明顯好轉。但是在首都滿街是警察，出入境需要通過四五道檢查關卡，確實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味道。在這點上中俄兩國有個共同的地方：隻要政府下力氣抓，隻要強化國家機器，社會治安就不成問題。
自1 986 年以來，同蘇聯其他地區相比，俄羅斯犯罪現象特別突出，其突出特點表現為：第一，犯罪量增長迅速，犯罪率大幅度上升；第二，大案要案居高不下，犯罪手段野蠻凶殘；第三，有組織犯罪日益增多，黑手黨團夥氣焰囂張；第四，未成人犯罪增多，吸毒者多數為青少年；第五，重複犯罪比例增大，在押犯人鬧事的不少；第六，財產犯罪形式五花八門，涉外犯罪迅速升級；第七，城鎮犯罪比例大，尤其是鬧市及公共場所犯罪明顯上升。1 99 1 年12 月2 5 日蘇聯解體，一夜之間，公民們成了無國籍的人。俄羅斯獨立，興國立邦，新舊矛盾交織，各種利益與觀念彼此衝突，俄聯邦成為各種政治力量相互鬥爭的主戰場，各式各樣的犯罪分子乘機渾水摸魚，社會犯罪濁浪翻卷，難以控製，治安惡化使俄社會危機愈發深重。僅 19 91 年，全俄共發生 62 萬起謀殺案，4 萬起重傷謀害案，1暢8 萬起攔路搶劫案，10 萬起搶劫案。另外還有受賄案2 540 起，詐騙案1暢7 萬起。
1 99 2 年俄聯邦治安情況更加惡化。俄一批法學專家為俄總統準備了一份“白皮書”，這份材料講：1992 年共發生了280萬件犯罪事件，比 1991 年多出 27%，每 10 萬居民發生犯罪達1856 起，創近30 年來之最。尤其是聖彼得堡、列寧格勒州、莫爾多瓦幾個地區犯罪上升幅度最大，比 19 91 年高出 5 0%。1 99 2 年登記的案例中，惡性案件占 14%，其中蓄意殺人案達2暢3 萬起，增長40%，搶劫案17 萬件，增加60%。使用武器犯罪案增加了1 倍。葉利欽在年終講話時也不得不承認，僅在這一年裏，俄羅斯“就有幾十萬人成為謀殺、搶劫、野蠻襲擊的受害者。絕大多數人在為自己的安全擔心”。在 199 2 年犯罪中，2 5%是團夥犯罪，1/3 是酗酒後犯罪，1/6 是未成年犯罪。在已破獲的4 000 多個犯罪集團中，有100 0 多個為跨地區犯罪團體。有些犯罪與中國、越南、蒙古、韓國、阿拉伯國家的犯罪分子互相勾結。還有的與西歐，甚至美國的犯罪分子密切配合，非法進行武器交易，輸入或製造假美元，大量走私文物，秘密販賣毒品。他們是些跨國犯罪集團。
僅1 992 年上半年，俄羅斯海關查獲文物走私案達 221 1 起，非法武器交易額達 23 億盧布，毒品交易額達 70 億~80 億盧布。吸毒者從 1980 年時的 5 萬人猛增到 1992 年底的 100 萬人。由於吸毒者隊伍龐大，一些製毒者膽子越來越大。他們用高科技方法（使用一種生產防彈玻璃的化學物質）合成了一種新毒品“三甲芬太尼”，其效力比海洛因高10 0 倍。一個5 毫克的膠囊在黑市上要賣 5 美元，利潤很大。食用這種毒品的多為運動員、通俗歌手、大企業家及犯罪團夥的頭目。警方為查毒源，出動大批警力。僅199 2 年7—10 月就查獲1 50 個生產此類毒品的地下工廠。1 99 3 年 6 月，俄警方又破獲一個製毒團夥，其中4 名罪犯竟是喀山大學化學係的高才生。他們被判8 年徒刑。近年俄犯罪勢頭不減，而警方破案能力又顯得十分低劣。在俄南部重鎮羅斯托夫市發生一個性變態殺人狂的惡性案件，警方卻幾年沒有破獲此案，致使許多人無辜受害。這個名叫安德烈· 契卡迪洛的中年男子從1 987 年起開始殺人，到 199 1 年他共殺死5 3 條性命，其中8—1 6 歲男孩21 名，7—1 7 歲女孩14名，18歲以上姑娘及少婦 18 名。罪犯犯罪手段極其殘忍。有的死者身上刀傷竟有 40 多處。此案曝光後在全俄引起極大震動，人們對此既氣憤又感到困惑不解。
