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7章什麽都不想吃了

  所有的媒體都在說地震的事。

  發生在本市二十八日深夜的地震,其等級隻有三級,這種級別的地震其實對人根本不能造成傷害。事實也證明,二十八日晚的幾次震動,隻震倒了郊區一些違章搭建的簡陋房屋,市區內遭受到的最大損失,就是玻璃。還有玻璃在破碎後跌落到街道上時,砸傷了一些群眾。

  地震局的有關專家再次在媒體上現身,重申本市絕無可能發生五級以上地震的諸多原因,進而希望廣大人民群眾不必為二十八日晚的幾次小級別震動而驚慌,更不要因此影響正常的工作生活。

  公安局局長也發表電視講話,宣稱如果有誰膽敢利用地震在群眾之中引起的恐慌從事違法活動,受到的必將是更嚴厲的處罰。

  市裏因為地震召開緊急會議,各部委局委各區縣政府最高領導參加會議。會議的唯一主題就是如何穩定民心,保持正常的工作秩序與生活環境。會後各單位都在本係統或轄區範圍內開展了大規模的宣傳活動。一方麵組織群眾學習地震的基本常識,及當地震發生時的自救辦法,另一方麵,盡力宣揚本市不可能發生大級別地震的種種原因。

  但這些努力依然不能消除地震在城市裏引起的恐慌。

  所有的商場超市在二十九日那天家家人滿為患,收銀台處排起了長長的隊伍。被搶購的商品主要是食物和各種生活用品。各商場幾乎動用了所有儲備,有些還擅自提高了價格,但這依然抵擋不住瘋狂采購的人潮。

  城市裏所有空曠些的綠地廣場、運動場,都被人私自搭建起了簡陋的“防震棚”。城管與公安部門在依法管理時,與群眾發生爭執,最後的結果是城管公安悄然退去,有關領導親自出麵做大家的思想工作,但全不能奏效。那些防震棚形態各異地盛開在城市裏,很多人以此為家,儼然一副要打持久戰的模樣。

  各政府機關及下轄的單位,雖然還在正常工作,但眾多私營企業公司,在眾多職員的強烈要求下,不得不暫時停業。

  汽車站火車站售票口,購票的長龍從售票廳一直排到了外麵廣場上。很多人在麵對即將的災難時,選擇了逃避。他們與自己在外地的親朋好友聯係,在得到允諾之後,紛紛去往其它一些城市,來躲避將要發生的災難。在這些外流的人潮中,還包括眾多來這城市打工的外地民工。

  除了商場超市生意火爆,還有一種行業也迎來了高峰,那就是各家旅行社。選擇這時候出門旅遊的人其實是選擇了觀望的態度。他們對旅行線路幾乎不加選擇,旅遊時間大多在一星期左右。這樣,既能將可預見的災難消解於無形之中,而且還可以利用這閑暇時間遊覽山水,怡情養性。

  時間已經是六月底,各大中小學全都迎來了長達兩個月的暑假,這讓校方全都籲了口氣,暗中慶幸省卻了不少麻煩。

  往年的這個時候,校園裏該是一片寂靜。但今年顯然不同,學校的運動場成了附近居民躲避地震的絕佳去處,因此,那些防震棚也在學校裏出現。校方雖然有心出來製止,但民心所向,連城管公安都管不了的事,單靠學校保衛科那幾個人,根本就無計可施。

  沙博在假期裏仍然呆在學校中,他最常去的就是電教館。電教館裏有網,他在網上有朋友,大家聚一塊兒天南地北一通神侃,一天的時間很容易就能打發了。今年學校裏變得異常喧鬧,讓他覺得挺新鮮。在從宿舍去電教館的路上,他常會故意放慢腳步,經過操場時,經常佇足停留好一會兒。

  操場上搭起的防震棚各式各樣,漂亮些的就是那種外出旅遊用的小帳篷,顏色鮮豔,又不占多大地方。醜陋些的就是那種用竹竿搭成架子外麵再蓋上墨綠色油布的棚子。喧嘩的多是些孩子和婦女,孩子們為生活方式的改變而興奮不已,新結識的小夥伴們呼天搶地地在帳篷中間來回奔跑追逐。而那些無所事事的婦女們,也圍坐在陰涼的地方嘰嘰喳喳扯家常,到了飯前,便會各自散落到自家的防震棚前,在門邊的鍋灶內飄起一陣陣飯香。

