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長征--長征中的毛澤東及三人軍事指揮小組

6.三渡赤水，牽著敵人的鼻子走

　　三人軍事小組成立後，決定紅軍主力向西南方向前進，調動敵人，尋找有利戰機。

　　3 月13 日，中央軍委發布了《關於我野戰軍戰略方針的指示》，指出：“依據目前情況，黨中央政治局決定，我野戰軍戰略方針仍應以黔北為主要活動地區，並應控製赤水河的上遊以作轉移樞紐，以消滅薛嶽兵團及王家烈部隊為主要作戰目標，對川滇敵人須在有利而又急需的條件下才應與之作戰，求得消滅一部。”“軍委依此方針決定，我野戰軍應向西南轉移，求得在轉移中與在消滅王家烈部隊的戰鬥中調動周吳縱隊，實行機動並迅速攻取與控製赤水上遊的渡河點，以利作戰。”

　　但是，黔軍王家烈部在遵義戰役被打得潰不成軍後害怕了，為保存實力，退避不戰。周渾元部退至魯班場，構築工事，堅守不出。蔣介石要求周渾元了解紅軍真實企圖後，“方可大舉”，要求吳奇偉到鴨溪後，“不可隨意輕進”。當時，紅軍東有郭勳祺縱隊，西有周渾元縱隊和黔軍，東南有吳奇偉縱隊和湘軍一部，西北有滇軍孫渡部。蔣介石一麵回避紅軍的運動戰，一麵不斷縮小對中央紅軍的包圍圈，步步為營，迫使紅軍與他們打陣地戰、堡壘戰。紅一軍團三次在長幹山附近調動敵人，均調而不出。敵我雙方相持在遵義西南的大山之中，大有一種大戰前沉寂而又緊張的氣氛。敵人的包圍圈在逐步縮小，紅軍麵臨著嚴峻的形勢。軍委和毛澤東果斷決定，揮師西南，集中兵力，向敵人主動發起進攻，以打亂敵人的部署，使我軍爭取戰略主動，迅速脫出重圍，以尋求新的戰機。

　　14日，前戰司令部通知各軍團：“我野戰軍決心以全部力量於15號絕不動搖地堅決消滅魯班場之敵，以粉碎敵人新的圍攻，扭轉整個局勢，各軍團應立即完成一切作戰準備。”在此之前，已派出工兵部隊和小分隊先期到達茅台渡口，奪取和控製赤水河上遊的渡河點，架設了兩座浮橋。

　　魯班場是仁懷縣一個有一百多戶人家的小鎮。東、西、北三麵環山，東為海拔1400多米的摩天嶺，西有突兀的馬鞍山，北是參差起伏的山巒，南麵側是十多裏長的山間開闊地。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從魯班場到茅台渡口約20公裏，紅軍三渡赤水的大路，需經過魯班場附近。

　　在魯班場，駐有周渾元部8個團的兵力，他們比紅軍早4天到達這裏，占據了有利地勢，並強迫老百姓伐木砍樹，修碉堡，挖戰壕，以藤條、荊棘纏繞成一道屏障，守備森嚴。

　　15 日晨，紅軍除紅九軍團在壇廠作總預備隊外，以紅一、三軍團主力及幹部團為右翼隊，紅五軍團及紅三軍團一部為左翼隊。紅一軍團紅一師和幹部團位於魯班西側桃花寨一線，紅二師在一師南端的團標寺附近；紅三軍團和五軍團各一部迂回到魯班場西南的茅壩一帶，紅三、五軍團主力進入魯班場東南的摩天嶺。進入指定地點後，待命向魯班場守敵發動進攻。

　　當時從兵力上看，紅軍稍占優勢；從戰場地形上看，對敵人有利。這次戰鬥是紅軍主動去進攻敵人的陣地。

　　15 時，紅軍發動進攻，敵我展開了激戰。紅軍攻勢非常猛烈。刹那間，魯班場周圍的山坡上步機槍齊鳴，喊殺聲響徹雲霄，敵人躲在碉堡工事裏拚命射擊。敵機飛來助戰，向紅軍轟炸掃射。紅軍戰士發現敵人用白布指揮敵機掃射的目標，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向敵機揮動白布，把目標指向敵人陣地。這樣，敵機分不清真假目標，不敢盲目掃射，這就減少了紅軍的傷亡。