黑手黨犯罪成為俄羅斯麵臨的一個重大問題。據俄內務部調查，到199 2 年，俄黑手黨擁有4 萬家企業，他們涉及著俄羅斯5 0%的經濟命脈，許多私有化銀行（大約4 07 家）就是黑手黨開設的。從19 91 年12 月之後迅速發展的黑手黨遍及全俄，全俄黑手黨大型組織就有5000 多個。1991—1995 年間他們利用各種手段共得利1200 億美元，這個數字已相當於俄羅斯國民總收入的一半，與俄聯邦的外債總數相當。1993 年俄安全局稱他們已摧毀1暢5 萬個犯罪團夥中的 1暢3 萬個，實際上這是一些小團夥並入大團夥。如今，俄黑手黨活動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麵：地下出口、製造假幣和洗黑錢。
俄羅斯黑手黨一大特點就是把目標對準了俄羅斯極其豐富的自然資源。成批的原材料被他們偷運出國，通過白俄羅斯運往西方，通過烏克蘭和格魯吉亞運往南部，大量的石油被他們非法偷送到國外，這是俄羅斯近幾年出口能力大大降低的一個主要原因。有人講：“俄羅斯正在大出血。”車臣的黑手黨是製造假幣的中心。1 99 4 年爆發戰爭以來，這裏成為俄羅斯版圖上的一個黑洞。社會治安無人問津，黑手黨公開活動。據查，在這個地區，每10 張盧布中就有一張是假的。據俄安全部門調查，在車臣，1994 年以來共立案調查的假幣案有2000 多起，隻有3 件被破獲，造假幣活動愈演愈烈。俄羅斯黑手黨的洗錢活動開始於1 990 年。他們專門為來自國外的黑錢洗錢，使其合法化。據說開始洗錢他們曾得到過意大利黑手黨的指導和訓練。經過幾年摸索，他們業務不斷擴大。據統計，199 5 年黑手黨的洗錢總額達800 億美元，嚴重地擾亂了俄羅斯和國際金融市場。幾年之間，俄羅斯成了國際黑錢的天堂，明知那40 7 家黑手黨控製的私有銀行負責洗錢，警察卻無法幹涉。發達的交通及遼闊的地域成了毒品販運的條件。黑手黨多數都與販毒吸毒有關。黑手黨公開講，在混亂的俄羅斯，隻有販賣毒品及走私武器來錢最快。黑手黨公開為蘇聯時代的大型軍工企業出售舊武器。蘇聯解體後，一些關閉的軍工企業將大批武器低價轉給黑手黨，再由他們出手銷售。一般人不敢從事這些買賣。其中流落境外的許多武器又被倒賣。例如，前蘇聯部署在波羅的海的武器裝備隻有1/3 運回了俄羅斯，其他 2/3 被黑手黨販賣到境外。僅此一項，交易總額達100 多億美元。獨聯體黑手黨活動還有地域特點：烏茲別克斯坦人販毒品，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搞敲詐勒索，敖德薩地區黑手黨專門搞暗殺（花 1 萬美元就可以雇人將對手殺死）。據統計，僅 1995 年，被雇人殺死的企業主就有 700 多名。更可怕的是俄一些國家企業還得暗中向黑手黨進貢。有人把企業20%的利潤交給了黑社會頭目。因為他們能幫企業收回三角債，保證履行合同。