  校園裏第一次出現這麽濃鬱的生活氣息。

  這天早上,沙博臥床未醒,便接到楊星的電話。楊星說他跟小菲正在往學校來的路上。沙博恍惚了一下,想起學校已經放假了,這倆人怎麽還不回家。但他來不及問,那邊的楊星讓他在宿舍裏等他們,便掛斷了電話。

  沙博在床上又躺了會兒,算算時間他們該到了,這才起床洗嗽。等半天,還不見楊星和小菲來,加上肚子餓了,便想到學校外頭的小吃攤吃點東西。出了門,怕與楊星走岔了,又回來在門上留了張條。

  走在校園裏,操場那邊又是嘈雜一片,誰家的幾個孩子不顧太陽明晃晃地當頭照,瘋了般來回奔跑,女人喝斥的聲音不知在哪個角落響起,聲音尖銳且帶著旋律。沙博啞然一笑,繞過操場,順著連接宿舍樓與校門的那條水泥路下去。

  沙博本來有早起的習慣,今天睡到這會兒,因為昨晚熬了個通宵,一直到快五點了才睡。網上名叫忘憂草的女孩陪了他整整一夜。

  忘憂草實在是個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她與沙博在網上剛認識那會兒,有些膽怯,總要沙博說上三句話,她才回一句。後來大家熟悉了,她性格中活潑的一麵漸漸顯露,也能偶爾跟沙博開些玩笑了。沙博想象中的小鎮女孩,一定對外麵世界充滿向往,大城市燈紅酒綠的生活,對她們應該有足夠的誘惑力。但是忘憂草的表現卻出乎他的意料,她非常安於小鎮平靜的生活,喜歡那種獨立於塵世之外的田園風光。現在這種社會,安於平靜的人已經不多了。沙博在跟忘憂草聊天的時候,便把她發來的照片打開,在說話的空隙裏,盯著女孩看。

  照片上的女孩站在一片蔥鬱的葡萄園中,應該是早晨,園間飄蕩著薄薄的霧嵐,女孩便微笑著穿行在葡萄架與霧嵐之中。一襲曳地的白色棉布長裙,一頭烏黑的長發,裝扮著一個纖瘦的女孩。女孩有著窄窄的肩,瘦瘦的腰,長裙舞動間,攪動霧嵐,女孩看上去便多了些出塵的味道。女孩在微笑,有一抹淡淡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那白皙的麵龐便多了些燦爛的感覺。女孩的笑安靜極了,像是雪域中一朵雪蓮,讓人麵對時,即使是再躁動不安的心也會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後來離開電教館時,沙博心裏柔柔的充滿溫情。

  與忘憂草在網上已經聊了兩個多月,倆人雖然從不曾向對方表白什麽,但在他們之間已經形了一種深深的默契。沙博到網上來,最想見到的就是忘憂草,而忘憂草,也總會在與他相約的時間,如期而至。

  光是這份默契,就已經能讓沙博陶醉了。

  這晚倆人聊得晚了,不知覺中,天邊已現出微白。黎明將至,沙博離開電教館回宿舍。電教館在一幢教學樓的第六層,沙博順著樓梯下樓時,腳步聲在空曠靜寂的樓道裏回蕩,有些森然。但沙博那會兒已經很疲憊了,特別是眼睛,在顯示器前坐了一夜,酸澀得像眼皮上壓了重物。他現在隻想著趕快回到宿舍倒頭大睡一場。

  暈眩就在這時再次發生,甚至沙博還沒有來得及思想。

  先是黑暗變得明亮起來,但那無疑仍然是黑暗,它們跳躍著,舞動著,很快占據了沙博的整個世界。因為曾經有過類似的經驗,所以沙博在眩暈開始時,飛快地扶牆而立,再慢慢地蹲下身來。

  那些閃亮的黑暗轉動得越來越快,沙博的唯一感覺就是天旋地轉。這種感覺有點像他小時候在公園馬戲團看過的一場飛刀表演。演員蒙上眼睛,將手中的飛刀連續拋出。在他對麵有一個大大的轉輪,另一個人四肢被固定在轉輪上,在那演員飛刀出手之前,輪子在旋轉。

  ——天旋地轉。

  透過那些閃亮的黑暗,有一些景物模模糊糊地映現出來。其實景物仍然是由一些黑暗組成,隻是那黑暗漸漸有了明暗的層次。是一場火,黑色的火。黑色火焰很快膨脹起來,漫山遍野。沙博看清了火原來燃燒在山上,那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便使勁想,那是哪裏的山?