　　紅六團攻下了白家埡等敵碉堡陣地，紅三團在董事坡殲敵一個營，俘敵400 餘人，在團標寺等地也斃傷了一批敵人。激戰三四個小時，取得了一定進展，但一時不能解決戰鬥。軍委和毛澤東因作戰目的已經達到，遂於當晚20時決定各軍團主動撤出戰鬥，除留紅六團在原地監視敵人外，其餘部隊當晚轉移到茅台、仁懷、壇廠、小河地域。紅軍大部隊撤出戰鬥後，敵人摸不清虛實，不知紅軍是真撤還是假撤，是轉移還是“調虎離山”、“引蛇出洞”，然後“殺回馬槍”吃掉他們，所以他們一直龜縮在碉堡工事裏，不敢輕舉妄動。第二天清晨，陳賡率軍委幹部團來接應紅六團撤往茅台。

　　魯班場戰鬥，是四渡赤水戰役中較大的一次戰鬥。紅軍斃、傷、俘敵1000餘人，紅軍犧牲480人，傷1000餘人，雙方形成對峙狀態。紅軍攻打魯班場是在一個特殊條件下進行的戰鬥，是為了突出敵人包圍圈，為了通過魯班場，實施三渡赤水，尋求新的機動而進行的一場戰鬥。攻打魯班場時紅軍實行三麵圍攻，給敵人留下一條退路，意在調動敵人，迷惑敵人，而不是與敵人死打硬拚。如能調動敵人離開堡壘陣地，則在運動中消滅之，如敵人不出，也有利於紅軍及時轉移。這一仗，主動權始終掌握在紅軍手裏，紅軍想打就打，想撤就撤，行動自如。撤退的時間和路線也是預先籌劃好了的，一切部署和安排都很有分寸，章法井然。魯班場戰鬥，紅軍采取了走中有打，打中有走；退中有進，進中有退；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真假結合，可真可假的戰術，機動靈活，為紅軍三渡赤水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

　　紅軍在鴨溪地區的機動和魯班場戰鬥，誘使蔣介石犯了一個錯誤：把兵力調集到黔西北地區來了。這時毛澤東從敵我雙方的實際情況出發，逐步形成了一個重要戰略思想：從茅台三渡赤水，進行全軍佯動，把敵人引向川南，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秘密四渡赤水，折返貴州，南渡烏江，調出滇軍，然後直插雲南，跳出敵人包圍圈，徹底甩掉敵人。

　　紅軍撤出魯班場戰鬥後，於3 月16 日進占茅台。茅台，位於赤水河東岸，當時約有幾百戶人家三四千居民，是個小市鎮，以出產茅台酒而聞名中外。這裏有三家較大的酒廠和許多家庭釀酒作坊。茅台酒名不虛傳，戰士們在茅台鎮外就聞到了撲鼻的醇香。這裏的土豪家裏壇壇罐罐都盛滿了茅台酒，紅軍沒收了土豪的財物、糧食和茅台酒，除部隊留下一些外，都分給了貧苦老百姓。會喝酒的指戰員，大都品嚐了茅台酒的美味，不會喝酒的也裝上一壺，作舒筋活血之用。

　　在茅台渡口，原有一座鐵索浮橋，被敵人破壞了。紅軍工兵部隊迅速修好了這座浮橋，並在離茅台渡口不遠的珠沙堡和觀音寺渡口設了兩座浮橋。

　　3月16日18時，軍委頒發了《三渡赤水河的行動部署》，規定：“我野戰軍決定於今16日晚和明17日12時以前，由茅台附近全部渡過赤水河西岸，尋求新的機動。”

　　16日晚至17日中午，中央紅軍大搖大擺地、從從容容地渡過赤水河，再次來到川南。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渡河不僅不怕敵人發現紅軍行蹤，相反，紅軍西渡赤水河，進入古藺縣境後，毛澤東命令紅一軍團派出一個團白天在川黔大路上大搖大擺地向北行軍，日暮則星夜南撤，稍事休息後，次日白天又重新出現在昨日走過的道路上。敵人的飛機連日來發現了綿延不絕的紅軍在往北行軍，紅旗飛揚，如獲至寶地迅速向蔣介石報告。