犯罪與腐敗向來是雙生子。權錢交易就是腐敗。俄羅斯黑手黨之所以如此猖獗，正是由於他們與權力部門有聯係，許多黑手黨在權力部門都有代理人，有些黑線人物後台還很硬。一些俄羅斯議員在競選時用的就是黑手黨的錢。等他們進入權力部門之後又成為黑手黨的保護傘。俄羅斯官員犯罪形式及表現形式極為豐富。一些部門及地區，官匪勾結，肆無忌憚地洗劫國家財富，非法謀取出口許可證，壟斷製造行業。據專家們講，此類罪犯對國家損害最大，其損失無法估算。據他們保守估計，卷入這種經濟犯罪的俄羅斯企業有 40%左右，商業機構則占2/3 左右。1 99 2 年3 月，俄副總統魯茨科伊公布的白皮書中提供了俄官場腐敗的一個數字：俄近1/4 的犯罪集團受到各種國家機構受賄官員的庇護。這些犯罪集團與受賄官員結盟，從事非法的石油交易，走私出口有色金屬、稀有金屬、武器彈藥。1995 年底，葉利欽對國家權力機關及經濟管理機關貪汙腐敗之風日趨嚴重的局麵既焦躁不安，又氣憤不已。他驚歎：“犯罪分子十分猖獗，他們炫耀自己的實力並且神通廣大，變得越來越厚顏無恥，越來越富有破壞性與進攻性了”，“有組織的犯罪已直接危及到俄羅斯的戰略利益及國家安全”。據安全機構調查，19 96年俄黑手黨雇傭殺人事件有 450 起，1996 年黑手黨獲利潤達8 60 億美元。
1 99 3 年6 月 10 日，俄聯邦中央銀行 4 名高級官員因受賄被捕。世界各大通訊社爭相報道了這一樁正式披露出的並被查處的高級官員貪汙受賄案。這4 人擁有現鈔發行的簽字權。他們一起發行3 00 億盧布的假信任案，涉嫌接受了車臣一個黑手黨的賄賂。1 993 年 10 月，俄羅斯外交部一等秘書古謝諾夫因出售護照及出境簽證而被捕。加裏寧格勒州切爾尼市代理市長被地方法院判了5 年徒刑，因為他貪汙了德國給傷殘兒童提供的救濟款。據俄安全部統計，1992 年到 1994 年，卷入腐敗活動的州長以上的幹部不少於3 000 名。
俄羅斯腐敗現象像瘟疫一樣毒害著整個社會，連軍隊及執法機構也無法逃脫。據有關部門提交給葉利欽的一份材料中講，俄西部集團軍中一些高級官員嚴重腐敗，他們自辦商店及公司，用軍車送貨，又不納稅，年收入1 億德國馬克。他們還與波蘭、德國犯罪集團勾結，在德國市場上出售供給部隊的石油製品及電子產品，其收入又以非法手段存入西方銀行。這些將軍中有國際部前貿易局局長薩多夫尼科夫中將及其副手克魯格洛夫少將，西方集團軍貿易局局長列茲亞波夫等人。僅查出的一宗案例就十分驚人：列茲亞波夫已將170 0 萬德國馬克分別轉存到了芬蘭、瑞士和美國銀行。1992 年10 月，遠東軍區檢察局逮捕了空軍少將羅基奧羅夫以及他的助手伊斯科洛夫中將。他們用軍用飛機從事商業運輸，其收入中飽私囊。1992 年12 月，第十防空集團軍司令亞曆山德洛夫中將因受賄被解職，其副手馬卡伊德被逮捕。1 99 3 年 2 月，波羅的海艦隊一些將軍被捕，他們在賣給外國一艘舊潛艇生意中侵吞了 72 萬美元的款項。此案涉及該艦隊62 名將軍。俄執法機關也被拖入腐敗的濁流之中。據西方輿論報道，俄內務部早就有腐敗的壞名聲。它包括普通警察、內務部隊、交通警察等部門。1992 年 10 月28 日，內務部1 名局長因受賄1 00 萬盧布被捕，在搜查其住宅時又發現了 80萬盧布。1993 年11 月，一位高級檢察官在辦案過程中因接受賄賂停止對罪犯的調查而被捕。