  火焰的高度大約一人多高,它們層層排列開來,極有規則。沙博還想看得再仔細些時,更深的黑暗來了,他甚至不能分清黑暗與明亮的區別。

  轉輪又開始轉動,天旋地轉的感覺驅散了火焰。

  火焰漸漸熄滅,明亮的黑暗終於靜止下來。

  沙博仍然蹲在牆角,雙目緊閉。他需要一些時間來確認眩暈已經結束。

  後來沙博躺在宿舍的床上,雙目仍然有脹痛的感覺。每次眩暈過後,他都極度疲倦,仿似那些暈眩需要損耗他太多的體力。所以,這晚他根本無暇去細細思量暈眩時見到的火焰,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在夢中又見到了黑色的火。但那火燒得極為短暫,便被一陣鈴聲驚憂。沙博懵懵懂懂接聽電話,是楊星和小菲。

  走在陽光裏的沙博故意不讓自己去想暈眩與睡夢中見到的黑色火焰,因為照他以往的經驗,暈眩時見到的景物很多都毫無緣由,如果每一樣都必須到現實裏去求證,那將會是非常辛苦的事,而且顯然不智。

  這個暑期的校園與每年不同,這讓沙博的心情開朗許多。如果沒有這些來避難的人,那他必將又要獨自度過一個冷清的假期。

  到外麵小攤上吃了早飯,心裏惦記楊星跟小菲是不是到了,所以付了錢沙博就直接回宿舍。在宿舍樓下的空地上,他看到楊星跟小菲拎著一包東西,正探頭探腦地向路這邊張望。

  先是小菲看到沙博過來,便拉了一把楊星。楊星拎著一個網兜,網兜裏是一隻鞋盒。他耷拉著腦袋,沒精打彩的樣子,抬頭朝沙博來的方向望一眼,那眼神也軟軟的毫無力度。於是沙博便想,這家夥一定出了什麽事。

  “老沙老沙你幹嘛去了讓我們等老半天。”小菲蹦蹦跳跳地過來。

  沙博瞪著她,再看看楊星,沉著臉說:“現在已經是假期的第三天,你們倆為什麽還沒回家?”沙博早就知道楊星和小菲倆人的家分別在兩個不同的城市,按照慣例,他們放假之後應該各自回家。其實沙博在問話時心裏已經隱隱猜到了原因,但作為老師,他還有義務要問。

  小菲嘻嘻一笑:“老沙你別那麽婆婆媽媽,放回假容易嗎,你就給我們點自由吧。”“你不說我也知道。”沙博哼一聲,“你們在學校裏成天粘一塊兒,現在放假了還不想分開。”他再瞅一眼那頭蔫蔫巴巴的楊星,接著說,“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千萬別惹什麽亂子,否則有你們哭的時候。”小菲誇張地點了一下頭,重重地“嗯”一聲,算是回答了沙博。

  沙博領著他們往宿舍去,路上問:“今天找我什麽事,不會是兜裏沒錢了吧。我可告訴你們,我賺點工資錢也不容易,甭打我的主意,沒錢了趁早回家,我最多一人讚助你們一張車票。”小菲不屑地哼一聲:“老沙你寒磣人能換點有新意的嗎?我們要沒錢搶銀行也不會往你這兒來。”“那你們好容易逮著點自由時間,不好好享受你們二人世界,跑我這兒幹嘛?”“我們不把你當朋友嗎,怕你一個人在學校裏寂寞,來看看你。”“這話我聽著心裏發慌,你們肯定又惦記上我什麽了。”小菲嘻嘻一笑:“老沙你這是讓人惦記怕了,驚弓之鳥,草木皆兵。”沙博皺著眉道:“誰有你們這樣的學生,想不怕都不行。”到了宿舍,小菲老老實實坐書桌前的椅子上,楊星則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頭埋枕頭裏,好像困到了極處,又像疲憊到了極點。