　　其實，三渡赤水河是一次非常奇妙的全軍佯動。毛澤東讓中央紅軍大搖大擺地渡過赤水河，並命紅一軍團派出一個團向古藺縣城方向前進，偽裝主力西進，公開擺出要北渡長江的姿態，是給國民黨飛機看的，讓之迷惑蔣介石，而大部隊則在附近山溝森林內隱蔽集結，待機行動。

　　軍委首長走過浮橋後，進入一個小樹林，在這裏開了一個會。他們攤開大比例尺軍用地圖，研究下一步行動，設計四渡赤水的方案。毛澤東派人請來了工兵連長王耀南，查問曾在太平渡、二郎灘架的橋還在不在。王耀南派了六七個人去偵察，回來後向劉伯承匯報說：“國民黨軍隊還沒有到那裏，地主武裝也不敢動，老百姓自己把橋看起來了，橋都是好好的。”劉伯承囑咐王耀南帶上幾十個人抄小路趕到兩個渡口，對幾座浮橋進行全麵檢修。王耀南立即對工兵連進行分工，留一部分人在茅台渡口維護浮橋，他親自帶一部分人向兩個渡口趕去檢修浮橋。

　　以毛澤東為首的三人軍事指揮小組在三渡赤水時，已在考慮下一步的四渡赤水，甚至以後的幾步棋了。這種深謀遠慮堪稱“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

　　蔣介石果然又中計了。3月16日至18日，敵機把紅軍三渡赤水前後的情況向蔣介石連續作了報告，蔣介石和他的高級參謀人員討論紅軍的行動時，認為“貴州西北地瘠民貧，大軍行動不僅米糧困難，就是柴草也不易得，紅軍徘徊於此絕地，乃係大方針未定的表現”。他認為這是消滅紅軍的良機，急調重兵向川南追擊，妄圖把紅軍聚殲於赤水河西的古藺地區。

　　蔣介石隻說對了一半。紅軍在遵義戰役給敵軍以沉重打擊，但被敵包圍的嚴重態勢並未消除。蔣介石鑒於遵義的失敗，調整布防、嚴申軍紀，督促各部隊步步為營、穩紮穩打，各路敵軍經過重新協調，又一步步圍攏過來，因此，毛澤東率紅軍不會久居於此，但是說“大方針未定”，就說錯了。

　　此時，毛澤東已做出決定，離開貴州，轉向雲南，尋路北進。但走雲南，唯一的阻礙是滇軍擋道。

　　滇軍是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部隊，在國民黨諸軍中算得上是一支主力軍。滇軍中第三縱隊司令官孫渡素有“小諸葛”之稱。“雲南王”龍雲不想讓滇軍離開滇黔邊境，怕滇軍調開後，紅軍乘虛而入。

　　毛澤東必須設法調出滇軍，以敞開紅軍前進的道路。他認定“調出滇軍就是勝利”。

　　周恩來也很讚同，興奮地說：“對，隻要把滇軍調出來就是我們的勝利。”

　　如何才能調出滇軍？

　　蔣介石最怕的是中央紅軍北上與紅四方麵軍會合，毛澤東很了解蔣介石的這種心理，就順著蔣介石的這種心理，誘之以利，指揮紅軍大張旗鼓在茅台第三次渡過赤水河，再進川南，直逼敵人在川江以南的層層封鎖線，作出決心全力渡江的姿態。中央紅軍這一全軍性的大的佯攻動作，使蔣介石大感意外。他一麵誤認為紅軍是“走投無路”、“被迫決戰”，一麵又怕紅軍突破他的“長江天險”，遂令北麵的川軍加強防堵，嚴飭南麵的周、吳縱隊星夜兼程跟追，妄圖緊縮包圍圈，將紅軍“一舉殲滅”。大批敵人於是被紅軍調離碉堡，紛紛向川南聚集。

　　蔣介石焉能明白毛澤東這種為了前進而後退，為了向南而先向北走的做法，果然中計，揮師尾追紅軍。

　　毛澤東已牽住了蔣介石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