1997 年10 月8 日俄通社—塔斯社以枟青少年犯罪：困擾俄羅斯的難題枠通欄標題，報道了來自俄羅斯婦女、家庭、人口部門的資料證明：近5 年俄羅斯青少年酗酒、吸毒和犯罪現象有增無減。報道說，19 93 年，俄羅斯青少年犯罪達到了頂峰，其後稍有下降，但到199 7 年上半年該指數又有攀升，青少年犯罪率相當於1992 年的102%，嚴重犯罪人數比1992 年增長2暢5 倍。青少年酗酒和吸毒現象也日趨嚴重。與1 993 年相比，進入戒毒所的未成年人增加3 倍，總人數已達2暢6 萬人。近5 年中，全俄殘疾兒童及被遺棄的兒童增加 70%，總數達 12 萬人之多。其中不少是因為父母雙亡而淪為孤兒或殘疾的。
俄羅斯最高權力機關腐敗在1 99 3 年 4 月被列入最高蘇維埃的議事日程之中。在4 月25 日會議上，俄副總統魯茨科伊為攻擊葉利欽的腐敗政治，對俄上層權力機關的腐敗大曝光，引起社會一次大轟動。他指控與揭露俄原第一副總理——葉利欽政治摯友舒梅科、俄聯邦新聞中心主任波爾托拉寧的腐敗問題。俄總檢察長成立了以副檢察長馬卡羅夫為首的特別委員會，專門調查中央高級公職人員的營私舞弊問題。他們不顧各種阻力，深入調查。19 93 年6 月22 日，俄總檢察長斯捷潘諾夫請求議會同意對人大代表、現任政府第一副主席舒梅科提出刑事起訴。理由是：舒梅科在作為莫斯科瓦莫對外貿易公司與瑞士特拉蒙德有限公司“中間人”時，曾幫助瑞士人利用俄羅斯外匯去贏利，並使俄羅斯失去了在摩納哥的國有財產，使國家蒙受巨大損失。俄最高蘇維埃以1 58 票對 10 票讚成對舒梅科提出刑事訴訟。這是一次最高層次的腐敗現象，引起了俄國內的震蕩。葉利欽也就此案發表講話：“目前，我們的懲罰措施不得力，隻有嚴懲才能控製住局麵的惡化。”“腐敗不僅限於受賄。腐敗這個詞的原本含義是‘變壞’、‘墮落’。同‘墮落’分不開的是相互勾結、造假、互相包庇及其他許多濫用權力的事件。”“國庫及金融係統，是禁絕腐敗的中心環節。堅決杜絕與鏟除金融犯罪。”“我認為，為官者應當身體力行，為社會做出廉潔奉公的榜樣。目前比任何時間更需要認真挑選幹部。”從葉利欽這個講話的字裏行間我們就能看出問題的嚴重性。
莫斯科一直被俄羅斯人看成是民族的驕傲及象征，但短短5 年它已變成了“罪犯之都”，其社會治安狀況令人不寒而栗。1 98 9 年時近100 0 萬人的城市共發生犯罪5暢4 萬起，比 198 8 年增長4 0%。每 10 萬名居民犯罪率為 618 起，其中青少年犯罪5000 起。團夥犯罪達6672 起。1990—1991 年隨著全蘇社會動蕩，社會治安愈發混亂，出現“公開搶劫、公開營私舞弊、公開行賄受賄”而政府對這些幾乎沒有采取任何措施的不正常局麵。到1 992 年情況更糟，19 92 年 5—6 月，針對中國人和越南人的犯罪達到無以複加地步。7 月，一名中國四川籍留學生在其租的民宅中喪生。8 月上旬又有一位中國年輕婦女在莫斯科殞命，且破不了案。對此，莫斯科市長盧日科夫十分惱火。10月他召開專門會議，緊急討論對策。會上通報說，近兩年，莫斯科市犯罪案件增加了1暢5 倍。1992 年比 1991 年又上升28%。在截至 1992 年 9 月該市非正常死亡的 3200 名市民，他殺占2 7%，其中 70%是被人用菜刀砍死的。在這段時間裏，平均每晝夜有60 輛汽車被盜，30 家住宅被撬。前總統戈爾巴喬夫的小汽車被人偷了。