  小菲睜著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沙博,好像有話要說的樣子。沙博偏偏不問,最後還是她自己忍不住,說:“老沙,跟你商量點事,你那廚房能借我們用用嗎?”沙博半天沒反應過來,這倆孩子大老遠跑回學校來,就為借他的廚房做點東西吃?自己跟這倆孩子認識這麽久,還沒聽說他們誰下過廚房。沙博就露出滿臉狐疑,用些審視的目光瞪著麵前笑嘻嘻的小菲。

  小菲被沙博瞪得不自然起來,她尷尬地再笑笑,忽然轉身到床邊,把蔫蔫巴巴的楊星拖起來:“這事兒還是你跟老沙說吧,別什麽事都讓我打先鋒。”楊星還是耷拉著腦袋,兩隻手胡亂垂在腿上,跟多少天沒吃飯似的,唯有那眼神依然帶著些桀驁不遜。楊星當然不在乎沙博審視的目光,但要說的話顯然讓他有些難以啟齒,所以,他猶豫了一下,但終究還是坦然地說:“我生病了,我什麽都不想吃了。”沙博半天沒吱聲,楊星的話他聽得真真切切的,卻還是沒反應過來。

  楊星瞧著沙博惘然的神色,賭氣似地再大聲說:“我什麽都不想吃了。”沙博笑了,先是臉上蕩漾著些笑意,接著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

  楊星惱怒地站起來:“老沙你再笑我可跟你翻臉了。”小菲也嗔怪地衝沙博翻白眼:“老沙這就你不對了,我們把你當朋友,才把這事跟你說,你別老這麽嘻嘻哈哈的行嗎?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似的。”沙博連連點頭,嘴裏“嗯嗯”答應著,但臉上卻還是收不住笑。

  “好了我不笑了還不行嗎?”沙博衝著楊星說,“既然你什麽都不想吃了,還要借我的廚房幹嘛?”楊星又一P股坐床上去,露出些委屈的表情:“我什麽都不想吃了,可是我餓你知道嗎?餓極了看街上跑的狗都掉口水,可是,可是什麽吃的擺到我麵前,我都一點胃口沒有。”看著楊星精神萎靡可憐巴巴的樣子,沙博不笑了,他意識到這倆孩子現在真的遇上了麻煩。但楊星說的話他還是不能理解。

  邊上的小菲插話道:“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的這毛病,見吃的就惡心,硬往他嘴裏塞,簡直跟要他命似的。好容易吃點下去,不一會兒肯定吐出來。吃那麽一點兒,吐出來一大堆,真是虧大了。”沙博問:“有病幹嘛不去醫院瞧瞧。”小菲說:“去過了,那些醫生除了亂收費,還就盡出餿主意。他們替楊星檢查了腸胃,結論是比一般人還正常,這樣,他們就沒轍了。最後開點開胃的藥,還讓我們沒事出去多轉轉,興許能碰上想吃的東西。”“所以你們就去轉悠了,這一轉悠就轉悠到了想吃的東西。”這回小菲沒說話,床上的楊星一臉疑惑地說:“也不敢確定想吃,但我總得試試不是,要不,再過個把星期,非得把我活活餓死。”這下,沙博算是全明白了,他瞧瞧楊星,再瞅瞅小菲,最後目光落在楊星一進門就丟在門邊的那鞋盒上。像是回應沙博的目光,那鞋盒裏“撲撲”有了些響動。沙博嚇了一跳,沒想到這鞋盒裏會是活物。

  這時楊星站起來道:“反正事情都跟你說了,我們這趟來就為借你廚房,借不借你給句話吧。”沙博無奈地苦笑:“你都這樣說了,我能不借嗎。”楊星勉強笑笑,跟小菲對視一眼,倆人不再遲疑,小菲拎起鞋盒,楊星徑自出門往廚房去。教師宿舍每間配有一個小廚房,大約五六個平方,楊星小菲來這裏多了,早已輕車熟路。沙博心裏隱隱有些擔心,不知道這倆孩子要搞什麽鬼,便跟在他倆的後頭。

  廚房門口,他看到楊星手裏綽著一把明晃晃的刀,慢慢向鞋盒走去。他的神態這一刻都起了變化,好像握刀的瞬間,那些失去的精神氣又重新回到他的體內。他變得精神抖擻容光煥發了。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顯然用了全力。他慢慢向那鞋盒走去,臉上最後露出貪婪的表情。