俄羅斯農民黨主席切爾尼琴科的小汽車也遭此厄運，他大罵：“莫斯科是形形色色罪犯的首都。”此後兩個月，俄副總統魯茨科伊的小車又被偷開走了。莫斯科市長批評“執法機關軟弱無力，使莫斯科人整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多數莫斯科人對執法機構已失去信心，很多人甚至不願意去報案。據透露，報案隻占實際發案的一半左右。不僅平民百姓整天提心吊膽，就連一些權貴也缺乏安全感。俄羅斯一些新貴族高薪雇傭保鏢。億萬富翁布倫察洛夫進了杜馬議會，去杜馬開會時都帶著保鏢：兩個彪形大漢，剃著光頭，麵部表情冷漠。這兩個人月工資達13 00 美元。戈爾巴喬夫當總統時就有 20 名保鏢。俄社會自由民主黨領袖日裏諾夫斯基雇傭的保鏢基本上來自克格勃第九局。日裏諾夫斯基甚至在睡覺時都有保鏢，他們的工資從黨費上扣。葉利欽的保衛工作可謂嚴密精心。1992 年設了一個總統安全局。安全局有四個級別的保鏢；最低的一級叫“樹後保鏢”，負責總統行路安全。第二級叫“窗下保鏢”，負責住所與別墅安全。第三級叫“樓梯上保鏢”，負責進出口安全。最高一級叫“貼身保鏢”，隨從總統，形影不離。總統安全局人員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其總數達150 0 人。
最令我們關注的是在莫斯科犯罪濁浪中還有中國跨國犯罪團體。1 99 3 年7 月，俄羅斯枟勞動報枠發表了一篇專門報道中國團夥犯罪的文章，文章的題目叫枟血色的象形文字枠，讀來令人毛骨悚然。該文報道，1993 年3 月在莫斯科進行大搜捕時，拘留了24 1 名中國人，他們都有違法犯罪的紀錄。他們3—5 人為一幫，每個團夥人數不多，但個個心狠手辣，擁有槍支和冷武器，年齡在2 5—35 歲之間，其中有的人持有偽造的高校學生證。這些人不僅敲詐勒索，而且從事搶劫活動。被捕的2 41 人中多數是在中國服過刑或受過調查。僅在19 93 年間，俄官方已鏟除8個中國暴徒團體。199 3年 6 月11 日，莫斯科執法機關聯合行動，一舉抓獲了一個專門搶劫北京—莫斯科旅客列車的犯罪團體。這夥罪犯在車上公開搶錢及強迫賣淫，強奸婦女，無惡不作。1 99 2 年8 月一名中國姑娘在車上被輪奸後慘遭殺害。這趟國際列車成為犯罪分子逞狂的重災區。19 93 年 4—5 月，這夥匪徒十分猖獗，中俄雙方新聞媒體都報道了他們的種種暴行。隨後，中俄雙方共同合作，將他們一網打盡。從他們身共繳獲3支中國造手槍，7 根電棍，一個防彈背心，一串列車車廂鑰匙。最後查獲這6 個人的團夥頭目是一位42 歲的中國婦女，據查她還是莫斯科中國黑幫的一個“頭麵人物”。1 998 年 2 月 20 日，俄聯邦副總理兼內務部長庫利科夫講，俄羅斯影子經濟今天已超過國內生產總值的40%以上。庫利科夫說：“在向新的經營體製過渡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經濟犯罪率上升的趨勢。”1 99 7 年破獲的經濟犯罪案達20 萬件，1998—2000年經濟犯罪案增長50%。近幾年發生的經濟犯罪案越來越職業化、智能化。去年發生了兩起用軟件犯罪及竊取各經濟部門和政府部門情報的大案。
造成今天俄羅斯治安狀況惡化的原因很多，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經濟上的：變形經濟中的變態社會，變革經濟中的社會局部變態，交叉經濟中的社會紊亂交錯。物質貧窮與精神貧窮惡性循環。治安狀況是社會生活的一個重要指標，國泰才能民安。在向市場經濟轉軌中，俄羅斯民主派操之過及，“休克療法”造成通貨膨脹、經濟衰退，也造成了人們的信念危機、精神貧困、道德困境、社會病態、精神病毒、宗教狂熱等畸形社會狀況。社會一旦失控，人們無法安居樂業。
1 99 5 年6 月，俄有關部門進行了一次民意測驗，70%的被調查者認為“俄羅斯目前的災難是最近10 年政治經濟改革造成的”。19%的人不同意此觀點。恐懼感日益變成俄羅斯人的大眾心理。被調查者6 7%的人說害怕晚上出門，36%的人講他們自身安全受到威脅。最可怕的是人們意識深處正發生著的潛在的破壞性的根本變化。正常的思想意識、傳統的觀念正在瓦解，恐懼感、對生活失去信心、對政權不信任、對個人安全擔憂等感覺日益嚴重，不斷變化的生活條件及生活環境尚未被大眾的意識消化，人們的精神生活乏味、平庸、浮躁、庸俗，致使一些人走向放蕩的峽穀。近幾年中部分俄羅斯人的精神到了崩潰地步，賭博、吸毒、Y蕩、自殺、壓抑、迷信、神經質、家庭分化、厭惡政治等現象在一些地區及個人身上十分突出。物質與精神結構性失衡，擴大了俄羅斯的社會危機。近幾年，俄羅斯離婚率高達50%，非法同居十分普遍。這些病態現象分離了人們與革命傳統的愛戀之情，也割斷了現實與傳統之間的內在聯係。社會危險區在日益增多，俄羅斯社會自體發燒，多病纏身。單靠總統幾次講話，幾項命令已無法根除這種病態。
長治久安是一項綜合性很強的社會工程。在轉軌中俄羅斯法律製定工作沒有跟上，仍按政策管理社會，權力真空點太多，法律政策的空子太多。政府官員及執法機關本身素質差，無法可依、有法不依、執法不嚴、違法不究、貪贓枉法的現象十分普遍，有人甚至與罪犯串通，官匪結盟。一個長期沒有競爭的社會向充滿競爭的社會過渡，首先要把握政局的穩定，要首先營造一個良好的社會政治空間，創造一個文明的戰略環境。在向市場經濟過渡中，一定要有科學的決策，要有法律保證，經濟發展過慢要挨打（確切說是挨發達國家的宰），過快要翻車。另外十分重要的就是物質、精神兩個文明一起抓，任何一個方麵都不容忽視。中國在改革開放運動中特別重視精神文明建設，這不僅是中國內部的偉大創新，而且也是對世界一個開創性貢獻。
在精神危機中俄羅斯青年又處在最前沿。改革10 年來，俄羅斯處於徹底變革時代。當代俄羅斯青年已放棄了他們前輩所持有的觀念。父母認為買一本好書、看一場好戲、聽一場好音樂就是快樂，子女們都無法理解。19 95 年俄聯邦青年事務委員會曾做過一次調查，以了解當代俄羅斯青年的心態及精神麵貌。調查結果證明當代俄羅斯的價值觀念及思想麵貌發生著深刻的變化。他們關心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掙錢，在被調查的1/3 人回答：現在最重要的是要不惜一切手段掙錢；第二位是個人身體健康，第三位是爭取受教育，第四位是愛情，道德品質是第十位。有30%的被調查青年回答說：整天什麽都不想，得過且過。在回答你對俄羅斯社會感到最不滿意的方麵是什麽時，被調查的青年集中反映有三點最使青年人感到不安：犯罪率高、官員腐敗、價格上漲。俄輿論界講，俄羅斯青年根本不關心政治，沒有幾個人能搞懂“民主”、“自由”等詞語的真正含義。