  沙博驚異楊星此刻的變化,隻覺心內有股寒意緩緩升起。

  那邊的楊星已經掀開了鞋盒蓋,右手的刀在同時高高舉起。

  中午的時候,沙博小菲和楊星在華聯廣場邊的三峽飯莊吃飯。沙博喜歡吃辣,而三峽飯店的老板打四川來,做出來的每道菜都合沙博口味。沙博跟小菲吃得手不離筷,嘴兒沒停下的時候。他們對麵的楊星滿麵愁容,兩手托著下巴可憐巴巴地瞅著他們。

  楊星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沙博心裏有種下意識的快感,咀嚼食物的聲音就更大了些。那邊的楊星翻翻白眼,大聲抗議:“老沙你要再這樣我可當你故意的了。”沙博不理他,吃得更歡了。

  小菲有些心疼楊星,放下筷子歎口氣:“楊星你這病可真夠怪的,自己吃不下東西也還罷了,千萬別再添新毛病,看別人吃也犯惡心。”沙博有心想笑,但看楊星跟小菲把小臉都板住了,便把笑咽回去,說:“楊星你也別愁眉苦臉了,呆會兒等我們吃完,陪你到菜市場走走,看有什麽合你口胃的,咱們買回去,我那廚房再借你一次。”提到廚房,沙博惡心了一下。

  廚房裏現在已經打掃幹淨了,連一根毛都沒剩下。那些骨頭跟毛,都被小菲裝到一個黑色塑料袋裏,丟到樓下垃圾箱裏了。沙博吃飯的時候突然想起那把刀來,便決定回去一定要把那把刀給扔了。因為那把刀曾經在楊星的手裏,毫不遲疑地斬下一條金巴狗的頭。

  楊星斬落狗頭的手法幹淨利落,他左手將狗拎起來,重重摔在地上。那狗便直挺挺在躺地上不動,身體攤開了,微有些抽搐。楊星就在這時,手起刀落,刀鋒準確地落在狗脖子上,一道血柱濺起,狗頭便滾到了一邊。

  那可是條漂亮的金巴狗,全身雪白,連一根雜毛都沒有。狗臉被白毛覆蓋,一圈嘴唇黑得發亮,看起來特別憨厚可愛。現在狗的身子還在不停地抽搐,脖子的斷口處不斷湧出鮮紅的血,那血很快就染紅了它身上白色的狗毛。

  小菲已經躲到了沙博的背後,沙博直皺眉頭,有心要喝斥楊星兩句,但想想楊星剛才持刀斬落狗頭時的神態,喝斥的話就在喉邊,竟然一句也說不出來。

  後來沙博跟小菲在外頭看電視,楊星就一個人呆在廚房裏,替狗剝皮,然後剁成塊狀,燒了半鍋。

  那半鍋狗肉楊星隻吃了一口,便把它們全都倒在了垃圾袋裏。

  楊星說,狗肉有股臭味,一到嘴裏,便惡心極了。他還說,如果他要是把狗肉咽下去的話,一定會把腸子都吐出來。

  沙博雖然對那鍋狗肉沒有興趣,但聽了楊星的話,還是把鼻子伸到垃圾袋前聞了聞。不管什麽肉燒出來後看著都差不多,所以沙博惡心的感覺沒有開始那麽強了。那鍋狗肉楊星下了很多大料,還有十三香,所以聞起來很香。沒有楊星說的臭味,沙博便想到楊星是個病人,病人跟正常人的感覺肯定有所不同。

  後來三個人就坐在了三峽飯莊裏。

  沙博問起楊星和小菲這個假期打算怎麽過,倆人相視一眼後,沒有說話,但在下麵,倆人的手卻握到了一處。

  小菲說:“楊星現在成這樣了,我能忍心離開他嗎?”而楊星想了想,說了三個字:“找吃的。”上哪去找吃的呢?沙博想,關鍵是現在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麽。這樣想的時候,他忽然心頭生出股寒意。他想到自己現在麵對的是一個什麽都不想吃的人,什麽都不想吃了,那麽,這世界對他還有什麽意義呢?

  沙博有些不寒而栗,他對麵的小菲一臉茫然,楊星依舊是副軟綿綿可憐兮兮的神情。楊星已經快餓暈了,現在已經是第四天,他每天隻能喝點水。就算喝水,他也隻能喝很少的一點。

  這時他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到哪去找點東西吃呢?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