俄報評論說，對政治漠不關心是由於缺乏公民意識造成的，而公民意識是通過多年的耐心教育和培養個人信仰才能形成。今天的俄羅斯政治家們忙於爭權奪利，忘記了年輕人的存在。對青年人的問題充耳不聞，漠不關心，對青年人的作用估計不足。這樣，倒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一些教唆犯乘虛而入，專教青年人犯罪。什麽理想、信仰對當代俄羅斯青年根本不起作用。“從生活中獲得最大滿足”是他們追求的第五位目標。西方輿論也驚呼當今俄羅斯青年是奇特的一代，垮掉的一代。俄羅斯一位知名人士驚呼：他對俄羅斯青年人的觀念變化深感不安，因為他們是明天俄羅斯的主人。
俄羅斯枟獨立報枠2 004 年 6 月 3 日發表了伊萬· 薩斯寫的題為“凶殺之國”的文章，講述了俄羅斯凶殺發案率居高不下的情況及原因。文中談到，俄羅斯是當今世界上凶殺發案率排名第二的國家，僅次於南非。俄內務部官員講，從 1987 年起俄羅斯的治安情況就開始走下坡路，當時登記在冊的凶殺案件共1暢05 萬件。到1997年增到 2暢93 萬件。2003 年達 3暢163 萬件。他們認為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兩個：一是俄羅斯改革造成廣大群眾的貧困，貧困滋生犯罪。二是在向市場經濟過渡時司法機構的不斷衰弱。在 200 3 年凶殺大案中有4 25 起受害者是私營企業主或個體老板。這在3 萬多起凶殺案中所占比例並不大。雇凶殺人多有商業競爭背景。多數凶殺案是由日常小事引發的。約有8 0%的凶犯是在酗酒後殺人的。2 003 年凶殺案的破案率明顯上升，達到78暢6%。但內務部刑偵局認為人員太少（刑偵人員隻占內務部人員總額的 20%）及設備落後是影響刑偵效果的兩大因素。一台高檔設備可通過現場任何生物性痕跡就可百分之百地認定凶手。但這類設備一台就得10 萬美元，全俄共17 台，且多數已老化。可見治安情況惡化，破案效率不高是蘇聯解體後俄羅斯麵臨的一大難題。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安全是重要財富，對發展中國家來說穩定是根本。社會一旦失控局麵就很難收拾；治安一旦惡化，人人自危，人心惶惶，這樣的日子就很難過了！
值得慶幸的是在普京上台後的這幾年中，俄羅斯的社會治安情況明顯好轉，其中莫斯科社會治理與社會秩序明顯改善最為突出。2004 年12 月作者第三次訪問莫斯科，行前十分擔心自身的安全。但在那兒侍了一個多月，沒有遇上任何麻煩事，看到的是百姓安居樂業，街頭秩序井然。這與我們讀到的資料完全不同。據俄羅斯朋友講，普京給盧日科夫市長下的死命令：短期內首都治安狀況不好轉就下台。盧日科夫在巨大的壓力下先從整治警察隊伍入手，對團夥犯罪及黑社會集團窮追猛打，極大地震懾了犯罪勢頭，社會治安明顯好轉。但是在首都滿街是警察，出入境需要通過四五道檢查關卡，確實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味道。在這點上中俄兩國有個共同的地方：隻要政府下力氣抓，隻要強化國家機器，社會治安就不成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